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艱難
第28章 艱難
被一家人嚴加看管, 又是威逼,又是用親情綁架, 連着半個月,像是車輪戰一樣,一家人輪番上陣,她實在無法掙脫,也無法看自己的親人入獄,迫不得已妥協了。
“妥協一次後, 就會有無數次,你知道越越是怎麽來的麽?呵,她是我媽算準了我的排卵期, 用了藥,把我送到許灏舟床上得來的。”顧淩雲回想着這些年自己的際遇, 自嘲一笑,“他們心裏怎麽會有親情呢, 可能也是有的吧,不過只對兒子罷了,除此之外, 他們重視的只有自己, 他們只在乎只有自己能不能過得好罷了。”
所以她媽寧願不帶自己的孫子也要過來帶她的女兒, 說是幫忙帶外孫女,其實她清楚,是為了防止她和許灏舟鬧掰,他們失去靠山罷了, 過來的不是她媽, 是一個監視她的機器。
“我生越越的時候大出血,從病房被推出來的時候, 我媽不是關心我的身體,而是抱怨說怎麽是個女兒,讓我養好身體再生個兒子,好栓住許灏舟的心。”
顧淩雲冷笑着,揪緊了病床的被面,力道大得似乎能将被子撕裂。“在他們眼裏,我可能不算是人,只是一個工具吧。”
她這個工具當了好幾年,才好不容易用自己的能力拼出了一點屬于自己的東西來,她怎麽能不努力,怎麽會輕易放棄?
蘇煦靜靜聽着,心裏有了些許的起伏。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胛。
大學畢業後,她為了和顧淩雲在一起,和家裏斷絕了關系,那幾年,可以說她的生活裏只有顧淩雲了。
她拼命努力,拼命往上爬,就是為了賺錢,能夠有底氣和顧淩雲在一起。
她憧憬的未來之夢,卻被一則顧淩雲要結婚的消息給打碎了。
那時她得知顧淩雲要結婚以後,請了假,不遠千裏趕到顧淩雲家所在的城市,想問她是不是真的那麽狠心。
但是她并沒有見到人。
她問了知道消息的同學,只來得及趕到顧淩雲結婚的會場,但顧淩雲她媽一看見她,就臉色大變,讓幾個保安把她趕了出去。
她不死心地想要擠進去,顧淩雲她媽像是發瘋一樣,拿了刀子過來,一邊罵她不要臉,一邊亂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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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長疤就是那時留下的。
顧淩雲她媽好像不知道什麽叫法律,什麽叫秩序,像是上個世紀的長工地主,看見她流血倒在地上,哈哈大笑,順便還踢了她兩腳,嘲笑她人醜還要多作怪。
後來還是其中一個保安害怕弄出人命,把她送去了醫院。
她那時是個傻子,也不知道報警,也忘了追究責任,血都快流幹淨了,還一直望着婚禮會場的出口,等着顧淩雲能出現,問出一個理由。
但最後她誰都沒等到,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裏孤零零躺了三天,拖着留有傷痕的身體,回了自己工作的城市。
她和顧淩雲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那是家大公司,某種程度上,卻也是她們這個行業裏的“小公司”。
許灏舟他爸所在的總公司,說是整個行業裏的龍頭都不為過,顧淩雲結婚後,她的工作就非常不順,三番五次有人找茬,她本來不明白原因的,後來還是一位和她交好的經理偷偷告訴她,她得罪了上面的人,人家想要她過不下去,想要她離開那家公司。
迫不得已,她放棄了奮鬥快四年的地方,輾轉來到了這裏,沒想到兜兜轉轉,又遇到了顧淩雲。
顧淩雲說得沒錯,她恨那些人,恨顧淩雲的媽,恨她的家庭,也恨她的夫家。
本來她也非常恨顧淩雲。
她以為她是為了許家的錢財和勢力,才背棄了她。
但現在她聽顧淩雲親自說了她嫁給許灏舟的緣由,說了她的遭遇,還聽說顧淩雲的孩子是被下.藥後生出來的,她就有些恨不起來了。
她們都是可憐人。
一個是被吸血當成玩具送給人家的寵物,一個是陪伴着寵物的毫無威脅的雜草。
她本來删除了顧淩雲的聯系方式,在她坐月子期間企圖加回自己時,她還是點了同意。
她不适合恨人,她的心太軟了,只是聽人家說生完孩子的三年裏,是最脆弱的三年,她怕顧淩雲會産後抑郁,所以加了回來。
但也僅此而已了。
“你想我再被你媽拿刀子劃一次嗎?”
顧淩雲本來還沉浸在過去的傷痛中,聽見這句話時,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蘇煦,“……什麽?”
蘇煦直接脫下外套,露出裏面漏肩的白裙,給她看自己肩胛處的傷痕,“這是幾年前你要結婚時,我沖進會場裏得到的東西。你媽用水果刀砍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顧淩雲還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她被迫結婚時,哀莫大于心死,整個人的魂都快出竅了,怎麽會留心到別的東西?
