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絕交
絕交
李慧心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熱情地招呼着常寧：“來啊阿寧，進來。”
常寧收斂了下自己臉上的表情，重新挂起笑容跟李慧心道：“不了阿姨，我還有事呢。”
盛熾聽到這句話，急忙往玄關走來，可剛走到門口，只看見對面的門被狠狠關上，發出“砰”的一聲。
李慧心正端着那碗菜研究，聽到這一聲，忙擡頭往外看，嘴裏還念叨着：“哪刮這麽大風啊？”
“好了好了，”她伸手将門帶上，跟盛熾道：“快進去吧，今天作業寫得怎麽樣了？”
盛熾怔怔地望着外面，沒有回複李慧心的話，幾秒之後，他又轉身跑進房間裏。
李慧心在後面皺眉，“幹嘛呢，一驚一乍的。”
盛熾進了房間，從書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想給常寧發消息。
可鍵盤喚起後，他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扶着桌沿坐下，好半天後，發了兩個字過去：【阿寧。】
可手機上很快跳出一個紅色感嘆號，以及一條消息提醒：歲歲常安寧開啓了朋友驗證，您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盛熾握着手機的手骨節泛白，背脊深深地彎了下去。
常寧那麽聰明，他這點心思不用說也能被她全想明白。
盛熾閉了閉眼，無力感從心頭泛起。
太陽高懸在空中，屋外靜悄悄的，依稀傳來幾聲孩童的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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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抹斜陽拐着彎照進盛熾的房間後，他端坐在書桌前的身形才有了幾分動靜。
摁亮手機屏幕，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多，李慧心出門了，出門前特意叮囑他好好寫作業，飯熱在鍋裏。
按照常寧家的習慣，這時也應該吃過晚飯。
盛熾站起身來，往房間外走去。
不論怎麽樣，他總得先去找常寧試試。
敲響她家的門，來開門的是常明遠，他問：“盛熾，吃過飯了沒有，要不要進來吃點？”
“不用了叔叔，”盛熾搖搖頭，又道：“我是來找常寧的。”
“阿寧是吧，這家夥今天一天都在房間裏，就出來吃了個飯，你等着，叔叔幫你叫她啊。”常明遠笑着，去常寧房間門口敲門。
“阿寧，盛熾來找你了，你也出來走走，別一天到晚窩在房間裏。”
門很快被打開，常寧從裏面走出來，很明顯是一張怒氣與怨氣都達到頂峰的臉。
但常寧不想把他倆的矛盾放到大人面前來，對自家爸爸沒表露出任何情緒，仍舊笑嘻嘻地說：“那我出去玩啦。”
可剛出門，臉上的笑容便完全消失不見。
盛熾跟在她身後，見她腳步轉向天臺，連忙跟上。
夕陽浸染了地平線，同時也散落到城市各處，營造出黑暗來臨前的最後一點溫馨，可在腳下這個天臺上，只有冰冷和無措在對峙。
“阿寧。”
盛熾先開的口，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別這麽喊我。”常寧果斷地打斷他，轉過身來直視他，頗有些咄咄逼人，“你不是想躲着我嗎，現在找我做什麽？”
“不是那個意思……”盛熾下意識否認，可說到一半，又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去。
“那是什麽意思？”常寧一整個下午都沉浸在各種莫名其妙拉扯的情緒中，此刻更是已經到達了臨界點，她清亮的眼眸直直地看向盛熾，想從他這裏得到一個答案。
可還沒等到他說話，眼前的模糊便讓她的情緒完全崩盤。
“你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根本沒有作業要寫，只是不想和我一塊回家對不對？我問你，我做錯什麽了你要這麽避着我，你覺得我耽誤你學習了是嗎，讓你在老師眼中的形象不好了是嗎，還是說，”常寧的眼淚奪眶而出，卻依舊倔強地看着盛熾，“你有喜歡的女生，你覺得我阻礙你們了是嗎？”
“不是……”
“不論是上面的哪一個理由，只要你跟我說，我完全可以接受。我們可以選擇一個圓滿又體面的方式結束這段關系，而不是你把我蒙在鼓裏，我卻像個傻子一樣往你身邊湊！”
常寧的聲音已經哽咽，她抹了一把眼淚，繼續道：“你讓我覺得，你從頭到尾都不重視我們之間的友誼，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好——”
她推開盛熾搭上來的手，第一次這麽惡狠狠沖他說話：
