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青井秋河下意識就想解釋,對上青年彎起的眉眼時又忍不住笑了笑,“hagi,你怎麽來了?”

“因為想見你。”萩原的話語沿着晚風飄入他耳中,“所以忍不住就來了。”

“……”

青井秋河抓緊窗沿,他突然開始感謝夜色濃稠,黑暗成了最好的遮蔽物,可以掩蓋住自己漲紅的臉。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跳;心髒卻成了背叛大腦意願的叛徒,它跳得驚天動地,恨不能帶動身體所有器官一切叛逃。

“我、我去給你開門!”

唯恐被發現自己的不對勁,青井秋河抛下話,扭頭跑下樓,借着流動的空氣強行給自己降溫。

他跑得很快,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期待,路過洗手間時還看了兩眼鏡子中的自己。

沒什麽大問題!

他對着鏡子作出打氣的姿勢,把人接了進來。

此時夜已深,青井秋河父母早已入睡,為了不吵醒他們,兩個人蹑手蹑腳地從一樓溜進秋河房間,不敢發出過大的聲音。

“好像做賊哦。”

路過父母房間時,青井秋河沒忍住和萩原研二咬耳朵吐槽,他說完又覺得不對,“不對,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萩原研二:“不一定哦。”

萩原:“也許我就是來做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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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河:“诶?”

他望向萩原研二,推門的動作也跟着停了下來,“偷什麽?”

萩原摸下巴,一臉高深莫測地吊人胃口。“嗯,偷什麽呢?”

青井秋河心中警鈴大作,他化身神探和萩原相視,想從青年表情中探出蛛絲馬跡,剛褪去的紅暈卻又悄無聲息地攀上臉頰。

秋河輕咳兩聲掩飾尴尬,萩原研二扯過被子,把他裹得嚴嚴實實,只留一個頭在外。

萩原的動作快又不帶停頓,等到青井秋河反應過來時,秋已成粽(?),他和萩原研二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對方的用意。

萩原:“病沒好全就不要穿着睡衣到處跑。”

他摸向秋河額頭,确認了遍燒确實退了才稍微放下心,“好了,回床上蓋好再聊天。”

被子裹得太緊,青井秋河只能小步小步地快速挪動,他倒在床上側着身子和萩原聊着。

秋河:“其實好得差不多了。”

他說完就連打幾個噴嚏,動靜大到裹好的被子也散開。

萩原無奈的替他重新蓋好被子,手指劃過被角,防止有風鑽入。

“小心又燒起來。”

秋河乖巧點頭,額發翹起一撮在空中晃蕩。

萩原研二視線不由自主地被頭發吸引,他伸手捏了捏呆毛,和青井秋河說着話。

“……小秋河說完生病後就再也聯系不到了,我實在很擔心,就忍不住過來了。”

他坐在地上,單手撐臉,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問了好多人才确定你是真的生病,不是被綁架消失呢。”

“……”青井秋河往下滑動,遮住小半張臉,“因為燒得迷迷糊糊,所以一直沒看手機……對不起嘛學長,讓你操心了。”

他聲音悶悶的,眼睛一直轉動不敢看向萩原研二。

手機早就被青井秋河打入冷宮,他掩耳盜鈴似的認為:只要将萩原研二碰過的東西藏好心跳就會恢複正常。

于是被萩原妙手回春拯救的手機成了頭號嫌犯,被青井法官丢進櫃子底層,判處無期徒刑。

後來高燒不退,請假在家養病,也就把服役的手機忘掉了。

現在被萩原點名‘難以聯系’,青井秋河慌亂的同時有些雀躍,歡喜像是狡猾的泡泡鑽進他精心編制的‘抵抗萩原法網’,輕而易舉的就讓心跳再次加速。

他無法說出自己失聯的真實原因,也不好意思面對萩原本人,只能半遮半掩的撒謊。

“我沒有生氣,你的身體更重要。”

萩原研二看出他的緊張,放輕了語氣,掏出一個發光的南瓜頭放在他眼前晃了晃,“快看,是會笑的南瓜頭~”

他按下按鈕,橙色的塑料玩具發出誇張的笑聲,五彩燈光閃爍投射出來,照亮這片小天地。

青井秋河接過南瓜頭,他好奇地把玩了會,“這是街上賣的嗎?”

“不是哦。”萩原整理起他淩亂的頭發,“是我自己做的。”

秋河擡頭看他:“?”

萩原:“小秋河之前也說過‘沒有過過萬聖’之類的話吧?”

指腹劃過少年臉頰,他眼神沉了沉,臉上依舊笑容滿面。

“那麽期待的萬聖聚會結果要在家待着,我想小秋河可能會很難過,所以做了這個送過來。”他眨了眨眼,“喜歡嗎?”

“謝謝……”青井秋河眼睫顫了顫,“我很喜歡。”

“啊,”他想起什麽,問道,“今天是萬聖節?”

