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弱水三千
宋朝皇帝的喪禮要做七七四十九日,嘉成這一個多月裏都陪在曹太後身邊。曹太後憐她死了全家,又跟齊衡和離了,對她也十分地好。
期間送诏書的那位小宮女認出了嘉成來,那日她與嘉成撞在一起,并未見到嘉成的臉,只是對她那撒潑的聲音記憶猶新。
得知此事,曹太後更是對嘉成上了心。她準備等到國喪一過,就封嘉成為郡主。
在這皇宮中嘉成可不敢在外面那般随便發瘋,她只能受着呗。
不過新皇登基之後曹太後忙于新舊臣之間的鬥争,也沒什麽心思來管她了。就算挂着個郡主名號,也只是個空殼罷了。
“啊,紫薇你聞一聞,這才是自由的,香甜的空氣啊!”在宮中待了近四個月,嘉成才出宮了。
“是有股甜味,不過這是那邊餅店傳出來的吧。”紫薇用力嗅了嗅,她也有些饞了。雖在宮中,但畢竟國喪,吃得都很是清淡。
嘉成舔了舔嘴唇,她拉着紫薇立馬回了樊樓。要了一大桌子菜,兩人吃到都滿到嗓子眼了,才停了下來。
抹着嘴,嘉成推開了窗戶,她想聽一聽最近東京城裏有發生了些什麽八卦。在宮裏什麽都不知道,大家也不敢嚼舌根,她都悶得要長蘑菇了。
“顧将軍,你今天不是成婚嗎,怎麽還來吃酒呀?”
“我不是來吃酒的,我是帶點酒菜回去給我家娘子吃。”
一聽到這對話,嘉成立馬伸出了腦袋去。這位顧将軍不是別人,正是顧廷烨。
“顧,顧,顧廷烨!”嘉成跑了出去,推着他進了一間空的廂房,“你娶了誰啊?”
“縣主,不,是嘉成郡主。”顧廷烨微微笑着,對着嘉成行了一個禮。
“哎呀,你快說啊,是不是盛家六姑娘?”嘉成只覺得背脊發涼,這時間線怎麽提前了啊,明明是在科舉之後他才和盛明蘭成親的呀。
“看來郡主在宮中也消息靈通,對這東京城裏發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呀。”顧廷烨挑了挑眉,覺得她的态度很有意思。明蘭是她的情敵,她這麽關心,也想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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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廷烨,你可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嗎!”嘉成覺得肯定是自己的到來引發了蝴蝶效應,所以才會導致這樣的局面。她本以為自己手拿劇本,什麽都算得到。可是現在看來,她也要成為這劇中的一員,前途未蔔了。
“诶,郡主,你怎麽知道我要說這句話呢?”顧廷烨覺得奇怪,她應該高興才對呀。
“人家元若和盛家六姑娘可是真有情的,和你這種橫插一腳的不一樣!”嘉成發現顧廷烨比在劇裏更無恥,更不要臉。
“哈哈哈,郡主啊,你倒是個不愛喝醋的,我喜歡。”顧廷烨大笑了起來,他之前怎麽就沒發現她如此有趣呢。
“呸,你臉皮比城牆還厚。”嘉成才不是不吃醋呢,她心中早說了一萬句“我可以”了。可是她沒把自己當做這兒的人,她始終覺得,自己遲早會回到現代去的。
“這不是全東京都知道的事兒嗎?”顧廷烨攤開手,他推開了門,走了出去。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做一個外賣小哥。
“早知道我就讓他們在菜裏放點砒*霜!”嘉成氣得直磨牙,真想直接毒死他,然後自己再去投河。
“得多放點兒,我命硬。”顧廷烨倒一點不氣,反而笑得很是大聲。
嘉成說不過顧廷烨,第二天便去找了齊衡來樊樓。都讓他快一點了,他到底心中有沒有盛明蘭啊。
“前段時間我也和父親母親一起入宮,為官家哭臨。近日我則在準備科考,哪有心思去談親。”齊衡面色淡然,他悠閑地喝了一口茶,看不出一點失戀的痛苦。
“都說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科考機會多的是,但是盛明蘭只有一個啊!”嘉成氣又上來了,他是怎麽回事呀,老婆被人搶了都不着急的!
