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懲罰

雖然還在努力微笑, 但實際上泥巴大人已經快氣瘋了。

自從她來到這個沒有電腦、沒有主機、沒有手機的三無世界之後, 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 一直疲于奔命,唯一的慰藉就是吃。

所以她根本不敢去算, 和心愛的大房、二房還有三房已經分開了多久, 也不敢去想以後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和它們重逢。

一想起曾經的快活日子,就心痛得不能呼吸。而在這個根本沒有相似性可言的世界裏,內心積攢的相思之苦根本無從對外傾訴。

——只能靠做夢活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跨次元通訊不暢的緣故, 夢到回家的次數幾乎沒有, 什麽相思入夢,根本不存在一樣。

可事情的轉機在剛才。

毫無征兆的, 她夢到了她曾經的天堂,夢見自己站在了熟悉的家門口, 門虛掩着,透出裏面的光,比她記憶中的要柔和、暗淡一些。

那種突然回家的幸福感來得太突然, 以至于林雖然覺得一切可能不是真的, 卻也還是不由自主地期盼着,甚至不敢直接推門進去——一想到她心愛的後宮都在架子上整整齊齊、幹幹淨淨地等着她, 她就激動得不能自已。

就這樣,她調整了半天情緒, 終于推門進去。

然而進去的瞬間, 美夢成了噩夢:

整個房間看着像是地震加車禍現場。電腦主機自不必說, 天花板地面也慘遭不幸, 燈罩碎了半個,燈泡挂在電線上,像個吊死鬼一樣晃在半空。

要不是櫃子裏她最心愛的娃娃還剩着小半邊臉,那水晶般的瞳仁确實是自己精心挑選的沒錯,林幾乎以為自己是走錯了地方。

——窒息般的暈眩。

林覺得自己應該是做噩夢。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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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個夢還是真實得讓人發指,她從沒做過這麽細致的夢:新買的炫彩銀軸鍵盤像是巧克力板被掰碎後啃了,中間豁着個半圓形帶鋸齒的口子,完全想不通為什麽會是這樣——等等,半圓形帶鋸齒的口子……

門外,隐隐有放肆的馬嘯傳來。

打開一看,深邃的夜空裏,犯罪兇手在肆無忌憚地狂奔。

——呵呵。

林決定給他點顏色看看,在別人的夢裏還敢這麽嚣張,真是活得膩歪了。

馬戲團,貪食蛇,這倆游戲屬于上古像素級別,但是十分适合教這玩意怎麽好好做馬。一番動作下來,果然有效。

“怎麽了?幹嘛不說話呀?”林的聲音格外的和藹可親,“不要告訴我你剛吃了就不記得了?還有那一櫃子的手辦呢,一個沒剩,是不是覺得味道特別好呀?”

然而骨馬眼中的蒼藍色火焰一動不動,就像是沒有生命一樣。

“還想裝死?”林冷笑,“你知道麽?你的屁↑股剛剛新長出來了呢。營養不錯啊。”

“……”

面對硬氣裝死的骨馬,林覺得有必要遵循拉第法老師的教誨,用愛的教育“感化”它。

當即不再啰嗦,先用蛛絲将骨馬四蹄捆在一起,再把多餘的蛛絲抛上頭頂的榕樹幹,系緊,将這該死的馬綁作最标準的仰面朝天待宰式。

接着,腳下無數的觸須迎風一抖,像抽條的柳枝一樣變得又細又長,刷刷地朝着骨馬新長出來的部位狠狠抽去。

接下來的過程十分激烈,且噪音極大。以至于烏拉拉睡到一半就被吵醒了。

它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的時候,以為自己到了什麽屠宰現場:眼前腥紅一片,噗叽大人把它的小觸須舞成了一團殘影,落在馬骨頭架子上,發出極其奇怪的聲音。

“噗叽大人……烏拉……您在做什麽?不休息嗎?”

“不,”噗叽大人的回答十分幹脆,“壞孩子必須好好懲罰。”

“嘎?”烏拉拉有些發懵,覺得自己好像還沒睡醒,不然為什麽向來恐怖而不失親切的噗叽大人會說出這麽奇怪的話呢?

在木拉拉的故事裏,只有那些最恐怖最奇怪的大領主們才會這麽說。

“但是您為什麽要懲罰這個不會說話的馬骨頭呢?”烏拉拉覺得真的很奇怪,“打骨頭的話,骨頭也會疼麽?啊,他好像真的在抖。”

“當然。”噗叽大人冷笑一聲,“畢竟這是有屁↑股的馬啊——你還是不打算說話麽?嗯?那這樣,我們換個方式好了。”

然而還沒等烏拉拉反應過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它的理解。

他最最最最恐怖的噗叽大人“啪”地一下甩出觸須,挂上了馬脖子,然後翻身上馬,騎在馬臉上,接着整個泥巴刷地撐開,帶得所有觸須都像蛛網一樣猛地張開,刷刷幾下将整個馬頭包裹在懷裏,用最低沉的聲音說道:“看在你的靈魂這麽美味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了,你有六分之一輪的時間,只要你不說話,每隔一刻我就舔你一口,舔到你說為止——來,說說你想從哪裏開始……”

“木拉拉,那個該死的馬頭!我想起來了……咦?你們在做什麽?!”

