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遺憾

遺憾

兩人聊完也差不多到了飯點。賀沉洲問過溫柚想吃什麽,便準備出門去就近的生鮮超市買菜。

——似乎每次她在家,家政阿姨唯一的工作就只剩下一大早過來打掃一下衛生,其餘的事都被賀沉洲大包大攬了。

溫柚搞不懂明明可以招呼阿姨去做的事,他一個大忙人偏要親力親為。

不過念着自己即将因為一個無厘頭的賭注提出離婚也确實有些不厚道,左右閑得無聊,她破天荒拉住了賀沉洲的衣角:

“我跟你一起去吧,順便幫你拿東西。”

賀沉洲理着袖子慢條斯理的動作一頓,自上而下凝睇她,眼眸微亮:

“好。”

兩人出了門。超市不遠,就兩百米的腳程,沒必要專門去車庫裏開車出來。

天空正下着小雨,空氣中混雜着甘霖沁入泥土的清新氣味。賀沉洲撐着傘,寬肩窄腰,高大精壯的身軀像一座沉默而穩重的小山護着嬌小的溫柚,還特意放慢了速度适應她邁不大的步調。

下雨天人不多,路上來來往往的只剩下打掃衛生的保潔人員和提着菜籃子負責采購食材的保姆,看到溫柚這副不常見的新面孔和經常上電視的商業新貴走在一處,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于是托了賀沉洲的福,溫柚這個深居淺出的宅人沒走幾步就收獲了好幾道打量的視線。可傘下的位置就這麽點,她想跑也跑不到哪裏去,只好忍着尴尬繼續往前走。

由于她的心不在焉,走在賀沉洲身邊的步伐略顯生分別扭,一個沒注意,腳下打了滑——

得虧她抓住了賀沉洲的手臂才沒有摔倒,這個動作也讓她離他稍稍近了一點。

“攬着我。”

賀沉洲淡淡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握住手臂上溫柚即将放開的手,動作帶着不容抗拒的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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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夫妻,你為什麽要離我那麽遠”

溫柚一想也對,這麽多人關注着他,萬一夫妻不合的消息傳出去,賀家老宅那邊指不定要有人說閑話。就算即将離婚,溫柚也傾向于低調進行,私下解決,她不想多招惹麻煩,所以對外能瞞多久是多久。

雖然不太習慣在公共場合裏離人那麽近,但溫柚還是重新攬過他的手臂。

兩人進了超市,像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一樣相攜逛着琳琅滿目的商品區。

這裏的食材大都是剛剛從遙遠的産地空運過來的,不僅品質上乘,價格也是相當美麗,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貨架上,經過燈光巧妙的角度一照,跟打了層濾鏡似的讓人看了就想買。

即使兩人想低調,但登對的顏值和相差三十厘米的身高還是不出意外讓溫柚和賀沉洲收到了許多驚豔的目光,而溫柚虛虛攬着賀沉洲的手也轉而被他牢牢扣在寬大溫熱的掌心裏。

像是對某種關系強有力的昭示。

溫柚見掙脫不開,便随他去了。

舒緩悠揚的音樂蓋住了賀沉洲鼓噪的心跳。

握着她手的感覺就像掬住了一朵他一直追随其右,行蹤飄忽不定的雲,懸着的心踏踏實實落了地。

賀沉洲突然很想讓這一刻延伸到生命盡頭。

溫柚不知道身邊人的心理活動,獨自挑了一些自己喜歡吃的。

但她胃口也不大,為了不浪費糧食,挑了幾樣就沒再拿了。

正想讓賀沉洲結賬,一扭頭,卻發現他正靜靜地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那目光專注得令溫柚心裏一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晃了神,她似乎看到那雙墨色眼瞳翻湧着濃重的,令人難以看透的情愫。

還沒等她細想,賀沉洲便斂眸率先移開了視線。

狀似輕描淡寫,滾動的喉結卻暴露了他難平的心緒。

像在壓抑着什麽。

一股莫名的直覺讓溫柚也默契地停止了細究。

她看了一眼購物車,發現賀沉洲幾乎沒怎麽往裏面放進東西。

“你沒有想吃的嗎”

賀沉洲靜默片刻,回道:

“我不挑。”

“哦,”溫柚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對號入座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挑”

賀沉洲心道是因為你在我才不挑。

但溫柚很明顯把他的反應當成了默認,她嗔了他一眼,把剛剛嫌貴的東西重新放回了購物車裏。

見賀沉洲投來疑惑的目光,她理直氣壯道:

“我帶回實驗室吃……而且我花你的錢,天經地義!”

