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Chapter24

季安旸的語氣非常平和,只是在客觀的陳述一個事實。與此事無關的人聽起來可能會下意識的順着他的思路一起想下去,但此時這些話聽在劉飛光耳中,卻如同驚雷劈過。

他再次開始搓自己的手指,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他的手在不停顫抖着。

季安旸默不作聲的看了他一會,在他的身體緊繃到近乎僵硬的時候,季安旸才再次開口。

“我們現在根據你們的證詞和現場的情況來還原一下案發時的經過。”他一開口,劉飛光全身陡然一顫,望向季安旸的眼中帶着掩飾不住的驚恐。

季安旸就那麽直視着他的眼睛,不慌不忙的講道:“兇手首先要等在樓梯間的拐角處,在你和祝航經過的時候,從後一擊悄無聲息的将你勒暈并将你隐藏起來。随後跟随祝航上樓,在看到死者從房間裏跑出去之後,追過去打暈了祝航,然後追上死者,将其打暈帶回房間裏,并用自帶的水果刀刺進死者心髒。”

他邊說邊看着劉飛光逐漸變白的臉色,只見他布滿額頭的汗水從額角流了下來,仿佛什麽疾病發作了一般。季安旸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哦對了,兇手在離開的時候還回去用另一把刀捅了你一刀。”

劉飛光頓時一個激靈,仿佛忽然聽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

葉景希看着他驚恐得快要抽過去的樣子,怕這人還沒出院就得再拉去搶救一次,出言緩和了一下:“劉警官,你也是從警十多年的老警察了,這件事情合不合理你肯定也很清楚。我們不會放着這樣明顯有問題的事情不去調查的,當時發生了什麽我們一定可以查清楚,只是恐怕到時候事情就不這麽簡單了。”

季安旸也放緩了語氣:“當晚事情的經過我們還是希望你能夠如實以告,你是個警察你也很清楚,你說和我們查出來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他說完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是一條信息,他打開看了一下,眉間頓時皺了起來。

季安旸這一反應落在劉飛光眼中,就好像對方已經掌握了全部證據,他的身體猛然一抖,控制不住的哆嗦起來,一張發白的臉猛地擡起,張口就喊了出來:“人不是我殺的!”

季安旸和葉景希聽到他這句話,都不開口,就那麽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後文。

劉飛光在喊完第一聲之後,聲音頓時低了下去,眼睛也垂了下去,在雪白的床單上來回的掃着,仿佛喃喃自語般的說:“老祝是被我打暈的。”

他咽了口口水,嘴唇都開始顫抖起來:“我沒有被勒暈,上樓的時候我是自己躲起來了。然後等、等簡智宸從房間裏跑出去,老祝去追的時候,我去把他打暈。”

“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季安旸放下手機:“你是如何得知簡智宸藏在那裏的?”

“是有人讓我這麽做的。”劉飛光不停地搖着頭:“他們讓我不要找到簡智宸,如果其他人找到了他,我就要想辦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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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旸立刻追問:“他們是誰?是如何聯系你的?”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他們也沒告訴過我他們是什麽人。”劉飛光緊緊的望着他們,似乎是想從他們那裏得到一些信任:“他們是用電話聯系我的,在我們分配了任務之後,他們就打電話讓我做這件事。”

“只有一個電話,你就這麽做了?”

“他們用我的家人威脅我。”劉飛光瞪大的眼睛變得通紅:“他們說如果我不這麽做就殺了他們,但如果我按他們說的做了,他們就替我還債。我本來是不信的,但就在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我的一個債主告訴我債都還上了。我不得不信,他們能替我還債,就肯定能殺了我們。”

季安旸聽完給姜珆發了個信息,讓她查一下劉飛光的家庭狀況。其實在他們來之前,季安旸也簡單的查過一些劉飛光的情況,因為這件事中關于他的部分本來就有些不合理之處,他有問題的可能性很大。

劉飛光家中确實很困難,前些年情況還好的時候家裏貸款買了一套房,後來父母接連生病,花了不少錢,後續還需要很多錢治療。他的妻子因為身體原因一直沒有工作,家中本來就沒有多少存款,又要還貸款,不得已只能借錢,借了又還不上,之後借的錢就越來越多。

