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這些,真的是你做的?”
越星野說的很快,是真的很快。沈司瀾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熱氣騰騰的三道菜時,還有些恍惚。
“當然,難道這條傻狗還能幫我?”越星野得意地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到沈司瀾碗裏,“趕緊嘗嘗。”
沈司瀾夾起排骨,仔細地端詳着:色澤紅潤,肉質軟爛,聞着很香。跟料理包完全不一樣的香味。
“趕緊吃啊,光看就能飽啊?”
越星野催促道,琥珀色的眸子裏映着餐廳暖黃的燈光,亮晶晶的,充滿期待地看着沈司瀾。
“汪汪~”笨笨也坐在沈司瀾腳邊,搖着尾巴,睜着滾圓的眼睛看着他。
沈司瀾只覺得自己被四道灼熱的視線死死地鎖定着,再不把這塊排骨吃掉,這一人一狗就要把他吃掉了。
“怎麽樣?”越星野等待着沈司瀾的評價。
“嗯,好吃。”沈司瀾愉悅地眯了眯眼,他好久沒有吃過這麽香的飯菜了。随後咽下排骨,誠實地反饋,“要是再甜一點就更好了。”
“我放糖了啊。”越星野趕緊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塊,“這不是酸甜口嘛……拜托,糖醋排骨,又不是糖糖排骨。”
“嗯……”沈司瀾也知道是自己口味的問題,點點頭道,“我喜歡吃甜一點的。”
“這樣啊,那下次我再多放一點糖。”
還有下次?
沈司瀾并沒有把越星野的話放在心上。小皇子心血來潮做一頓飯已經很讓他驚訝了,誰知道他這份“心血來潮”能持續多久。
Advertisement
他一邊吃飯,一邊好奇問:“你,為什麽會做飯?”
“因為我讨厭吃營養劑,和料理包。”越星野把剝好的蝦扔給沈司瀾碗裏一只,自己又拿起另一只剝着,“皇宮的廚師有點笨,我有些時候只是想吃點有熱乎氣的飯菜就好,他們非得給我弄一大桌特別複雜,味道特別奇怪的菜。”
“我父皇是肯定不會做的,母後連廚房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我大哥……他跟你一樣,營養劑的忠實粉絲。”
“有一天我實在受不了了,就自己試試,結果發現一點也不難,比開機甲簡單多了。”
越星野說得輕松,沈司瀾聽在耳朵裏,竟覺得他十分厲害。
其實很難的,沈司瀾心裏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做飯,A級的防爆指數估計也不行,得特制升級到S級,才能保障周圍人的安全。
沈司瀾不會做飯,廚藝方面沒有一丁點的天賦,比起用菜刀切菜剁肉,長刀在他手上砍斷敵人的脖子更順手。
以前他和妹妹小池相依為命的時候,她會煮一點,也只是能夠把食物做熟的程度;小池不在之後,他也不想再做什麽食物。
因為已經沒有人會嘲笑他的廚藝了。
在聯邦軍隊裏有食堂,沒有食堂的時候有營養劑和料理包。他覺得營養劑挺好的,方便。
但新鮮現做的飯菜不一樣,有家的味道。
也許是因為越星野做飯真的很不錯,沈司瀾吃得很專注,偶爾回應兩句越星野的各種問題。
越星野心情很好,他再三确認沈司瀾是真的不會做飯,對自己贏過沈司瀾這件事感到十分的得意,不停地往沈司瀾碗裏夾菜,并盯着他一口一口全部吃下去。
兩人結婚這麽些天,難得沒有吵起來,享有了一點和諧的時光。
回到房間洗完澡後,沈司瀾裹着浴袍坐到床邊,打開櫃子,取出來一盒特制的針劑。
他右腿的舊傷确實是複發了。
動手的時候沒有注意,等感覺到痛的時候,已經有些影響走動。其實要是早一點注射藥劑,現在估計都沒事了。
但剛才越星野做的飯菜,味道太香,讓他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絕。
掀開浴袍,在右腿靠近腿根的地方,一道深褐色的猙獰的疤痕攀附在白皙的皮膚上,十分刺眼。
這是多年前的舊傷,那個時候他還只是聯邦軍隊裏一個不起眼的小兵。有一次在外城執行任務時,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被一只異化蟲族的惡骨飛鐮所傷。
鋒利,又帶着腐蝕性毒素的惡骨飛鐮,差點把他的右腿砍斷。雖然救治及時,蟲族特有的毒液還是給他留下了病根,以及這道不曾消退的傷疤。
“嘶……”
傷疤裏,從骨縫中透出細細麻麻的疼,像是有無數只小蟲子正一起從骨頭縫裏鑽出來。
“呵,嘴巴享受了,委屈了腿。”沈司瀾自嘲一般笑笑,白着一張臉,忍着疼,曲起腿,熟練地準備注射。
“沈司瀾——”
“砰”地一聲,房門被猛地推開了。
越星野沒想到自己推開房門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副景象。沈司瀾側坐在床上,柔軟的發絲垂下來,擋住了他一半的側臉;他擡起一條腿,浴袍敞開着,白皙勁瘦的一雙長腿,右腿在靠近大腿根的地方,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從越星野的角度看去,就像是在沈司瀾的大腿上套了一道環鎖。
沈司瀾飛快地拉攏浴袍,喝道:“皇帝陛下沒有教過你要敲門嗎!”
