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你們聽說了沒，顧雪她那婆婆宋蘭梅，今天下午據說就要上島來了！”

宋蘭梅剛踏進醫院一樓，就聽到這句話，她頓時楞了一下。

她感覺這句話非常熟悉，仔細一想，這不就是她剛剛在供銷社那裏聽到的話嘛。

而且，甚至是每一個字都一模一樣，沒有半點不同。

宋蘭梅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同時還好奇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正站在一個房門上貼着“藥房”字樣的房間外閑聊。

帶着宋蘭梅來醫院的田玲也同樣聽到了剛才的話，臉上表情一時間有些尴尬。

她望向藥房方向，在那幾個年輕男女中，她只認出其中一個人來，那就是劉靜娥的妹妹劉靜貞，因為劉靜貞經常去大院找劉靜娥這個姐姐。

因為以前聽過劉靜貞的聲音，田玲也立刻辨別出，剛才那句話的說話人正是劉靜貞。

對于田玲和宋蘭梅的到來，劉靜貞其實已經注意到了，畢竟她正對着醫院一樓大門方向。

不過，她沒把田玲和宋蘭梅放在心上，只當兩人是來醫院看病或者辦事，依然熱情高漲地分享着自己剛剛從劉靜娥這個姐姐那裏聽來的消息。

劉靜貞：“我姐剛才過來找我時，可是跟我說了，說2團那個宋副團，現在已經出島去接他娘了。我算着時間，他們這會指不定都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

“這麽快的嗎，我昨天才聽說那個宋副團的娘要來随軍，結果今天就到了啊？”

劉靜貞冷冷地哼笑一聲，笑聲中帶着濃濃的嘲諷：

“這顧雪以後都不能生了，這換哪家婆婆能不急着過來看看啊？顧雪她婆婆宋蘭梅這都到得算是遲的了，要是她是住在島上或者青東城那邊，我保管她在顧雪生完的當天就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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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靜貞，聽你這意思，顧雪她那婆婆好像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啊？”

“是呀，劉靜貞，你消息最靈通，要是你知道什麽，就跟我們說說呗。”

見其他人都捧着自己，劉靜貞嘴角露出得意的弧度：

“你們不知道吧，我姐她婆婆家，以前跟顧雪她婆婆家是住對門的鄰居。據說那宋蘭梅呀，難相處得很。”

“你們好好想想，這軍區大院裏，哪個兒媳婦生完孩子，婆婆是沒過來幫忙帶月子的？這數來數去，也就顧雪這獨一份兒了！現在顧雪不能生了，她那婆婆卻又立刻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我看呀，這婆媳倆是要針尖對麥芒地對上咯，顧雪不知道要在她婆婆那吃多少苦頭呢。”

“嘶，這聽起來怎麽這麽吓人啊？感覺那宋蘭梅很像是個惡婆婆的樣子啊，這顧雪以後該怎麽辦啊？”

聽到有人同情顧雪，劉靜貞斜睨了一眼那護士。

見是一個剛進醫院沒多久的小護士，她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你要是擔心顧雪，那你到時候就去替她出頭呗！”

當着衆人的面，被劉靜貞這麽怼，小護士瞬間感到有些丢臉，沉默地閉上了嘴巴。

劉靜貞見狀，這才從小護士身上滿意地移開眼光。

她繼續說道：“其實你們仔細想一想，就算顧雪她婆婆宋蘭梅要撒潑鬧事，那其實也怪不了宋蘭梅吧。你們自己說說，這女人要是不能生孩子，那還叫做女人嗎？”

自從知道顧雪不能生的事後，劉靜貞每次去大院找劉靜娥時，就總是和劉靜娥還有江安丹湊在一起嘲笑顧雪的事。

所以，江安丹的那些可笑言論，也都被劉靜貞學了過來。

“我看你這種把女人當作生育機器，不把女人當人的人，別說不是女人了，連人都不是！”

宋蘭梅本以為劉靜貞不過是在八卦自己上島的事情，卻沒想到她越說越離譜，等聽到她最後那句話時，宋蘭梅的怒火是瞬間直沖天靈蓋。

看到突然沖過來的宋蘭梅，劉靜貞楞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宋蘭梅說的話後，她臉色立刻就垮了下來：“大娘，你說話就說話，你憑什麽罵人？”

“罵人？要不是看你是個姑娘家家的，我還要打人呢！”

