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姜詩意心裏頭生出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因為易羨舟看上去有點嚴肅, 确實是一副要和她說正事兒的模樣。

“你說。”姜詩意做了下心理建設。

易羨舟沉默了一會兒,眼睛望向地面,一板一眼地組織着語言:“我覺得你之前說得挺對的。”

之前?她之前說什麽了?

“什麽意思?”沒頭沒尾的, 姜詩意實在是弄不太明白。

易羨舟思索着具體要怎麽說, 好一會兒過去, 終于開了口:“我沒有資格管你。所以我決定,以後我們還是各管各的吧, 做到真真正正的互不幹涉。以後我不會再随便說你朋友的不是了。至于會不會出軌, 這種事情要是真的會發生,其實也不是設置出一大堆條條框框就能管住的。如果不會發生, 就算是什麽條條框框都不設置,也不會發生。另外,我們的協議确實是有點反人性。要是你後面喜歡上了別人, 想散, 那,我不會強留你。只要在我奶奶在世的時候,需要和她見面的時候,一起出現一下就行。”

姜詩意先前說的一字一句,都被易羨舟給好好地記了下來。在琢磨了又琢磨後,她想,或許這樣對于她們而言,是最好的。

當然了,她是不會跑去出軌談戀愛的。沒那個心思去做,也不想去做。這次這個事情導致的倒檔,也算是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這人, 确實比較适合當寡王。

“當然,這些是我的想法。你同意了才會生效。還有就是, 或許……”易羨舟想了很久,捏了下手臂上的殘留的針孔,還是把這個想了老半天的事情說出了口:“我們是不該展開某些親密關系的。”

她不知道姜詩意是怎麽把感情和□□分開的。反正她是分不開的。繼續那種模式的話,她只會越陷越深,越發地迷戀姜詩意,然後愛上姜詩意。她直覺很準,察覺得出那種走向。

先不說姜詩意不一定會對她有意思,就說她自己吧。她知道,自己現在不配愛誰,不配追求誰。從病床上醒來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想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選擇這樣一個婚姻關系,而不是自然的戀愛結婚了。

她這樣的人,假如真的談戀愛了,細想一下還是蠻可怕的。試想,本來還甜甜蜜蜜的,結果某一天突然一不小心受到刺激,于是回檔,變得比以前更加麻木,那麽,對于對方而言,豈不就是一種災難?

但她不可能直接把這種話說出來,就只能這樣子了。

姜詩意一開始沒有說話,到了後邊兒,突然笑出了聲。

她是真沒想到,易羨舟要跟自己說的話,是這個。但好像也很正常。自從易羨舟醒來後,人就變得和先前不大一樣了。她們之間,似乎出現了一條若隐若現的溝壑。而易羨舟所說的話,只不過是把這條溝壑顯出了實形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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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現在表達的是,要和我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劃清界限,對嗎?就算我發自內心地道歉了,對你而言也是不可原諒的對嗎?”姜詩意将腰腹環得很緊,緊到手臂都快要僵化了。

“不是說你不可原諒,”易羨舟下意識捏了下自己紮針的部位,緩緩道出緣由,“只是我覺得這樣子做,對我們都比較好。”

說什麽原諒不原諒,生氣不生氣的……可怕的就是,她現在連生氣的情緒都沒有。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一種隐隐綽綽的感覺,回顧的時候,感覺就好像是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

很奇怪的感覺,明明可以憑借分析得知自己這會兒應該是有點兒難過的,事實卻是沒什麽情緒。但,同時又很清楚地知道,假如以後再出現類似的事情時,她十有八九又會變成先前那樣。

以她當下的狀态,是不能夠陷進去的。而想自己不陷進去,可能這樣及時止損了。

姜詩意又笑了:“還說什麽不會強留我,你可真貼心啊。”

虧她之前還思考過易羨舟對自己有沒有喜歡的可能性。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自己想多了。但凡有一點半點兒那方面的意思,都不可能出現無論自己出軌不出軌都不在意的思想吧?

