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我一個人……住在這,快兩百年了。”

婦人說完,手臂伸展着往六個方向遞水。

星際人均能活三百歲,兩百歲之前都是青壯年,之後會開始身體老化。

宋歸瀾原本覺得婦人看起來不是很老,之前士兵叫她老奶奶不太合适,沒想到還真是個老奶奶。

“阿嚏……”他揉了揉鼻子,伸手摸了摸逐漸滾燙的額頭,覺得不太妙,頭暈胸悶的。

身體的抵抗力比想象中還弱,剛淋完雨就要發燒了。

宋歸瀾扶了扶額頭,身體的不适導致思維混亂,也沒伸手去接水。

耳邊猝然響起一道槍聲,緊接着是木碗崩碎的聲音。

邢穆遠面容冷峻,手指摩挲着滾燙的槍口,看着潵到地面瞬間變得青灰的水,緩緩擡起銳利的眼看向婦人:“既然沒人,應該是有別的東西吧。”

剎……

磨刀般的聲響戛然而止。

士兵紛紛站起來,神情緊張的舉起槍對準婦人。

只一瞬間,牆上的藤蔓扭動游走起來,像一幅靜默的畫面開啓播放鍵。

它們從牆上蜿蜒而下,從木屋的四面八方往中間聚集,莖部緊貼地面、尖端高高豎起,宛如一條條蓄勢待發的游蛇。

盛着水的碗摔碎在地,婦人冷漠地揚起唇角,喉嚨裏發出嗤嗤的聲響:“你倒是迫不及待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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唦唦的聲音響起,從內間竄出來一根極為粗.壯的藤蔓,像觸手一般卷着把菜刀,迅速揮向宋歸瀾。

與此同時,地上的藤蔓一竄而起,和婦人一起襲向邢穆遠和士兵。

宋歸瀾瞥了眼專心應戰的男人,好家夥,居然看都不看這邊一眼。

那只能自我堅強了。

他閃身躲開菜刀,從地上的袋子裏抓了把火蝕草,撲過去幾下繞在藤蔓上,掏出槍對準那處砰的一下。

藤蔓被擊斷成兩截,纏着菜刀的那段跌落在地,另一段抽搐着企圖再生,卻被飛濺的紅色汁液灼燒得收縮幹癟,瞬間失去戰鬥力。

耳邊各種槍聲交雜,士兵舉起槍,噴出炙熱的火焰将四周的藤蔓燒毀擊退,而邢穆遠對婦人開出幾槍,發現毫無作用,對方竟然刀槍不入!

如果不是頭暈胸悶,宋歸瀾會覺得此刻非常好玩。

面前的婦人空有八只手和銅牆鐵壁般的身體,精神力卻很平庸,弱點十分明顯。

而邢穆遠似乎只想用強大的精神力碾壓對方。

宋歸瀾啧了一聲。

要怎麽提醒只喜歡打實力仗的邢上将呢。

他晃了晃發暈的腦袋,打開了通訊表的手電筒。

一道熾亮的長光射.在婦人臉上,對方眯着眸子迅速別開腦袋。

邢穆遠扭頭看他一眼,眸色漸深似乎明白了什麽,迅速開出兩槍擊穿婦人的眼睛。

鮮紅的液體迸發飛濺,婦人捂着兩只血窟窿,凄厲的哀嚎着再次撲向邢穆遠。

宋歸瀾看了眼還在抽搐舞蹈的巨大藤蔓,抓起它跑過去纏繞住婦人,邢穆遠也配合的控制住那八條胡亂揮舞的手臂。

直到把婦人層層捆起,綁成蠶蛹,只露出一張胡亂吼叫的嘴。

邢穆遠将槍口塞進她嘴裏,利落的扣動扳機。

婦人只是身軀一震,接着再次嗚嗚悶叫起來。

“這都不會死?”宋歸瀾撫着滾燙的額頭,頗有些不可思議。

“生命力很頑強,但沒什麽威脅性,扔着不用管。”邢穆遠很快做出評價,并從地上抓了把草塞進婦人嘴裏。

屋子裏的藤蔓被火.槍燒了個一幹二淨,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環境緊仄得令人窒息。

宋歸瀾打開門,發現外面的雨停了,食人花也不在。

清新的空氣湧進來,他終于沒那麽難受了,撫着胸口低低的喘氣,試圖讓自己好受一些。

士兵們收起武器:“上将,我們去外面探探路。”

邢穆遠微微颔首,四名士兵互相攙扶着走出去。宋歸瀾燒得迷迷糊糊的,靠在門邊看了會兒風景,忽然聽到幾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努力睜開眼睛觀察外面,隐約看到不遠處的草叢裏,一群身影正往這邊靠近。

熟悉的白色軍服,是輝耀帝國的人!

這軍服他曾經穿了近十年,絕對不會認錯,輝耀知道邢穆遠的戰艦墜到這裏,想活捉他!

關于很多事情,宋歸瀾只知道結局,而不清楚過程,比如邢穆遠上一世在這裏和敵國的人交手了嗎?

