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江明濤進了家門後, 江家衆人看到他臉上那陰沉得快滴出水來的表情,一個個瞬間都安靜如雞。

雖然江明濤要求江龍和江鵬進家後去面牆罰站,但江安丹舍不得看兩個孫子受苦, 所以也就陽奉陰違沒按照江明濤的要求來。

江明濤走進江家屋內前, 江龍和江鵬正賴在江安丹懷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上還時不時咒罵剛子他們幾句。

劉靜娥看到兩個兒子臉上的巴掌印時, 也是心疼得不行,急忙去找家裏的藥膏來給江龍和江鵬抹臉。

她看到江明濤進屋, 本來正打算朝江明濤抱怨幾句,責怪他怎麽忍心動手打兩個兒子, 但在看到江明濤那一臉陰鸷的模樣後,她默默閉上了嘴巴, 安靜地替兩個兒子往臉上擦藥膏。

江明濤的出現,瞬間讓江家的氣氛變得冰冷凝滞了起來。

江龍和江鵬此刻也很有眼力見地收起眼淚, 生怕江明濤把怒火發洩在自己身上。

江明濤大刀闊斧地坐在四方桌邊, 目光冷冷地看着江安丹和江龍他們。

江安丹知道今天這事主要是自己惹出來的, 所以低垂着頭, 不敢擡頭朝江明濤那邊看一眼, 心中暗暗希望江明濤這個兒子能就這樣把事情翻篇。

然而, 她的希望注定落空。

江明濤一想到自己剛才在邱大同這個下屬以及宋洛平和路冬生他們面前丢了那麽大一個臉,心頭的怒火頓時就快要噴湧出來。

他氣得咬緊牙關,叱問的聲音仿佛從齒縫裏擠出:“媽,我沒缺你吃缺你喝吧?你至于像個乞丐一樣,去跟別人家要東西吃嗎?”

如果這便宜真占到了, 讓別人家有苦說不出, 那倒也就算了,結果現在反而是鬧得偷雞不着蝕把米, 害他丢了這麽大一個臉!

江安丹被江明濤罵得臉色讪讪,她朝江明濤讨好得笑了笑:“兒子,你別這麽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我向你保證,我以後絕對不找她們幾家換菜了!”

看到江明濤拉長着臉,絲毫不見有任何怒氣消散的跡象,江安丹心裏越發感到惴惴不安,這時,她注意到了站在她跟前不遠處的劉靜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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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劉靜娥竟能身處事外,江安丹心裏頓時不平衡了,覺得自己這個婆婆被劉靜娥這個兒媳婦看了笑話。

她忍不住就把自己的怒火轉移發洩到劉靜娥身上。

“這說來說去,都怪你不好!要是你今天趕海能像宋蘭梅她們那幾家一樣有收獲,那咱們家哪裏需要去找她們那幾家換菜!別人趕海,你也趕海,結果你倒是屁都沒撈着一個!”

明明是江龍和江鵬最先開始鬧着要跟宋蘭梅她們三家換菜吃,而江安丹又舍不得真拿自家的雞肉去跟宋蘭梅她們換,所以這才想出了坑宋蘭梅和田玲她們的方法,結果江安丹現在卻把全部的責任推到了劉靜娥身上。

劉靜娥被江安丹劈頭蓋臉一頓訓,心裏也頓時憤懑了起來,覺得江安丹這個婆婆簡直就是蠻不講理。

事情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劉靜娥也不打算再瞞着早上趕海時發生的事了,于是就把自己為什麽趕海毫無收獲的原因都說了出來。

聽到江龍和江鵬早上在海灘那邊就已經闖過一次禍,甚至還被島上漁民抓了個現行,差點人家就找到葉翠微那邊去投訴時,江明濤心裏的火瞬間是燒得更猛更旺了。

他怒目望向江龍和江鵬,呵斥的聲音大到震耳欲聾:“我剛才不是讓你們兩個去面對牆罰站嗎?你們兩個是耳聾了不成?!”

江龍和江鵬本來還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了罰站的懲罰,卻沒想到江明濤在這時提了起來。

見江明濤一副氣得不輕的模樣,兩人也不敢跟江明濤讨價還價,急忙耷拉着腦袋站到牆角去罰站。

看到兩個孫子被教訓,江安丹忍不住朝劉靜娥埋怨道:“你說你,這早上的事情既然都已經過去了,你現在幹嘛還要提起來?你是生怕咱家過得太安寧是嗎?”

