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第二章
第二章
“桃桃，想要什麽禮物？”
“媽媽最愛的小桃子，我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好好吃飯。”
“從A市飛往倫敦的航班HM990于當地時間……”
“柏桃小姐是嗎？請先不要激動，我們很遺憾地通知您……”
直升機的殘骸籠罩在巨大的火團之中，沖天的火光猙獰地躍動，像極了無數次出現在她噩夢中的場景。
驚懼、痛苦之下，劇烈的心跳、緊繃的神經一下子超過負荷，柏桃還沒有邁出去的腳步停留在原地，整個人栽倒下去。
蕭逐燃看着一瞬間神色空洞、臉色蒼白昏厥過去的女孩兒，又低頭看了看一直陷在昏迷狀态中的游溪，不明白需要自己救助的人怎麽就忽然變成了兩個。
蕭家的小少爺默默嘆了口氣，腰間的傷口似乎更疼了。他認命般一步一步挪到同伴跟前，半跪在地上的動作牽扯傷口，疼得冷汗冒出來，滑過蒼白而線條流利的下颌。
相比于十幾歲的小孩子，同齡人還帶着圓潤和稚嫩，他有些過于削瘦了。
蕭逐燃手邊沒有腎上腺素針劑，但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有的手段比藥劑還有效，比如——
蕭逐燃單手扼住游溪的脖子，阻斷了他的呼吸。
幾秒鐘後，昏迷中的男孩兒開始痙攣、掙紮，拼命大口喘息，并最終睜開眼睛，在視線還沒有聚焦時，就反手抽出腰間的短刀，朝身上的人刺去！
蕭逐燃對于這套幾乎本能的抵禦心知肚明，早早防備，撤身避開。
蕭逐燃黑發黑眼，膚色帶着病态的虛弱的蒼白，神情帶着古老的東方人所特有的矜貴和冷淡。
而他對面的男孩兒，剛剛醒來的、氣喘籲籲的游溪，一頭淺金色的半長發，瞳孔在幽深的夜色中也透出清澈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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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c……”游溪看清了身邊的人，把一句粗口咬在舌尖，環視了四周，瞪大了眼睛：“你炸了軍部的直升機？”
蕭逐燃無可無不可地随着游溪的視線，轉向遠處墜毀爆炸的軍用直升機，神色冷淡。
“厲害啊老大，單挑十幾個alpha？”游溪一臉震驚的感嘆，要不是手還摸着脖子，都快鼓掌了。
很快游溪就發現自己的關注點錯了，惴惴不安道：“不是啊，我們現在這樣算是公然叛逃，向軍部宣戰了嗎？”
蕭逐燃輕聲哼了一聲，不屑的情緒在這短短的鼻音中顯露無疑。
游溪一轉頭，又看到昏倒在一邊的女孩兒。一覺醒來，世界變了個樣，他腦袋裏全是問號，茫然問：“那又是誰？”
“不知道。”蕭逐燃輕聲說：“你去看看。”
“哦。”游溪一骨碌爬起來，簡單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他上飛機前就被注射了鎮定劑，之後意識全無，從墜毀的直升機中死裏逃生，竟全無外傷。
其中多少艱難兇險可想而知，蕭逐燃都替他擋下了。
“謝了。”游溪雙手合十說道。
游溪背對着蕭逐燃，朝着昏迷的女孩兒走去，俯身撥開女孩兒臉頰上的亞麻色長發，游溪一愣，喃喃道：“睡美人嗎？”
魔怔了一般，撥開她發絲的手遲遲沒有挪開。
“咻”的一聲，一顆小石子兒準确無誤地擊中了游溪的後腦勺，他登時捂着腦袋委屈道：“會打死人的知道嗎！”
我根本就沒使勁兒，失血和傷痛讓蕭逐燃懶得說話，他無聲地瞥了游溪一眼。
女孩兒穿着睡衣和拖鞋，證明她就住在這附近，孤身一人出來查看情況，說明她很可能是獨居。看到直升機墜毀的場景後，刺激過度導致昏厥，說明她可能經歷過相似的創傷，利用同理心和同情心，容易獲取她的信任。
游溪了然點頭。
“哎，醒醒啊，小姐姐。”游溪叫人的方式比蕭逐燃溫和了一百倍，他輕輕搖晃着女孩兒的胳膊，聲音不大不小，像是怕吓着她似的。
柏桃醒來時，就看到一個混血模樣的小男孩兒，一臉驚慌無措地看着她。
“別怕。”這是柏桃說的第一句話。以前她只能說給自己聽，現在可以安慰別人了。
游溪裝模作樣地擠出幾滴眼淚，現場編起了自己和哥哥被人綁架、歷盡艱險、死裏逃生的瞎話。
回頭一看蕭逐燃，一臉冷漠，很不配合他的表演，游溪心痛道：“給我哥哥都吓傻了。”
山裏的氣溫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直線下降，柏桃裹着毛呢大衣被凍的瑟瑟發抖，而兩個小孩兒只穿着單衣，像某種黑色的制服。在荒郊野外待着也不是辦法。
