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醫院, 搶救室門前的燈亮着。
走廊過道裏多出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于铎為首的一行人匆匆趕了過來, 一個個面色凝重，眼裏帶着焦急。
黎璃靠在搶救室門前等待區的椅子上，一只手垂着，指尖沾了一點殷紅的血跡，是在幫醫護人員将于程從車裏弄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
轉眼之間，于铎大步而來, 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聲音沉沉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怎麽會被襲擊？”
在于铎身後，還跟着另外幾個面生的中年男人，同樣是面色急切的想要知道原因。
黎璃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 磨了磨指尖的那點血跡, 将目前的情況告知了他們, 語氣依然是平靜的：“具體裏發生什麽我也不清楚, 我從後面跟上他們的車的時候, 他們已經在車上受到了襲擊, 曲珊和助理只是昏迷了, 目前在那邊的306病房裏, 我找了人看着還沒醒，于程中了刀，傷口位置不太好......在裏面手術。”
她話音剛落, 就看到跟在于铎後面的中年人徑直朝着306病房的方向去了。
估計那幾個是曲珊家裏的人，也是接到消息後才匆匆趕過來的。
聽到于程的情況不好, 于铎的眼神下意識地緊了緊, 目光掃過搶救室上亮着的燈，臉色更是凝重：“在路上襲擊他們的人, 任何線索痕跡都沒有留下嗎？”
他接到黎璃的通知電話的時候，于程就已經進了搶救室了，他沒跟家裏人說，只是帶着助理先趕了過來。
“現在沒發現什麽。”黎璃垂眸回答，當時她看到現場的時候，就只有兩邊都被打開車門的黑色轎車，而車裏的人都沒了意識。
等待救護車到達的時間裏，她注意了一下轎車裏的情況，看向于铎說道：“我們是從商場裏回來的，車上堆着的買的物品都沒少，只是人受傷了，襲擊人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就是沖着車裏的人去的。”
更準确一點來說，是沖着于程去的，因為開車的助理和同樣坐後座的曲珊都只是昏迷而已，醫生也說了他們兩個情況不嚴重，多花點時間就能緩過來，可是于程身上中了刀，還是那麽危險的位置。
但是細想的話，又很矛盾。
黎璃還是覺得有些地方的動機很奇怪，她跟于铎提到另外一件事：“當時，趕過去的那個救護車上的那位醫生說，只要于程脖子上的刀再深上那麽一點點，他必死無疑，可就差了那麽一點，襲擊的人是有機會下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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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卻沒有這樣做，偏偏是留了個恰好能嘗試着救活的程度，你說，是于程的命大，還是襲擊的人故意這樣做的。”
于铎：“......會不會是巧合？”但話說出他自己就皺緊了眉率先否認了。
“應該不是尋仇。”他冷靜地判斷了一下，語氣肯定：“于家在對外方面，一般不結仇，于程上次的車禍，是意外，現在已經不可能發生這種意外了。”
“而且，自二區出現改變開始，我們家的立場早就變了性質，現在其他人沒有必要花費力氣來針對我們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就算有人想要魚死網破，也應該是沖着我來，還輪不到他，他向來沒插手過外面的事。”
黎璃倒是也聽說過一點，于程确實完全沒有參與過于家的事，他是收養的，外人都只當是于铎不想讓他管事，其實真相是，于程壓根就沒那個心眼去管事，他不适合。
所以，那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要把于程當做襲擊目标呢？
黎璃默不作聲地想了一會兒，腦袋裏忽然就彈出來了那兩個被她捆在車裏的人。
因為當時于程的身體情況不怎麽好了，肯定是救人要緊，她怕車子裏的兩個人趁亂逃跑，所以只能先打暈了丢在車裏，可後面她随着救護車過來醫院，車卻還在那段路上扔着，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了。
