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醉月浮出生修真界曾經最大的修仙世家, 但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就離世了。
他的父親是一個很善良很溫柔的人,從小就教導醉月浮要心懷天下人, 救苦救難幫助其他的人。
而他的母親是修真界上一任仙君,修為強大,就是性格有些淡漠。
兩人很相愛,或許是因為性格互補,在醉月浮有限的記憶中,兩人總是和和睦睦極少吵架。
唯一記得的那一次吵架,是父親幫助別人弄得自己受了重傷。
母親很生氣, 生氣父親不為了她不為了他們的孩子考慮。
母親說,只會慈悲的人永遠無法成為合格的統領者,反而會帶來混亂。
仙君說白了, 就是修真界的統治者。只是不像魔界那樣殘酷血腥, 需要踩着森森白骨上位, 但是依舊強者為尊。
而父親說, 他相信人的本心不壞, 想要守護所有人。
然後母親就不說話了。
因為母親當初就是因為被父親救下, 所以心生情愫,從此愛上了父親。
但是後來,父親為了救人而遇難了。
年幼的醉月浮跪在父親的棺材前掉眼淚, 下一刻耳邊響起許多人刺耳的尖叫聲。
他回頭, 只看到他的母親倒下。
母親的确是一個淡漠甚至冷情的人,父親是她唯一深愛的人,所以在父親離開後, 她也選擇跟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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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醉月浮失去了他的雙親。
小小的孩童獨自長大, 他財富滔天,天賦絕世,有着母親留下的各種無法謀奪的頂級法器護身,無人敢輕視他,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并沒有展露出多少惡意的獠牙。
除了沒有父母,他的一生都順風順水,更是成為了最年輕的仙君,問鼎修真界。
但是後來,醉月浮的修煉陷入了瓶頸。
他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麽。
他的性子随了父親,平和溫柔,說得難聽一些就是優柔寡斷,過于天真。并不能像母親那樣用鐵血手段鎮壓家族,鎮壓修真界。
所以家族各支早就散了,修真界也是各宗門林立,不似母親在的時候那樣,獨尊仙君。
心境得不到突破,他的修為便也停滞不前。
醉月浮将自己關在曾經父母親的房間,足足一年。
然後他想,他要把父母想做的事情都做到。
父親修為不高所以總是受傷,但他修為高,既有足夠的實力服衆,也能夠輕易救助他人。
彼時修真界因為曾經的仙君隕落而派系争鬥,人間也是各國混戰,年紀尚輕的醉月浮總歸逃不了年少輕狂,他覺得他能創造一個不同于母親管理下的太平盛世,他能夠将父親與母親的想法結合起來。
時間過去了一年又一年,醉月浮覺得他做到了。
他的修為突破了瓶頸,修真界傳遍仙君仁慈的美名,各大宗門在他的調和下握手言和,和平相處。
人間最終則是一國獨大,人皇統治世間。
時間太漫長,曾經的少年人心性越來越沉穩,他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與想法,只知道自己是要守護天下蒼生,他的意義就是守護。
再後來,一次出關,他在人間撿到了一個小孩子,小孩有一雙很漂亮的粉色眼睛,他将對方收為弟子,給人取名霜棠。
醉月浮沒有帶小孩的經驗,鬧出了許多的笑話,但好在小孩自己就很懂事能幹,除了粘人,從來不麻煩他什麽,反而時常哄他開心。
漸漸的,小弟子長大了,每每看到對方,醉月浮都有滿滿的成就感。
直到他意外知曉了小弟子對他的心意。
驚愕、慌亂、無措,以及微熱的面龐,醉月浮那一瞬心跳都加快了。
但他告訴自己,阿棠年紀這麽小,分不清喜歡跟敬仰是很正常的,他順其自然就好。
