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頭到老
看着兩顆晶瑩的淚珠在他的眼眶之中形成，嘉成一下子就慌了。她真沒想到他會感動到哭啊，這我見猶憐的樣子，誰頂得住呀，“可能，我是說可能。最近不是有點食欲不振，精神困乏嗎。而且好像算一算，我那個……，也遲了兩天了吧。”
“快，去叫個大夫來！”齊衡的眼淚居然沒掉下來，瞬間就收了回去。他站起身，連忙走出庭院，讓人去請大夫了。
嘉成掩嘴笑着，反正不管怎麽樣，刺激一下他也是好的。
新官上任，一切都是新環境，他必須提起精神來呀。
大夫來得很快，把了嘉成的脈之後就微微笑了起來，“恭喜齊大人，恭喜郡主！”
“真的有了！”嘉成真是萬萬沒想到，她只是說着玩的呀。
“這嶺南可真是寶地呀！”齊衡握着嘉成的手，這次眼淚掉下來了，啪嗒啪嗒好幾大顆。
“對，就是寶地。”嘉成靠在了他肩上，她用手撫着肚子，好像能感受到那小生命一般。
确定懷孕了，那嘉成就開始制作孕婦食譜了。
要想孩子聰明，就得多吃魚蝦。沒有魚油DHA葉酸什麽的，那只能靠食補了。
她精心搭配了一套食譜，然後讓廚子做出來試吃。最後成品完成，再推廣到整個廣州城。
新的樊樓也裝修好了，她自己取了個新名，叫粵陽樓。
齊衡題了字，挂好匾額，就開張了。
每天都過得充實而有規律，嘉成覺得滿足極了。這樣簡單的幸福，真的太不容易得到了。要是他們還在東京，肯定又是一身腥風血雨。
不為每隔三日就會寄來一封信，告知他們東京發生的事情。有時候事情多的話，每天都有一封。
什麽小秦氏又作妖啦，國舅家又出事了呀，太後大娘娘又教育英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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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接一波，根本不停。
每次齊衡看到這些信都是粗略看一眼，并不上心，甚至都不想和嘉成讨論。
嘉成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是起了抗拒心理呢，還是假裝不在意，不想自己擔心他，“元若，聽說顧候大娘子産期和我差不多，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備好禮物送去。人不到，情誼還是要送足的。”
“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都交給我吧。現在你只要安心養胎，享受這嶺南暖陽就好。”齊衡扶着她，往海灘邊走去。
夕陽西下，也退涼了，到海邊走一走，心情非常舒暢。
“我怎麽能不操心呢，這些事本來就應該是我做的呀。只是我們遠在嶺南，無法參與罷了。要是在東京，我大着肚子也要去應酬的。”嘉成黏在他的身上，走得非常慢。他最近真的好像愛上了出口貿易這項工作，每日都工作到很晚，十分辛勞。
“可是我們已經不在東京了。”齊衡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似乎是在安慰。
“你後悔嗎？”嘉成停下了腳步，她一直沒問他，她有點怕。萬一他心中有憾，那就是自己的罪過了。
“不後悔，我一點都不後悔。”齊衡笑了起來，他那雙眼睛像是月牙一般地彎了起來，“如果不離開東京，我又怎能看到這樣壯麗的景色，我又如何知道那麽多海外的事情。讀萬卷書，也比不上行萬裏路。以前我在朝堂上，腦中只有禮數，規矩。而如今我走遍了大半個神州，我才知道我是多麽無知。胸懷天下，必先行于天下。嘉成，如果有機會，我還想随着那商船去南洋，去你說的那個拜占庭帝國。”
“嗯，我知道了。仲針哥哥的設計稿我改天就拿給造船司，等到那巨輪造好，總有一日我們有機會去的。”嘉成拉着他又走了起來，她一直往海邊走去，讓海浪拍到了自己的繡鞋。
“小心涼。”齊衡絲毫不介意自己的鞋沾滿了白沙，他現在已經愛上了這片蔚藍的大海。只可惜他不會水，不然肯定要下去暢游一番了。
“小心螃蟹！”嘉成叫了起來，她看到齊衡腳邊有一只傻瓜蟹，圓乎乎的 ，特別可愛。
現在正好是退潮，海裏好多東西都随着海浪留在了沙灘上。
“你也小心，那兒有八爪魚！”齊衡也看到了，嘉成腳邊有一只小章魚。
“還有那兒，皮皮蝦！”嘉成擡起手，招呼了随從過來，“快，都撿回去，今晚咱們加餐！”
“真沒想到，居然随便都能撿到這麽多海鮮。”齊衡看着随從們撿了大半筐魚蝦蟹，他越來越喜歡嶺南了。想到東京那邊總要看天吃飯，又要擔心水災，又要擔心旱災蝗災，真是太凄慘了。
“這就是大海的饋贈呀。”嘉成舔了舔嘴角，她都饞了。
将海鮮搬了回去，她讓廚子直接做了一頓海鮮燒烤。吃得飽飽的，再沉沉睡去，別提多開心了。
不過随着她肚子越來越大，她就開始各種不舒服了。孕後期很是辛苦，胎兒壓迫着五髒六腑，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