來不及多想,他迅速關上木屋的門,對着裏面暈暈乎乎的擺了擺手:“敵國的人在外面,你……躲……”

話沒說完,他腿腳一軟倒在地上。

極差的體質想讓他昏迷過去,而強大的意志力在支撐起他的意識。

宋歸瀾撐着地面想站起來,掌心忽然按到一處凸起。

輪椅緩緩滑到他面前,一股沉穩的力道将他拽起來,宋歸瀾感覺自己撲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地上的婦人還在嗚嗚悶哼,附近又只有這一棟木屋,敵國的人很快會找過來。

偌大的2號無名星球,邢穆遠的戰艦墜毀在這裏,他們過來抓人必定會出動大半個帝國的軍隊。

邢穆遠神色冷冽的掏出槍:“來不及逃了,我早說過這裏很危險。”

磁性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宋歸瀾拽住他的衣領,用微弱的聲音道:“下面……好像有東西,應該是地下室之類的。”

邢穆遠一只手摟着他肩膀,用沒受傷的腿踹開了鋪在地上的青草。

下面果然有個正方形的暗道口,用一塊木板蓋着。

外面逐漸響起清晰的腳步聲,邢穆遠神色鎮定的掀開木板,看到暗道口由一條長梯通往黑暗的地窖深處。

看了眼懷裏滿臉虛弱的人,以為是受傷了,他思索片刻,迅速收起槍,輪椅一動進入暗道,随即蓋上木板,用精神力将外面的青草重新鋪好。

片刻後,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踏過頭頂……

宋歸瀾拽着邢穆遠衣領,仰起燒得通紅的臉,在黑暗中眼神迷離的看着他:“上将,你……”

“噓。”一只大手捂上他的嘴。

邢穆遠微微一怔,反複确認的摸着他的臉和額頭。

發燒了。

他皺起鋒利的眉,模樣看起來不耐煩,手上的動作卻利落又果斷,将身上的襯衫脫下來蓋住懷裏的人。

宋歸瀾覺得自己很冷,可身體卻燙得不行。他摟着面前寬厚的身軀,被滾燙的身體烘得暖暖的,忍不住往他懷裏鑽了鑽。

邢穆遠将手掌蓋在他額頭上,試圖用精神力緩解一下溫度。

事實上他也做到了,宋歸瀾身體很快沒那麽燙,但頭還是燒得暈乎乎。

他窩在滾燙的懷抱裏,掀起眼皮看着黑暗的四周,再次打開了通訊表的手電筒,把光調暗了一些。

宋歸瀾眯着眸子打量四周,發現這個地窖裏放着一些非常奇怪的東西。

一條巨大的蛇被浸泡在木桶裏。

一株食人花被做成标本站在木桶旁邊。

一堆變異蟲的屍體塞在角落。

還有一只半人高的蛋。

上面的動靜還沒停歇,他不敢出聲,關了手電筒的燈,靠在邢穆遠懷裏安安靜靜的阖上眼睛休息。

忽然,一絲細微的碎裂聲響起。

“噓。”他抵上邢穆遠的唇,示意他別出聲。

邢穆遠一把捉開他修長軟嫩的手指。

咔——

更大的動靜響起,在這黑暗又陰冷的地窖格外明顯,邢穆遠眸光一冷,緊繃着下颚打開了通訊表的手電筒。

“……”

那個聲音停了片刻。

邢穆遠掃視四周,銳利的目光鎖定在角落的巨蛋上。

“…咔擦!”

圓滾滾的蛋殼逐漸撕開縫隙,直到啪的一下,蛋殼碎裂成一塊塊落到地上,一道纖長的影子從裏面探出頭。

……是蛇!

邢穆遠眯了眯眸子,按耐未動。

剛出生的小蛇扭動着身體爬出蛋殼,通身雪白瑩透,細小的身軀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反倒是圓滾滾的腦袋透出一絲可愛。

似乎感受到有其他生物的存在,小蛇游動着靠近他們,順着輪椅爬上來,身體貼着扶手,腦袋卻高高揚起來,兩只黑溜溜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邢穆遠。

邢穆遠面無表情的和它大眼瞪小眼。

他能感覺到,這小家夥沒有敵意,剛出生的小幼蛇也沒多少戰鬥力。

小蛇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即看向他懷裏的宋歸瀾,伸長腦袋探過去,吐出粉嫩的信子緩緩在那張清麗白皙的臉上舔了一下。

冰涼濕滑的觸感令宋歸瀾打了個冷顫,他閉着眼用額頭輕蹭男人堅毅的下巴,低低的呢喃:“上将……我冷。”

邢穆遠皺着眉,裹緊了蓋在宋歸瀾身上的襯衫。

“上将……”宋歸瀾雙手攀上他的脖子,微微揚起頭,嘴唇貼在他耳廓,用柔軟的語氣繼續之前沒說完的話,“你要是碰到變異蟲,被攻擊的時候……記得保護好眼睛。”

萬一他支撐不住暈過去了,希望邢穆遠能躲過眼疾這一劫。

邢穆遠低眸凝視他,不太明白他的刻意強調:“保護眼睛?為什麽?”

宋歸瀾摟着他的脖子,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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