見宋蘭梅居然還說想打自己，劉靜貞瞬間感覺更加憤怒和丢臉：

“你誰啊，我說顧雪關你什麽事！你最好少管閑事，不然別怪我給你好看！我們這裏可是軍區底下的醫院，不是你這種鄉下人可以撒野的地方，小心我讓人把你關起來！”

劉靜貞以為宋蘭梅是這島上來醫院看病的漁民。

“好啊，你倒是叫人過來啊，還省得我跑一趟！你最好是把你們醫院的領導都給我叫過來，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麽收拾我！”

聽到宋蘭梅一言不合就說要喊領導，劉靜貞眼睛瑟縮了一下，但還是朝宋蘭梅色厲內荏地呵斥道：“你要是識相的，最好現在就離開，別在這胡攪蠻纏，不然我真要生氣了！”

“我胡攪蠻纏？你說我兒媳婦壞話，我這個當婆婆的還不能管了是吧？”

兒媳婦？

婆婆？

氣焰嚣張的劉靜貞愣住了。

正從二樓下來，站在樓梯中間的顧雪和淩敏媛也楞了。

照理說，顧雪的病房在二樓，她和淩敏媛應該是去二樓的洗手間，但二樓的洗手間中午堵了，現在工人正在維修，所以顧雪和淩敏媛只能下到一樓來找洗手間。

可兩人怎麽都沒想到，她們一下樓來，就聽到了劉靜貞說的那些話。

顧雪和淩敏媛也都被劉靜貞的話給氣到了，尤其是顧雪這個當事人。

顧雪甚至都已經打算過去找劉靜貞理論，結果卻沒想到有人先她一步殺了出來。

而且，這個人，居然是宋蘭梅，她那素未謀面的婆婆？！

望着站在一樓大廳裏的宋蘭梅，顧雪心裏一時間是既驚訝又緊張，甚至還有點不安。

顯而易見，她婆婆宋蘭梅如今已經從劉靜貞的口中得知她不能生的事情了。

盡管宋蘭梅剛才出聲駁斥了劉靜貞，但顧雪此時還無法确定，宋蘭梅是因為覺得惱怒丢臉所以說的場面話，還是心裏當真就是那麽想的。

而意識到宋蘭梅就是顧雪的婆婆後，無論是劉靜貞，還是剛才參與八卦的其他工作人員，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

宋蘭梅惱怒地望着眼前幾人。

“難怪我說怎麽那麽多人知道我兒媳婦的事情，合着是因為你們這些醫院裏的人在這裏大嘴巴！”

宋蘭梅轉頭看向田玲，“小田，這醫院院長的辦公室在哪裏，你幫我帶下路。我倒要去問問，為什麽病人的身體隐私狀況會傳得滿大街都知道。我看這罪魁禍首，就是這裏的這幾個人沒跑了。”

聽到宋蘭梅說要去找院長，有個護士急了，連忙撇清關系：

“什麽罪魁禍首，大娘你可別瞎冤枉人。這事可不是我先說的，我也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宋蘭梅目光淩厲地掃向那護士，“你聽誰說的，我今天還非得把這事查個一清二楚了！”

“這……”

見護士吞吞吐吐，宋蘭梅直接冷笑一聲。

“行，你要是不說，那我就認定你是做賊心虛，這事就是你在背後搞的鬼！要是你們醫院院長不處理你，那我就去找我兒子領導問問，看看這島上到底誰能管這事！”

見宋蘭梅一副要把事情越鬧越大的樣子，剛才出聲的護士心裏越發擔憂害怕。

此時，她也顧不得其他人了，一心只想将自己從這件事裏抽身出來：“大娘，你揪着我不放幹啥，我也是聽小李說的啊。”

宋蘭梅實在是太氣勢洶洶，仿佛要把這醫院掀個天翻地覆的模樣。

被護士供出來的小李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吓得臉色一白，急忙說道：“跟我沒關系，我也是聽歐哥跟我說的。”

見前面的人都已經供出來了，被叫做歐哥的醫生自然不可能在這時嘴硬，立刻道：“你們問小祝，她跟我說的，不然我也根本不知道這事。”

“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麽，我都是聽劉靜貞說的，你們也知道的啊，她消息最靈通了。”

見其他人居然逐漸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劉靜貞臉色一時間黑得不行。

“行啊，我可算是找到源頭了！”宋蘭梅看向劉靜貞，“走，跟我去你們院長辦公室走一趟，我們去把這事好好說清楚了！”

