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盛淮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對管家的聲音太兇了。
蘭清開門, 剛想安慰盛淮,就見他剛剛還着焦急不已的表情, 瞬間轉換為了看到蘭清的笑顏,“乖乖~”
蘭清:……
管家:……
突然聽到夾子音,怪怪的。
蘭清下意識縮了縮衣襟。
敏銳的盛淮卻比誰反應還快,看着他縮衣襟的動作,猶豫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拔了輸液管子,快步朝着蘭清的方向跑來。
卻不想還沒跑來送外套,他被砸到發軟的腿,已經先行着地……摔倒在了地上。
“……”蘭清滿眼都是擔憂。
他和管家一起扶起了盛淮,被扶起的盛淮明顯堵着氣,起着自己的無力,可還是沒敢耽誤,将被子披給了蘭清。
不為別的,因為穿着病號服的盛淮摔了一下, 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外套可以脫了。
盛淮不想讓蘭清凍着, 更不忍心讓蘭清生病。
他的表情太擔憂了,蘭清全都看在了眼裏,蘭清擡手下意識安撫盛淮,叫他別擔心, 可手剛擡起, 一雙手就被男人寬大的手掌盡數包裹住。
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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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清心口暖暖的。
盛淮滿眼都是擔憂:“還冷麽,乖乖?”
蘭清緩緩搖了搖頭。
對方卻還是不放心, 再次搓了搓手,将蘭清的手握入了手心。
盛淮擔憂不已呢喃:“怎麽這麽涼。”
一直都是這麽涼。
蘭清覺得盛淮有些小題大做了, 可還是沒忍心打破。他低低垂眸,入眼的,都是盛淮道道劃痕的手,帶着血的結痂。
心口被刺痛了一下。
下一秒卻被男人大力的手臂一把擁入懷抱。
男人的肌肉還沒有成熟男人那般的硬朗,卻已然成型,盡數将他單薄的身體擁入懷抱,很暖,蘭清甚至感覺,自己原本冷上幾度的溫度陡然由着盛淮升高了幾度。
他默不作聲。
或者說,這動作來得太突然,讓他發不出一絲聲音。
只是無意識的擡手,輕觸了他耳側的劃痕。
一道一道。
都是吊燈劃傷的痕跡。
都是為他受的。
心口明明很健全,一道道痕跡卻像是一道道刀刃,劃開了他的胸口,一道又一道……引起陣陣疼痛。
吊燈本來只打算砸到他。
蘭清微薄的嘴唇被抽去了血色,聲色喑啞:“疼麽?”
他的手指太輕了,淡粉的指甲泛着薄薄的水霧,還沒再次觸碰男人傷口的邊緣,身體就被男人抱得更緊了。
“你是不是和他好了?”盛淮沒有回答蘭清。
管家早已識相悄聲離開。
單人病房裏僅有兩人。
盛淮卻沒有說出半句疼的話,只是連番追問。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盛淮示弱的聲音很柔,拉長的尾音好似懇求的撒嬌一般。
蘭清看不到盛淮的表情,但壓低示弱的聲音換在遠比自己高大的男人身上,卻并不突兀。甚至在心口,撥起了陣陣漣漪。
“你要和他走?”
“要抛棄我??”
“他就那麽好?甚至比我好??”
“乖乖,我哪裏不如他,我哪裏都可以改,他沒我好,也沒我懂你。”
“你不要選他。”
蘭清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耳旁充斥着的,盡是自家竹馬遠比疼痛更為焦急的慌亂。
“你從小到大,第一張合照都是跟我的!”
?
竟然是為了合照。
蘭清甚至以為盛淮腦袋撞壞了,連疼痛感都沒有了,滿腦子都是誤以為他跟別的男人跑了。
就算這樣,蘭清也想過盛淮會誤以為的事情。只是,他想的誤以為,是盛淮誤會他在跟陸瑾談戀愛。
……
但他萬萬沒想到,盛淮擔心的根本不是他跟陸瑾談戀愛。
而是他沒和他合照。
蘭清的大腦雖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
自家滿身是傷的竹馬,突然有點可愛了是怎麽回事。
“你出生的照片跟我一起拍的。”
“你小時候的畢業照是跟我拍的。”盛淮卻沒察覺蘭清經不住勾起的嘴角,滿腦子都是天要塌下來,自家房子被人偷。
“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都是跟我拍的。”
盛淮喋喋不休。
想象中沒叫盛淮,盛淮因此動怒跟他冷戰的畫面完全沒有出現。
只有撒嬌一般的示弱。
“你第一次吃蛋糕的照片和我合照的。”
“你每次得獎都是跟我先拍照……競賽獎、繪畫獎、歌唱獎、好寶寶獎……”
好寶寶……
救命。
這個敘事順序很容易讓人誤會好吧。
好寶寶獎是幼兒園裏頒發的,按照時間順序,怎麽想都是在最前面才對。
“還有三好學生獎,四好學生獎項,都是跟我一起合照的……”
“但是你第一次畫展,”盛淮越說越難過。
蘭清經不住輕笑,戳了一下他的背脊,“嗯?你覺得我和誰拍了。”
盛淮狠狠攥拳:“陸瑾。他都發照片炫耀給我了。”
蘭清微愣:“……”
隔了一會兒,他戳了一下盛淮緊繃難過的背脊,低潤的嗓音輕輕調侃:“你不痛嗎?”
