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梅花鹿
61 梅花鹿
宋清半依在床頭，咬了二十分鐘嘴唇，才決定要登上某個網頁看一看。
過了一天沒手機的日子，要說她一點不關心網絡上的血雨腥風那是不可能的。
光是搜索引擎的首頁就有兩條與他們相關，标題另辟蹊徑，卻又耐人尋味。
【那頭才簽約，今日爆離婚，某公司急速撇清關系？】
【沈辭川之前，宋清的情史惹人關注，為何離婚後同上綜藝？】
宋清略過去，登了微博網頁。
她不敢看自己主頁轉發的那條微博底下大家都在說些什麽。
是繼續罵她，還是換個方式罵她，或者像陳亦之寬慰她那樣，已經沒什麽人在罵她了。
昨夜宋清獨自躲在屋子裏，外頭的人為了這件事忙活着。
她覺得像小時候爸媽在外頭吵個不停，而她在房間裏身體發緊，從頭顫到腳。最大的念頭是，明天過後還有沒有家。
而昨夜，她的念頭是，明天過後她會不會要一直頂着出軌的頭銜。
宋清點去了沈辭川那條澄清的微博，點贊早有了 1000 萬，評論加轉發已超了百萬。
“眉目川清的鳥鳥們這邊走，團建打卡~”
“川哥求你了，讓我走個明白，告訴我你們現在真的在一起嗎？”
“有些男方粉絲憑啥看不起人家清清，追個星像婆婆挑媳婦，自己也是女生，別搞那惡心的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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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郎才女貌，輪得到你這妖怪來反對”
“有些女方粉絲別來犯劍行嗎？那可以回應一下女方近期《長嬈傳》和《曉月西沉》劇組為什麽頻繁跟男演員炒 CP？花絮和路透很清楚，有圖有真相，普通同事殺青都會給女主準備煙花驚喜嗎？還是某些人就是愛蹭呢？”
“兩邊都有人脫粉了，好精彩的劇情”
“別罵真嫂子了，罵哭了你們哥哥不是還要回去哄嗎？這樣你們就不心塞了嗎”
“真是戳到我了這對，不管，路人粉垂直入坑”
“就是挺好磕的啊，女方最火的那幾年隐婚，男方沒有小動作出來放料啥的，綜藝又在一起了，加上男方爆火，突然有人爆了這件事，男方馬上出來回應，有種兜兜轉轉還是你的感覺”
陳亦之起了早，忙活完公司裏的事，就往機場去。
還是楊娴在人群裏先看見了陳亦之，拖着兩個行李箱走到他身邊，“小陳！我在這。”
“阿姨好，怎麽樣，坐飛機累嗎？”陳亦之接過楊娴手裏的行李，往直梯走。
“沒事，挺快的。哎呀你是不是忙着呢，哎，小清電話一直打不通，只能麻煩你了。”
陳亦之按了 B1，“沒有，她手機昨天摔壞了，不是故意不接您電話。”
“昨天早上她跟我吵了一架，然後就不接電話了，我看了新聞才知道，這孩子真是要把我急死。”
陳亦之對此了然，“阿姨您也別跟她生氣，昨天的新聞您也看見了，她跟沈老師的事情突然被曝出來，加上前兩天她又去參加了餘暢的葬禮，她也是一時有點着急，情緒不太好。”
楊娴卻皺眉，“餘暢？之前好像聽她講過幾次，前幾天看到新聞我還在想是不是她講的那個餘暢，她平常在家裏也不太跟我們講外面的事，昨天也怪我，我早上起來也不知道她跟小川的事。”
陳亦之将行李都裝進後備箱，示意楊娴先上車。
他有些不知道怎麽跟楊娴講，也許她并不知道餘暢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宋清的精神支柱，她甚至不知道餘暢是宋清很好的朋友。
這些年，他總覺得宋清把自己蜷在一個球裏，如今看，連家人好像也沒走進去過。
“沒事，阿姨，見了她你們好好聊一聊，她昨天晚上已經好多了。”
宋清醒過來時，已經想不起昨天晚上是怎麽睡過去的，掀了被子才看見電腦好端端的擺在床頭。
她洗了澡換了身家居服，一邊扯領口一邊往外走。
沈辭川系了圍裙蹲在沙發邊喂貓，四月低頭仔細吃着貓糧，他就仔細捋着它頭頂的毛，“早飯在桌上。”
雞湯面卧了個煎得焦黃的雞蛋，宋清伸筷攪拌着一點也沒坨的面條。