越星野沒有說話,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司瀾的右腿傷處,灼熱的視線似乎要把那薄薄的浴袍燒穿。
沈司瀾被越星野這樣的眼神盯着,渾身皮膚都緊繃起來,像是預感到了某種危險的訊號。
“越星野!”他有些惱,越星野的沉默更讓他憤怒。他站起身,想要把這個貿然闖入的入侵者趕出去。
“啊……”右腳剛一用力,鑽心的疼痛便從傷處傳來。沈司瀾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下。
越星野此時一個箭步跨上前來,像在辦公室裏一樣,将沈司瀾攔腰撈起,放回床上。
“我就說你腿有問題,非不承認。怎麽?怕我笑話你啊。”越星野說出口的話硬邦邦的,手上動作卻很小心,輕輕扶着沈司瀾靠好。
他拿起床邊的針劑,問:“這是你的藥?注射針劑……”
“這麽疼嗎?一頭汗。”
越星野擡手伸向沈司瀾的額頭,想要替他擦一擦滿頭的冷汗,卻被沈司瀾阻止了。
“我沒事。”
沈司瀾确實沒覺得是多大的事,這是舊傷,而且出汗只是疼痛的正常生理反應,并沒什麽大不了了。
越星野有些悻悻地收回手,視線落在手中的針劑上:“……Ags,這是強效的止疼藥劑,你一直在用這個?”
“嗯,這個效果比較好,反應速度也快。”
“廢話,”越星野有些不滿地說,“你這劑量是一般人的三倍,一針下去見效慢就怪了。”
“你這是什麽時候受的傷啊?”
沈司瀾接過針劑,偏了偏頭:“這是我的隐私,殿下。”
言外之意,你別再問了。
“你……”越星野見沈司瀾這冷漠的态度,心裏一急,脾氣就有點上臉。
這一看就是蟲族的惡骨飛鐮造成的傷,有什麽隐私的。
可還沒等他說出什麽來,就見沈司瀾眉頭緊皺,有些痛苦地彎下了腰。
“你怎麽樣?你沒事吧?”越星野下意識地就想去掀沈司瀾的浴袍,想仔細看看他的傷。
“殿下!”沈司瀾及時按住了越星野的手,忍着疼說,“讓我先注射吧,你這樣,我不方便。”
“哦哦,那你,那你趕緊。”越星野抽回手,往床外挪了挪。
見沈司瀾握着針劑沒有動,他還催促道:“你趕緊的呀,要我幫你嗎?”
沈司瀾只覺得自己頭也開始疼了起來。面對眼前睜着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盯着他的越星野,他不得不把話說得更直白一些。
“殿下,我說了,你在這裏,我不方便。能出去嗎?”
越星野這才恍然,沈司瀾那個傷處……他一個Alpha在這裏,确實不太方便。
他只好站起身往外走,關門之前還是有點不放心:“你趕緊的啊。”
見越星野終于關上了房門,沈司瀾一直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些。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拿起Ags針劑飛快地在傷處的三個位置進行了注射。
弄好之後,他才徹底放松地往後靠着,閉上眼睛休息,靜靜地等待着藥劑發揮作用。
依照以往的經驗,只需要大概7-9分鐘左右,疼痛就會開始減輕,大約15分鐘之後,疼痛就會徹底的消失。
眯一會兒吧,沈司瀾想。
不知過了多久,沈司瀾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沈司瀾,沈司瀾,你醒着嗎?”
是越星野的聲音。
沈司瀾擡頭看了看時間,發現他這一眯,竟然眯了快一個小時。
門外越星野還在敲門:“你還活着嗎?你不說話,那我,我進來啦!這次我敲門了。”
“我沒事了。”沈司瀾趕緊出聲,“你不用擔心了,我還活着。”
敲門聲終于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越星野有些悶的聲音傳來:“哦,沒事就好。我是一直沒聽到房間裏有聲音,擔心你要是……萬一死了,我怎麽跟父皇母後交代。”
越星野,他是一直在門外等着嗎?沈司瀾有些驚訝,難道因為先前他說的那句話,他就一直敲門,卻沒有直接闖進來嗎?
嗯……看來他也沒有到完全不可救藥的地步,至少還聽話。小孩子嘛,教一教總會好的。
“你回去休息吧,”沈司瀾有些困倦,“我已經沒事了,準備睡了。”
“哦,行吧,你睡吧,我回去了。”越星野站在門外,說完話,腳卻沒有挪動一步,末了,他仍是開口問道,“你确定不用我進來看看嗎?”
“不用!趕緊回去睡覺。”
越星野聽出來沈司瀾的語氣加重了些,只好放棄想要進門的打算。
“走吧,傻狗。”越星野低頭叫上笨笨。笨笨“嗚嗚”兩聲,搖着尾巴快速跟了上去。
夜已經深了,越星野趴在床上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的手搭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笨笨的頭。
“汪……”
笨笨端正地坐在床邊,乖乖給越星野敲頭,發出輕輕的,金屬敲擊的聲音。
“不是,他有病吧!”
越星野猛地坐起來,吓了笨笨一跳。
“我是關心他诶,他幹嘛一副很煩我的樣子?”越星野抓起笨笨的耳朵,用力地拉了拉,生氣道,“他憑什麽讨厭我,啊?”
“嗚嗚……”笨笨龐大的身軀抖了抖,卻不敢把耳朵從越星野手中解救出來。
越星野越想越生氣:“我都答應跟他結婚了!雖然是契約婚姻……但是,但是……”
“但是”了好半天,越星野沒有說出什麽所以然來,最後只能煩躁地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頭。
這一晚,越星野又沒有睡好。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出現沈司瀾只穿着浴袍,露出兩條長腿的模樣。
夢裏,荊棘玫瑰的味道揮之不去,還有那道傷……一道像鎖一樣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