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只貓
第十二只貓
“明明是不想說的，為什麽還是說出來了？”湯婆婆邊處理的手上的文件邊問着從裏屋出來的人。
“大概是比起毀掉，建立一個信任很難這個原因吧”少女說。
“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隐約記得我叫願って，”似乎有些疑惑，她歪了歪頭再次說了一遍“願って？伊奈？”
“願って？願？是一個美好的名字呢……”湯婆婆感嘆一句
伊奈滿眼疑惑“為什麽你可以……”
湯婆婆慈祥道：“這是規則。”
這句話讓她神情恍惚，看到一幅畫面。
年幼的她孤獨的坐在床上，低着頭，四面只有白色的牆壁，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向她伸手。
【夢境的規則需要制定，你需要被管制】
與畫面一同到來的聲音使她感到壓抑。
随即而來，又是另一幅畫面
她所站的地方一片漆黑，面前疑似第1幅畫面當中的女人背着手逆着光
【掌握這股力量的你，将有機會繼承我的位置】
她感受到心中的渴望。
“所以說你的名字在你的國家究竟是願って（依奈dei）還是恨み（ rou奈李）”
湯婆婆的話使她回到現實。
“依奈dei…rou奈李…”伊奈陷入沉默。
“心裏有了判斷呢，不是嗎？”湯婆婆繼續手頭上的工作，但還是在問
“話說你們說要找的荒該不會是那已經消亡的神明荒霸吐吧？”
“沒錯。”
“因為那位大人曾養一只貓，就是那一只吧！”
“嗯”
“關于請河神幫忙不會就是這件……”
“不，我僅僅是請大人帶桉回到人間罷了。”伊奈打斷。
“那你是想怎麽做？怎麽作為一個人類去完成完成另一個身為人類的貓的願望？”
……
——————————————
在伊奈與湯婆婆交談之際，桉也和領着她的貓妖氣氛僵硬。
桉瞄了幾眼貓妖，心裏猶豫到底要不要和他說話？或者應該說什麽？
“你身上有人類的味道”
“啊？嗯”大概是千尋的味道吧……桉心裏暗想。
“我聽到湯婆婆說你的主人是神明，那麽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貓妖問。
“為了找到荒啊”桉很自然的回答。
“真好…”貓妖說了這兩個字便不說話了。
桉嘗試開口,“那你的主人也是神明？”
誰知這句話讓他失笑，“我哪有這樣的好運？”
“那……”
“是人類”貓妖搶先道。
“诶？”桉錯愕，“那你怎麽怎麽怎……麽”
“怎麽化形的的嗎？”貓妖笑，“你剛才也是這樣子的，是來到這裏吃了這樣的食物，對嗎？”
“吃了這裏的食物就可以變成人形嗎？”桉好奇
“嗯”貓妖對桉笑着解釋道，
“人類只要吃這裏的食物，三天之後就不會有味道了，但是一吃多就會變成豬。而動物吃了這些可以變成人形，前提是要向湯婆婆簽訂契約。”
“你也是嗎？”
“不，我不是”貓妖似乎想到什麽，心情變得低落“我誤打誤撞早已修成人形”
“那你是因為什麽和湯婆婆簽訂契約的？”桉走在地上問的，順便抱怨了一句“走那麽快幹嘛？等等我，欺負我未成年嗎？”
被這麽一打岔，貓妖笑了起來，将桉抱了起來“但是忘了你是一個未成年還是個小短腿，只許這一次”
“我還在生長期！不許說我腿短！”桉惱怒龇牙道。
“噗呲” 貓妖憋笑“好了好了，知道了。”
“這裏對人類好像不太友好的樣子”放下之前的話題，桉問出自己心中的一句話。
“嗯，因為人類對動物趕盡殺絕，但我們很多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來到湯屋，為了留在這兒，與湯婆婆簽訂契約”
“那不是挺好的嗎？有了安住的居所”
“但是湯婆婆會奪走別人的名字，然後支配他，奪走名字之後可以在一定限度上将他的記憶模糊……”貓妖糾正桉的誤解
“那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桉歪頭