“先去我家吧。”柏桃提議道，又擔心兩個小孩兒不敢再相信陌生人，補充了一句：“你們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游溪感激地握住柏桃的手，情真意切：“姐姐這麽漂亮，一看就不是壞人。”
心裏則不着邊際地想：這樣漂亮卻單純的小omega，一生中一定會遇到無數壞人吧。
柏桃在前面打着手電筒引路，游溪故意磕磕絆絆地綴在後面，在蕭逐燃耳邊提醒道：“少爺，能不能表現得像個受驚的小孩子？這樣冷靜的狀态不是小孩子該有的，會被人當成怪物的！”
我們本來不就是怪物嗎？
蕭逐燃的意識有些斷續模糊，他勉強“嗯”了一聲。分神之下，腳步踉跄了一下，險些栽倒。
游溪這才慢了十八拍發現蕭逐燃的腰間的傷口，臉色一下就變了。
“別叫。”蕭逐燃輕聲說。
走到半路時，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第一片雪花落在臉上，柏桃還愣了一下。
直到暴雪鋪天蓋地灑下來，柏桃瑟瑟發抖，難以置信：“現在是夏天啊……”
好不容易挨到別墅，室內燈火通明，溫暖如春。想來是貼心的智能管家做的。
柏桃溫柔道謝：“謝謝，五零二七。”
七五二零：“……”竟然一個數字都沒記對呢！
但七五二零身為一個專業的末世管家，并不在意主人記錯它編號的事，而是嚴謹而認真地提醒道：“主人，電力供應和通訊即将……”
“陷入癱瘓”四個字還沒說完，七五二零話音一轉：“別墅常備的醫藥箱在您右手邊的櫥櫃裏。”
“嗯？”在明亮的燈光下，柏桃這才看到了其中一個男孩兒捂在腰間的指縫中的鮮血。
“你受傷了？”柏桃急忙地去把醫藥箱取出來，懊惱道：“我太粗心了，竟沒注意到。”
“七、二……”慌張自責之下，柏桃幹脆一個數字都想不起來了，簡潔問她的智能管家：“零啊，救護車什麽時候到？”
七五二零表示自己不想說話，并在心裏瘋狂吐槽：關于“末世”這個詞我已經說膩了，怎麽老是選擇性屏蔽我呢，說真的你是不是對我的存在有什麽誤解？
游溪從進門開始，就沒弄明白這個漂亮小姐姐在跟誰說話，聽到她在問，只好接了一句：“看這個暴雪，山上恐怕很難行車吧。”
柏桃看向窗外，玫瑰園已經完全被大雪覆蓋，火紅而熱烈的玫瑰壓在皚皚白雪之下，竟然尋不到一絲蹤跡。
這場雪，太過反常而妖異了。
很快雪量再次升級，連窗外的場景都變得模糊了。柏桃強壓下心頭的疑慮，柔聲安慰道：“你們不要擔心，等明早雪停了，就有人來接你們了。”
蕭逐燃接過醫藥箱裏的止血藥和紗布，随意裹了兩下就算完事。
柏桃看着這個小男孩兒漫不經心的動作，不贊成地輕蹙眉心，她重新替蕭逐燃認真包紮，像模像樣地教育道：“年紀小不知道愛護自己，爸爸媽媽知道了要心疼的。”
蕭逐燃對她語句中的幾個字眼異常陌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話是這麽說的，一頓操作下來，紗布纏得像一團打結的抹布，還不如蕭逐燃自己弄的。
柏桃心虛地撓了撓頭。
游溪：“……要不還是我來吧。”
“那我去給你們弄點喝的。”柏桃匆匆忙忙跑到廚房，準備弄些熱飲。
游溪跟在柏桃身後，姐姐、姐姐叫個不停，三兩句話間差點兒問出了柏桃的全部身家。
空氣中逐漸彌漫起甜美醇厚的可可牛奶的香氣，蕭逐燃盯着醫藥箱旁邊的、原來就放置在茶幾上的幾個藥瓶出神。
那是omega專用的抑制劑、安定劑，還有抗抑郁的藥物。
蕭逐燃把視線轉向開放式廚房，穿着純白色睡裙的女孩兒正在把三明治裹上保鮮膜，游溪跟在身後添亂，她也只是溫和地笑笑，寵溺溫柔的毫無戒心。
蕭逐燃異于常人的五感使他能捕捉到女孩兒亞麻色的長卷發間流動的光，白皙的皮膚像泛着溫潤水光的玉。
最重要的，是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幾乎要被可可香氣掩蓋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omega信息素編號196，稀有度S＋，特征：誘導性強，契合度極高，香屬：狐尾百合。
蕭逐燃的視線在這個漂亮而稀有的omega和茶幾上的藥瓶間回轉，大概猜到了她的境遇。
游溪還在一旁喋喋不休，裝作熊孩子的模樣表演“十萬個為什麽”。
柏桃一一回應着他，心裏難得的放松。盡管對象只是一個連第二性別都沒有分化出來的小孩子，她已經很久沒有自在地跟人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