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信科學
第53章 相信科學
氣到頭上, 她連發小的昵稱都不喊了,這麽大的動靜驚動了樓下的人, 冬姨都帶着人上樓了,季寧微還沒開門。
“季寧微你聽見沒有,你——”
蕭翊氣得繼續砸門,剛剛砸了兩下,門開了,蕭翊憤怒的拳頭差點砸到她身上。
門裏只露出來她半邊身子, 不過走廊上燈光很亮,可以将人的臉照得很清楚。
她的雙眼通紅,被光一照, 簡直像個剛在雪裏頭刨蘿蔔的小兔子。
“怎麽了?”
聲音還有濃濃的鼻音,明顯是大哭了一場。
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了, 以至于那麽大的聲響都沒影響到她。
看見她這個模樣,蕭翊心裏的氣消了不少, 她嘆了口氣,“蘇煦生病了。”
季寧微驚訝地雙目圓睜,眼睛看起來更像小兔子了。
蕭翊側開身讓路, 季寧微拉開門就往旁邊走, 對趕過來的冬姨等人道, “麻煩冬姨幫忙叫一下醫生。”
冬姨趕緊安排人叫私人醫生,又讓霞姨準備了敷眼的東西,季寧微的眼睛都腫起來了。
蘇煦躺在絨被裏,剛才蕭翊叫人之前臨時給她用濕毛巾敷着額頭, 等她們過去時, 濕毛巾上都滾燙一片。
冬姨拿了溫度計和救急用的發燒藥,季寧微測了一下, 好家夥,三十九度七,不怪這麽燙了。
“好好的怎麽會生病呢,她穿得多,咱們一路都在車裏,除了中午下去吃飯,都沒下過車,來了這裏以後也是都有暖氣。”蕭翊意有所指道,“是不是碰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不然也不會突然發高燒。我就說嘛,房子還是得人住才行,不然擺得像是祭祀似的,很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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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寧微手上不停地給蘇煦換濕毛巾,将靠墊拿到她身後,扶她起來吃藥。
聽見她這話垂下眼眸,沒有答話。
冬姨看一眼季寧微,連忙打圓場笑道,“現在不都是提倡科學反對迷信麽,小翊你才這麽大點兒,怎麽和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似的,還信這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蕭翊哼哼道,“我記得,我剛過來這個屋子的時候,不也病了一場嗎。我也知道阿姨是很溫柔的人,但是……人都……嗯,我的意思也不是說懷念不行,但是人還是得往前看的,你看,季叔叔都不怎麽回來這個房子了,不就能說明這一點麽。”
她嘟嘟囔囔說了一堆,季寧微安靜聽着沒有搭話,蘇煦的面色紅潤,比三月的桃花還要豔麗,季寧微看着突然覺得害怕。
她記得,小時候媽媽也是這樣的,在她過世的前一天晚上,她将她抱在懷裏時,面色就是這麽嬌豔而美麗。
她高高興興地和她展示自己剛做的小船模型,背了前一天剛學的英文詩歌,媽媽還表揚了她,喂蛋糕給她吃,她高高興興地和媽媽說晚安,回到了自己房間。
還在期待第繼續學手工做給媽媽看,第二天早上起來,她還沒醒,就被冬姨抱起來,要帶她出去。
她鬧着要找媽媽,在冬姨懷裏掙紮着自己跳下來,一溜煙跑到媽媽的房間門口,卻見那裏站滿了人。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奇怪,她好奇地擠在人群裏,透過人的縫隙,擠到了卧室裏。
媽媽靜靜躺在床上,雙手疊在一起放在腹部,閉着眼睛。
她還沒醒,霞姨卻已經在給她穿黑色的衣服了。
她很高興,想要上前和媽媽說話,卻被人直接扛在肩上抱走了。
蘇煦發燒的樣子,和那時候媽媽睡着的樣子好像。
她的心一瞬間停止了跳動,慌亂轉頭,“醫生呢,怎麽還沒來?”
看她這麽慌張,冬姨連忙轉身,問跟在身後的人,“阿霞,你叫了醫生沒有?”
