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你憎恨他嗎?”
“怎麽會!是老師救了我的性命,我心中只有感激和敬仰!”
“但也是他下的命令,殺你的也是他的人手。”
“原本像我這樣的奴隸身份……我就沒有期待自己能活多久,在苦累中麻木地活着,然後因為一件小事而被打死,這就是我的命運。所以我并不怨恨奪走我性命的人,我原本只是一粒灰塵而已,誰都可以将我掃去,我只是本能想活下去。然而那個時候我遇見了老師,是他給了我再一次的生命,是他給了我容身之處,所以我發誓一定用我的性命向老師盡忠!”
“不需要哦。”
“哎?”
“你為他丢掉性命的話他是會傷心的,我覺得比起豁出性命的忠義還是不做讓他傷心的事更為重要。”
發生以上對話之後十七便完全接納了胧,因為她看出了這孩子确實對虛沒有絲毫恨意,這便足矣,無論什麽原因。
比起原先“大人”的生疏稱呼,在跟随虛幾日後,胧很快改口尊稱他為“老師”,而原本對她“夫人”的稱呼,在她的極力要求下終于會別扭地叫上幾句“十七姐”。她真是百感交集,因為被叫得年輕而感到欣慰,又因為好像這樣就低了虛一輩而感到微妙。
胧十分主動地攬下了虛居所的所有清掃工作,每一日天還沒亮就能看見他在廊下彎腰擦地的勤勞身影,十七總覺得好像在虐待小孩,但自己來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于是向虛建議采購掃帚和拖布。
……
“雖然奪走你容身之處的是我們,但要是留在這裏,你只會變成殺手。”虛對胧說道。
胧穿着天照院的衣服,亦步亦趨跟在虛身後:“請務必教導我,只要能幫上老師的忙,什麽我都願意做。”
虛回答:“我不是什麽老師。”
“對于我來說,您于我有恩,是值得尊敬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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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應該對一個殺手組織首領說這句話,我無法給予別人什麽,甚至我更想混在孩子之間與他們一同學習,學習該如何洗清這雙沾滿鮮血的雙手。”虛停留在窗前,深紅的眼睛眺望遠方的森林。
兩只烏鴉叫聲嘶啞而快樂,翩然飛向遠方湛藍的天空與柔軟的白雲,胧收回注視虛的目光:“那麽,為什麽不親自嘗試一下呢,老師和學生一起學習的學堂,不是很好嗎?”
“誰會進一個殺手的學堂。”虛捏響手指的關節:“我能教的,只有打打殺殺的技巧。”
“您不是不願意教我嘛,老師如果真的是個壞人,我已經是個出色的殺手了。所以殺人的本事我不學了,在那個學堂裏,就請讓我當你的大弟子吧!”胧握起拳頭比劃了一個奮鬥的手勢,看着虛笑道。
這個時候遠遠傳來了第三人的聲音——“我也要進你的學堂——打打殺殺的技巧也無所謂哦,我可是想學很久了,你一直都不願意教我——”
虛和胧同時擡頭,不過說話的人正躺在屋頂曬太陽呢,也完全沒有挪動的意圖。
單獨兩人的時候,虛向十七吐露了離去的打算:“那個孩子不能再留在這種地方了,否則遲早會像我一樣雙手沾滿罪孽,而且我也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開一間學堂嗎,老師?”十七彎起眼睛:“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我什麽時候阻攔過你。”
“謝謝你,十七。”虛露出了數百年來第一個毫無陰霾的微笑,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十七也開心得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唉?等等,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麽變色了!
什麽鬼!這是怎麽回事?我是誰?我在哪裏?聽說過打噴嚏把眼珠子打出框但從沒聽說過笑一笑眼睛就會變色的事啊!難道她在做夢?啊,也對,虛怎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呢。
“十七,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虛溫柔而關切地問道。
看吧,果然還在做夢!那家夥說話的語調一直都是低沉的、緩慢的,句末音調下垂,顯得特別蒼老——非常配得上他的年齡,才不會用這種上揚的語氣呢!
“十七?”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十七木然看向前方:“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這個嘛……”虛用刀照了照眼睛,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某種神奇的變化吧!”
十七抓住虛的衣襟,問他:“你還記得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麽嗎?”
“記得哦。”虛微笑着:“我最開始不是什麽話也不說嗎?”
“可惡,讓你答對了!”十七恨惱道,她握住虛的手:“好了,別說了,我相信你了,剛才我只是擔心有什麽未知的異常,因為我那邊世界有許多精神方面的術法什麽的……”
“我知道,你只是在關心我。”虛輕輕抱住十七:“你會和我一起離開吧?”
“當然。”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