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理想現實一線隔
理想現實一線隔
二十五
1
第二天醒來,汪小超萎靡不振,馬秀蘭見兒子無精打采,便說到:“咋,昨天相親沒成,打擊這麽大,無精打采的。”
聽了母親的話,汪小超煩躁的回到:“不是,那倒不至于,是該死的蚊子搞得我晚上沒睡好。”
“嫌蚊子咬,你去商店買盤蚊香,晚上點着。”
吃完早飯,汪小超去村裏李大爺的商店買蚊香,在這裏他遇到了小學同學張峰,就是那個經常使母親羨慕,孩子已經可以打醬油的小學同學張峰。
猛然在商店裏見到小學同學,汪小超心頭一喜,傻笑不自覺就挂在了臉上,他熱情洋溢的喊到:“張峰。”
張峰也一眼就認出了一臉憨笑的汪小超,同樣高興、驚奇的回到:“嘿,汪小超,長這麽高了啊,變帥了哈。”
“沒有吧,你咋也會說假話哄人了。”聽到同學的誇獎,汪小超心裏清楚對方說的是心裏話,可嘴上還是矜持的像個小姑娘似的,要反抗一下:“你買啥東西。”
“香。”
“咋,你家蚊子也多,來買蚊香熏蚊子。”
“不是,家裏老人了,買給死人燒的香......”原來張峰的奶奶去世了,他來商店買過事需要用的東西。
在得知張峰家裏有人去世,汪小超臉上熱情的微笑,不自覺的就變得有點尴尬,他心裏暗暗的懊惱、埋怨着自己,對方的家裏有悲傷不幸的事,而自己剛才卻不識相的一臉笑容,似乎很不妥。
不過從張峰與自己說話來看,他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多,張峰依舊和上學時那樣豪爽、皮實,他容貌似乎沒怎麽變,個子還是學生時代記憶裏那麽高,不過體型倒是縱向發展,臉上也胖了起來,有了許多肉。
張峰把從商店買的紙錢、香、油、面,往停在一旁路上的面包車上搬,東西比較多,汪小超就幫忙搭了一把手。
末了,張峰掏出煙給汪小超發,汪小超表示自己不抽煙,張峰笑着調侃一句到:“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啊,哈哈。”随即把嘴裏夾的一根煙點着。
聽了張峰的調侃,汪小超也哈哈的笑了起來,明知故問的說到:“你還是那麽愛損人啊,你幾個孩子。”
“倆。”
“卧槽,厲害啊,哈哈哈。”汪小超控制不住笑着說:“你都兩個孩子了,我這還沒對象。”
“嘿,那你抓緊啊。”張峰從鼻孔噴出一個煙圈,平靜又惆悵的說:“兩個孩子,壓力大啊。”
“倆男孩?”
“你以為。”
“哈哈,那你就好好掙錢呗。”汪小超笑着說,同時心裏想起了礦友王德順,他不也倆兒子麽。
“是啊。”張峰嘆口氣說。
末了,張峰笑着請汪小超到時候去幫兩天忙,然後開着面包車離去。
看着離去的面包車,汪小超心底竟有些羨慕張峰,他心裏默默地說到:“早早的出社會,自食其力并沒有什麽不好,倒是自己書讀的多,問題困惑倒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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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汪小超還想着剛才在商店遇到張峰的事,感覺自己好久都沒有這樣舒暢的開心過了。
真是很奇怪,上學時自己與張峰走的也并不是多麽近,可為啥現在看見他總是會很高興,那種發自內心的高興。
可能小學初中同學就有這種魔力吧,因為他們出現的早,在無憂無慮的年紀,彼此天真無邪、單純幹淨的遇見,大家留下的印象便是深刻的,只是那時候,大家都很傻,覺得學習煩,覺得身邊的同學平平無奇、土得掉渣,總向往學校外面的世界,可等離開校園,經歷過之後才會發現,原來一開始我們遇見,擁有的就是很好的,可我們卻傻乎乎的選擇視而不見,要去外面找尋更好的,結果跌跌撞撞混到年齡,回首遙望卻發現物是人非。
買蚊香回到家,汪小超有點激動的給母親說在商店遇到了張峰,并告訴母親,張峰家老人過世了。
馬秀蘭看了兒子一眼說到:“知道,剛張峰他爸來給我們說了,叫你爸去幫忙。”
馬秀蘭停頓一下又說:“你和張峰以前是同學,你不去?”