屋外的人仔細聽着屋子裏的動靜，所以這碗面的時間正好。
“你今天也沒工作嗎？”
沈辭川手上的動作沒停，“一會有，雞湯是外賣，肯定不如自己家炖的好吃。”
宋清看見了餐桌上新的手機，跟四月一樣低頭認真吃起了早飯。
陳亦之和楊娴兩個人拖着箱子進門時，宋清跟沈辭川正湊在沙發上看電視。
四個人面面相觑。
沈辭川先走了過來，“媽，您怎麽來了？”
楊娴見宋清仍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不肯理她，有些尴尬，“小川也在啊。”
陳亦之放了手裏的東西，順便掏出了今早讓同事去買的手機，才看到宋清手裏已握着一支新的。
他像什麽都沒拿出來一樣，去看屋子裏的幾個人，“我公司還有事，那我先走了，下午的工作小蘭她們等會提前來。”
沈辭川畢竟知道昨天母女倆吵架的具體內容，抓了衣服跟在陳亦之後面，“那我也先走了，你們聊。”
楊娴也不去看沙發上的人，專心做手頭的活，兩大個行李箱裝得滿滿當當，她只能一股腦先把容易壞的往冰箱裏裝。
直到宋清也忍不下去，“媽，我不需要這些。”
她不需要楊娴總是有些遲緩的補償，不需要楊娴那些讓她內疚的勤勞。
“清啊，對不起”楊娴仍背着身，手扶在冰箱門上，“媽媽昨天不知道。”
“媽，你別說對不起。不管你這次是不是真的要跟他離婚，我都尊重你的選擇，昨天的事你別放心上。”
母女倆長談了很久，宋清從來沒想過，在面對那些從小折磨自己的事情時能如此平靜。
沒有怒目，沒有青筋暴起，沒有像個瘋子。
總之小蘭和常玉來的時候，她們已經握手言和。
常玉搶在小蘭前頭抱起了四月，“槍哥讓我們先來收拾下房間，以免被拍到什麽不該拍的，晚點雜志社的人才來。”
《SOMI》雜志的短視頻賬號新開了板塊，專做女明星 roomtour，老牌雜志玩得真，十幾分鐘的視頻期期爆火，陳亦之也是看準了這點。
小蘭從入戶到卧室和洗手間全部檢查得仔仔細細，袋子裏裝的廣告品也不忘到處擺一擺，“行了，等會雜志方的人跟槍哥一起來。”
工作結束得很快，陳亦之難得不回去忙工作，定了包廂請吃飯，名頭當然是給楊娴接風，順帶還叫上了沈辭川。
小蘭和常玉把楊娴照顧的周到，宋清自然悶頭發呆。
許是下午工作說得太多，噼裏啪啦快要把自己的衣食起居都介紹個幹淨，一頓飯快要吃到頭，她也沒吐出來一個字。
服務員時不時進來換骨碟，陳亦之拉着沈辭川去了露臺抽煙，玻璃門一拉，只有他們倆能看見裏面的人。
陽臺的風把陳亦之手裏的打火機吹滅了兩次，沈辭川伸手攏住了火，才點燃了兩人的煙。
“你應該知道我喜歡她吧。”
陳亦之沒來由的一句，沈辭川卻沒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只是默默将自己翻了個邊，跟陳亦之一樣背靠在欄杆上。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有一次，也是那幾年裏我們唯一一次見面。小蘭接了我進來，你正要給她腳上貼創口貼，看到我你就突然把那張創口貼蜷在手心裏。”
陳亦之沖着角落的垃圾桶輕彈彈煙灰，靜默了幾秒鐘，突然笑起來，“是啊，經紀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給她貼創口貼的，除非我是心虛。”
沈辭川穩穩身子，站直了起來，“喜歡有什麽可心虛的。”
“從前我看她的粉絲形容她是溫順的獅子，我從不這麽覺得，我老覺得她是只不太愛蹦的梅花鹿，可一旦遇到危險她還是會蹭起來的。這麽多年我一直覺得自己像她的獵人，把我覺得好的資源全部給她打回來，可惜我忘了，她是食草動物來着。”陳亦之拍拍沈辭川的背，不明白為什麽今晚對着他要說這些，“她不喜歡交朋友，這麽多年也只有餘暢，這次我看你們的節目，覺得她在這個綜藝終于遇上了這麽多朋友，沈老師，你得幫她。”
沈辭川微抿下唇，想要再說些什麽，裏頭的人卻已經敲響了玻璃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