霞姨忙回答,“叫了的,醫生說她馬上就過來,我這就再去催催。”
她話音落,說曹操,曹操就到,不一會兒拿着醫藥箱的四十多歲的私人醫生就到了,開了藥,給蘇煦挂了點滴,看季寧微還一臉緊張地趴在蘇煦床邊,寬慰她說,“季小姐放心,你的這位朋友沒事的,冬天流感多發,這是很正常的。”
蕭翊覺得自己還是得迷信一把,“咱們一路上保暖做的都挺好,她也沒遇到什麽人,怎麽能燒得這麽厲害。”
看向冬姨,“冬姨,二樓的房子多打開一下,舊東西該丢掉就丢掉,讓房間多通通風呗。”
冬姨道,“按照先生的吩咐,我們已經把多餘的東西都封存起來了,二樓的房間全都打開通風了,最東邊的那一間房間還養了兩條藏獒呢。”
“啧,都這樣了,不至于還會有髒東西吧。”蕭翊說完,在場衆人除了季寧微都看着她。
蕭翊無所畏懼道,“我就是随便說說的。蘇煦身體那麽健康,不至于一來這就病了吧,人慢慢大了,就越來越相信這一套了。”
冬姨笑着說不可能,其餘過來的人也都随口附和。
人群中的小榕有些心虛,要是她媽和冬姨知道她嫌棄二樓儲物室太滿了,把原本放在二樓儲物室的季小姐的畫作拿到三樓房間裏晾了,肯定打死她。
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選擇閉嘴。
醫生把自己的聽診器放回醫藥箱,“蕭小姐你們是從南方來的吧,剛從南方來北方,氣候不習慣,發燒也是常有的事。”
“是嘛。”蕭翊哼了一聲,“聶醫生你還真是科學主義的絕對擁護者啊。”
醫生笑了一下,她做季家的私人醫生也有二十多年了,對季家和季寧微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點,聽見蕭翊這麽說就知道她是什麽意思,笑着搖頭道,“蕭小姐,科學一點,也沒什麽不好,不是麽。”
蕭翊哼了一聲,沒回答。
這一場關于科學和封建的争論就這樣過去了。
桃姨送醫生回去,霞姨下樓繼續去做晚餐。
季寧微将蘇煦頭上的汗珠都擦掉,心慌的厲害,突然就不知道怎麽辦了,冬姨見了,連忙把季寧微趕過去一旁休息,由她來照顧蘇煦。
蕭翊看着好友一副呆然的樣子,嘆了口氣,走過去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我說笑的呢,這世上哪來的髒東西?剛才聶醫生說得對,蘇煦可能是不習慣這邊的氣候,溫差大,生病了。”
季寧微沉默地點了點頭,眼睛卻一直看着蘇煦那邊。
蘇煦覺得頭昏腦脹,暈乎乎的,腦海裏關于那些油畫的形象卻始終散不掉。
那些繪有站着的,坐着的,喝茶的,插花的,說話的,安靜的女子畫像,最後重重疊疊地拼在一起,成了一位美麗女子的形象,恍惚中,她背對着蘇煦,坐在一個籠子裏,對着一個穿着蓬蓬公主裙的女孩子溫柔地喊,“滿滿。”
籠子裏的空間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把她五髒六腑都擠得快要碎掉。
……
……
蘇煦滿頭大汗地醒過來,仿佛被關在籠子裏被擠壓內髒的不是夢裏的人,而是自己。
一醒來,真的有被桎梏的感覺,讓她非常難受,轉頭一看,季寧微和衣睡在她旁邊,緊緊抱着她的腰。
“怪不得剛才夢裏我感覺快要被擠斷氣了。”
蘇煦哭笑不得,想讓她松手。
低頭去掰她的手,剛剛掰了一只手,季寧微動了一下,卻沒有醒,而是輕輕叫了一聲,“媽媽。”
兩顆眼淚随着她的輕聲呼喚,從眼角劃下來。
蘇煦掰她的手一頓。
她有點猜到季寧微想和她談戀愛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