第69章 上古秘境（二十一）
上古秘境（二十一）
在鹿珠他們想象中, 鲛族和天道宗加起來怎麽也得三百多號，息梵寺只有一百餘人，現在估計被打得很慘。
而且雲心用劍天賺聯系他們的時候, 臉兒白得都快趕上鬼了。
小烏龜發愁, “不知道小石頭醒了沒有，往後龜龜的功德可怎麽辦嗚……”
鹿珠托着腮瞪它：“快呸呸呸！我財運好, 我的十塊靈晶不可能長翅膀飛掉……”二狗兄堅持住啊！
寶軒在一旁幽幽插話, “那可不一定, 你忘了，長頭發的和尚會擋……嗷，閑磕牙你怎麽還動尾巴呢！”
寶軒說話的時候就捂着腚呢。
長時間練就出的熟練度, 讓他現在大部分時候都能在嘴賤後飛快跑掉。
但鹿珠在海洋環境她鲛體占便宜，她沒變回人形, 直接一尾巴給寶軒抽到了海裏。
寶軒嗷嗷叫着落了水，等濕漉漉沖上靈舟，馬不停蹄沖到小夥伴們面前，打算甩他們一身。
他落了水, 都給他濕起來叭！
巧了不是？又不只是他一個人對內讧熟練。
鹿珠在聽到破水而出聲音時, 放出了靈力罩擋水。
鹿晴坐在煉丹爐前, 頭都不擡就用藤蔓捆住了寶軒。
在一旁揣着手樂的喬林，眼疾手快, 一個火球術飛出去，精準落在寶軒法衣上。
“噗——”的一聲, 寶軒呆呆吐出一股黑煙。
有法衣擋着, 他只燒黑了臉, 身上幹了。
小烏龜翻個身在鹿珠肩膀上笑得爪子飛舞，“窟窟窟比龜還黑, 好看！再來再來！”
寶軒：“……”我懷疑你想暗鯊我！我有證據！
喬柏和鹿鳴笑着對視一眼，焦慮的心神緩緩放松幾許。
他們都知道，鲛族和天道宗既然跟人修徹底翻臉，接下來必然是一場勝負都令人發愁的大戰。
大家已經習慣了小夥伴們給彼此打氣的方式。
聒噪，廢寶軒，但好使。
*
然而，等到達息梵寺駐地後，小夥伴們都呆住了。
翻臉他們沒看到，只看到水面上漂着幾十個翻了肚皮的鲛人。
若不是他們身上妖息還在，跟死了沒啥兩樣。
而他們想象中助纣為虐的天道宗弟子，也沒有任何反派的猖狂和傲氣，一個個蒼白着臉站在息梵寺的不動如山陣前，有氣無力攻擊着梵文。
有人從陣法內出來還擊時，明明是天道宗弟子無理，他們卻像被那啥後一樣屈辱，立馬露出悍不畏死的神情，挺着胸脯滿臉悲傷迎上去。
面對攻擊，他們擋得非常敷衍，越是血淋淋地被擊飛，神色越舒坦。
小夥伴們：“……”就，離了個大譜。
見過找死的，沒見過這麽變态找死的，小夥伴們眼神迷茫，這是什麽情況？
鹿珠若有所思，她是小夥伴們當中唯一被烙過仆印的選手。
哪怕周齡師兄很溫柔，給她烙下的是臨時仆印，那種感覺鹿珠也一直記得。
她能清楚感知到，只要她對醫仙閣有任何不好的想法，仆印都會在神識內閃爍，生死都掌控在旁人手裏。
這對識海敏銳的修士而言，非常難受。
拜師後，劍茗真尊感覺到她神識裏的異樣，當然忍受不了，立刻就給她打散了，那種被威脅的感覺才徹底消失。
她給小夥伴們傳音：“鲛族和天道宗弟子可能被人控制了，咱們先進陣。”
大家來的時候就以隐匿訣藏住身影，息梵寺和鲛人已經打了一個多月，都有氣無力的，誰也沒有多餘的精力注意有沒有人來。
他們順利進了梵文陣內。
天劍宗弟子和靈醫谷弟子已經到了。
瑤琅山坳離南境近，他們聽鹿珠和小烏龜多次吹噓自己找到了什麽寶貝，早早跑到南境來等初秋大豐收，正好見證了海洋出現的奇跡。
一接到雲心的消息，他們反而成了最快過來幫忙的，正好抵擋住跟随中心城修士回來的那批鲛人。
原本一直都在南境待着的天音宗弟子，大部分在海洋出現後，都往四處尋機緣去了，如今回來的倒是不多。
現在五大宗弟子算是齊聚在南境，只有天音宗零星幾個弟子尴尬站在角落裏，頗有些孤立無援的可憐勁兒。