雖然綁住了，但是估計車裏人還是有很大可能要逃跑了。
兩個人都沒再開口說話，搶救室門前安靜了一會兒，還能聽到裏面有醫療儀器運行的聲音，等待未知結果的過程總是會顯得格外的漫長。
黎璃回過神後，擡頭看了看僵站着幹等的于铎，開口提醒了他另一件事，“還有一件事，他們三個人來醫院的費用還沒繳納。”
不是她不去交，是因為小護士拿來的賬單上後面挂着的一串零，能讓大多數人生出有心無力的感覺。
跟在于铎沈後面的助理很快反應了過來：“費用是吧，跟我說，我去就行了。”他簡單的了解完情況就腳步匆匆地朝着繳費處去了。
于铎神色有些複雜，擡頭盯着急救室看了一會兒，拿着手機似乎是撥了什麽電話，之後朝着走廊的盡頭過去了。
一時間，搶救室門口又剩下黎璃一個人坐在等待區的椅子上低頭看着自己沾着血跡的指尖思考。
後面跟着的車是真的，前面攔着的車也是真的。
如果，她是目标，于程也是目标，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麽在關聯着，他們兩個在哪些方面有共同的地方？
搶救室內的情況似乎不怎麽好，聲音逐漸大了點，時不時有醫生護士進進出出。
黎璃朝着門口看了一會兒，選擇繼續低下頭出神，不知道過去多大一會兒，一抹白色的衣擺忽然出現在了她低垂的視線內。
她擡起頭，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男醫生正站在自己面前，白色口罩擋住了他部分的臉，只露出一雙漆深的眼睛，正直直注視着她。
黎璃不明所以，錯眼看了看他身後的搶救室，燈還亮着，門也關着，應該是裏面還沒有結束，那怎麽有醫生出來了。
她和面前的年輕醫生對視了幾秒，開口道：“......費用已經有人去繳了。”除了這一項之外，她想不到還有什麽理由讓這裏的醫生找過來站在這裏。
“......”
年輕醫生默了一下，錯開和黎璃的對視的目光，手臂動了動，忽然俯下身，将一塊帶着涼意的濕巾搭在了黎璃的指尖上，覆住了那點殘留的血跡。
“裏面馬上就結束了。”他聲音低沉，“人沒大事了。”
“......”黎璃低頭看着那塊白色的濕巾被染上一點殷紅色，擡頭揚眉試探：“那......謝謝？”雖然她可不認為這個醫院裏的醫生能貼心到來給手術室的患者家屬送濕巾。
年輕醫生站直了身體，個子高高的，将醫院裏統一樣式的白大褂都穿的有棱有整的，只是眼神依舊漆沉，似乎帶着一股意味不明地執意。
“黎璃。”
“你認識我？”
黎璃擡眼看向面前的人，指尖動了動，夾住了那塊濕巾，眼神在陡然間有了變化，看着是和氣的，卻沒帶着什麽溫度。
年輕醫生目光定定的，聲音不高但能讓人聽得清楚：“上次周五你沒有來，下一次是什麽時候有時間？”
......周五？
黎璃隐約想到最近跟這個時間點有關聯的事情，與此同時，她也終于看清楚了面前這位年輕醫生胸口處挂着的工作牌上的名字——趙臨沭。
趙......醫生？
她剛剛才提起來的警惕目光晃了個神，黎璃坐直，朝着椅背方向靠了靠，重新打量着面前的人。
片刻之後，她笑了笑，意有所指：“沒想到，你還真是個醫生啊。”
“......”趙臨沭繃着的眼角有了一絲松動，忽而開口解釋，“不是心理醫生，只有我爸是心理醫生。”
他說完，非常自然地低下身子，伸手接過了黎璃手上的那塊濕巾，但是沒有拿走，而是一點一點将她指尖上的血跡擦拭幹淨。
黎璃沒動，但是心情略微有一點複雜，有點意料之中但又意料之外的感覺，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所以這七八年來頂着心理醫生的名頭跟她聊天的，果然不是心理醫生，虧得時不時還能冒出些專業點名詞來。
念頭剛剛閃過，她又覺察出不對的地方：“你怎麽知道是我。”
雖然她和當年趙醫生的賬號保持這聯系，但是這麽長的時間以來，她可從來沒有發過照片視頻之類的，不應該是這種能被當衆認出來的程度。
趙臨沭站起身，将濕巾收了起來，神色很淡，眼眸微斂，“......我只是意外看過你的資料信息，上面有一些照片。”
黎璃擡眼：“從哪看的？”
趙臨沭已經将濕巾處理掉了，聽到了卻沒說話。
黎璃撚了撚已經被擦幹淨地手指，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人，重複道：“說啊。”
特意查過她身份資料的，她也不知道背後有幾個，但是目前只明确的知道一個，就是那位警署裏的趙警官。
趙......
