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願望
願望
百日誓師這天早晨，常寧依舊是按往常的時間起床，爸媽都在各自學校請了假，早自習後會趕到她學校。
今天日子特別，常寧出門前，用了盛熾送她的口紅。
照例是薄薄塗一層，太明顯了怕被老吳發現。
但女生的眼睛總是格外雪亮，常寧剛進班上，就被葉子拉住，問:“你塗口紅了？”
常寧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看出來，她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下，輕聲道:“一點點。”
葉子笑，撞撞她的肩膀，“好看。”
一向灑脫的常寧此刻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早讀接着早自習，班上讀書的聲音稀稀拉拉，都在關注教室外面，心裏惦念着自己的爸媽有沒有來。
早自習還沒下課，老吳就來了班上，叫學生們下去，找到自己爸爸媽媽，把他們帶到指定位置。
常寧下樓，在樓梯口就看見了楊蘭和常明遠。
“爸，媽！”她招手。
楊蘭和常明遠今天還特地打扮了下，衣着發型都相當正式，常寧看着，心中感動，嘴上卻說他們小題大做。
十幾分鐘後，所有高三學生以及家長都來到了操場上。
雖然成人禮也在今天舉行，但學校的重點分明是放在百日誓師大會上，校領導們激情萬分，讓常寧想起去年在教室裏偷聽的時候。
一樣的激情，甚至差不多的話術，常寧汗顏，心想最熱血的應該是他們這些領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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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這樣，身為此時此刻的主角，也沒法不被此刻的氛圍帶入。
常寧有些懂了去年的盛熾站在這兒是什麽感受了。
那時候她想，盛熾要麽覺得他是在奔赴未來，要麽是在失去青春，可真正站在這裏，才明白最切實的心情是展望。
展望一百天後，展望自己能夠擁有的所有可能。
常寧擡起頭，看了一眼藍天。
晴空萬裏，天藍得沒有一絲雜質，似乎是為他們特地展開的一副畫卷。
她不禁揚了揚嘴角，再過幾個月，她所能看見的藍天，不再拘于學校上方這一角。
百日誓師結束後，開始進行成人禮的儀式。
今年的花樣比去年多一點，今年學校特地花錢做了個成人門，請家長帶着學生一同走過。
大家按老師的指揮排好隊，依次從成人門走過，攝影師在最前方，為他們錄下這一幕。
這樣刻意煽情的畫面，其實衆人都不适應，等在隊伍後排時，看着前面的人有點傻不愣登地跨過去，總是想笑，可真輪到自己，心裏又是酸甜苦辣千百種滋味。
楊蘭和常明遠一左一右牽着常寧，鄭重又認真地從成人門走過去。
常寧一時心酸酸的，垂着眼簾才忍下自己的淚意。
走過去後，楊蘭和常明遠一人給了她一個擁抱，感慨道:“哎呦，我們阿寧都十八歲了。”
“媽～”常寧拖長音調喊了一聲，一癟嘴，又是要哭的樣子。
“好了好了。”楊蘭拍拍她，“今天要開開心心的。”
此刻的操場上已經完全亂了隊形，大家都在和自己的爸媽交流感情，學校放任各位，讓這樣溫情的時刻多延長一會兒。
楊蘭拿出手機，道:“來來來，我給你拍張照。”
常寧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站在了鏡頭前。
楊蘭還挺專業，提醒她打開肩膀，眼睛看鏡頭。
常寧雙手背在身後，面帶微笑面對着攝像頭。
“好了。”楊蘭摁下拍攝鍵，道。
緊接着，她在手機上操作了一頓，才擡起頭來。
常寧本想看看照片長什麽樣，但班主任已經在召喚集合了，她便作罷。
集合完畢後，學生準備進教室，家長可以自行離開，高三的家長對孩子成績總是上心，圍着老師問了又問。
常寧原以為爸媽會走，結果扭頭一看，他兩也守在老師旁邊。
這是要幹嘛？
常寧奇怪，關于成績，這兩還有什麽疑惑的嗎？
她脫離隊伍，走上去拍了下楊蘭的肩膀，問:“媽，你們幹嘛呢？”
“沒幹嘛，”楊蘭回答她，随後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輕聲道:“爸媽給你請個假，今天晚上不來上晚自習了，給你過生日。”
“真的？”常寧眼睛一下就亮了。
楊蘭沖她使眼神，一副“你就相信我吧”的樣子。
常寧偷笑，離開前還不忘給他兩做加油的手勢。
因為爸媽這個決定，常寧的好心情簡直達到了一個頂峰。
但她也沒忘了自己身上的任務，把所有的作業擠在課間和午睡時間做了，下午回家時獨身一人，沒帶任何東西。
剛打開家門，香味撲面而來，常寧驚喜萬分，大喊一聲:“爸，媽！”
楊蘭從廚房裏出來，叫她坐，“再等等一會會菜就好了。”
“不急不急。”常寧搖頭晃腦的，開心極了。
爸媽給她做了一桌子菜，什麽好吃的都有，常寧光是看着，都有些想流口水，但廚房還有呢，她不急這一會兒。
最後一道菜端出來，常明遠燙的直摸耳朵，又來捧常寧的臉，道:“祝我女兒生日快樂！”
常寧伸出手，“發個紅包爸爸。”
“有的有的，不要催嘛。”常明遠道。