這是小夥伴們的想法。
實際上天音宗弟子可不覺得自己可憐，在看到鹿珠出現在陣法內以後，立馬憤怒起來。
有個女弟子站出來，瞪視掌控陣法的和尚，“憑什麽讓鲛人進陣？讓他們滾出去！你們還嫌自己死的人不夠多嗎？”
天音宗擅音攻，可鲛人更擅長，他們躲在水裏還能避開攻擊，先前大家還沒這麽有氣無力的時候，天音宗死了好幾個弟子，才會只剩下這麽幾個人。
鹿晴蹙眉，“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你就閉嘴，我妹妹跟鲛人海沒關系！”
那女弟子氣紅了眼眶，繼續嚷嚷，“就算沒關系，我們人族也不歡迎任何鲛人在這裏！”
她師兄被鲛人一尾巴抽碎了丹田，以後都沒辦法修仙了。
鹿珠攔住憤慨的寶軒和喬林，只懶洋洋翻了個白眼，“沒人攔着你離開，想攆鲛之前，動動腦子，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上輩子做文案，被網友們罵的時候也不少，罵的人越多，流量越大，她還有獎金拿，早習慣了。
對這種沒有錢拿的廢話，她懶得搭理。
來秘境之前，天音宗掌門龍吟給了鹿家不少好東西，她這會兒良心還沒散，否則……哼。
她和小夥伴們直接往雲煞的帳篷去，天音宗女弟子還想說什麽，被匆匆過來的陳威給攔住。
陳威先前被瑤琅毒蜂追殺的時候，鹿珠救過他，後來陳威跟別人打聽過她的事情。
見師妹臉上還憤憤不已，陳威無奈，“你可知道，她姐姐是箜篌真人的弟子鹿瑤？”
女弟子臉上的憤慨滞住，“可她不是鲛人嗎？”
“大概是祖上的血脈，木域和水域的鲛族混血并不少。”陳威嘆了口氣，“還有，她大侄子和另一個姐姐是靈醫谷楚寒雨真人的嫡傳弟子。”
女弟子不憤慨了，小臉兒有點發白，她，她得罪了靈醫谷？
那往後她還能進得去醫仙閣嗎？
陳威：“她哥哥鹿鳴，是天劍宗劍武真君的小徒弟。”
女弟子臉色更白，元嬰大能的徒弟？
她有些想哭，認識這樣的人物，師兄你怎麽不早追牛逼呢？
“還有……”陳威又開口。
女弟子聲音都啞了，“還有？！”
鹿家是神豬投胎嗎？到底有多少有出息的後代啊！
陳威點頭，“你剛才讓她滾的那個，叫鹿珠，她是劍茗真尊的徒弟，就是威名赫赫的……”劍瘋子。
懂的都懂，所以師妹你長點心吧，你招她幹啥！
他剛在心裏感嘆完，下一刻，就聽到師弟驚惶失措的聲音：“雲師姐？雲師姐你怎麽了？”
“陳師兄，雲師姐靈力紊亂了！”
陳威：“……”就這點膽子，剛才師妹到底叫嚣啥呢。
在陳威無奈又尴尬地帶師妹去找靈醫谷弟子的時候，鹿珠他們進了帳篷。
十數個氣息不算穩但靈力卻異常兇悍的中心城修士，都警惕看過來。
林三谷和秦源也在，立馬迎過來。
秦源問：“你們碰到埋伏的鲛人了嗎？”
林三谷的聲音與他重疊，“全殺了？”
秦源：“……”天劍宗是怎麽做到把殺人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的。
鹿鳴回答同樣言簡意赅：“留了九個跪得快的，其他都殺了。”
中心城修士和雲心都忍不住蹙起眉，并非對鹿鳴他們殺鲛人不滿，只是更加擔憂出秘境後的情形。
鹿珠以神識探看了下雲煞，別看雲煞面容只是清秀，他無聲無息沉睡在玉床上，沒了先前的溫和和真誠，莫名有種高嶺之花的淡漠感。
就，讓人格外想蹭，鹿珠和小烏龜同時在心裏嘿嘿了兩聲。
發現帳篷中氣氛凝滞，鹿珠了然，笑眯眯從儲物镯掏出留影石晃了晃。
“放心，理在我們這邊，鲛人海絕對沒話說，還要給我們賠償。”
撿垃圾和訛鲛，他們都是專業的。
