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
Chapter46
關于鞋的問題,季安旸是有心理準備的。對方能成功的引喬予柒在合适的時間出現在相應的位置,并且讓警方很難找到能證明她與此事無關的線索,在鞋這個關鍵點上,就肯定會做相應的安排,在喬予柒這裏找到這雙鞋是大概率事件。
但現在的問題是,鞋已經基本算是實質上的證據了,如果真的證明了這雙鞋曾經到過現場,那麽情況對喬予柒就真的是很不利了。
痕檢科長看着立在門邊像根柱子一樣的季安旸,實在是忍受不了這個人形的監控器了,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回頭看過來:“比對檢驗需要時間,我檢完了會把結果給你的,你能不能先回去?”
“你先給我一個初步的判斷,我定一下方向。”季安旸絲毫不為所動,連靠在門邊的姿勢都沒有動一下。
痕檢科長翻了個白眼,無奈的從桌子上拿起那半枚鞋印的照片:“那雙鞋鞋底的紋路和這個鞋印是一樣的,那個鞋印确實是由這種鞋的鞋底印出來的,而且鞋的大小也相符。但這種鞋不是定制的,一模一樣的鞋多得是,還不能完全确定這個鞋印就是由這雙鞋印出來的。”
“行,我知道了,待會請你喝咖啡。”季安旸熱切的拍了拍科長的肩膀,科長那句“這還差不多”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就又非常不要臉的叮囑了一句:“你可千萬要檢仔細了,一點細節都不要漏掉。”
那一刻痕檢科長真的很想踹他一腳,可惜他踢出去的腳還沒能碰到季安旸,他已經離開了痕檢科。
季安旸雖然表面上還在和別人開玩笑,但在離開痕檢科的那一刻他已經在開始思考如果那雙鞋真的是出現在案發現場的那一雙,他接下來該怎麽辦。
他相信喬予柒,相信她沒有去過案發現場。但要證明她和這件事無關,還需要證據。
證明喬予柒沒有去過案發現場的證據,或者找到出現在案發現場的那個人。
“剛才我去問了喬予柒關于那雙鞋的問題。”關楠把審訊記錄放在季安旸面前:“她說那雙鞋她已經穿了兩年了,是平時比較常穿的鞋。”
姜珆也接口道:“那雙鞋是前兩年的流行款,那會滿大街都是,真的假的都有,我還有一雙白色的呢。那鞋挺好穿的,雖然是高跟鞋,但我穿着它抓小偷都沒問題。”
葉景希點點頭,微微嘆了口氣:“道理是這麽一個道理,但兩雙同樣款式同樣大小的鞋,在同一時間出現在那樣一個荒蕪人煙的地方的概率有多大?何況還極有可能是去殺人的,又不是去上班。”
他說到這裏看向了季安旸,問他:“這如果是有人陷害喬予柒,那設計得也就太細致了,完全就是在針對喬予柒。”
季安旸擡起頭在他們臉上掃了一圈,從他們的神色能看得出,他們都不太相信喬予柒和這件事有關。
“假如真的是有人陷害喬予柒。”他沉沉的的開了口:“那麽什麽人才能做到這些?”
他起身走到白板前,指向了上面寫着的“王烨梁”:“這個人可以掌握王烨梁的行蹤,知道他在什麽時候會去愛樂園福利院。或者說王烨梁會在那個時候去愛樂園,有可能是那個人讓他去的。”
關楠點點頭:“根據愛樂園的老師和孩子們的敘述,王烨梁很少去福利院,一年可能也就兩三次。黎信然的供述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王烨梁根本不在意這個福利院,基本上是全扔給了他,也不怎麽過問。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在接近淩晨的時候去福利院,而且去的還是那棟廢棄的小樓,這很不合理。”
“他在那個時候去那片空地,有沒有可能是去處理屍體的?”季安旸忽然說。
“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斷,福利院的那些屍體很有可能是王烨梁和黎信然合謀做一些違法的事情的結果,其中王烨梁還是主謀,那麽他肯定知道那片地上埋着那些屍體。既然知道,他在那個時候去那裏難道不怕嗎?那現在我們反過來想,讓他在很怕的情況下還要去的原因是什麽?那肯定是有讓他更害怕的事。”
“他怕被我們發現他的罪責。”葉景希在那一瞬間跟上了他的思路,驚道:“他是去處理那些屍體的!”
季安旸打了個響指:“答對了!”
葉景希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可他為什麽忽然要在那天晚上去處理屍體呢?而且他一個人,能悄無聲息的處理完那麽多屍體嗎?”
季安旸思忖了一會:“我們來回憶一下,案發那天發生了什麽事。”
葉景希翻了翻相應的資料,到目前為止他們關于這件事掌握的資料還是比較少的:“他那天上午去見了淩宇深。”
“淩宇深啊。”關楠恍然大悟:“這就又串起來了!”
