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能不能也加我

4 能不能也加我

宋清回到房間裏的時候,陳亦之面對着落地窗在打電話,地面滿滿地擺着數十個行李箱。

由于出發當天要錄制在酒店房間的片段,所以幾個助理耐心地把宋清的行李箱又整理了一遍。

哪些是代言的品牌放在顯眼的位置,哪些是競品絕不可能出境,常玉舉着表一一跟其他人核對着。

“護膚品就不用理了吧,到時候我直接把這幾包拿到衛生間去。”

宋清蹲下來,盯着那些自己從家裏帶出來,又被她們從包裏拿出來的瓶瓶罐罐。

小蘭從另一側挪過來幫忙,“不行的,女明星的護膚品是大家最愛扒的版塊。”她手不帶停地從宋清的洗漱大包裏拿出來一罐面膜。

“肖蘭蘭!住手,我離開它真的不能活。”

小蘭當然不理,抱着那一堆站起來。“這個牌子算半個競品,保險起見,你就忍幾天好不好。”

“什麽幾天!有一個月!”

陳亦之打完一個又一個電話,終于轉過來,“以防這次他們要收手機,你今晚把我的電話背下來,如果發新手機你就趕緊聯系我。”

“放心吧,你的電話別說背下來,我都能…”

陳亦之打斷她,“倒背如流?”

宋清拍拍手,在他身邊坐下來,“不是,我是說,我也可以寫下來嘛。”

陳亦之輕聲道,“看來你并沒有因為見到他而心情不好嘛。”

“我為什麽要心情不好……”

“你自己清楚。”

宋清不理,起身去換衣服。或者說是落荒而逃。

即使在她有理的情況下,也很難說過陳亦之。

寰野将一樓最大的宴會廳包了下來,顯示屏上是大大的【遙祝《RE-LOVE》錄制順利!】

五顏六色的花籃快要擋住了入口的路,鋪了紅色桌布的圓桌子布滿整個會場,路過的人會以為是婚宴的喜慶程度。

服務員領宋清到了桌前,除了她,大家都到了。

“抱歉,我上樓換了身衣服,早上的衣服不太方便活動。”只剩沈辭川和姜筱中間的位置,宋清暗暗坐下。

張宇晏私下和工作時完全是不同的狀态,他只揮揮手,“沒事沒事,你來了,咋們就正式開始。”

菜還沒有上齊,酒已經斟滿。

主持人幾句話帶過,場下已是混亂一片,今晚的主題仿佛是酒與老友。

大家三三兩兩敬過一圈,張宇晏就起身帶着她們去寰野高層的桌子敬酒。

寰野的老板 30 歲發家,現在應該近 60 歲,宋清看着他喝得紅光滿面的臉。

不像。

是錢滋潤了人,還是說像他這樣狀态好的人才能賺到這麽多的錢,開辟出獨屬于他的電影王國。

不知喝過幾輪,張宇晏取了話筒踉跄着上了臺,稀裏糊塗講了一大堆,揮手叫幾人上臺。

何真真倒像是真的喝的上了頭,不再是下午板着臉的狀态,手攬着張宇晏的肩膀,眉眼帶笑。

“二十幾年前,我和張宇晏就合作過了,他是個初出茅廬的導演,我是個初出茅廬的演員,二十幾年後我們又合作了……”

她像忘了詞,然而臺下還是一片喝彩聲鼓掌聲。

姜筱挽着宋清的手笑,把頭靠過來,“姐姐身上好香啊。”

宋清拿手指輕戳戳她的腦袋,“喝醉了?”