雲心接過留影石，以靈力激發，畫面裏很快出現翻滾着血色的海水和對戰的身影，還能清晰地聽到對話。
鹿鳴和喬林除了最開始殺掉五個鲛人震懾鲛族，剩下時候動手前，都會大喊幾聲。
“你們為啥要在這裏埋伏無辜又懵逼的我們？”
“我們無冤無仇，可憐又無助，你們是非殺我們不可嗎？”
“住手啊混蛋，再不停下，我下死手了……嗷！我真下死手了，我要殺鲛了！”
臺詞是鹿珠和鹿晴設計出來的，喬林表現欲非常強，若不看他手中赤火彎刀的淩厲攻勢，特別像個被打家劫舍的良家小可憐。
鹿鳴板着臉，說得幹巴巴的，臉上的血色也不知是揍鲛太用力，還是太過羞恥。
總之，是非曲直非常明顯了，就是有點氣鲛。
鲛人們聽着他們說得如此無恥，偏偏下手一個頂一個重，氣得口不擇言，該說不該說的，都在上頭以後禿嚕出來了。
“就是殺你們又如何？誰讓你們天劍宗得罪鲛人海！”
“敢殺我們鲛人，過來受死！”
“艹，你特娘倒是給我機會說話啊，我們也不想殺人，是銀姜讓我們殺你們的！”
……
除了最後一個求饒的，留影石中其他的鲛人們，叫嚣越狠，死得越穩，隐約還能看到身穿銀白色靈醫谷弟子法衣的鹿晴在歡快撿屍。
衆人：“……”殺鲛誅心啊！
你們這是在秘境中殺鲛還不算，出去還想氣死幾個？
鹿珠嘿嘿笑着将留影石收回來，寒暄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
她趕緊問：“鲛族和天道宗是不是被烙下了仆印？”
雲心微微颔首，怕隔牆有耳，傳音解釋，“應該是先前曾經殺死許多弟子的那個邪修，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可能……不受秘境的限制。”
小夥伴們心下一驚，又想起鹿珠說的那兩尊巨大的金相，那……他們還能活到出秘境嗎？
鹿珠咬咬牙，“有沒有辦法解除仆印？我就不信我們好幾百人，又得了那麽多機緣，拼命還拼不過他一個。”
“那邪修真要那麽牛逼，早站出來把我們殺了，還用搞這麽多幺蛾子？”
衆人也知道這個道理。
但雲心面上苦澀，“對方神識非常強，我們不是沒嘗試過給天道宗弟子解開仆印，只是……剛動手對方就神魂破碎死掉了。”
鲛人且不說，天道宗無論如何都是人修，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們當然不願意跟同族站在對立面，那與叛徒無異。
所以在共計陣法時，天道宗弟子臉上的屈辱神色始終可見。
雲心發現異樣後，立刻以龜殼蔔算，以燃燒壽元的代價反複幾次，天道宗弟子的命途都是身不由己的地坤死卦。
他也反應過來，只有仆印一個解釋。
周朝是此行秘境中修為最高的一個，金丹大圓滿修為，神識堪比元嬰初期，實力上來說甚至不比雲煞差多少。
仆印若被種下，需得至少比烙印的修士高一個境界，才有可能抹掉靈府中的烙印。
誰知周朝一動手，那個主動湊到前面來的天道宗弟子就瞬間神魂破碎，落入海裏再無聲息。
所以如今外頭才會是眼下的情形。
天道宗弟子一開始怕死，選擇了動手，但時間拖得越長，他們心裏的煎熬就越深，漸漸不願意對同族下死手。
随着越來越多的弟子死掉，他們大概也知道，自己擺脫不了仆印了，就有越來越多的弟子，想選擇有尊嚴地死掉。
鲛人們有一部分也差不多如此，那些一門心思只想活命的，多在天劍宗來了以後，被林三谷帶人殺掉。
如今在海上翻肚皮的那些，與天道宗弟子一般，只想趁血凜還沒命令他們下死手或者自爆，求個堂堂正正的輪回機緣。
鹿珠和鹿晴、喬林、寶軒四個小的，臉兒都皺了起來。
那要真打起來，這些鲛人和天道宗弟子就麻煩了诶！