賀沉洲一怔。

說完她推着購物車,轉身往收銀臺的方向走去。

路過面包房,記起賀沉洲早上常吃這家的吐司,她頓了頓,還是拿起一袋放了進去。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賀沉洲回過神,忍不住低頭,抵着唇悶笑出聲。

振動的胸腔和微勾的唇角顯示了他此刻難言的愉悅。

他跟上去,順手在水果區拿了一顆她愛吃的泰國紅寶石青柚,付了錢。

出門前還說要幫忙拿東西的人早已舉着傘等在路邊,收銀員壯着膽子打趣道:

“那是您太太吧可真漂亮。”

收銀員以為賀沉洲最多給出的反應是點頭,卻沒想到看見那張男模似的俊美臉龐淡淡一笑,流露出與他氣質不符卻毫不違和的溫情:

“是的,她很可愛。”

/

賀沉洲換了身衣服,開始在廚房裏忙活起來。

而客廳裏的溫柚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想起必須盡早提上日程的離婚事宜,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

盡管當初賀沉洲沒說,但溫柚猜得到能讓對這段婚姻持反對态度的賀老爺子改了念頭,賀沉洲一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畢竟他那樣的人,對一些原則性問題簡直循規蹈矩到一個可怕的程度,說負責就一定要結婚,誰也攔不住。

溫柚不是那種養不熟的白眼狼。在賀家時賀沉洲就跟一個大哥哥一樣可靠,結婚之後也給了溫柚足夠的資金,空間和尊重,讓她能夠無後顧之憂地進行自己熱愛的事業,一直走到今天。

他不僅是她這一路來最信得過的盟友,在生活上,他更是最體貼入微的伴侶。哪怕他喜歡的人不是她,對她的好更多的是來源于他從小到大的良好教養與由始至終的責任心。

現在要跟他說離婚,不得不說她心裏是有些遺憾的——因為這股不明緣由的失落,她暫時還不想告訴賀沉洲她要跟他離婚這件事。

內心隐隐有股期盼在告訴她,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過再怎麽不舍的情緒,跟讓師兄醒過來的信念比起來,很快也煙消雲散了。

溫柚想起實驗室新來的師弟江柖似乎有一個在律師界相當有名的姐姐,便拿過手機給他發了一條消息,詢問他他姐姐什麽時候有空,她有事相托。

江柖立刻回複了她: “我姐姐下午就有空!師姐你可以下午過來。”

他發來一個定位。

/

吃過午餐,賀沉洲照例去洗碗。溫柚則再一次溜進了對她從不設防的書房,尋找當初和賀沉洲簽訂的合同文件。

應結婚前溫柚的要求,賀沉洲早早就把彼此的財産分配得清清楚楚,并交給溫柚随時可以提出離婚的權利。如果結婚,除了充裕的實驗資金,溫柚還擁有他旗下制藥公司占比頗高的股份,高薪職位,支配他名下所有不動産的權利等等;如果離婚,溫柚不僅不用出一分錢,還可以輕輕松松得到他集團裏的一部分股份,每年分紅足有九位數。也是因為他完全利于她的舉措,溫柚才放下心來答應了他的求婚。

她倒也不是貪圖賀沉洲給她的股份,只是離婚協議書的拟訂必須要有財産分配的證明文件。

溫柚很輕松就找到了結婚之後的權益合同,但不知怎麽的,賀沉洲把關于離婚的權益合同藏得格外深,似乎不想讓人發現。

費了好些時間,溫柚一直翻找到只剩下角落裏的一個保險櫃。

搗鼓了一會兒密碼,怎麽試都試不對。

她嘗試着輸入自己的生日。

“啪嗒——”

櫃門開了,裏面靜靜躺着溫柚想找的合同。

應該是因為裏面放了和她相關的權益書,所以才把密碼設置成她的生日吧。

溫柚摸了摸下巴,不再多想,把找到的東西塞進包裏,起身出去了。

客廳裏,賀沉洲早就洗好了碗,正坐在沙發上認認真真地給溫柚剝着柚子。

骨節分明的長指超出常人的白皙,襯得那柚子皮的顏色反而灰暗下來。一塊塊晶瑩剔透的柚子肉宛如精美玉雕在他手中橫空出世,上面的皮和籽被仔細去除得一幹二淨,拿起來就能吃。

溫柚下了樓,卻是徑直向門口走去,似乎是準備離開。

賀沉洲見狀端着盤子走過去,問正在穿鞋的她:

“吃嗎”

其實溫柚不急,她只是習慣有什麽事速戰速決,不喜歡讓人等她,但這會兒她看了一眼被剝得漂漂亮亮的柚子肉,終究是忍住了直接走人的念頭。

手上剛系過鞋帶不幹淨,不方便拿,溫柚于是對他說:

“喂我。”

賀沉洲聞言,耳根微微紅了紅,拿過一小塊遞到她唇邊。

然而溫柚只吃了這一塊過個嘴瘾,便對剩下的柚子肉視若無睹了,她随口向賀沉洲道別: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她忘了賀沉洲從不吃柚子,甚至對柚子的氣味相當不喜。

“嘭”的一聲,門關上了,同時也阻隔了賀沉洲寂然的視線。

賀沉洲垂眸,看着盤子裏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柚子肉,最終只是沉默着把它套上了保鮮袋,塞進冰箱,和裏面的蛋糕一樣,等着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的人重新注意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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