況且但凡是涉及到蘇煦的東西,她媽都想方設法地騙她,瞞她,本來她只是隐約猜到緣由的,現在蘇煦這麽一說,她已經百分百确定了。
她媽知道蘇煦和她談過戀愛。
她可以确定,她和蘇煦談戀愛時把蘇煦藏得很好,不如說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親媽是個什麽德行,所以她才拼命隐藏她和蘇煦的事,唯恐被她媽發現,她已經打算好了,等自己賺到足夠的錢,就帶着蘇煦一起去國外結婚,讓她媽找不到她們,那樣她就能永遠和蘇煦在一起了。
是誰洩露的消息?
顧淩雲心裏疑慮,但她現在沒有閑心想那些有的沒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蘇煦展示給她的疤痕吸引了。
蘇煦身上的那一道疤很深,過了幾年,那裏的傷已經好了,但深色的疤痕和旁邊雪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都可以想象到當時血流如注的情形。
顧淩雲低聲道,“對不起……很疼吧?我認識一個皮膚科的專家,我可以幫你聯系他,替你——”
蘇煦搖搖頭,心裏疲憊至極,“你以為我為什麽要特意留着這道疤?我每次看見它,才會提醒自己過去的自己有多傻,又有多天真,所謂覆水難收,我們回不去了,最多……只能做回普通朋友。”
顧淩雲追問道,“是因為我現在還和許灏舟是夫妻嗎?他們家欠我太多,我一定要讓他們全都還回來……對不起,我現在沒辦法離婚,但是我會努力,我向你保證,過幾年後,我一定會——”
蘇煦搖頭,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你真的不明白我在說些什麽嗎?你就算離婚了,還有女兒,孩子也可以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塞回去嗎?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你打碎一個花瓶,在上面留下了裂痕,難道幾年後還能若無其事把它當成是完整的嗎?”
顧淩雲也不停搖頭,“我可以帶着你和她一起——”
看蘇煦神色倦怠,顧淩雲及時改了想說的話,“那你……還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蘇煦被幾年前的事傷透了心,直接拒絕了,“不用了,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已經答應季寧微和她在一起了。”
和她分手後她一直都是單身,在她做了她的上司後,忽然她就答應做了別人的女朋友。
顧淩雲不相信她是真心喜歡季寧微的。
從她對季寧微的稱呼以及兩人之間的親密度,也可以窺見一二。
很大可能,她答應做季寧微女朋友,就是為了防止自己來找她再續前緣。
但是現在繼續和蘇煦說這些,她說不定會越厭惡,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顧淩雲眼裏都是失落,慢慢垂下頭,“是嗎?……那我們,還能做朋友的,對吧?”
看着蘇煦,目露祈求,“小煦,你剛才說了,我們還可以做普通朋友,是真的,對吧?”
蘇煦正要回答,門口傳來敲擊的聲音。
二人同時往門口看過去,蕭翊拎着果籃,站在門口,對着顧淩雲歉意一笑,“顧總對不住,聽說您病的時候,我才剛剛加完班,所以來晚了。”
“是蕭經理啊。”蕭翊和季寧微走得很近,顧淩雲不知道她是不是加入了季寧微的陣營,因此在很多事情上都對她有所保留,看見她,立即換上公式化的笑容,“這麽晚了,蕭經理真是辛苦了。”
“哪裏哪裏。”蕭翊走過來把水果籃放在一邊。
轉身時,對蘇煦笑着點了點頭,“蘇小姐也在這裏?”
不知道她和顧淩雲的話蕭翊到底有沒有聽到,聽到的話,聽到了多少。
不過就算聽到了也沒什麽要緊。
畢竟,顧淩雲現在是許家的兒媳,顧忌着這層身分,蕭翊也不會亂說的。
蘇煦回答道,“顧總暈過去時,我和甜甜還有行政處的張主任在一起,一時之間怕找不到合适的人照料顧總,張主任怕顧總沒人照顧,就讓我留了下來。”
頓了頓,她加了一句,“張主任跟我說,今晚算是加班。”
“那蘇小姐真是辛苦了。”蕭翊輕輕笑了笑,當着她們兩人的面,打電話讓人給顧淩雲安排了兩個護工,這個規格和上次季寧微是一樣的。
畢竟她是人事經理,有些事不患寡而患不均,明面上她可不能有任何的不公平。
顧淩雲道,“蕭經理辛苦了。”
“哪裏哪裏,這是我的工作職責麽。”蕭翊笑說道,“剛才我問了醫生,醫生說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太累了,還好還好,應該一個星期就能養好了。對了,顧總生病期間,是住公司提供的公寓,還是回您自己家?”
顧淩雲看着蘇煦,“住公寓。”
“那好的,我替顧總安排。”蕭翊笑着點頭,打開手機發消息給相關人員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