盛淮卻嘴角微撇,“乖乖,你果然和他拍了吧?”
蘭清笑而不答,轉移話題:“你怎麽今天去了畫展,你應該知道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盛淮抿唇,沒有回答。
盛淮的父親很兇,比蘭清第一次見的盛淮還要兇。
他每次看到盛父都會經不住的發抖,蘭清知道,盛淮也會聽從父親的,在大多數時候,盛淮都不會違抗他的父親,除了蘭清的事……
蘭清就是怕盛淮知道,跟盛父鬧別扭,才沒有說畫展的事情的。
因為他比誰都知道,盛淮不會有來他畫展以外的選項。
結果沒想千算萬算,還是沒算過盛淮對他的了解程度。
蘭清笑意更深:“怎麽翹了公司的安排?”
盛淮悶聲。
蘭清當然知道盛淮在想什麽,但自家竹馬悶聲生氣的樣子太可愛,他忍不住逗弄了一下。
哪想着盛淮半點不經逗,還沒說話,對方附身而來,滾燙的熱氣噴灑在蘭清細瘦漂亮的脖頸上,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嘴唇輕附下來。
酥酥麻麻的觸碰感怪怪的。
好像被咬了,卻沒有疼痛感。
蘭清甚至下意識腦海一陣空白。
密密麻麻的感覺順着隔着薄薄肌膚的血液愈發滾燙,連呼吸都莫名停滞了。
男人的索取像是成瘾,高大的身軀一把就将他按倒在了病床上。
淩亂的發在白淨的枕邊散亂而開,點點的粉色有着滾燙漸漸散發而來,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些許。
怪怪的。
蘭清毫無戒備的眼神懵懵的看着盛淮。
發病了嗎?
盛淮又在咬他。
雖然不痛……
蘭清滿眼擔憂,男人呼吸卻明顯急促了一些。
盛淮:“你喜歡他?”
蘭清看不到盛淮的神情,只感受到了盛淮明顯比過往更加混亂的呼吸,以及隐隐隐藏的情緒。每一次的呼吸起伏,都在蘭清的意識判斷之外。
他很少看到這樣的盛淮,這麽明顯張揚的盛淮更是少見。
好像在真的生氣。
蘭清哭笑不得,“為什麽這麽說?”
盛淮:“你從來……”
盛淮喑啞的嗓音在蘭清的耳旁響着,蘭清卻沒有半分機會讓盛淮說完整,反而輕輕探手,反抱住了撐在病床上的盛淮,低低示弱似的,像是撒嬌:“別生氣了。”
“……”盛淮還在賭氣,他別過頭,沒有看蘭清。他沒有回應,可只撐了不過半秒,盛淮又将頭重新轉了回來,盯緊了蘭清,好像生怕一下松懈,他就跟陸瑾再次跑了一樣。
蘭清只覺得好笑。可他的心情并沒有平複,反而莫名覺得,貼近盛淮胸口的位置,心跳加快了。
“嗯?”蘭清隐去細微的,無法命名的反應,再度詢問。
“……”自家竹馬悶聲埋下頭,沒有應聲。
印象裏,盛淮很少會這麽賭氣。
他是真的,很在意失去自己。
“阿淮。”蘭清低潤的嗓音在盛淮的耳邊漫開。
柔柔溫和的氣磨得人癢癢的。
磨得盛淮都沒了悶氣,只是順從的,聽着蘭清的話。
“六歲那年,你的生日願望記得嗎?”蘭清經不住單薄的嘴唇勾起了一抹溫和無聲的笑意。
“……希望乖乖永遠身體健康。”
“還有呢?”蘭清耐着性子詢問。
“希望乖乖永遠都第一個跟我合照。”六歲的童言童語,被十八歲的高大男人說出來,有些窘迫。但十八歲的盛淮,依然跟六歲的盛淮擁有同樣的願望。
“你覺得我是一個不守約的人?嗯?”蘭清的手從男人的背脊上抽離開來,轉而捧起了男人生悶氣的臉,“盛淮,你就這麽想我?”
“七歲的時候,你說,你永遠都相信乖乖。”
“盛淮,你騙我。”
“……”盛淮完全急了,手指下意識顫動了一下,肢體語言與語言完全無法在慌張下說出口,他滿腦子都是蘭清要生氣了,怎麽哄蘭清。
盛淮甚至連下跪道歉都想過了。
他急急忙忙起身,滿腦子急得都空白了。
卻不想,蘭清卻側了側頭,從口袋裏抽出了一張照片,“喏。”
“不許生氣了,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