導演突然在話筒裏 CUE 姜筱去講話,于是她又飛快的擡起腦袋跑過去,宋清被逗笑,循着姜筱跑的路徑看過去。

姜筱身上帶着些還沒被打磨過的天真與可愛,于是宋清更對她的身世深信不疑。

“明天我們就是第一次合作的同事了,是嗎?”沈辭川的聲音徐徐從後面傳過來。

只要她回頭,一定能對上沈辭川的目光。

但宋清沒有,她笑得燦爛地對着舉着話筒的幾人鼓掌,“當然。”

酒過三巡,大廳裏早就亂做一團。

沈辭川和宋清二人身邊也空了。

這個人之前合作過,那個人是誰的粉絲,這個是投資方,那個是制片人。

一來二去,喝着喝着就離了席,你敬我,我敬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面前的菜都沒怎麽動,服務員還在推着車上菜。

宋清看見安易舉着酒杯在右側那桌和人攀談着,遠處導演和何真真仍然臂膀挽着臂膀,姜筱和郭振同喝不見人了。

這裏倒只剩下他們兩人。

幸而環境太過嘈雜,酒杯碰撞,劃拳吃酒,時不時還有小孩哭鬧的聲音,倒不顯得他們之間的安靜是尴尬的。

陳亦之的聲音出現在身後,他左手舉着自己的酒杯,略過宋清坐在沈辭川那一側。

“沈老師沈老師,先碰一杯。”陳亦之給沈辭川面前的杯子添上了酒,幾乎快要溢出來,是遠超過社交禮儀的斟酒刻度。

空出的手就順勢搭在沈辭川的肩上,“沈老師,我們家宋清好久都不上綜藝了,這次節目裏還要拜托你多照顧照顧她。”

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言外之意,話外之音,你們的事要是露餡了大家都得完蛋,所以節目裏離我們宋清遠點吧。

沈辭川仰頭一飲而盡,滿杯的酒灑出幾滴順着下颚就往領口流,他用手背微微擦開,“陳總放心。”

“那就謝謝沈老師了,有機會一起吃飯。”陳亦之冷臉下來看了宋清一眼,端着酒加入他另外的戰鬥。

“這麽重要的場合,莫謙怎麽沒來。”宋清略抿了一口面前的果汁。

“他是公司的大老板,況且也帶了很多藝人。”

宋清話裏帶着酸,“那你也沒想過和他解約,看來你們真的很合拍。”

“別在今天提起他好嗎。”

“那該什麽時候提起他。”宋清轉頭直視着沈辭川,襯衫的領口解到第二顆,能輕易地看到他從臉頰到脖子的紅。

他似乎真的喝了很多,眼底泛着波光,“清清,不要再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了。”

怎麽會呢?

自己怎麽會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的人呢。

可那些無數個痛苦的夜,宛如今夜一般,在向自己擲冷拳,都在提醒她,宋清,你就是這樣的人。

高中時宋清發現爸爸手機裏和別人的暧昧信息,一番掙紮後告訴了媽媽。

好像換來的是沒有結局的結局,這件事會在每一次争吵中被提及。

但他們還是照樣過着日子。

爸爸會把家裏打掃得一沉不染,媽媽的飯比以前更進一籌。

只是媽媽每次會用“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好”這種話來對付不聽話的宋清。

那些宋清睡不着的夜,都在迫使她接受,爸媽或許都很愛自己,只是他們不相愛而已。

可是這件事好像就是心病,那個對自己很好的爸爸和出軌的男人之間不能輕易地劃上等號。

所以割裂的是自己。

宋清抱着好像自己出軌了一樣的心态,面對爸爸,面對媽媽,面對自己。

而面對莫謙,宋清想,如果做壞事的人會下地獄,那他莫謙該下一萬次。

宋清盯着面前那道無人動筷的肘子,頓覺惡心,想要離席。

沈辭川就跟在她後頭,在一個沒有人的轉角拉住已邁出門的宋清。

只是一秒,煙酒混雜着殘羹的味道又撲過來。

“今天你加了他們的微信,能不能也加我。”

宋清看着那個頭像是湯圓的賬號,朋友圈裏一年內只有三條朋友圈。

除夕當天,一張煙花的照片,配文【日日年年歲歲平安】

年中,悼念那兩條死去的金魚,“沒照顧好你們【流淚表情】”