看到桉的動作，貓妖一滞，随後扶額“終于明白為什麽以前主人在我一歪頭之後就随便我了”
“不是，我是家養貓，因此對人類感官還好。隔壁的狐妖小玲是聽說這件事，也為了早日化形就來到這兒。不過因為只是聽說，所以對人類不是很厭惡。因為這一點我們倆是好朋友”
“那你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呀？”桉發揮自己求根問底的精神
“也是因為人類啊”
“嗯？？”
貓妖順了順桉背上的毛，擡頭看向外面“我的主人得了重病，以人類的手段根本無法治愈，我進入這個地方，于是請湯婆婆幫忙，代價是就此留在這裏。只希望小主人一生無憂，發現找我不見後，不要找我，再養一只貓陪他”
“對不起，好像提到你的傷心事了。我準備去人界，需要我向你的主人帶幾句話嗎？” 桉安慰道。
“你在開玩笑，”貓妖一臉驚詫的看着她“先不說你能不能去人界，咱們來說說時間問題吧，高天原和人間時間流逝不一致。我已在這裏十幾年，很可能人間已經幾十年，主人她早也逝去。你怎麽可能會找到她？”
“哦……”聽到這個悲劇，桉的耳朵都耷攏了。
“看樣子你應該沒有和湯婆婆簽訂契約，我給你找一個輕松一點的工作吧。”貓妖思考了一刻，“就在那裏招待客人吧！嗯！就這樣”
貓妖将桉送到目的地就将她放在地上，拜拜手。
“我就把你送到這裏了，安排好一切了，注意要和同事打好關系呦”
“诶诶诶？你還沒告訴你的名字呢！”不得不說貓的速度真快，桉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只貓妖就不見了，只留下一句。“我叫初開”
桉回頭看到後面的同事，正好她的同事也都在看她。
還好沒有那種歪瓜裂棗
幹笑一聲“你……你們好，以後我們就一起工作了……”
——————————
太陽亮起湯屋停止工作。所有人就睡。
“吓死我了，還以為同事關系很難處理呢”桉走了出來，在已經空曠的湯屋附近游走，“原來工作這麽簡單，我到了人類世界一定要自己找工作”
說着看着湛藍的天空“大家都是夜起早睡嗎？睡不着算了，走走吧”
“那是……千尋？”
————
剛剛看望變成豬的父母，千尋心裏也充滿了彷徨，在這裏是一個陌生的環境，一旦不工作就會變成豬。
千尋很害怕。
這時她聽到了貓叫聲，擡起頭來，正好看到了熟悉的貓。
“是你呀……”
“千尋你怎麽了？為什麽要躲在這裏啊？”桉仗着自己是一只貓，身形靈敏很快就下來，坐在千尋身邊。
“貓咪……貓咪！！”最後兩個字千尋直接把桉塞在自己懷裏面，然後埋在貓身上哭。
“诶！诶！诶！！nangdao？！千尋，你怎麽了？受什麽委屈了嗎？”桉錯愕失聲。
“貓咪,爸爸媽媽都變成了豬，我……我害怕”千尋哭着說。
面對小孩的哭泣，桉手腳失措 “別哭別哭一切都會變好的”
看到走過來的白龍，桉慌忙求助，“幫幫忙啊，她又哭了”
看到熟悉的場景，白龍猶豫了一刻，終究走了過去。
“這個拿着藏好”白龍拿出一件衣服。
千尋淚眼朦胧的擡起頭，看到自己原來的衣服，默默的接過來。“我以為已經被丢掉了”
“回去的時候用得着”白龍說 ，他蹲了下來，從懷裏拿出一個包裹。
千尋從衣服裏面拿出一張卡片。貓從千尋懷裏跳了出來，看了一眼卡片“這是送別時收到的卡片嗎？”
“嗯”千尋輕聲回答
“讀讀看呗，想一下自己有沒有忘記什麽”桉提議道。
她想起了貓妖對她說的話，不知道湯婆婆有沒有拿走千尋的名字。
白龍看了一眼貓，輕輕向千尋點了下頭。
“千……尋……”剛讀前面兩個字，千尋驚訝看下白龍，向他确認“千尋，是我的名呀”
白龍再次點頭。
“所以說湯婆婆會奪走別人的名字，然後支配他，奪走名字之後可以在一定限度上将他的記憶模糊……這件事是真的喽”貓歪頭，看到白龍的眼神，桉慌忙補充，“是帶我走的貓妖告訴我的”
“所以叫你小千把你的名字好好藏起來，我的已經被奪走了”白龍順着桉的話說下去
“睡了一覺，我還以為我真的叫小千了”
白龍的臉色稍有些緩和，解釋說。
“一旦被奪走了名字，就無法回家了，我怎麽也想不起自己的真名”