兇手以及他背後的人肯定是了解劉飛光的人,錢的問題或許不能夠在短時間內完全動搖他,但家人的生命安全絕對可以在瞬間的擊垮他的心理防線。

“我真的不知道後來會發生這些事,我以為我只是不需要親自抓住簡智宸,當時周圍有那麽多人都在抓他,他肯定也跑不出去,只是換個人抓他而已,沒什麽要緊的。”劉飛光急切的想要解釋:“老祝,我打他的那一下我有把握,不會真的傷害到他的。”

季安旸安靜的聽完他的辯解,這才問:“案發時你有沒有見到過兇手?”

劉飛光搖頭:“沒有,我什麽人也沒見到。”

季安旸的的目光向下挪了挪,看向了他受傷的腹部:“你為什麽要捅自己一刀,這也是他們給你的命令?”

“不是,這一刀不是我捅的,是他們。”劉飛光因為激動喘了兩口氣:“我打暈老祝之後,怕被人發現我有問題,我就回到樓梯間把自己捏暈了。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醫院裏了,我不知道這一刀是誰捅的。”

“這麽看,他們是想滅口啊。”季安旸微微颦起了眉:“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替他們隐瞞?”

“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他們是要滅口,但我的這一刀沒傷到要害。當時他們要是想殺我很容易,我覺得他們這是想警告我,不是真的想殺我。”

季安旸沉默了一會,正巧這時候姜珆也把劉飛光的家庭資料發過來了,他打開資料迅速的掃了一眼。

劉飛光家的經濟狀況确實很糟糕,欠下的外債有一部分不是從正規渠道來的。在近一段時間裏,以各種形式對劉飛光家進行追債的情況不少,他們的壓力确實非常大。

那些所謂的債主本身就是非法的的,一時半刻也很難摸到他們的蹤跡,兇手以及背後的人悄無聲息的替劉飛光解決了這部分債務,對于警方來說就更難找到痕跡了。

對方這一招确實很隐蔽,劉飛光也确實是一個很好的目标。但這件事未免太巧合了一些,如果當時找到簡智宸的不是劉飛光又該如何?難道是在安排任務的時候就已經設定好了這些,還是當晚所有參與搜查的警員都被控制了?

這件事細想起來只讓人覺得背後發涼,但無論如何,劉飛光的事都不是偶然。兇手不會做這麽沒有把握的事,案發那天簡智宸只有兩種結局,逃跑或者死,無論如何他背後的人都不可能讓他活着被警察抓到。

季安旸更傾向于簡智宸一定會死這種可能,兇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簡智宸真的逃跑。

可兇手做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在接到這次的任務之前,他們從來都沒有聯系過我,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忽然找到我。”将這些話都說出來之後劉飛光輕松了不少,整個人都舒展開了,他望向了季安旸:“我知道我犯了錯誤,我會配合調查,接受一切處罰,但是我想請你們能不能保護我家人的安全。他們,可能真的會我的家人下手。”

“我們了解了這些情況,當然會保護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葉景希點點頭,痛快地答應了。

其實劉飛光的情況他們完全可以理解。在短時間內讓他做一件尚未突破道德底線,且他以為不會造成嚴重後果的事情,就可以保護家人的安全,在完全不知道對方情況的時候,很多人都會這麽選。

“關于兇手的情況,你還有什麽可以補充的嗎?”季安旸看了看手機上發來的信息,擡頭問他。

“那些人以前從沒以任何方式聯系過我,那天也只是打了一個電話而已。”劉飛光說着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打開當時的通話記錄遞給他們:“那天打過來的號碼是加密的,通話時間也很短。而且對方應該是用了變聲器,聽不出是男是女,我實在是無法找到關于對方身份的線索,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辦法。”

葉景希接過手機,收進了證物袋裏:“你提供的信息我們會去調查,你先好好休息,接下來你需要接受詳細調查。至于你的家人我們會進行保護,你可以放心。”