“行。”姜詩意看了她好一陣,下颌松動:“可以的,我沒問題。不就是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嗎?完全OK。”

她笑歸笑着,語氣和神态裏頭卻還是攜帶着一絲隐隐約約的,不太平順的情緒,和平日裏展露出來的模樣不是特別一致。語調也高了許多。

“生氣了?”易羨舟看出來了。

“我為什麽要生氣?”姜詩意把臉頰處的發絲往耳後一撩,雙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腰上敲着:“本來就是搭夥過日子而已啊,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的,我們又沒有在談戀愛,我能生什麽氣?”

易羨舟無言以對,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還有就是,過幾天要出差一陣子,到時候不在家……”

可易羨舟話還沒有說完,姜詩意就給她打斷了:“你不用和我說這些啊。”

“嗯?”易羨舟擡頭望向她。

姜詩意換了個站姿,笑意盈盈:“我們現在的關系難道不是普普通通的飯搭子室友嗎?室友怎麽安排自己的生活難道不是室友自己的事情嗎,為什麽要和另一個室友報備呢?我們只需要在面對家長時再合到一塊兒演一下戲不就行了嗎?”

她攤了下手,臉上挂着笑,烏亮的眼睛仿佛要望入易羨舟的靈魂深處去。有着一種既別扭又大度的矛盾感。

“好,我知道了,”易羨舟收住了先前的話,“以後不說了。”

知道了。以後不說了。

姜詩意反複咀嚼着這兩句話,感覺太陽穴有點兒隐隐作痛。她都想要嘲笑自己了。明明易羨舟只是提議,決定要答應的人是自己,偏偏她應了以後,卻又做不到豁達地去接受她們以後的關系大概率會越變越淡這個事實。

嗯,她也不傻,不是不知道易羨舟的做法代表着什麽。代表着在對她說:我們之間,無論是現在,還是将來,都絕無戀愛可能。

姜詩意發自真心地覺得,自己在遇到易羨舟後,變得是越來越古怪了。挺好,大家都回歸到原點,說不定自己也可以從那種古怪的感覺中掙脫出來了。

“今天就聊到這裏吧。”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姜詩意捋了一把頭發,準備轉身。

“嗯,晚安。”易羨舟回道。

真的是非常禮貌了。

也是奇怪,平日裏易羨舟其實也是會偶爾這樣說的,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偏偏在今天聽到她那麽說的時候,就讓人覺得格外的疏遠和陌生。

算了。

姜詩意無聲地哂笑一聲,繼續朝着自己房間門口走。

但走到一半兒時,她又停了下來,說:“對了,差點兒忘了。關于今天我說的那句話,不管你究竟還介意不介意,我覺得,我都有必要把話跟你說清楚。”

這也是她剛剛出來準備找易羨舟的原因。

易羨舟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姜詩意雙目放空地看着前方,思考了好一會兒,下定決心,說:“首先 ,我說的對不起,是發自內心說的。然後,我必須坦白,我那句話其實是對你進行的一種被動攻擊。與其說我是在共情陳靜莎,不如說我是在她身上投射了我自己。”

“其實,我也曾一度變得奇怪又擰巴過,像有被害妄想症一樣,就和陳靜莎有點像。當我聽到你篤定地指控她是個壞人時,與其說我是在護她,不如說我是自戀受損所以跳腳了。”

“就是我對號入座了,覺得自己也被冒犯到了。這樣一來,就導致我當時只想要證明你說的是錯的,想要把你說的話給狠狠地掰倒。反正,你別覺得我捅你的那一刀是真的。那只不過是我為了保全自己的尊嚴而對你進行的被動攻擊而已。”

“它是不客觀的,帶了很多個人情緒的。你盡量別太往心裏頭去。”

姜詩意這番話,說得又快又急,跟連珠彈似的。

在易羨舟出事兒後,關于如何道歉這事兒,她想了很久。最後,她決定如實托出。因為,大概只有這樣,才能夠讓易羨舟相信她自己是真的沒什麽問題。盡管姜詩意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用。

待門關上後,她将背部貼着門板做了個深呼吸。

她的腦袋就跟被一個大擺錘砸過似的,嗡嗡的,吵得要命。等她回過神時,她的眼眶已經變潤。

眼看着有液體就要滾落出來,她吸了下鼻子,十分幹脆地擡起手來,将淚珠擦了個幹淨。

從房門處離開,姜詩意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忽然哂笑。

行吧,當室友就當室友吧。反正她們本來就是生活搭子而已,又不是什麽小情侶。當室友才爽呢,以後她想跟誰一起玩就跟誰一起玩,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多好?