“小白也忘了自己的真名了嗎？”千尋有些不敢相信。
白龍臉上揚起輕松的笑容，柔和的目光落到千尋身上“不過很不可思議，我偏偏記得起千尋”
他低頭将手上的包裹打開，裏面有三個包子，遞給千尋。
“吃吧，你還沒吃過飯吧？”
“不想吃”
“我是加了法術做的，吃了可以讓你精神百倍，吃吧”
千尋最終還是接住了，還是吃了一口。慢慢品嘗後又咬了一口。再咬了兩大口，看着桉有些擔心她噎到
千尋吃着吃着眼淚再次流了下來，最終大哭。白龍安慰性的将手搭在她肩上。
看了這個畫面，桉看了看自己未幹的毛，猶豫了幾下，最終還是趴到千尋的腿上。
輕聲“喵”了一下，一下子被千尋帶在懷裏面，眼淚打濕了毛。
嗯，生無可戀。
“受了不少苦，來吃吧”
就這樣千尋一邊吃着饅頭一邊大聲哭泣，發洩情緒。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不知過了多久已經快要傍晚了。
做完告別，千尋抱着衣服跑過橋。再一回頭就看到一只龍飛過天際。
桉走在前面沒有聽到腳步的聲音便回頭，正好看到千尋失神的看着那條龍，有點被無視的不滿。
“喵，看什麽看，那不就是白龍嗎？”
千尋低頭看到貓，口中喃喃道。
“白龍？原來小白真的是龍……”
“你在說什麽？”由于千尋的聲音太低，桉□□了卻也沒聽清。
“啊…沒什麽…”千尋笑道，看了看遠方發現天色不很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呢？”
“我再逛幾圈，晚上我也要工作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去幫你的。”
“謝謝！”千尋蹲下身子，揉了揉桉的頭。
“沒什麽大不了的，要謝就謝你父母，是她們給我的那一塊肉，讓我照顧你的。雖然沒有怎麽幫忙”桉說。
“那…再見。”
桉看着千尋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這才歪頭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人類…還好嘛…為什麽會…讨厭？”
夜幕很快再次降臨，這天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
初次上班的桉，即使是有同事的照應，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好累呀…原來工作是這樣的”
好不容易得到空隙，桉聽到其他人的聲音。
“有腐爛神來了”
“是啊，據說湯婆婆讓新來的人類去幫那位客人洗澡”
“噫，真惡心”
“不要這麽大聲說話，會冒犯到客人的。走我們去看看”
新來的人類？那不就兼職嗎？我也去看看。
這樣想着桉動作迅速的打理好一切，去千尋工作的地方。
這時。
【出去幫忙別忘了把櫃臺前的浴牌拿走，一會有用】
突然出現在腦海的聲音，讓桉的動作停下。
“那個……”桉聽到這個聲音正想喊她，卻發現自己壓根不知道她的名字，那個人又沒有再說話桉無奈放棄詢問。
話說幫忙？
桉意識到什麽撒腿就跑。
那個人都說要幫忙了，肯定是千尋遇到麻煩了，趕快點跑。
當她跑過櫃臺時，一時剎不住車撞到了一個人，兩個人齊刷刷的一同倒在地上。
“ 喵！”
“啊！”
“誰呀？！”桉擡頭看向對面，心中的不滿煙消雲散“千尋？！”
另一頭千尋坐在地上捂着肚子，也就是之前桉撞的地方。
“我倒是對于你怎麽幫她找到消失的神明荒霸吐很感興趣的。”
“若說複活神明，那對我來說概率很渺茫，但她的願望是讓荒霸吐變成人類。”少女道，“人類的話倒是好辦些。”