“對哦。”

萩原研二又掏出幾顆糖,放置在他手心,青年做出一個帥氣的wink,“這是專為小秋河打造的小型萬聖派對。”

“——!”

青井秋河盯着萩原研二,耳尖癢意難忍。

他被高燒折磨得日夜颠倒,又刻意屏蔽有關萩原研二的事情,早就忘了許久之前約定好的萬聖聚會,沒想到萩原研二記在了心裏。

‘抵抗萩原法網’瞬間破裂,青井秋河近日的所有努力都化為烏有、全軍覆沒,他宣布自己舉白旗舉雙手向萩原研二投降。

青井秋河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學長,你真好。”

“那小秋河要早點好起來,不然啊——”萩原研二故意拖長了聲音,手指彎曲輕輕敲在他眉間,“不然我就要每天翻牆來照顧你了。”

青井秋河“啊”了聲,嘴巴比大腦更快地回答:“你要抱我一天?”

秋河:“……”

萩原:“……”

啊啊啊啊啊啊!

在說什麽啊!

他說完就便發現不對,扯起被子拼命蓋住頭,亂飛的手指不小心按到南瓜頭開頭,不會讀空氣的笨蛋玩具“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加劇了尴尬的氣氛。

青井秋河腳趾蜷縮,想毀滅全世界的心熊熊燃燒。

萩原研二忍住笑意,他拿過南瓜頭放到桌上,“如果你需要的話。”

青井秋河本能就要開口,急速攀升的體溫卻提醒了他:謹防有詐!

于是他把對話認認真真過了一遍大腦,确定沒有什麽問題才回道:“不需要!”

他說得斬釘截鐵卻又有些底氣不足,念在萩原研二剛剛康複就趕來看自己的份上,心胸寬廣的後輩又悄悄探出眼睛,“你什麽時候回家?現在好晚了。”

“等你睡着?”萩原研二看了眼手機時間。

“……”青井秋河手指來回攪動被子,他艱難地開口:“可是你在這裏……我很難入睡。”

起碼心跳不會讓他輕易睡着。

“……”萩原研二笑容一滞,他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等等!”青井秋河手忙腳亂地拉住萩原研二,大腦亂成一團,他慌忙解釋道,“我不是要趕你走!我是、是……”

“是想說,要不要一起睡。”

萩原研二:“。”

他喉結微動,低頭俯視黑發少年,聲音沙啞,“一起睡?”

“是啊是啊!”青井秋河頭點得如啄米,他唯恐萩原研二離開,火速跳下床,“你在這裏等等!我很快回來!”

萩原研二來不及阻止,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走廊裏,啪嗒的腳步聲也漸漸變遠。

他保持着站姿,一動也不動,南瓜頭閃爍的碎光落在臉上,把他的臉切成一塊塊的區域,讓人辨不分明他的神情。

過了一會,青井秋河回來了,他還是沒有點亮卧室的照明燈,黑暗侵蝕的一小片天地裏,萩原研二借着南瓜燈的投影才能勉強分辨他的動作。

氣喘籲籲,胸脯上下抖動,似乎很累。

“hagi。”少年走過來,牽住他的手,“跟我來。”

萩原研二又一次踏入走廊。

和同樣的人,不同的動作和心情。

他盯着兩人緊密相連的手,眼前驟然一亮才擡起頭看向四周。

“到了。”

青井秋河打開電燈開關,他指向牆邊的單人床,“你睡在這裏就好啦,床褥都是幹淨的,前幾天還曬過。”

似是怕萩原介意,他加了句,“或者你睡我房間,我睡客房。”

萩原研二:“……”

萩原:“你說得一起睡是……?”

他頓了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今晚我留下來,在你家客房睡?”

“嗯嗯,你認床嗎?”青井秋河想了想,“如果認床的話我陪你多聊聊天,等你困了我再去睡。”

萩原研二:“。”

“不……我……”萩原研二捂住臉,他搖搖頭,“沒什麽,我……很高興。”

青井秋河又問了幾句,全被萩原研二搪塞回去,他摸不着頭腦,叮囑了幾句就打着噴嚏回到房間。

月色皎潔,浮光透過玻璃窗掠映到牆上。

萩原研二睜眼注視着那塊光影,少有的失了眠,大腦不停回放剛才發生的事情。

震動的手機把他從尴尬地獄拯救了出來,萩原研二用着此生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機,看也不看地就點了接通。

“hagi。”少年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睡得習慣嗎?”

“……嗯。”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尖,違心地應着。

“那就好。”青井秋河放下心來,他翻了個身,窸窣聲也随之傳進萩原研二耳中,“我還擔心你失眠呢,诶不對,那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沒有,時間剛好。”

“哦哦哦……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但你不可以告訴別人。”他聲音變得嚴肅,連同萩原研二也不由得正視幾分。

“什麽事?”