真是想想就美死了好嗎?

可在自我安慰過後,姜詩意的眼淚又懸在了眼眶邊緣,就要掉落下來。

抽出一張紙巾,姜詩意在自己眼睑處按了按,忽然被自己惹笑。笑死,哭什麽呢?真是莫名其妙的,搞得自己就好像真的有多喜歡她,多非她不可一樣。

易羨舟能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當室友就當室友咯。随便,反正她也沒有很喜歡易羨舟好吧?

不就是長得好看一點兒,氣質出衆一點,聲音好聽一點兒,腦子聰明一點兒,技術好一點兒,比一般人體貼周到而已,讓人有一點好感而已麽?

拜托,她姜詩意也不差好嗎?誰見了不誇一句神女面孔魔鬼身材行走的人間富貴花?

嘁。追她的人都快排到萬裏長城了,她看過一眼嗎?就算是易羨舟來倒追她,都得提前預約排個號看她心情好嗎?

無所謂了。她姜詩意可是七秒鐘的記憶,只要她想,隔天就能把那人給忘個一幹二淨。

姜詩意雙手環着腰腹坐在沙發上,直勾勾地盯着對面的牆飾,時不時扯一下唇角,渾身上下散發着斷情絕愛女魔頭的強大氣場。

但她只斷情絕愛了兩分鐘,鼻子又忽然酸了起來,将整個臉頰埋在手心裏頭,于無聲中又哭又笑,頭皮都快要熱出汗來了。

易羨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好奇怪。當她以為姜詩意完全是為了陳靜莎而罵自己時,确實是很煩躁的。

可當她得知姜詩意并非完全是為了陳靜莎而沖自己發火時,竟然就又覺得,好受了一些。

轉過身,易羨舟回到自己卧室後,直接進了浴室。

将浴缸放滿水,她機械地解開衣服撂到一邊,用束發帶将頭發束好,進入浴缸緩緩地半躺下身,在溫熱的水裏頭阖上了雙眼。

按理說,這種時候應該是十分舒服的。吃了藥,還泡着澡,按理說應該非常平靜才對。可易羨舟今天偏偏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總有些心猿意馬,不在狀态。

一閉上眼睛,姜詩意的模樣就會浮現在腦中。好不容易撇去後,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過了會兒,易羨舟從浴室出來,将手機放到床頭充上電,上了床準備睡覺。

然而,不知道是因為白天睡得太多了,還是怎麽一回事,她現在竟然有點兒睡不著。

就在她準備再試一下時,聽到外頭傳來了輕微的開門聲。

那聲音不是很大,聽起來卻很是清脆。是從姜詩意那邊傳來的。

易羨舟在黑暗中微微擡起頭,默不作聲地側耳聽着,五感都在不知不覺中給放大了。

但就在那聲音快要抵達門口時,突然一個轉彎,朝着別處去了。姜詩意好像是下樓去了。不知道去做什麽。

屋子裏頭沒有開燈,籠罩在一片純黑之下,令人什麽都看不清。

就像易羨舟永遠都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一樣。

易羨舟臉頰貼合在柔軟的枕頭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她的耳朵卻一直都在自發地捕捉着外頭一切細碎的動靜,腦子也在自發地分析着姜詩意走到哪個點兒了。這種心緒被人牽動的感覺,真的很少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好像有人捏着一片羽毛在她心上撓着。

約摸過了二十來分鐘,外面徹徹底底沒了動靜,易羨舟才終于入了夢。估計是托了藥物的福吧,她這晚睡得還算好,

至少中途沒有醒過,一覺睡到了大天亮。就是夢境有點兒過于紛雜,劇情也顯得格外荒誕。只是,她一個完整的都沒有記住。就連碎片,也顯得朦胧且恍惚。

起床後,易羨舟洗漱完畢拉開窗簾給房間通了個風,下了樓去。

一如既往,她打開冰箱取出個半成品早餐用微波爐叮完,又倒出一杯牛奶,就帶着那盤早餐走到餐桌旁,開始正式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樓梯那邊傳來了有人下樓的聲音。