常寧笑笑，抓起筷子準備吃飯。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為了慶祝她的十八歲而共同舉杯。
常寧幹了一大杯可樂，她看着爸爸媽媽的笑臉，對這個十八歲的生日感到無比滿足。
一頓飯吃了許久，常寧一看時間，想先去洗個澡，然後再出來待着。
楊蘭問:“不想出去逛會街？”
“不了，”常寧噘着嘴，撒了小小的嬌，“出去太累了，就想和爸爸媽媽待着。”
“行。”楊蘭被她給說笑了。
常寧也笑，進了房間拿睡衣洗澡。
洗澡洗頭再吹頭，出浴室時，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她開了門，迎接她的卻是一片黑暗。
很快，生日快樂歌響起，是楊蘭和常明遠有些走調的聲音。
常寧立刻反應過來他們在幹嘛，走了兩步繞過牆壁，看見餐桌上一個生日蛋糕，蠟燭亮起的暖橘色光芒打亮爸媽的臉。
她有些哽咽，站在原地沒動。
“快過來快過來。”楊蘭朝她招手，“過來許願望。”
常寧吸吸鼻子，走過去坐下。
常明遠立刻往她頭上套了個皇冠。
“許願吧。”他道。
常寧笑笑，閉上眼睛，雙手交握，認真地許起了願望。
十八歲這一天，是她過去的少女時代曾無數次幻想過的一天。
她那時候想着，一定要熱烈，要瘋狂，要盛大燦爛，可真到了這一天，才發現，只要最重要的人在身邊，怎麽都好。
那，她的願望就是:
希望家人平安健康，事事順意。
希望高考順利，成功考上京州大學。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盛熾也要喜歡她。
常寧在心裏默念出這三個願望，随後睜眼，将蠟燭吹滅。
“好！”
楊蘭和常明遠立刻鼓掌。
他們開了燈，把刀給常寧，讓她切蛋糕。
常寧切了三塊，遞出去的時候還不忘說:“爸爸辛苦了，媽媽辛苦了。”
常明遠和楊蘭又笑。
三人端了蛋糕，一塊到客廳去看電視。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場景，只是随着常寧逐漸長大，課業超重，這樣的時刻便少了許多。
電視節目是随便找的，不怎麽好看，但三個人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也不覺得有什麽難看的地方。
這一看就到了九點半。
趁廣告時間，常寧拿起手機，看了下別人給她發的微信消息。
星星備注也給她發了。
三個字:【請假了？】
他怎麽知道？常寧回了一句對，剛想問他，就看見他又發來一句:【視頻？】
常寧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她左右看了眼爸媽，發現他們也都沉迷于手機，便試探着開口:“爸，媽，那要不我先進去了？”
“去，”楊蘭道，“正好我和你爸也要洗澡休息了。”
“好。”常寧跟兔子似的，迅速竄進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後，她才敢給盛熾回複:【好。】
視頻通話很快跳了出來。
常寧深呼吸一口，摁下接聽。
盛熾的臉很快出現在屏幕，只不過隐在黑暗裏，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楚。
她問:“你在哪呢？”
盛熾戴了有線耳機，他嘴唇對着麥克風，說話的聲音格外清晰，低低的，裹着來自京州的風。
“怎麽不進去啊？”常寧問，“外面多冷。”
“還好，”他道，“裏邊太鬧了，你那天也看見了。”
說到那天，兩人都止不住笑。
笑過以後，常寧想起要問他的問題:“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請假啊？”
盛熾故意賣關子:“你猜。”
常寧皺眉，還真猜上了。
一瞬間，她腦海裏閃過楊蘭擺弄手機的畫面。
“我媽發了朋友圈！”
盛熾彎彎嘴角，沖她挑眉。
“原來如此。”常寧拍拍被子。
“生日願望許了什麽？”盛熾問她。
沒想到他忽然問這個，常寧先是“啊”了一聲，随後才道:“問這個幹嘛，随便許着玩玩的，再說了，也不一定能實現。”
她眼神有些躲閃，心裏的情緒還是體現在動作上。
“怎麽不能實現，”盛熾逗她，“說給我聽，說不定就能實現了。”
說給你聽才實現不了！
常寧心裏偷偷吐槽，嘴上卻悄悄轉移話題:“你這說的，難道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去摘？”
盛熾垂下眼簾看她，黑暗和睫毛掩去他眼裏所有情緒，他輕笑，聲音穿過電流，直擊常寧心髒。
“可以試試。”
常寧屏住呼吸，看着屏幕裏的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咬着唇，挪開眼神，回了一句:“再說吧。”
見她不願意講，盛熾也不強迫她，兩人随意聊了一會兒，常寧便找借口挂了電話。
再聊下去，她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上個呼吸機。
把手機扔到一旁，常寧平複了下心緒。
那句“可以試試”，現在都環繞在她耳邊。
真是的！常寧忽又有點生氣。
不喜歡撩什麽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