“我一個人睡容易失眠,要跟別人說話才能睡着。”仗着萩原研二看不見他的表情,青井秋河胡謅道。

萩原研二:“?”他笑,“所以小秋河給我打電話是為了?”

“為了拜托hagi能跟我打電話到讓我睡着。”少年習慣性地撒起嬌來,“拜托啦hagi,一會就好。”

萩原研二抿唇笑了笑,“不是因為怕我認床睡不着?”

那邊的語氣瞬間虛了幾分,夾帶着青井秋河緊張時的結巴,“當、當然不是!……是我自己睡不着……”

“哦~”萩原研二戴上耳機,眼神溫柔,“研二牌催眠電臺現在開播。”

……

他們聊天扯地,分享起各自經歷過的趣事和煩惱,又開始瞎編起故事,胡言亂語不知所雲地講着話。

少年含糊的字語落入耳中,掉進心底,順着血液蔓延至全身。

萩原研二喟嘆出聲。

他伸直手臂,放置月光投射的路徑。

白色的月光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細小的毛絨被打上一層薄光,朦胧且夢幻。

他張開手指又合攏,像是握住了什麽東西似的。

“青井秋河。”他打斷少年困倦到不成語句的話,少有的叫了他的全名。

少年回了個半吞半吐的字節。

“我困了,睡覺吧,晚安。”

“晚……”

電話那頭捕捉到關鍵詞‘困’,像是得到了什麽準許般,下一秒就倒頭睡去。

萩原輕笑,他聽着對方淺淺的呼吸聲,閉上眼睛,分赴同一場夢境。

晚安。

一夜好夢。

青井秋河醒來時萩原研二早已離開,客房空蕩蕩的,昨晚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幻境。

他抱起仍在閃閃發光的南瓜頭,按下按鈕,魔性的笑聲響起充斥着整個房間。

手指慢慢劃過南瓜頭勾起的嘴,青井秋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來。

笑聲停止,他按下按鈕,笑聲響起,笑聲再停止、響起。

青井秋河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這個過程,辛勤工作了一夜的塑料玩具終于宣告罷工——電池沒電了。

勾起的嘴角和電量同時消失,好心情蕩然無存,心跳像是掉入萬丈深淵,空落落的,只有永不停歇的風聲呼呼作響。

他盯着南瓜頭看了半晌,緩慢地把它放在心口處,閉上眼再次進入夢鄉。

他們在那天之後形成了微妙的默契。

萩原研二每晚準時出現在院內,再由青井秋河開門把他接進來,兩人悄悄溜進二樓,共享同一片夜空。

又或是什麽都不說,互道晚安後,青年去往客房,兩人打着電話,隔着一道牆互相聽着對方的呼吸聲入睡。

秘密聚會直到青井秋河身體痊愈、即将回到學校時才停止。

回到學校的前夜,青井秋河又一次失了眠。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白噪音切來切去,怎麽也睡不着。

他用起自己慣用的催眠大法,數起一切能數的東西,依舊睡不着。

青井秋河兩眼瞪得像銅鈴,精神抖擻,怎麽也沒辦法入睡,他盤腿坐起身,望着窗外發呆。

有點不習慣……

他捂臉嘆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生物鐘裏種下了奇怪的“萩原Time”。

出于某種‘拉對方下水,我睡不着罪魁禍首也別想入睡’的心情,青井秋河狗狗祟祟地溜出家門,決定把萩原研二叫醒。

東京都的夜晚也格外熱鬧,紛紛攘攘的人群和晝夜不歇的店面宛如興奮劑,加劇了青井秋河半夜偷跑出門的興奮。

他先是小跑着,被違反家規的亢奮帶着往前;後來大腦被腎上腺素所支配,他開始奔跑起來。

風吹動發絲,眼前的事物都随着他的動作搖晃起來。紅火的楓葉如同助威的啦啦隊,為他的深夜出逃加油吶喊,巨大的、明亮的月亮高懸于空中,替他照亮前行的路。

青井秋河敲響萩原研二家門。

他喘着粗氣,汗水沿着鬓角掉落,外套也變得淩亂,一向注重外表的少年卻并沒有在意,本能告訴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很慢,一分一秒都宛如千年,青井秋河卻很有耐心,他聽着有人走過來,打開了門。

“秋河……?”

萩原研二有些驚訝,他把青井秋河拉進屋內,抽出紙巾替他擦拭汗水,語氣柔和,“怎麽突然過來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黑發少年乖乖地捧着水杯,任由他擦去汗,他目光炯炯,眼睛要眨不眨地看着萩原研二。

萩原手一頓,他心頭一緊:“……怎麽了?”

“hagi。”少年眼神純淨,笑容燦爛,“今天還沒有跟你說晚安,所以我過來了。”

青井秋河在他詫異的表情裏,緩緩說道:“晚安,ha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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