易羨舟停下手裏頭的動作,轉頭朝着那邊望去,看到了姜詩意。今天的她穿着印了黑白熊貓形象的居家服,有點兒萌。

在經歷了昨晚上的事情後,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早上好。”易羨舟還是先開了口。

姜詩意捋了一把睡得蓬亂的頭發,點點頭,沒出聲,直接走到廚房,打開了上頭的櫥櫃,準備去拿先前拆封後随手塞上去的水果麥片。她懶,不想折騰太複雜的東西,只希望一些都能夠極簡。

叫人無語的是,那個高度有點兒要命。屬于塞的時候還有點兒好塞,拿的時候卻不是很好拿的一個位置。真是讓人搞不懂。當初怎麽就那麽作死,把東西放到了這樣一個位置上去呢?

她跳了一下,非但沒把麥片拿下來,反而還給推進去了一截。

就在姜詩意皺眉時,一個人影晃到了她身邊。

“我拿吧。”易羨舟伸出手,将麥片輕松取下,遞到了姜詩意面前。

姜詩意垂下眼,沉默着看了會兒那只白皙的手。

那手還是很好看。骨骼清瘦,十指尖尖,手背上頭青筋若隐若現。姜詩意還記得那雙手貼合在自己肌膚上時所帶來的顫栗感。抿抿唇,姜詩意将麥片從她手中取出,懶懶散散道:“謝謝你啊。”

“不客氣。”易羨舟答得也很淡。

随後,她重新回到了餐桌旁。

姜詩意轉過身,将麥片丢到島臺上,轉身從冰箱裏頭取出一桶酸奶打開,又拉開碗櫃取出一只麥片碗放到了旁邊。挖了兩勺濃稠的酸奶放到碗底,倒上一大堆水果麥片,最後撒上一層杏仁片和巧克力球,眼也不擡,只有技巧沒有感情地将它們胡亂地拌到了一塊兒。

全程兩個人都很安靜,只有餐具的撞擊聲在回響。好像是生活在一個空間裏頭的,彼此間卻豎着一面看不見的牆。它隔絕了空氣,也阻斷了交流。

等易羨舟吃得差不多時,姜詩意那邊也做好了。

把材料放回它們應該在的地方後,姜詩意頭也不回地端着牛奶燕麥碗和一盤水果,轉身上了樓。

易羨舟朝着樓上看了一會兒,起身把用過的餐具随手清洗完放好,出了門。

姜詩意這會兒正坐在卧室陽臺旁的小桌子上邊吃酸奶碗邊看趙梓韻給她發過來的搞笑小視頻。

看到後半段的時候,外頭傳來了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響。

姜詩意的視線逐漸從屏幕上移開,朝着外頭望了出去。

直到易羨舟的車子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姜詩意才低下了頭。

酸奶碗已經吃了三分之二,目前還剩下一點,她卻完全不想吃了。

哐當一聲響,勺子被丢進碗中後,姜詩意吸了下鼻子,将雙腿屈到沙發上抱着。

放空半晌,姜詩意看了下陳靜莎發來的消息,沒回。

将手機随手丢到一邊,她坐到電腦前,繼續寫起了雜志社新一期需要的雞湯短文。令人無奈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地方被詛咒了,姜詩意發現自己很容易注意力不集中。

思來想去,姜詩意給自己點了一大杯奶茶。

心情煩躁?行吧,那就多吃點兒吧。沒有什麽事情是吃東西搞不定的。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早上的時候可能還比較陰冷,等到了正午時分,太陽晃出了臉來,就暖和多了。

易羨舟從辦公室的窗戶望出去,只見沙沙作響的樹葉和綠草在其照耀下,煥發着一片生機。

本該是一片明媚的世界,她卻無心作多欣賞。

從辦公桌前起身,易羨舟看了眼時間,撈上外套穿好,準備去吃個午餐。

和往常一樣,易羨舟懶得選擇,又雷打不動地點了那兩個已經不知道吃了多少遍的菜,坐到窗戶邊就餐。

吃着吃着,易羨舟聽到了隔壁那桌妹子的聊天內容。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女生。”妹子A說。

“哇,很好啊,漂亮嗎?”妹子B問。

妹子A連連點頭:“漂亮的,就是我現在有點兒迷茫了。”

妹子B好奇道:“怎麽講?”