對于劉靜貞是始作俑者這件事，宋蘭梅絲毫不感到驚訝，她在看原著小說時，就已經得知了這一點。

她剛才鬧的那一番，就是為了讓這些人把劉靜貞這個躲在背後的人給推出來。

現在看來，她的計劃還算成功。

看到宋蘭梅把手伸向自己，一副要把自己拽到院長辦公室的模樣，劉靜貞吓得不行，急忙後退了幾步，表情有些崩潰地道：

“關我什麽事，我就是藥房裏一個抓藥的，跟婦産科又沒關系，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這個別人是誰？”宋蘭梅追問。

劉靜貞臉上表情猶豫，一副不想說的模樣。

見劉靜貞不說，宋蘭梅直接道：“說不出來了是吧？我看哪有什麽別人，既然你說你是藥房的，那你為什麽會知道婦産科病人的事情？”

宋蘭梅故意拔高聲音說道：“我懷疑你是偷偷潛進了婦産科的辦公室，非法竊取了辦公室裏的病人資料，不然你為什麽要這麽遮遮掩掩，跟見不得人的小偷似的？！”

宋蘭梅望向田玲，說道：“小田，麻煩你跑一趟，去附近的警局裏報個警。我懷疑這個叫劉靜貞的人，她不止偷了我兒媳婦的信息，還可能偷了其他科室的病人信息。指不定，她就是個潛伏在咱們人民群衆裏的間諜！”

一聽到宋蘭梅還扯上了間諜，劉靜貞差點吓得三魂丢了六魄：

“你別瞎說，我不是間諜！行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是誰告訴我的嗎，是朱醫生他跟我說的。他說他經過顧雪的病房外時，聽到婦産科的醫生跟顧雪說她以後不能生了，然後他就把這事告訴給了我。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人就找他，別攀扯到我頭上。”

朱明飛剛才也一直在參與劉靜貞他們的聊天。

見劉靜貞居然真把自己說了出來，甚至還把責任全推自己頭上，他恨恨地瞪了劉靜貞一眼，然後扭頭朝宋蘭梅道：

“我就只告訴了她一個人，是她大嘴巴滿醫院到處說，才把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的！”

樓梯中間，淩敏媛直到此時才終于恍然大悟，朝顧雪道：“我就說你的事情怎麽傳得這麽快，原來問題出在他們這裏。”

顧雪點了下頭，說道：“如果不是碰巧撞見我婆婆跟劉靜貞的對質，我估計怎麽都想不到原來真相竟是這樣子。”

顧雪想了想，轉頭朝淩敏媛低聲說了一句。

淩敏媛聽到顧雪的話，擡頭驚訝地看向顧雪。

顧雪朝她點了點頭，“拜托你幫我跑一趟了，我要下去給我婆婆撐下場子，免得她吃虧。”

“行，我現在就照你說的去做。”

一樓，宋蘭梅早就從原著小說裏，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男醫生在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

眼下見劉靜貞把他拔蘿蔔帶出泥地揪了出來，宋蘭梅這才感到滿意，說道：“既然真相已經大白，那這事就好辦了！”

聽到宋蘭梅這話，劉靜貞和朱明飛的心瞬間都提了起來。

宋蘭梅望向劉靜貞和朱明飛這兩個責任最大的人，“因為你們，我兒媳婦這陣子遭受了多少人議論，你們是不是得跟我兒媳婦道個歉？”

劉靜貞跟她的姐姐劉靜娥一樣，都對顧雪充滿着嫉妒和厭惡。不然，她也不會故意把顧雪的事情傳得到處都是。

眼下，聽到宋蘭梅要求自己去跟顧雪道歉，劉靜貞瞬間心裏就感到很是憋屈。

她遮掩情緒的功夫不到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情願。

朱明飛用胳膊撞了下她的手臂，壓低聲音罵道：“你是生怕事情不鬧大是嗎？現在能一個道歉就解決這件事，你還不趕緊抓住機會？”

朱明飛說罷，立刻朝宋蘭梅道：“大娘，你說得對，我們确實該跟顧雪同志道個歉。”

劉靜貞咬緊牙關，低下頭，聲音悶悶地朝宋蘭梅道：“我會去跟顧雪道歉的。”

