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安慰
安慰
常寧幾步走上來，坐到盛熾旁邊。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盛熾終于有了動作，偏頭問她。
“去你家沒找到人呗。”常寧語氣輕松地說道。
盛熾笑了一下：“難不成每次找不到我都來這？”
“也不是，”常寧道，“當然是有合理的推測，才會來這找你。”
“什麽推測？”盛熾問。
常寧看着空氣中浮動的灰塵，道：“我今天中午本來要去你家送個西瓜的，但是你家的門沒關緊，說的什麽我都聽到了。”
原來是這樣，盛熾彎起的嘴角又慢慢放下了。
常寧用肩膀撞撞他，看着他問：“從昨天開始你心情就不怎麽樣了吧。”
“哪有。”盛熾下意識否認。
“哼，”常寧輕哼一聲，并不給他面子，“騙誰都不要騙我哦。”
都說到這份上了，盛熾也不再掩飾，開始破罐子破摔：“你怎麽知道？”
“也不看看咱倆多少年的交情，你這麽點小變化我都看不出來嗎？”
盛熾沉默了。
他盯着地上的光影，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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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寧悄悄在心裏嘆一口氣，安慰他：“你別想那麽多啦。”
“老師和叔叔阿姨對你的要求确實很高，但是聽不聽怎麽聽全在你自己，你沒有必要因為他們的話就去想太多，擔心自己做不到什麽的。”
常寧不想把氛圍弄得太沉重，盡量說的跟他們平時聊天似的，語氣自然平常：“你在我心中吧，一直都是個特別厲害的人，不論是學習還是生活，你都做到面面俱到，從來沒見你慌過神，這很酷的好不好。”
“老師和叔叔阿姨都想讓你上700分，這是人之常情啊，因為你本來就可以做到，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你沒必要因為別人的幾聲催促就亂了自己的腳步，穩紮穩打，勝利必将屬于你！”
常寧說着，兩手一揚，還挺有氣勢。
盛熾被她逗笑，可嘴角只有一個很小的弧度，他問：“那要是沒考到700呢？”
“沒考到700就能否認你的優秀嗎？”常寧反問他。
盛熾愣住。
他從沒這麽想過。
“當然不能，”常寧自顧自道，“你的優秀從來不需要證明，更不能被否認。”
“再說了，你忘了我說過的至理名言了？”
她臉上帶着狡黠的笑，兩手一拍一攤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像盛熾的成績一樣穩定！”
盛熾看着常寧，聽着她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講，心裏較着的那股勁忽然就慢慢松了下來。
從成績出來到現在，他只想聽到一句誇獎而已。
在老師辦公室看到自己成績的那一刻，他其實挺開心的，可這種情緒持續了沒到一分鐘，就被老師一句“你這個成績還可以更好”給打破。
回到家裏，爸媽也沒多表示什麽，反而盯着他的成績嘆了口氣，仿佛他犯了什麽大錯似的。
那一刻盛熾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還要怎樣？
還要他怎樣，衆人才能真真正正開心一下，放松一會兒，對他露出一個還算和善的笑容。
從680到700，看似只有二十分，可這二十分拼的恰恰是人身上最珍貴的那部分東西——天賦。
盛熾每聽他們提一次700，身上隐形的壓力就重一分，他也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能達到那樣的巅峰，無法肯定自己是擁有天賦的人。
如果他考不到，是不是說明他盛熾也不怎麽樣，是不是那些嘆氣聲又會包圍他，是不是惋惜的眼神會永久地投射在他身上？
他一度将自己困在這個牢籠裏，掙脫不開。
可常寧說的話，讓他有了新的突破口，好像可以不用那麽焦慮和難受。
她說的對，他能走到今天，考到現在這個分數，不論別人說什麽，他自己完全可以先肯定自己。
想到這，他的心情又輕快了兩分。
常寧見盛熾不出聲，繼續道：“你放心好了，不論怎麽樣，反正我都站在你這邊，不至于讓你和全世界為敵好吧。”
時間緩慢流逝，陽光開始變得溫柔，慢慢照耀到常寧臉上，從盛熾這個角度看，她琥珀色的眼睛在發着光，或許說，她整個人都在發着光。