妹子A夾着一片肉:“我難過的時候,她會給我點奶茶,陪我聊天,非常暖心。我被人欺負的時候,她也會主動站到我這一邊來。上個月吧,我去她家過夜了。”

“過夜了?”妹子B馬上八卦了起來:“然後呢?”

妹子A露出害羞的模樣來:“當時我們喝了很多酒,說話都有點兒瘋言瘋語的,然後睡覺的時候,她說我好可愛,親了我一口。我就……“

妹子B:“就怎樣了?”

妹子A壓低了聲音:“沒扛住,和她那什麽了。”

妹子B瞠目結舌:“我去!看不出來啊,你竟然有這麽勁爆的時候。那,你們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就開始追她了,”妹子A發出一聲苦笑,“可是就在前兩天,她告訴我她戀愛了。對方是個男的。你說,我能怎麽辦?涼拌。”

妹子B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直女真是讓人看不懂的生物……”

妹子A笑笑,沒再多說什麽,低頭一板一眼地吃起了菜。

易羨舟瞄了下她們,又想到了姜詩意。

又是姜詩意。

今天怎麽幹什麽聽什麽都能想到姜詩意?

易羨舟将番茄炒雞蛋放到米飯上,戳了戳,拌了拌,一聲不吭地吃了個完全,然後站起身,端着盤子走到一邊,丢到了傳送帶上。

回到辦公室時,她本意是想要休息一下的,卻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神使鬼差地又晃到了姜詩意的朋友圈裏頭。

她發現自己這次,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了。她好像,就只是昨天暫的有點感知不到情緒而已。從淩晨到現在,那種腦子麻木的感覺變得越來越弱,而她和姜詩意一起做過的所有事情,包括做那些事情時的感覺,也都變得越來越清晰了。

她想起了姜詩意喂海鷗時露出的笑容,想起了姜詩意和自己掰手腕時的嬌俏模樣,想起了姜詩意拿着棉花糖邊倒退着走路邊笑的模樣,想起了姜詩意維護自己時的模樣,想起了姜詩意和自己接吻時的模樣。

啊真是……想起昨晚上對姜詩意說的那些話,易羨舟閉上眼睛,忽然感到了有些頭疼。

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等忙到晚上六點鐘左右的時候,易羨舟關上電腦,蓋上筆帽,穿上外套下了樓。

晚上的雲城和白天的雲城比起來,如同上演了一出川劇大變臉。這會兒風有點兒大,給人多添了幾分寒涼。好在易羨舟很快就進了車中,倒是不用和冷空氣作太多周旋。

打開導航,易羨舟朝着附近的一家精品超市一路行駛過去,準備買點兒食材回去囤一下。外面的東西,是真的不太好吃。她還是喜歡在有空的時候自己做一下。

盞盞夜燈次第亮起,雲城的夜色逐漸變得絢麗多姿,夢幻程度堪比賽博朋克。

進去精品超市,易羨舟随便撿了些東西丢進購物車中,推到了自助結賬機那兒掃碼。

付完賬後,就在易羨舟走到車子旁邊準備上去時,旁邊一個戴着帽子和口罩,鬼鬼祟祟的人影晃進了眼簾。

易羨舟剛下車,那人就擡起頭來,一把抓住了她胳膊,火燒火燎道:“易姐,救命!”

那是一雙略帶吊梢感的扇形雙眼皮,很眼熟。

“李玉林?”易羨舟琢磨了下,喚出了她的名字。

“對。”李玉林沖着她瘋狂地點頭。

易羨舟還想多說什麽,好幾個女人已經從後邊兒追了過來,面目猙獰得像是恨不得要将她給抽筋剝皮吃下肚。

于是易羨舟将頭一偏:“上車。”

李玉林露出感激不盡的表情,馬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重新發動車子,易羨舟倒了下車,又将車屁股一甩,載着李玉林極速向前。

李玉林是易成天公司裏頭的一個目前正在力捧的模特,四舍五入等于是自己人了。

“發生什麽事了?”擺脫掉那幾個女人的追逐,易羨舟轉頭問:“剛剛追你的都是些什麽人?”