顧雪一走過來，就聽到他們兩個說要道歉的事，于是揚聲道：“既然要道歉的話，那就現在當着大家的面跟我道歉吧。”

顧雪的突然出聲，瞬間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

見宋蘭梅也望着自己，顧雪有些緊張地走到她面前，“媽，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我的事，給你帶來了這麽多麻煩。”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宋蘭梅對顧雪的印象卻很好。

她笑着輕拍了拍顧雪的手臂，“你這傻孩子，說什麽呢。你都喊我一聲媽了，我難道能眼睜睜看着外人欺負你嗎？”

見宋蘭梅這個婆婆對自己的态度如此溫和，顧雪心頭不由産生了些暖意，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松弛了下來。

宋蘭梅還惦記着劉靜貞和朱明飛道歉的事，于是朝劉靜貞和朱明飛催促道：“趕緊的，不是說要道歉嗎，我兒媳婦現在就在你們面前。”

因着剛才的争執，現在這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病人在看熱鬧。

見那麽多雙眼睛都在看着自己，劉靜貞和朱明飛的臉都漲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朱明飛咬咬牙，閉上眼睛朝顧雪鞠了一躬，“對不起，顧雪，我不該把你的病情随便告訴給別人聽。”

見朱明飛都已經低頭，明白自己沒法再拖延下去，劉靜貞滿心屈辱，但還是不得不朝顧雪鞠躬道歉：“對不起，顧雪。”

“行，既然道完歉了，那你們兩個就跟我去院長辦公室走一趟吧。”宋蘭梅朝朱明飛和劉靜貞說道。

她語氣很淡然，但朱明飛和劉靜貞卻是直接聽呆了。

劉靜貞反應過來後，情緒立刻很激烈地說道：“憑什麽，我們都已經道歉了，這事不就是已經解決了嗎？”

朱明飛也同樣對宋蘭梅的這個要求很不滿，因為他的科室最近正好空出個副主任的位置，他還打算争一争副主任的頭銜。如果讓宋蘭梅把事情鬧到院長面前去，那他就連跟其他人争一争的資格都沒有了。

事關自己的提拔晉升，朱明飛頓時就急了。

他表情變得有些兇惡：“你們不要太得寸進尺了，我們都已經低頭道歉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見劉靜貞和朱明飛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宋蘭梅嗤笑一聲。

“我什麽時候跟你們說過，你們道歉，就算是事情解決了？我只是說，你們欠我兒媳婦顧雪一個道歉。而做錯事後道歉，這難道不是很應該的嗎？”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們兩個這樣想，覺得做錯事後，只需要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彌補掉受害者受到的傷害，那這個世界還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子呢。”

“因為照你們這個邏輯，如果有個人殺了人，那他是不是只要跟死者和死者的家屬說句對不起，就可以不用接受法律的制裁了？畢竟他已經向受害者道歉了。”

宋蘭梅這麽一番話說下來，劉靜貞和朱明飛直接被怼得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宋蘭梅。

顧雪對于宋蘭梅的話很是贊同。

她望向劉靜貞和朱明飛說道：“就算你們剛才已經跟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們兩個。因為你們兩個所做的事情，根本不是一個道歉就能夠抹滅過去的。”

顧雪說完，轉頭望向宋蘭梅，道：“媽，他們不想去院長辦公室也沒關系，我剛剛已經讓我同事去三樓院長辦公室找人了。”

劉靜貞和朱明飛在聽到顧雪說自己不想去辦公室也沒關系時，心裏是狠狠松了一口氣，可等聽到顧雪之後說的話後，兩人瞬間恨不能撲上去撕爛顧雪。

顧雪沒有理會兩人憤怒的目光，而是朝樓梯方向看了一眼。

淩敏媛恰好在此時和醫院院長梁太平一起出現在樓梯中間。

顧雪此刻是在場衆人關注的焦點，見她朝樓梯那邊看去，在場其他人也都跟着将目光轉向樓梯處。

當看到院長梁太平真的在朝自己這邊走過來時，劉靜貞和朱明飛瞬間吓得臉色一白。

作為醫院的工作人員，他們清楚的知道，梁太平眼裏是多麽的揉不得沙子。

剛才參與了八卦讨論的其他工作人員，也是吓得剎那間心髒砰砰跳，一個個都在心裏悔得不行，懊惱自己幹嘛要那麽碎嘴，去讨論顧雪和宋蘭梅的事情。現在梁太平過來了，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麽倒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