常寧還在等着盛熾說話，剛想扭頭問他聽進去沒，就感到手上傳來一陣溫熱。
盛熾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
常寧怔了一瞬，心裏翻起一點毛絨絨的癢意。
随後，她反握住盛熾。
盛熾笑着看向她，忽然站起身來，道:“走，帶你去買冰淇淋。”
“真的？”常寧兩眼放光，趕緊站起來身來。
盛熾拉着她往樓下跑，“什麽真的假的，走就是了。”
“那我要吃最貴的！”常寧發絲飛舞，跟在他身後喊。
“随你。”
——
七月，高一高二正式放假。
但盛熾的暑假特別短，不過休息短短二十天，他就又得回學校補課。
不止他一個人這樣，整個高三都是如此。
常寧聽說了這個安排，不禁咂舌搖頭，連連道:“太慘了太慘了。”
盛熾都不想提醒她，再過一年她也是這樣。
就因為這樣，他們這個暑假過得特別乏味，盛熾幾乎整天在家寫作業，連帶着常寧也是，實在做不下去了，兩人會一塊看看電視，最後又以常寧在沙發上睡着為結束。
于是這重複的二十天就過得特別快。
等到盛熾正式上課那天，常寧在家都沒反應過來，還想着過去找他，結果被楊蘭告知:“小熾都上學去了，今天早上我還碰見他了。”
“對哦，”常寧猛然反應過來，“今天是他上學的日子。”
既然如此，常寧沒了勁頭，往沙發上一躺。
“怎麽，你自己不能去寫作業？”楊蘭見她這樣，問她。
“作業早寫完了，”常寧嘆一聲，“你是不知道，在盛熾家我天天寫，寫的我都快吐了。”
“那不正好，”楊蘭笑眯眯的，“最好你也考個680讓我高興高興。”
“嘿嘿，”常寧一笑，“你等着吧。”
楊蘭在常寧身上拍一巴掌:“行啊，現在都這麽自信了。”
常寧笑着哼哼兩聲。
在接下來獨自度過的幾十天裏，常寧要不就是自己一個人玩，要不就去找葉子玩，中間還去爺爺奶奶家待了一段時間，好說歹說，把這個無聊又讓人懷念的暑假給過完了。
她正式開學那天，背着書包煞有介事地走到盛熾面前，拍拍他的肩:“好了，現在我來陪你了。”
“是，”盛熾撐起傘，“我得點一首《終于等到你》才是。”
常寧臉上露出笑容，但很快又垮下去，“逗你玩的，其實我沒有那麽喜歡上學。”
從這個學期開始，她便正式邁入了高二，高二的生活是怎麽樣的，她完全沒有任何期待，因為盛熾已經把這種生活演繹給她看了，等她進入學校，就要開啓無盡的重複模式。
兩人并肩同行，一塊走進學校，剛走了沒兩步，盛熾就把傘塞進常寧手裏。
“幹嘛？”常寧疑惑。
盛熾頭一揚，點點那邊的教學樓，道:“我得去那邊。”
常寧反應過來，問:“你們換教室了？”
“嗯。”盛熾點點頭。
“這麽快。”常寧小小地感慨一聲，随後道，“那行吧，我只好一個人打傘咯。”
說完這個，她又想到一件事情。
“那以後，放學怎麽一起回家？”
這個盛熾早就想好了，他指指不遠處的花壇，道:“以後就在那等吧。”
常寧回頭看了眼，點點頭:“行。”
“不過，”她又道，“沒等到不許先走哦，不然另外一方一直等怎麽辦？”
“知道了，”盛熾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你快上去吧，一會遲了。”
常寧跟他揮揮手，“拜拜。”
一路上到五樓，吵鬧聲簡直沖破天際。
常寧皺着眉往聲音來源處看了一眼，發現是高一新生。
葉子正好從教室裏出來，見到她開心地喊:“阿寧。”
“昂。”常寧應了一聲。
葉子走過來問:“看什麽呢？”
常寧的目光依舊直直地看向右邊，那邊原來是盛熾他們的教室，如今被新生占據，熟悉中又摻着點陌生。
但她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個問題。
“葉子，”常寧臉上帶着說不出的表情，問:“為什麽他們看上去那麽幼稚啊？”
每一個從教室裏出來的學生，臉上無一不帶着興奮的笑，那笑中顯出青澀與天真來，可偏偏行為舉止中有意去模仿成熟，結合到一起，倒把身上那股稚嫩感襯托得更明顯了。
葉子卻覺得沒什麽，道:“很正常啊，他們比我們小嘛，我上初三的時候也覺得初一的太幼稚了呢。”
常寧比了個一，不太認同地說道:“也就小一歲。”
葉子被她逗笑了，挽住她的手臂說:“雖然只有一歲，但是我們和他們的生活經歷完全不同。我們在榆川一中已經正式晉升為老油條了，但是他們剛來，難免覺得新奇，興奮點也很正常。”
葉子說得有道理，可常寧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不是吧，難道她在盛熾眼裏，一直都是這個傻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