李玉林嘆了口氣,露出萬念俱灰的神情,怯生生道:“盧薇薇的粉絲。”

“什麽?”易羨舟皺緊了眉頭。

盧薇薇是誰?盧薇薇是一個當紅女星,手裏頭有着好幾部炙手可熱的作品,非常受大衆歡迎。問題是這兩人是在各自不同的圈子裏頭發展的,李玉林怎麽能夠招惹上盧薇薇?

李玉林終于拉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副無奈得不行的模樣,說:“怪我着了道,被她惹得心理失衡了。”

“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易羨舟目視前方,直問重點。

李玉林玩弄着手指:“今天下午一塊兒給某個綜藝錄制收尾部分時,她陰陽我,明裏暗裏嘲諷我是個傻的,因為傻才留不住男人。我一個沒忍住,就和她打起來了。嗯,她現男友是我前任。我沒忍住。然後剛剛視頻流出去了,我又恰好遇到了盧薇薇的粉絲,就成過街老鼠了。但我現在單打獨鬥的,還沒有團隊,哪裏鬥得過?”

易羨舟懂了。捏緊方向盤,她咧了下唇角:“你可真厲害,當初是怎麽想到要來做模特的?”

“啊?”李玉林迷迷糊糊懵懵懂懂。

易羨舟注視着前方,慢悠悠道:“我認為你的人生舞臺應該是國際拳擊場。”

李玉林抿緊唇:“對不起。”

易羨舟倒也沒去反駁,只是問:“你什麽時候來的雲城?現在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李玉林撓頭:“我剛剛聯系那邊物業問了一下,聽說已經有媒體趕過去堵住了。”

行。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易羨舟又問:“那你身份證帶了嗎?帶了點話,我帶你去開個房。”

李玉林又搖了下頭:“忘記了。可能這就是命吧,明明平時都帶了,偏偏就今天沒帶。”

“那你有朋友在這邊嗎?”易羨舟問。

李玉林搖頭:“有倒是有一個,但她和她男朋友住一塊兒的。我現在對男人這種生物有PTSD,不想犯病。”

易羨舟舒出一口氣:“行吧。”

“那你今天先去我那兒住一宿吧。”易羨舟說。

完後她再找一下解決方案。

李玉林那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于放松了許多:“好。謝謝易姐。”

易羨舟搖搖頭,沒有多言。

半個小時後。

易羨舟載着李玉林回到自己家,進入車庫中後,将門拉開:“下車吧。”

“好~”

随後,易羨舟取出一個平板和文件夾,将車門一甩,朝着門口走了過去。

一進門,易羨舟就打開鞋櫃,取出了雙拖鞋放到地上,言簡意赅:“換上。”

“謝謝易姐。”李玉林又道了一遍謝,卻在擡頭時尖叫了一聲。

“怎麽了?”易羨舟問。

“鬼,鬼啊!”李玉林瞬間縮到她身後,擡起一只手來,指着前面某個方向。

易羨舟擡頭一望,便看到了穿着黑白熊貓款居家服,戴着黑色發箍,塗着滿臉綠色面膜泥,抱着一盤葡萄,像個幽靈一樣陰森森地站在屋子中央的姜詩意。

“晚上好。”易羨舟愣了一下,沖姜詩意莫名其妙地打了個招呼。

姜詩意靜靜地看着她,過了半晌,不顧臉上還塗着面膜,往嘴裏塞進一顆葡萄,盯了李玉林一眼,答了一聲:“哦。”

易羨舟愣了一下,又望向邊上的李玉林,對姜詩意說:“她是我爸公司裏的模特,出了點事兒得來住一晚上。”

她,突然有點兒擔心姜詩意像誤會她和陸葉靈那樣,誤會自己和李玉林。

姜詩意微怔。

随後,姜詩意冷哼一聲,扯了下唇角:“她是誰又關我什麽事呢,你沒必要跟我解釋那麽多。”

“畢竟我我們,搭子而已,室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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