“讓消亡的神明變成人類？”湯婆婆語氣放緩“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問題，神明不死不滅，除非人類忘記了他。據你口中我依然是一個人類，那麽桉也是一個人類。她将荒霸吐視為信仰，我也記着他。那麽他究竟是如何消亡的？”少女緩緩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荒霸吐的事誰也不清楚，來往的神明只知道他是突然不見的。且消失的不僅是荒霸吐，還有荒神這個神位”湯婆婆說，“不過這裏也不是适合說這種事的地方，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什麽？”
“被人奪取身份的滋味可好？”
“……”少女看向她，“你知道什麽？”
“你與她的氣息同源。但是她的緣分如此幹淨，宛如新生嬰兒；而你緣分複雜且享有神明的眷顧。由此她是你的新生，你還存在是因為神明的眷顧。若是神明眷顧消失，你才是真正死得悄無聲息。神明消亡，只要有人記得尚有轉生，你呢？”
“……”沉默許久，少女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不記得了。但是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保護她。保護她，我将永遠不會後悔。”
“盡全部力量實現她所有的願望”
随着這個回答，少女的身形慢慢變得透明。
“你這謊話說的還真不錯，那孩子被你騙的不輕啊…”湯婆婆說，突然想到了什麽“你不會是讓河神大人幫你複活荒霸吐吧？”
少女低笑“怎麽會？我僅僅是請他帶桉回到人間罷了”
“你打算怎麽…算了，這也不是我管的事兒。但我有一個要求。”
“什麽？”
都不喜歡這個地方呢。”八重櫻靠在護欄上看着那輛電車漸行漸遠，眼睛裏閃着深邃的光芒。
“誰會喜歡這種地方啊！”小玲啊嗚一口包掉最後一口饅頭。
“……也對。”八重櫻笑笑，岔開話題：“你說你要離開？那怎麽離開？不是跟湯婆婆簽訂了契約嗎？”
“怎麽離開？這還不簡單！合約期到了以後就可以走啊~”小玲後仰，倒在地板上随口說道。
“合約期…說起來，小玲，你也不是人類，你是什麽？”八重櫻顧左右而言他。
“我？我只是一只白狐貍啦！”小玲撓撓頭，“說起這個，其他是狐貍的姐妹們都笑話我，雜活幹到現在也只是個普通員工。”
小玲性子豪爽，不拘小節，倒是沒有一點狐貍的樣子在裏面。
“那你也是妖怪咯？那你會法術嗎？”八重櫻問。
“當然不會！我要是會的話也不用在湯屋工作了，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小玲憤憤道，甚至還揮了揮自己的拳頭。
“身為妖精的你們不會法術怎麽變成人形？”八重櫻撞死好笑的問。
“這才是我來湯屋的目的！我想要變成人啦，又不會法術，只好來湯屋混口飯吃。”小玲剛剛鼓起來的嘴巴又一次癟了下去，嘆氣沮喪道。
“來湯屋就能變成人？”八重櫻感覺自己抓到重點了。
“才不是啦，湯屋提供的食物裏面又可以化形的要在裏面，像之前鍋爐爺爺給我的考蝾螈就是對我們化形有好處的藥材之一哦！”小玲無所謂道，翻了個身，笑嘻嘻的問正在沉思的八重櫻： “怎麽，你想變成妖精啊？”
“小玲你少拿我打趣，我怎麽可能想要變成妖怪啊？我只是想着該怎麽把姑姑姑父變回人類。”八重櫻哭笑不得的對着小玲吐吐舌。
“哎~~好偉大的理想啊！你姑姑姑父可是人類，只是變成了豬而已，只要會那個什麽解除魔法就沒有問題啊。”小玲對于八重櫻的沒見識表示想笑。
解除魔法……！八重櫻腦海中靈光一閃。
而且這也不算是謊話。幫她找到荒，這是我的諾言”
“哦？”湯婆婆眯起眼，“你知不知道神明的來歷？”
“起源于人類的欲望，以人類的願望為寄托，一旦被人類忘記，那麽也會消散。不是嗎？”少女認真道。
“你打算怎麽做？”
“造神”
湯婆婆被少女的話驚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造神罷了，有什麽不對嗎？”少女笑眯眯道，“僅僅是一個軀殼，我還是能做出來的。人間之神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