劉飛光此時反倒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在季安旸和葉景希走出病房的時候,他們已經安排了人來看守劉飛光。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劉飛光是一個只用了一次就可以舍棄掉的棋子。這樣的棋子在幕後之人那裏可能只是無數棋子中的一個,更可怕的是,這些“棋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別人計劃中了。

“劉飛光不是一個經常做這種事情的人。”葉景希說:“他應該是一直都是一個好警察,所以這一次才會覺得心理壓力這麽大,也這麽容易把實情告訴我們。”

季安旸的神色淡淡的沒有什麽波動,他似乎是在想什麽別的事情:“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是一點一點練出來的,劉飛光的道德标準到現在還是很高的,他很有可能真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可惜了。”葉景希搖搖頭,只覺得頗為惋惜。但這件事只能說是劉飛光的運氣不好,遇到了這種事。他甚至設身處地将自己帶進去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做,但似乎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看了看季安旸,忽然很想問問如果是他會怎麽做,畢竟這人的思維和一般人不同,或許能想到什麽另類破局方法。

但他還沒來得及問,他們就迎面碰到了祝航。祝航一直都在樓道裏等着,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護士站的護士聊天,一見他們過來,就立刻迎了上來。

“兩位隊長,問的情況怎麽樣,他看到兇手了?”祝航瞪着一雙有點腫的眼睛,一臉好奇的望着他們:“知道是誰捅了他那一刀嗎?”

“祝警官對這件事很關心麽?”如果不是根據當時的情況已經确定了這祝航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任何嫌疑,以他現在的反應,他們真的要懷疑他和這件事有關了。

“我,我這不是關心案情嗎。”祝航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但很快就消失了:“老劉是個好人,我認識他十多年了,很了解他。他這麽多年一直兢兢業業的,就是因為不是太圓滑一直升不上去,但他真的是個好人。”

季安旸和葉景希看着他認真解釋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猜到了一些什麽,關于前天晚上案發時的情況,外人看起來都能發現情況不對勁,何況是當事人。他剛在一直在樓道裏,派來看守劉飛光的人他都看到了,是什麽情況他也能猜到一個大概。不論他想沒想到他頭上的傷是劉飛光打的,他都願意為他說情,這足以證明劉飛光确實是個好人。

“所有事情我們都會調查清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葉景希安慰了他一句。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樓梯前,旁邊的電梯在運送病人看起來很繁忙,反正這裏樓層也不高,他們也不想和病人搶電梯了,就準備走樓梯下樓。

“我們先回去了,如果你再想到什麽,可以随時聯系我們。”葉景希撕了張紙給他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他說:“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你好好養傷就行了。”

葉景希說完就準備離開,季安旸一直在看手機上的什麽信息,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在向下的樓梯上走了一段了,葉景希快步追上去,正要問他些什麽,忽然聽到身後的祝航大叫了一聲。

“季隊長,葉副隊長,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祝航邊說邊下來追他們,但因為頭還是有點暈,下樓梯的動作顯得跌跌撞撞的。

葉景希一把拉住了季安旸,就向樓上走了回去,一手扶住了祝航:“你想到什麽了,別急慢慢說。”

祝航站在樓梯上,面對着樓上的走廊:“我剛才站在樓梯上看到那裏走過了一個人。”

“什麽人?”葉景希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忽的緊張起來:“你認識的?”

“不是,那個人我不認識。”祝航擡腳在臺階上跺了跺:“前天晚上我看到黑衣人從房間裏跑出來的時候就站在這個位置。”

他說着,擡手指向了斜前方一個關着門的病房:“這裏的門和那棟樓的門高度差不多,我那天看到的那個黑衣人就到那扇門上那條線的位置!”

葉景希起初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正巧這時候那扇門前走過了一個護士,護士的頭恰巧是在那條線的位置。他在那一瞬間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簡智宸的身高是一米七八,祝航當晚看到的人比簡智宸要矮一些,當時跑出房間的很可能不是簡智宸,而是兇手!

“我當時看到的那個人,身高應該不到一米七,那很有可能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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