“我們絕交！”
盛熾終于急了：“阿寧！”
常寧不看他，胡亂用衣袖将眼淚蹭幹淨，從天臺上跑下去。
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漸行漸遠，消失不見。
盛熾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再擡眼時，眼角泛着顯然易見的紅。
難道一開始，是他想錯了？
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他不止一次從常寧口中證實，他們只能是朋友關系，可他卻沒有一點辦法，去壓抑自己如野草般瘋長的心動。
暫時地拉開距離，至少讓自己清醒，讓自己有一絲喘息的機會，也讓自己退回到朋友該有的位置，這個辦法，是錯的嗎？
盛熾永遠理性清醒的大腦，在面對常寧時，只能是一對亂碼。
——
第二天早上上學時，盛熾早早地出了門，卻沒有在以往的地點等到常寧。
眼看着來不及了，他踩着點趕到學校，拼命跑上五樓後，在樓梯口叉着腰喘氣，然而扭頭一看，常寧正拿着掃把從教室出來。
兩人的視線有一瞬間的交彙，可常寧很快挪開眼神，把手裏的掃把給了同行的同學，自己又進了教室。
盛熾疑惑又驚訝，常寧是什麽時候來的學校？既然比他還早？
還沒等到常寧再次從教室出來，盛熾的班主任已經從走廊那頭過來了，“站在外面幹什麽呢盛熾，還不進教室讀書？”
盛熾望一眼走廊那頭，只好先進了教室。
等到課間休息，他從書包裏拿了早上特地買的牛奶，在走廊上攔到了葉子。
“葉子，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給阿寧。”
“啊？”葉子奇怪，“你怎麽不自己過去，阿寧就在教室啊。”
盛熾抿了抿唇，但常寧一時半會肯定不想看見她，再說了，貿然過去，只會給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我就不去了，你順便幫我給一下吧。”他避重就輕，沒提及原因。
“行。”本來就是順手的手，葉子自然不會拒絕。
回到教室，葉子往常寧座位邊上走。
“喏，這個給你。”
常寧兩眼發亮，“你怎麽知道這是我最愛喝的牛奶！小賣部裏不是沒得賣嗎？你從哪裏弄來的？”
“不是我給你的，”葉子笑道，“盛熾叫我帶過來的。”
“啊？”常寧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不好看起來。
葉子捕捉到她的變化，問：“怎麽了？”
又想到剛剛盛熾的不對勁，她小心翼翼問：“你和盛熾……”
常寧喪着臉，沉默。
按她昨天說的，她應該是和盛熾絕交了才是，可真有人問起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
要在所有熟知他們的人面前切斷那些獨一無二又緊密的聯系，光是想一想都讓人心裏發酸。
常寧看着手中的牛奶，只道：“吵架了。”
暫且緩一緩，讓所有人都能循序漸進地接受這個結果，她心想。
可光是這幾個字都足夠讓葉子驚訝：“吵架了？！”
“你和盛熾還能吵起來架啊？”
常寧看葉子一眼，難道這樣都讓他們驚訝嗎？
她又嘆一口氣，道：“之後你別再幫他送東西了。”
葉子自然是站在好友這一邊的，她點點頭道：“好，我支持你。”
盛熾完全不知道兩個女生之間定下了這樣的約定，但看到下午葉子路過他們班，看向他的眼神躲閃時，心裏大概也明白了不少。
等到下午吃飯，盛熾守在樓梯口，這次等到了常寧，但眼睜睜看着她上了一輛電動車。
他最終自己回了小區，在單元門撞見楊蘭時，沒忍住問了一嘴：
“阿姨，阿寧她最近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哦，她啊，”楊蘭和他一前一後上了樓梯，道：“她那天下午回來，說想去她爺爺奶奶家住一陣子，正好她爺爺奶奶也想她了，我們就把她送過去了。”
原來是這樣。
“她沒跟你說嗎？”楊蘭又問。
盛熾搖搖頭，怕楊蘭多想什麽，解釋道：“沒來得及。”
頓了頓，他又問：“那，她大概什麽時候會回來？”
“這個，”楊蘭将鑰匙掏出來，“她說是要等到這次放假吧，放假那天她爺爺把她送回來。”
“對了，”楊蘭笑着看向他，“阿寧不在家你也可以來阿姨家吃飯的哈，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別到時候你爸媽不在家你就一個人餓肚子。”
盛熾扯出一抹笑，“謝謝阿姨。”
“好了，快回去吧，你媽估計一直在等你呢。”楊蘭已經進了門，朝盛熾揮揮手。
随後，關門聲響起，在空蕩的樓梯間制造出回音，盛熾站在背光處，心同這聲音一樣，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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