黎璃琢磨了一下這個姓氏，捋出了一絲關聯：“......趙季同趙警官是你的什麽人？”
只是還沒等到面前人的回答。
急救室門前亮了許久的燈終于有了變化，大門被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來了幾個醫生和護士。
于铎雖然站在走廊盡頭打電話，但一直在注意着這邊的情況，看到醫生出來了，連忙匆匆說了幾句挂了電話大步過來了。
“病人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了，但是失血過多，幸好是他的身體底子好，硬是撐過來了，現在情況在好轉了......還有，另外一些比較詳細的注意事項，稍後你們來我辦公室，我再跟你們說一下。”
從急救室裏面出來的醫生額頭上挂着汗珠，對主動上前的于铎交待着事情。
于铎也配合地聽着。
搶救室裏的于程也被護士推了出來，依舊是昏迷着，臉色白的厲害，身上還插着各種各樣的管子，俨然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他會好起來的吧。”
帶着一絲顫抖的嗓音在身邊響起，黎璃一側頭，發現曲珊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了，這會兒就站在一邊。
“嗯，醫生說了，救回來了。”
“那就好。”
曲珊估計也是剛醒過來，臉上也泛着白，看着沒什麽精神，她下意識地拉住了黎璃的一只手，聲音還帶着顫抖。
“黎璃，你讓我們走，我們就走了，但是走了沒有多遠，前面就有兩輛車把我們硬生生的攔下來了，他們有五六個人，不要錢不要東西也不提條件......後來我就被他們打暈了。”
她眼裏的難過毫不掩飾：“我沒想到，于程會傷的這麽嚴重。”
“總會查清楚的。”黎璃拍了拍曲珊放在自己小臂上的手，看她情緒不是很穩定，“先休息吧，等你們都好一點了再說。”
“他們來接我回家了。”曲珊急忙解釋，“我怕之後聯系不到你們，所以就想把知道的都先告訴你。”
這樣的話，黎璃頓了頓問：“襲擊你們的人，是正常人嗎？”
“是。”曲珊肯定地點了點頭，“他們外表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但是眼神看起來很吓人。”
“好，我知道了。”
黎璃應了一聲，看着于程被轉移到其他的病房裏，于铎已經帶着助理跟着病床過去了，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了。
她看了看曲珊：“先回去吧。”
又轉頭看了一眼後來站在旁邊插不上什麽的話的年輕醫生，才朝着和于程病房相反的方向，往醫院大門的方向走。
不管路上的車裏還有沒有那兩個被綁住打暈的人，她都得回去确認一下。
醫院大門口停着不少車輛，但是最為顯眼的，是在正門旁邊的一輛帶着标志圖案的車。
車窗大開着，黎璃前腳剛出醫院大門的範圍，後腳落地就看清楚了坐在車裏駕駛座上的熟悉面孔。
她腳下頓了頓，随即迎着車內人的目光走了過去。
“趙警官，捎我一程嗎？”
車子駕駛座上坐着的，正是她剛剛在急救室外面提過一嘴的趙季同。
“上車吧。”趙季同沒有多問，仿佛原本就是在這裏等着的一樣。
黎璃拉開副駕，上車，系上安全帶，報出了今天他們受到襲擊的那條路的名字，車子很快啓動。
黎璃随口道：“都到醫院門口了，不上去看看嗎？”
趙季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專心開着車，一路上朝着黎璃說的那個方向過去，走了一段路才開口。
“我們接到了有人被襲擊的求救消息，已經有人去看過了，現場只剩下兩輛空車，沒發現有襲擊人的線索。”
黎璃在心裏嘆了一聲果然，白綁了白打暈了，人還是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