他們是很可憐，但大家也不能因為道義，就放過鲛人和天道宗弟子，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吧？
喬柏思忖片刻，建議，“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們可以趁烙仆印的邪修還沒反應過來，将鲛人和天道宗弟子都打到瀕死，若他們能封印自己的神魂和身體，再将之放入生機儲物戒中，應該還有活命的機會。”
就跟雲煞的做法一樣，這是唯一的辦法，若真死了，只能認命。
誰都沒吭聲，只在沉默中認下這個說法，他們也不想下死手，可他們誰都不會拿自己的生死開玩笑。
*
中心城修士和息梵寺和尚們與敵人對戰一個多月，受的傷都不輕，眼下宜以療傷為主，好應對随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秦源帶着靈醫谷弟子為他們診治，加快速度煉丹。
林三谷帶着剩下的天劍宗弟子，還有天音宗依然能活動的修士，先去處理鲛人和天道宗弟子。
鹿珠将小烏龜留在雲煞身邊，“你不是要喚醒二狗兄？那你開始啃吧，若是你能喚醒他，靈晶分你一塊！”
小烏龜噎了下，下意識讨價還價：“龜龜要兩塊！”
鹿珠彎了彎唇角，“成交！”只要能喚醒雲煞，她的底限是三七呢嘿嘿……
小烏龜：“……”可惡，要少了。
小夥伴們見鹿珠又坑小烏龜，原本嚴肅的神色一緩，都帶上了笑意往外走。
大家反應已經非常快了，奈何運道天定，意外總是在猝不及防的時候降臨。
還不等他們出梵文陣，天際就突然升起一陣強烈的威壓，幾乎以瞬移的速度出現在衆人面前。
神器從海底消失後，先是蹤跡全無，等到血凜到處搜尋不得時，才亮一亮存在感，勾着血凜過去。
等血凜趕過去的時候，神器立馬又跟個調皮的孩子一樣，瞬間消失在原地，再等血凜繼續搜尋。
如此周而複始無數次，血凜心底的怒火如同盛夏的枯木遇到了火星子，漸漸開始燎原。
神器的氣息最後一次出現，就在離息梵寺駐地不遠的地方，而後再也沒了動靜。
血凜發現，鲛仆和人仆死傷大半，剩下的也都一臉死志，氣得他直接将他們殺掉。
還不如吸收精血和神魂，好歹還有點用。
他更喜歡屍傀，就是因為屍傀會完全執行他的命令，絕不會如同這些仆從一樣，全是廢物，偏偏有自己的想法。
若包圍息梵寺的是上百屍傀，他想要的那具肉.身早就送到他面前了。
他帶着洶湧殺意趕過來，正好看到鹿珠和小夥伴們彎着眉眼從帳篷裏出來，怒火瞬間在他腦海中炸成了煙花。
血凜再次捏碎一段仙骨，顧不得浪費海中的屍體，以仙元激發神識朝着梵文陣兇狠壓了過去。
強悍無匹的神識威壓已出現，梵文陣在剎那間破碎，毫無預兆地墜入海裏。
在這慌亂之中，驚呼和吐血聲接連不斷。
可所有人都沒辦法動彈，被威壓壓得死死的，連鹿珠都毫無抵抗之力被壓入了海底，趴在地上，滿臉懵逼。
這邪修實力比大家高太多了！
血凜帶着憤怒的聲音殺氣凜然：“本君原本不欲理會爾等，不過區區蝼蟻，竟敢毀本君屍骨，壞本君好事，你們找死！”
鹿珠咬牙擡起頭，透過粼粼波光，隐約得見一個身穿藍袍的身影，伸手取出了……一朵花？
下一刻，他的聲音更加陰狠：“本君成全你們！都給我死！”
無數紅色絲線射入海水之中，飛快朝着修士的識海而去，鹿珠眼皮子猛地跳個不停。
她心下大驚，強忍着骨骼嘎吱作響的劇痛，以全部妖元激發金鲛血脈，倔強地從海泥中爬起來。
這人比她更會裝逼，簡直不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