“去啊,他在商店還給我說了,反正在家也沒事。”汪小超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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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峰家過事,汪耀祖被安排是端盤,本來安排汪小超也端盤,可得知他胳膊負了傷,便安排他打雜。
打雜是個閑差,基本就是打掃清理地上的垃圾,其餘沒啥事。
同村的街坊鄰居、親朋好友問訊,都趕來參加張家的喪事。
在農村,誰家有紅白喜事,同村同隊的人都得到場幫忙,這是從老一輩傳一下來的。
印象裏,小時候農村老家過紅白喜事是很熱鬧,結婚有鬧洞房、搶紅包,喪事則有喇叭将吹喇叭、道士先生做法事、唱孝歌,街坊鄰居、親朋好友也都會聚在一塊續長道短,大家的感情距離在此刻似乎是拉進了,讓人感覺到人是生兒為人,而不是飛禽走獸。
以前村裏人家過事,做飯都是自己找熟近的人幫忙做,桌子、凳子也都是你家拿,我家搬,鍋碗瓢盆亦是如此。
而現在,不知何時,出現了紅白喜事一條龍服務,只要你掏錢啥都不用你操心,席面都給你安排的妥妥當當,鍋碗瓢盆家夥什都是理事會,東家只管付錢就行。
其實這樣也好,不用麻煩別人,欠下許多人情債,再說現在農村老家平時哪裏有什麽人,待在村裏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殘,臨時有事一下子真找不到多少人,通知人家,雖然能及時趕回來,可不僅耽誤人家上班賺錢,這來回的時間成本、金錢成本都不小,現在大家的生活壓力都不小,所以理事會的出現,可以說是一件好事。
喪事上,汪小超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也許源于多年沒見,一開始大家都用了勁、使了力般的看對方,恐怕自己看錯了人,當确認之後,便一臉大笑的互相熱情的打招呼,關系、感情就在這哈哈大笑的談論間拉近了,使汪小超突然感覺到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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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的親朋好友突然見面,的确令人感到快樂,不過那種快樂,在見面寒暄那一刻便是頂峰,随後那種快樂舒适的感覺,便像一個抛物線般逐漸降低,甚至要是發現不同頻,說了對方不感興趣、甚至不喜歡的話題,倒會令上一刻的歡喜,瞬間變成厭惡,甚至是憎惡,于是乎這喧嘩、熱鬧的場面裏的情緒便複雜起來。
汪小超看着這趕來的親朋好友,大家有說有笑,只有張峰的幾個姑姑,也就是逝者的女兒面挂淚痕,盡是悲苦之情,其餘的人似乎都挺高興,這使汪小超心裏感到好笑,不過他臉上卻保持着平靜,平和的看着這一切。
“可能一個人的逝去,能為逝者流淚,感到心傷、不舍的,沒有幾個人,尤其在現在這個薄涼的社會。”汪小超看着喧鬧的人群,心裏冷酷的默默想着。
張峰幫着他爸忙前忙後,看見了前來幫忙的汪小超,上前熱情的和汪小超打招呼,寒暄幾句就忙別的事。
以前,汪小超喜歡別人家過事的那種熱鬧氛圍,而現在自己卻有些厭煩、甚至反感這種與己無關的活動。
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滿面春風、談笑風聲、高談闊論的那個不是城裏有車有房,吃飯的飯桌上,人們也都願意跑去和有錢人坐一塊,喝酒劃拳也都願意和有錢人,看來古人說的一點也不假:“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信旦看杯中酒,杯杯先敬有錢人。”
而且現在人似乎文明了,喝酒的也并不多,不知是因為有車呢,還是害怕傷身體,反正不喝酒的理由很合理也很充分,便也沒有人纏着對方姌酒,整個酒桌便安靜了不少,大家坐在一塊似乎只為了安靜的吃東西,沒有了記憶印象裏吃席的融洽熱鬧,這讓汪小超心裏産生了疑惑,納悶到底是因為當初自己笑記憶出現了偏差呢,還是本來就是如此。
不過汪小超似乎是逐漸明白,愈加感覺自己看清了這個社會冷漠的真相,以前是源于自己的年少無知,被熱鬧喧嘩的假象所蒙蔽雙眼,而忽略了隐藏在其中下面的冷漠,以及殘酷的社會價值交換。
這種想法的驀然産生,令汪小超自己心裏都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感到可怕,自己怎麽會冷血、無情、冷酷、尖酸、刻薄到如此地步,真是枉費自己讀了那麽多年的聖賢書啊,書本聖人講的可都是仁義道德啊,兩種思想的碰撞,現實與理想的沖突,讓汪小超感到一種茫然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