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59
Chapter59
季安旸還是第一次見到淩宇深畫畫,他看到他的時候,他正穿着一件吊帶牛仔褲,身上到處都是各色的油彩顏料。盡管看起來有些邋遢,但卻意外和他本身的氣質很協調,仿佛他天生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這讓他看起來好像也更有活力了一些。
淩宇深看到他走進來,讓帶他進來的女傭都離開,然後放下了畫筆,起身迎了上來。
“季隊長今天怎麽是一個人來的?”淩宇深似乎心情不錯,走過來笑着問:“是來找我閑聊的嗎?”
季安旸可全然沒有他這麽好的心情,直接問道:“今天過來是有事情想問你,不算調查取證。”他這樣說着,下意識的看向了立在旁邊的畫架。
他對油畫一竅不通,實在看不出這畫是好是壞。但如果以畫得像不像這個标準來評判,他就根本無法理解這畫中的意思了。
“咖啡還是茶?”淩宇深把手上的顏料清潔幹淨,又像上一次一樣去吧臺後面準備飲品。
季安旸聞着空氣中飄蕩着的那股很淡的顏料味道,莫名覺得這情景和咖啡更配,就随口回了一句:“咖啡吧。”
“剛好新到了一罐咖啡豆,季隊長正好替我品鑒一下。”淩宇深的動作很快,或者說他在季安旸回答之前就已經開始動手了,仿佛早就預料到季安旸一定會選咖啡。
“那今天季隊長是想問點什麽?”他把咖啡端過來,放在季安旸面前。
濃郁的咖啡香氣彌漫開來,和空氣中的顏料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季安旸下意識的想到選咖啡果然是對的。
他擡起頭看向了淩宇深,沒有穿西服讓這位年輕的董事長顯得更年少了一些,他也讓自己稍稍放松了一些,看着他的眼睛說:“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直接問了。五域集團的董事長藍洮,你應該認識吧?”
淩宇深點點頭:“五域集團是北山最大的幾家集團公司之一,他們與錦川集團有不少生意上的往來。”他說到這裏,忽然饒有興趣的問:“怎麽,他們最近犯什麽事了嗎?需要我協助提供什麽線索嗎?”
季安旸一挑眉:“這麽說你這裏是掌握了一些他們的把柄啊。”
“那倒是沒有。”淩宇深面上沒有絲毫波動:“只是我可以提供錦川集團和五域集團生意往來的詳細資料,如果你們要查什麽,也許可以作為佐證材料。”
“那倒是暫時還不需要。”季安旸頓了頓說:“如果有什麽關于他們的把柄,倒是和我分享一下,我對這些事情比較感興趣。”
淩宇深看着季安旸,在他臉上來回打量了好幾圈,好像是在猜他的意思:“季隊長是不是見過藍洮了,他和你們說了一些關于我的不好的事情?”
“為什麽這麽說?”季安旸對他猜出這一點好像并不意外。
“在我父親過世之後,我接任了這個位置,有一些以前和錦川集團有些關系的老人會對我有些偏見,對我做的一些決斷十分不滿,所以會想一些辦法來針對我。藍洮會對你們說一些關于我的不好的話,這也是可以猜得到的。”
“藍洮也對淩少爺有所不滿?”淩宇深的說法在一定程度上證實了藍洮的話,季安旸對他主動提起這些還是有些意外的。
“這應該算是個歷史遺留問題。”淩宇深坦然說:“十多年前五域集團出了一起洩密案,這件事情本來應該是非常複雜的,它牽扯的問題非常多,涉及到的方面也非常廣,應該不會那麽容易解決。五域集團之所以能将這件事情解決得那麽快,是錦川集團在背後幫他們處理了很多麻煩。
而且不止那一個案子,在那之後五域集團也陸陸續續的發生了一些其他事情,錦川一直都在幫他們處理麻煩,這麽長時間以來,還是有不少的。我接手錦川集團之後,不想再幫他們處理那些麻煩了,所以他對我不滿是很正常的。”
“錦川集團一直在幫五域集團處理麻煩?”季安旸倒是有點意外淩宇深的坦誠,畢竟他所指的“解決麻煩”必然不是什麽通常意義上的“麻煩”,或許還牽扯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淩宇深就這麽直言說出來,還真是不太像他這個位置上的人會說出來的話。
淩宇深點點頭:“不只是五域集團,與錦川集團有比較多生意往來的公司,錦川集團都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幫他們解決一些麻煩。只不過其他人都沒有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事情也比較簡單,幫不幫的也就是那樣,但五域集團的問題确實不小,藍洮這個人恐怕也沒那麽簡單。”
季安旸仔細端詳着他的神色,想試圖猜出他在想什麽:“淩少爺和我說這些,難道不怕給錦川集團帶來什麽麻煩嗎?”