哈爾沖進榕樹洞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泥巴騎在馬頭上晃着觸須說着很奇怪的話”的場景,一旁的魚人躊躇不前,好像很羨慕又很猶豫的樣子。

它下意識地抹了把顴骨上還來不及擦幹的水漬,剛擡手就想起來,自己爪子裏還還捏着剛剛準備好的束縛與沉默法術——防止進來時出現最可怕的結果。

但現在看來一切簡直多餘。

它沖進來的時候正好從“舔”那裏開始聽,配合眼前的景象,由不得它不亂想。

“怎麽了?”泥巴擡起了正要伸到馬眼眶裏的觸須。

“不,沒事,你們繼續。”哈爾大人轉身就走。

“哎?怎麽了?是實驗還是裝備有進展了?烏拉拉的手下送過去的材料有用麽?”

看到先前憤然離去的哈爾突然又回來,林立刻有了不少美妙的揣測。

“關那些破材料什麽事?”哈爾非常不滿地轉過身子,“我本來是想提醒你……我剛想起來,這馬有點特殊,它不是完全的巫妖……看現在這樣子,我們偉大的灰血之主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提醒。”

“別,等等,我正好想好好調,不,教育這只該死的馬,你有什麽好的建議麽?”

“它?”哈爾冷笑,“它的情況有點特殊。這家夥叫歐若博司,以前也是一只大惡魔吧,以夢境為食——所以知道的東西不少。深淵裏不少有數的家夥都在追殺他,最後是落到了我的導師的手裏,拿他做了魂體分離的實驗——頭部抹去大部分的意識,只保留知識,而活力與能量則保存在身體裏,任由它活動。先前這家夥看到我的時候一直不吭聲,估計就是想蒙混過關,等你大意的時候跑了——或者撈點什麽好處。

這種夢魇是存在于現實與夢境之間的生物,因此靈魂之力極強,身體也不能算是完全的肉體,所以別看他身首分開以後,變成這麽一副骨頭的樣子,其實根本就不能算是完整的巫妖——也就是說随時可能恢複原來的樣子和力量……”

“所以你是擔心我?”

“滾蛋,才不是。你不知道這種東西有多危險,據說夢魇全盛的時候,可以模糊現實與夢境的界限,我怕你萬一被他影響,發起瘋來……”

“哼哼哼哼哼哼……”

“你笑什麽?”哈爾怒了。

“不是我。”林覺得真是冤枉,“是這個家夥。”

她稍稍挪開一點,露出身下的馬嘴。

果然,聲音是從這裏發出的。

“弱小的蟲子啊,你居然還聽過歐若博司大人的威名。”

“……”

“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終于知道我夢魇大人的恐怖了?哼,不過是一只區區史萊姆,以為自己通過進化獲得了一點智商,就可以為所欲為麽?之前在安敘爾是你運氣好,碰上了我,不然早就被菲尼克斯那家夥給抓走了!不知道感恩戴德送歐若博司大人離開,還敢扣我在此威脅我!要是你速速讓出領主之位,我可以考慮留下你,讓你多奉上一些美味的夢境給我歐若博司大人……”

“啪。”

魚人首領抄起大寶劍,狠狠劈在馬嘴上:“蠢貨!怎麽和噗叽大人說話的!”

假如林曾經對魚人首領的智商有所質疑的話,那麽這一刻,她真心覺得抱歉。在這只搞不清楚狀況的夢魇的襯托下,魚人的智商簡直是閃閃發光。

“你竟敢打我!”夢魇低低咆哮一聲,眼中幽藍的光芒大盛。

“啪。”

這一下是林抽的,因為實在是看不下去。

“要不我還是吃了這家夥吧。”林誠懇地對哈爾說,“說起來之前在安敘爾鬧的這麽大,這家夥功不可沒。”

“唔……”難得的,哈爾沒有直接表示同意,也沒有理會一旁夢魇的破口大罵,而是一邊思考,一邊慢慢說道,“深淵的夢魇雖然難得,但是也不算太少,但是像這種又饞又蠢還知道得太多的夢魇真的不常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吃了之後,應該只能是形态變化,但是不能繼承它的知識,對吧?”

“沒錯。”

“這樣的話就有些可惜。畢竟有很多東西這家夥可能要更清楚一些,雖然年代有些久遠了,但很多深淵大領主的事情,他應該知道得不少。”

“那你的意思是……”

林的第一反應就是随從,但是這只馬剛剛毀了她的美夢,一想起夢裏的那些東西,林就覺得心疼難當,多少有些排斥。

“唔,打個靈魂烙印,收作奴隸吧。”哈爾提議,“反正趁他現在力量還沒怎麽回複。”

“……”

哈爾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不錯:“收作奴隸多使喚使喚應該不錯,正好我也缺跑腿的……等等,你幹嘛發抖?不敢?還是想好心放過它?我可警告你,深淵裏面最沒用的就是仁慈……”

“呼呼呼呼呼……”

泥巴大人用低沉的笑聲回應了他的質疑。

“我覺得你的這個提議很好,沒問題,非常棒。來,告訴我接下來要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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