結果順到最後,阿棠不僅沒放下,還因為他以身為祭封印上古大魔的決定而入了魔。
弟子将師尊囚禁,與師尊□□好,多麽荒唐。
再再後來,他的小弟子将他救回來,卻被他逼得自盡。
兜兜轉轉,他好像還是走了父母親的舊路。
父親離開了,留下母親一人。他離開了,留下阿棠一個人。
母親殉情,阿棠自盡。
一敗塗地。
醉月浮很想問問父親,有沒有後悔丢下母親。
父親沒有經歷失去的痛苦,但是他經歷了。
所以他後悔了。
他曾經年少輕狂,認為自己有能力兩者兼顧,認為自己可以顧及每一個人。
他的一生太順利,輕輕松松就走到了常人終生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沒有經歷過坎坷,所以他天真單純,總是将一切想得過于簡單。活了幾千年又如何,心性甚至不如那些在人間苦苦掙紮摸爬滾打的苦難者。
守護一個人都已經很難了,更別提整個天下。
甚至就連他曾經沾沾自喜以為的,與母親完全不同的方法,也不過是假象。
在他離開後的那一年多時間裏,洛汶說修真界出現了許多作亂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動蕩。
後來一調查,那些都是曾經靠求饒讨好賣慘被醉月浮放過的有過前科的人。
見能夠鎮壓他們的人不在了,就都野心膨脹。
若是換做母親,這些人會在最開始就被殺死,斬草除根,根本不會有後面那麽多事情。
若是換做阿棠,每一個可能造成威脅的人,都不會有活下去的機會,在強者為尊的修真界甚至人間,都必須以殺止殺。
一統人間最初的那位人皇手下性命無數,但他終結了人間數百年的戰争,人間從此迎來太平盛世。
是非對錯,哪裏是他想得那樣能夠輕易理清楚的。
“滴答、滴答......”
血珠從劍刃上滾落,眼前的一切被血色覆蓋,眨不去那層猩紅。
看到安好無事的霜棠,醉月浮張了張嘴,卻嘗到滿嘴的鐵鏽味。
他想說,還好你沒事。
但他還沒能用沙啞的嗓子說出話,霜棠先開口了。
“你這樣比之前順眼多了。”
話裏譏諷的意味很明顯,醉月浮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他收起長劍,小心翼翼地走近霜棠,想要伸手去拉人,但是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又默默垂了下去。
掌心手臂胸膛上的傷口還在,看上去觸目驚心,十分狼狽。
醉月浮輕輕問:“那你可以不要讨厭我嗎?”
忍着苦澀,他近乎是卑微地說:“我會努力幫你修好那支簪子。”
“不用。”霜棠拒絕了醉月浮,“簪子已經修好了。”
醉月浮一怔,又明白了什麽,自嘲地低下頭。
魔氣重新凝聚的确不難,何況是在被附着的人自願承受魔氣的情況下。
突然,他發現霜棠的神情有了些變化,直直看向他,似乎是帶着疑惑。
在疑惑什麽......
眼前變得一片漆黑,意識逐漸淡去。
靈力反噬,心境動蕩,幾乎半步入魔,身上還帶着不輕的傷,醉月浮能清醒到現在都已經是因為強撐着要确定霜棠的安全。
現在徹底脫了力,昏迷過去。
......
不知過去了多久,醉月浮的意識緩緩回籠。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牽住,耳畔還有熟悉的聲音在喚他。
他不是昏倒在院子裏了嗎,怎麽現在感覺像是躺在床上。
難道是阿棠沒有丢下他?
冒出這個想法,下一刻醉月浮就自嘲地抹去。
怎麽可能,不管有沒有記憶,阿棠明明都厭極了他,一點關系都不想跟他扯上。
是幻覺吧。
“師尊,您醒了嗎?”
輕柔帶着滿滿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醉月浮一愣,下一刻睜開眼睛匆匆看向聲音的來源。
是少年模樣的霜棠,一頭綢緞般的墨發,眼含關切與愛意,漂亮姝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