“我們現在不能确定這兩件事之間有直接關系,但是淩宇深這個人。”季安旸停頓了一下,在白板上寫下了一行字:“他符合這個條件。”
他們擡眼一看,見季安旸寫的是“熟悉喬予柒”。
季安旸指了指“愛樂園福利院”這幾個字:“我們先假定王烨梁那天晚上是他自己決定去福利院處理屍體的,那兇手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而且在作案的同時,做了一系列周密的安排,将這件事情嫁禍給了喬予柒。能做到這一切的人,不只要很了解王烨梁那天晚上要做什麽,而且還要非常熟悉喬予柒。這個兇手,一定是和喬予柒有關系的人。”
“對喬予柒有一定了解,可能對她抱有仇恨,有動機做這三起殺人案,還得是個女人。”關楠翻了一下以前查的資料:“以我們目前查到的情況來看,能滿足這些條件的,就只有我們一直沒找到的米沙羽了。”
季安旸卻搖搖頭:“殺了王烨梁的兇手未必是女人。”
“為什麽啊?簡智宸遇害時不是已經有目擊者看到兇手是個女人了嗎?王烨梁那個案發現場的鞋印不也是高跟鞋的嗎?”關楠不解:“這些都有可能是男人幹的?”
“米沙羽在淩峻和簡智宸遇害案中确實有重大嫌疑,但王烨梁遇害的情況與前兩個案子差別很大,未必是同一個兇手幹的。”季安旸回身看着那張鞋印的照片:“而且我也沒說這案子一定是男人幹的,我只是想說不要把嫌疑人局限于女性。”
季安旸有一種很奇怪的直覺,他覺得王烨梁的案子和前兩個案子在整體風格上有很大的不同,感覺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尤其是前兩個案子營造出的相同感覺的殺人場景,多少還是要費一些力氣去布置的,這是在告訴警方這兩個案子是一個人幹的。而王烨梁則是用了推下樓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好像更側重于讓警方發現地下埋葬的屍體。
這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一個人在做任何一件事的時候都會在不同程度上帶着自己的風格,不會出現保持着一種模式一段時間之後,又忽然畫風突變的。
“對了老大,你們找到那雙鞋之前不是提到了喬予柒在王烨梁的案子上沒有動機的問題麽。我趁着你們出去的時候查了一下元盛集團和雲上文化的過往,還真查到了一點我覺得可能可以算得上喬予柒的動機的事情。”關楠翻了一下手中的資料說。
季安旸的思緒被打斷了一下,他擡眼看了一眼關楠,把筆放下走回座位上坐下,示意關楠:“你說吧,她有什麽動機?”
關楠從衆多資料中拿出了兩份案卷,分別是“爛尾樓藏屍案”和雲上文化的那起“作者被殺案”,他把兩份卷宗擺在一起:“我們在查到這兩起案子的時候忽略了一個非常明顯的問題。”
他說着把兩份卷宗的第一頁打開,擡頭望向了大家投過來的目光:“這兩起案子發生的時間非常接近,幾乎可以算得上的是同時。”
“這有什麽問題嗎?”姜珆看着那兩份卷宗上标明的時間問。
“當然有問題了,而且問題很大。”關楠也沒賣關子,直接講道:“如果只發生了一個特別詭異的案子,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都集中在這個案子上。但如果此時發生一個更離奇的案子,公衆的注意力就會被一下子吸引過去。”
“你是說這兩個案子中有一個是在替另一個引流,避免那個案子被過度關注。”季安旸比他們更熟悉這幾件特殊的案件,聽關楠說到這裏,他已經隐隐的猜到了些什麽。
“沒錯。”關楠點了點頭:“從時間上來看,是在用作者被殺案給爛尾樓藏屍案引流。”
他說着拿出了另外一摞資料:“為了證實我的猜想,我去請經偵經正在調查元盛集團的同事替我調了整個元盛集團歷年所有經營以及資金流動狀況的相關資料。”
“元盛集團的主營項目一直都是房地産這一塊,文化公司是後來成立的。海邊那一片爛尾樓耗費了太多資金,元盛集團不想讓那片爛尾樓徹底砸了,剛好那時候雲上文化出了作者被殺案,元盛集團就把公衆的注意力引到了這個案子上。當年元盛集團用于媒體方面的支出暴漲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你不會是想說,雲上文化出的那起作者被殺案是元盛集團為了引流故意做的吧?”姜珆說到這裏,咧咧嘴嘶了一聲。
“這應該不是。”季安旸回答道:“如果是元盛集團為了引流故意做出一起案子,那他應該把這件事引到其他公司,不能坑自家的公司啊。所以雲上文化出的這起案子應該就是個巧合。”
“反正不管怎麽樣,當時公衆的注意力确實都被引到作者被殺案上去了,沒有人再關注那片爛尾樓的事了。雲上文化處理這件事處理得也很幹脆,但是這個案子還是對他們後續的發展産生了影響,在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雲上文化都沒能再做出什麽成功的項目。
而元盛集團為了保那片爛尾樓而做的這一系列事情也沒能起到什麽效果,從元盛集團的資金流向可以看出,他們對那片爛尾樓做出了不少努力,但還是沒能救活那片樓盤。”
“你是想說元盛集團為了保爛尾樓犧牲了雲上文化,這就是喬予柒殺王烨梁的動機?”季安旸問到這裏,微微皺起了眉,這動機實在是有點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