“協助警方查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淩宇深笑笑:“何況我也是有私心的,錦川集團上一輩留下了這麽多麻煩,如果他們真的有問題,警方能把他們的事情查清,也算是給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不然我還得想其他辦法應付他們。因此如果警方有需要,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提供線索。”他很認真的望着季安旸,說得無比真誠。
季安旸忽然覺得藍洮說的一些事情其實也不無道理,如果真的按照淩宇深所說的,錦川集團替所有與他們有商業往來的夥伴都解決過麻煩,查清那些企業的問題,也勢必會影響到錦川集團。淩宇深這麽坦然的告訴他這些事,是想清除掉所有枝杈,連錦川集團都不放過。
他可能是想平等的反抗一切。
但對于季安旸來說,這并不是一個值得糾結的問題。無論淩宇深的目的是什麽,只要他說的事情屬實,這對于查案來說就都是有利的。
季安旸将淩宇深和藍洮的話結合起來思考了一下,覺得兩個人的話中都有合理的部分,但也都有明顯有問題的地方。藍洮和五域集團确實有問題,淩宇深也确實想反抗,但綜合起來,他覺得淩宇深反倒是沒有理由去殺人。
正思考着,旁邊樓梯那裏響起的一陣動靜就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循聲望過去,就看到一個傭人打扮的人正端着一個托盤往樓上走。在那個人微微側身的時候,他才看清那托盤上放着的是一些飯菜。
淩宇深見他注意到了那個人,就解釋道:“那是在淩家工作很久的一個老人了,這兩天正好住在這裏。”說完,他見季安旸轉頭看向了他,就笑了笑:“柒柒應該和你說過吧,淩家和錦川集團內部,或者有與我們有重要聯系的人都可以在這裏擁有一個房間。他們不常在這裏住,但很多時候,還是會有幾個人住在這裏。”
這件事喬予柒沒有和季安旸提起過,他也并不是很在意,畢竟那都是之前的事了,他沒有理由計較什麽。不過聽了淩宇深的解釋,他還是覺得舒心了不少。
“季隊長。”淩宇深忽然叫了他一聲。
季安旸側頭一看,正對上了他看過來的眼神,那認真的樣子着實讓他吓了一跳。不等他開口,淩宇深就說道:“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當然你如果覺得不合适,也可以不回答。”
“什麽事情?”淩宇深的眼神讓他有些不自在,說起來以他厚臉皮的程度,能讓他感覺到不自在的情況已經非常少見了。
淩宇深依然很認真的看着他:“你今天來問我這些事情,是不是聽到了藍洮對我的指控之後,對此并不相信,所以才來向我确認的?”
“我對案情和誰有嫌疑的判斷是基于對線索和事實的調查做出的結論,和某個人的證詞以及我個人的情感依據無關。”季安旸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陳述了一句事實。
淩宇深笑了起來,眼睛好像都亮了幾分,他注視着季安旸看了很久,才說了一句:“你真的很好。”
季安旸聞言一個激靈,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淩宇深忽然說這麽一句也太驚悚了。
好在淩宇深說完這句話就沒再盯着他看,起身走到了畫架邊:“我們也算認識這麽久了,今天正好時間合适,為了感謝季隊長相信我,我送你一幅畫吧。”他說完,就把手邊一個背對着他們的畫架搬過來正面對着季安旸。
畫架上有一幅畫好的畫,入眼的第一個瞬間就是大片幽暗的藍色。那應該是一片海,深不見底的海水之下,隐藏着無數未知的危險。仿佛帶着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人在看到那片藍色的時候,就能将人瞬間拉入海底深處。
季安旸看不出這張畫的藝術價值,但他本能的覺得這幅畫畫得很好。因為在被畫面拉入海底的那一刻,那種海水擠壓過來的窒息感甚至都是真實存在的。
“我不能收你的東西。”季安旸深吸了一口氣,移開了視線。
淩宇深微微笑笑:“季隊長,不用擔心什麽違規的問題,我又不是嫌疑人,你就當我是一個普通的熟人。這畫是我自己畫的,我不是什麽有名的畫家,畫也不怎麽值錢。熟人之間随便畫幅畫相送,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他這麽一說,季安旸倒是沒什麽理由再拒絕了,不過在接過那副畫的時候他還是認真檢查了一遍,他總覺得淩宇深送他這幅畫別有目的,但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