齊衡很心疼她，每日都早早回來陪伴。大夫也是花重金請在了家裏，就怕出現什麽問題。
平寧郡主和齊國公也過來了，自己第一個孫兒出生，他們肯定要親眼看着的。
一家人終于團圓，嘉成精神都好了不少。讓廚子們準備了好多嶺南風味，招待着。
終于到了預産期，嘉成從陣痛到孩子生下來，也就五六個小時。畢竟她可是現代人，知道如何科學地度過孕期。一直都保持足夠的運動，吃得也健康合理，自然好生。
聽到孩子洪亮的哭聲，嘉成就知道肯定是個健康的寶寶。
産婆将孩子交給了她，笑着說是個漂亮的女兒。
嘉成看向了女兒的臉，皺巴巴，紅通通的，哪裏看得出來漂不漂亮呀。
收拾好了，齊衡與平寧郡主也進來了。兩人輪流抱着孩子，喜歡得不得了。不過兩人都沒有開口問，孩子是男還是女。
等到奶媽把孩子抱走了，嘉成才告訴了齊衡，是個女兒。
“兒子女兒無所謂，我都喜歡。”齊衡坐在床上，一直幫嘉成擦着汗。這嶺南哪怕是冬日也很熱，産婦虛弱，虛汗一直不停的。
“真的嗎？”嘉成還有點意外了，他思想沒想到挺現代的啊。
“當然是真的，你別想那麽多了，好好休息吧。”齊衡真的不在意，他們都這麽年輕，這又是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肯定都是喜歡的。而且老是提要兒子，傳宗接代什麽的，會給産婦帶來非常大的壓力。到時候身體不好了，那可就麻煩了。
雖然有後是很重要的，但是老婆才是第一位的。婦人生孩子那麽辛苦，甚至還要搭上性命，如果這個時候再計較男女，就太不人道了。
見他真的很開心，嘉成也就放心了。其實她心裏更想要女兒的，算一算時間，他們的孩子只要不短命，肯定會撞上靖康之難。是個女兒的話，逃難到南邊就是了。但如果是兒子，就不知道要經歷怎樣的磨難了。
休息了兩天，嘉成就能下地了。她和齊衡每天都圍着孩子轉，平寧郡主在一邊也很是開心，都不想回東京了。那邊太冷了，根本不如這裏舒服。
孩子一天天長大，模樣是越來越可愛。
眼睛越來越大，鼻子越來越挺。睫毛又黑又長，長得很是像齊衡。
東京那邊的消息也不斷，明蘭生了孩子，小秦氏死了，趙顼被立了太子……
在孩子一歲的時候，京中就來了調令，讓齊衡回京。
工作交接完成，齊衡和嘉成便踏上了返京之路。
“對了，這個我讓人買的，還好趕上，可以在回去之前送給你。”齊衡拿出了一個漆盒出來，上面鑲滿了金線和貝母，十分華貴。
“什麽東西呀，還要特地托人買？”嘉成伸手要去接漆盒，但卻發現這盒子重得不行，她居然端不住。
齊衡笑了笑，直接打開了盒子。
陽光照到了盒子裏，溫潤的光芒亮起，讓嘉成眯起了眼睛來。
盒子裏是一套黃金的首飾，不過這首飾并不一般，而且拜占庭風格的。镂空的黃金上鑲嵌了好幾顆碩大的紅寶石，祖母綠，藍寶石，周圍還有珍珠做點綴，十分奢華。
她立馬就明白了，這是齊衡讓人去歐洲買的呀。
“我們要回京了，去拜占庭的機會可能沒有了。只能買了這一套首飾，當做補償了。”齊衡還是挺遺憾的，他沒想到回去得那麽快，他以為自己會在嶺南呆個五年十年呢。
“總有機會的，拜占庭就在那兒，又不會跑。而且你看這大船，越造越多，航海不是什麽難事了。”嘉成知道歷史的走向，她倒是早就做好了回去的準備了。只是過去就是隆冬，還吃不上海鮮，讓人有些沮喪。
一路往北，他們依舊靠着海邊而行。到達東京，剛好迎上了初雪。
白雪之中，趙顼在城門口等着他們，親自來迎接。
這樣的待遇讓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了，齊家的榮華富貴，恐怕還要延續很久呀。
嘉成回京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修葺齊國公府，然後宴請京中所有官眷。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看着，齊家，還有她嘉成郡主又回來了！
官眷們自然不敢怠慢，都盛裝打扮，帶了無數禮物前來賀喜。
看着這滿院子的禮品，齊衡不由得連連嘆氣，“這京中奢靡之風居然一點沒改變啊。”
嘉成擡起頭，她看向了齊衡。
雪花飄飄搖搖，落在他的發髻上，好像他長了許多歲一般。
這時她突然想起一句話，霜雪吹滿頭，也算是白首。
“不會變的，一切都不會改變的。”她嘆了口氣，歪頭靠在了他的胸前。
“不，會改變的。昨日我和太子殿下見過了，他想要變法，他想要改變這一切。”齊衡的眼中又亮起了點點的光芒，燦若繁星。
“嗯，對，會改變的。”嘉成點點頭，她想起來了，未來十幾年就是神宗變法了。那是一段光明而繁盛的時代，雖然短暫，但是爆發出來的力量卻讓這個朝代在歷史長河之中熠熠生輝。
就在兩人暢想着未來的時候，他們的女兒哭鬧了起來。
“走吧，去陪陪孩子。”齊衡拉起嘉成的手，一起去哄女兒了。
嘉成一邊抱着女兒，一邊被齊衡擁着，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圓滿了。
窗外的雪還在下着，但屋內卻無比溫暖。暖黃的燈光搖曳着，在窗上映出一家三口幸福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