最後一條,三天前,一首鋼琴曲,《複刻回憶》。

宋清沒有打開聽,想想自己的朋友圈是三天可見,漸沉沉睡去。

夢裏似乎墜向了海底,好多條比人還大的金魚,宋清掙紮在其中,看到遠處游過來的小蘭。

終是在小蘭的叫聲裏清醒過來,宋清扯下眼罩,突如其來的光晃得睜不開眼。

小蘭望着宋清滿頭的汗,将手探過來用手背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不舒服嗎?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沒有,被子有點太厚了。”

“那起來吃飯吧。”

房間裏只有她和小蘭、常玉三人,幹脆搬了早餐托盤過來,盤腿坐在落地窗前。

桌上地下擺了好幾份外賣,當然,沒有宋清的份,依然是寡淡的減脂餐。

宋清打開了自己那份,“等我開始錄節目,你們就管不到我了。”

“槍哥也跟着去啊。”

“他又沒辦法沖到鏡頭裏來。”

常玉一臉耐人尋味的表情,“沒事哦,反正回來又不是我們要運動。”

宋清覺得面前香辣蟹的味道簡直香的直沖鼻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夾了一塊水煮西藍花滾過那濃濃的湯汁,“好吃好吃,就讓我吃一塊吧,就一塊。”

“萬一又過敏起濕疹怎麽辦,而且味道重,你又不怕水腫了?”

宋清才不管,已經用目光挑選了最小的一塊蟹夾到碗裏,“就一點點,不會的。”

“常玉姐,晚飯給她減半。”小蘭悶聲刨了兩口飯,眼睛卻看得清。

宋清安慰自己,為了那拉寬的熒幕中仍然嬌小的身形,大家都是一樣。

半山悅府的視線真好,白天的景色比夜晚更佳,一望無垠的海。

“咱們出去逛逛吧,反正也是閑着。”宋清殃殃的趴在窗邊的美人榻上。

“槍哥說了不行。”

“去樓下逛逛總行吧,又沒出酒店。”

常玉和小蘭對視片刻,“那小蘭陪她去吧,我這邊等下還要和造型那邊再讨論讨論,還有幾套贊助臨時要換,衣服還有部分沒裝起來,你們早點回來晚上可能要再試幾件衣服。”

酒店裏雖住了很多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但畢竟人來人往,沒化妝的宋清還是捂得很嚴才出門。

酒店後院依着山,長長的梯子往海邊下去,就伴着這地勢修了很長一節親水步道。

四周都沒有遮擋物,小蘭和宋清兩人肩擠着肩躲在陽傘裏。

“我們清清是不是有點緊張啊。”

宋清反手掐掐她的腰,“我才不呢。”

“沒有就沒有,趁着這個綜藝也能好好休息下,槍哥最近這麽忙,又在談後面的劇,不過聽他說最近的好本子不太多。”

宋清獨立出來的工作室看似只有他們這些人,實則細碎的工作背後是陳亦之參股的大公司部門在運作。

有時連陳亦之也自嘲,自己一個小老板偏偏來給宋清兼職當經紀人。

兩人靠在欄上,深藍色的天空格外空曠,宋清取下墨鏡,一種更深邃的顏色湧進眼底,“拍完這個綜藝再說吧。走,上去喝一小杯。”

午後兩三點,外頭悶悶的,露天餐吧裏更沒什麽人。

兩人選坐在靠玻璃下的藤椅,四周金屬的格栅圍起來一個小小的私密空間,宋清取了口罩墨鏡和鴨舌帽,仔細看桌上的酒水單。

昨晚的酒好像還沒醒,可是美景如此,微微醺也剛好。

小蘭很快的選好一杯薄荷氣泡酒,招手侍應生。

宋清左右不知道喝什麽,被奇怪的名字吸引,點了一杯【星期三的傻瓜】。

左側的玻璃猛然從裏面被敲響,宋清以為是被人認出來,立馬戴上帽子想遮遮沒洗的頭。

伸手擋了擋反光的玻璃,才看清是導演和安易兩人坐在裏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