“盛明蘭是只有一個。”齊衡放下了茶碗,他轉過頭,看向了嘉成,“可是,外面姹紫嫣紅,又豈止弱水三千啊。”
“你……”嘉成揉了揉眼睛,她覺得坐在自己裏面的是顧廷烨,而不是齊衡。
“之前我和六妹妹的事情傳得整個東京都是,我卻沒有做出任何補救,讓她名譽受損。後來邕王逼我娶你,我只顧自家安危,陷她于危險之中。娶了你之後,我又只管逃避,全然不顧你的感受,陷你于不幸。你說要和離,我竟一點沒為你考慮,一口便答應了下來。現在看着你這樣,你覺得我還有臉去盛家提親嗎?”齊衡這幾月裏不但拼命讀書,還認真思考了這一連串的事件。
“你真的想開了?”嘉成聽到齊衡這麽說,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太傻了點。她一個勁兒地想撮合齊衡和明蘭,但是卻沒想到,齊衡自己放棄了。
但她也為他感到高興,齊衡一生都不幸福,就是因為他始終沒能忘記明蘭。如今他能釋懷,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其實仔細想想,她想的也并不是非要齊衡和明蘭在一起,只要他幸福,跟誰在一起都行啊。
“嗯,想開了。”齊衡點了點頭,為了證明,他還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你想吃什麽,我去……,我去讓廚房給你做。”見他笑了,而且還是一個十分真誠的微笑,嘉成一下子就寬了心。她拿出一疊菜單,讓齊衡點菜,“這幾個月裏我想了不少新菜式,今天啊,你正好來試吃。”
“好啊,都上上來我嘗嘗。”齊衡這一刻突然覺得全身輕松了起來,自打被邕王逼婚之後,他就一直都緊繃着。現在終于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放下了,他頓時覺得肚子餓得不行,很想在這兒從今夜吃到天明。
“你等着。”嘉成跳躍着跑出了廂房,她直接沖進了廚房,拉了好幾個廚子和墩子給自己打下手。
先涼拌了個三絲,酥了一盤洋蔥圈讓他先墊着肚子。
再殺了一尾黃河鯉魚,調好醬汁,做了一道“松鼠桂魚”。東京雖有不少河鮮,但是要吃桂魚還是比較難的。尤其是臨時要吃,肯定吃不到。
本來想做回鍋肉,可這沒有豆瓣,就沒有靈魂了。
只能切了肉絲,合着木耳炒了。
河蝦和蟹都還剩一些,她試着用避風塘的炒蟹的做法炒了一大盤出來。缺了面包糠,味道沒有她想象的好。改明兒一定要記着造一個烘焙坊出來,烤點面包什麽的。
蒸了一點甜豌豆,蒜蓉烤了一個茄子,最後還備了一道抹茶丸子做飯後的甜點。
做好一道,她就讓人端過去一盤。而且她換掉了樊樓裏的金銀盤子,用的都是瓷器。這些瓷器可不簡單,乃是宋代的五大名窯。
釉色天青色的汝窯裝的是甜豌豆,綠與青相得益彰,十分清雅。
官窯釉色粉青,有片紋,配蝦蟹最為合适。
玫瑰紫色的鈞窯盛了烤茄子,色彩豔麗,讓人食欲大增。
白色的定窯就配紅豔豔的“松鼠桂魚”,撞色的搭配,很是顯眼。
金絲鐵線的哥窯就裝了木耳肉片,顏色也很是漂亮。
嘉成還用了一點西餐的擺盤技藝,盤子要大,量要少,調料一定要灑得到處都是。在加點什麽葉片花瓣什麽的,就極為有逼格了。
齊衡一邊吃,一邊欣賞着這些食物。他還真沒想到,嘉成能搞出這麽多花樣來。一開始她買下樊樓,他聽到之後那是一個焦頭爛額。但是如今來看,她還真有這方面的天分。
不過她現在已經貴為郡主了,老是在這樊樓裏做菜,也太亂來了些。
自己還是應該好好勸說一下,她要是真喜歡,在自家宅子裏做就是,不必每天都到這裏來抛頭露面,惹得外面那些人亂嚼舌頭。
她這個郡主,可是曹太後給封的。再加上新皇後高滔滔又是曹太後的外甥女,嘉成的榮華富貴,恐怕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縱然她現在孤家寡人,可她的靠山,比顧廷烨還要牢靠呢。
可越是地位尊貴,需要遵守的規矩就越多。除非她是真的瘋了,才可以不在意那些。
一邊想,一邊吃,不知不覺,盤子都空了。
拿起酒杯,他喝下了最後一口薔薇露。菜好吃,自然酒就喝得多了一些。他只覺得腦子有點暈乎乎的,身子也沉沉的,不受控制。
“不為……”伸出手去,他完全忘了,不為現在跟着嘉成呢。
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元若!”嘉成估摸着他差不多該吃完了,就把抹茶丸子端了過來。誰知道一進門,就見他趴在地上,好似在擦地一般。
她吓了一跳,直接把碗一扔,就要去扶他。
齊衡掙紮着爬了起來,卻因為不勝酒力,又摔了下去。
嘉成這小身板哪裏扛得住他呀,于是兩人一起摔倒,滾在了一起。
“哎喲,老天爺啊!”
不為聽見這邊動靜挺大,連忙跑了過來。誰知道過來之後,卻見到這樣香豔的畫面。
早知如此,何必和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