劉靜娥也心疼兩個兒子被罰站,但她覺得江安丹是在場所有人裏面,最沒有資格對她說東說西的那個人。

如果不是江安丹一直拿她趕海沒收獲的事情說嘴,她哪裏會被逼到需要把早上的事情說出來。

劉靜娥氣得在心中罵了江安丹幾聲死老太婆。

不過,在明面上,特別是有江明濤在的場合,劉靜娥向來都不會跟江安丹這個婆婆硬碰硬。

她示弱地紅了眼眶,聲音帶着委屈說道:“媽,我也不想的,但是你今天一直提早上趕海的事情,所以我……”

劉靜娥沒把話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夠了!”江明濤哪能看不出江安丹和劉靜娥這是在互相推卸責任,他神色煩躁地說道,“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我餓了,先吃飯!”

江明濤一開口,江安丹和劉靜娥立刻就沒敢再繼續別苗頭,擔心惹得江明濤再次發火。

吃飯吃到一半,江安丹實在是不忍心讓兩個孫子再繼續罰站。

她忍不住試探地朝江明濤說道:“兒子,我看兩個孩子現在也知道錯了,要不就讓他們過來吃飯吧,或者吃完飯再繼續罰站也行啊。”

“吃什麽吃,一頓不吃餓不死!”

江明濤說罷,不滿地望向江安丹和劉靜娥,責怪道:“你們在家也好好教育教育他們兩個,別整天就只知道慣着他們!他們這樣三天兩頭地在外面丢我的臉,還不是被你們兩個給慣壞了!”

江明濤往日就十分愛面子,江龍和江鵬今天的行為更是讓他覺得自己丢盡了顏面,被宋洛平他們給瞧了笑話。

他之前就經常在暗中跟宋洛平作比較,所以對于自己在宋洛平面前丢臉這件事,更是覺得尤為難堪和無法接受。

不過,宋洛平倒是沒有将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他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四方桌上那盆飄着香辣味的烤魚上。

回到屋內坐下後,宋洛平和路冬生他們就忍不住開始動筷吃了起來。

見人終于到齊,可以開吃了,宋意邊吃還邊忍不住吐槽:“這個江龍和江鵬,他們可真是讨厭,害我現在才吃到這麽好吃的烤魚!”

剛才宋蘭梅出去開門了,所以大家就都沒動筷,都在等着宋蘭梅回來。

顧雪:“行了,你就別怨念了,我連吃都不能吃,只能幹看着你們,我說什麽了嗎?”

聽到顧雪這話,宋意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和所有人不同,顧雪面前放着的,是一碗湯色奶白的魚頭豆腐湯面。

這碗魚頭豆腐湯面是顧雪今晚的晚餐。

烤魚下的調味品比較多,不适合顧雪月子期間吃,所以宋蘭梅就特意單獨給顧雪做了一份魚頭豆腐湯面。

雖然宋蘭梅做的魚頭豆腐湯面也很好吃,但看着宋意她們吃烤魚吃得那麽香的模樣,顧雪還是忍不住嘴饞了。

宋悅夾了一塊細滑鮮嫩的魚肉,邊沾着盆裏濃郁的炒料湯汁,邊朝顧雪說道:“媽媽,你放心,我吃就是吃,我不說話,所以我就不會饞到你了。”

宋悅說完,把吸滿湯汁的魚肉放進嘴中,魚肉的滋味在嘴裏彌漫開後,她的小臉上立刻就浮現出幾分享受之色。

顧雪:“……我可真是謝謝你這麽貼心。”

除非她是睜眼瞎,不然單是看這餐桌上大家的表情,她就能知道這烤魚的味道有多絕。

見顧雪一臉羨慕的模樣,宋蘭梅不由笑出聲,朝她說道:“你先暫時忍一忍,等過陣子你出月子了,我就給你再做一次,到時候肯定讓你吃個過瘾。”

顧雪雖然嘴饞烤魚的滋味,但她沒想到宋蘭梅竟然會像哄小孩一樣,說要給自己再做一次。

她臉上不由有些羞澀,“媽,不用這麽麻煩了,我也就是跟宋意和宋悅她們說笑而已。”

宋蘭梅:“沒事,你要是擔心麻煩,到時候就幫我一起做好了。”

聽宋蘭梅這麽說,顧雪臉上不禁露出笑:“那好,我到時候就幫媽你切切菜,順便偷師下你做烤魚的功夫。”

宋蘭梅嘴角上揚,開玩笑道:“看來等你切完菜後,我得把你們所有人都趕出廚房,關上門窗偷偷做才行。”

宋意搖頭:“奶奶,你已經意識得太晚了,我剛才就已經把你做烤魚的每個步驟都記下來了。”

宋蘭梅聲音帶着笑意:“這麽說來,我得趕緊給宋意你一筆封口費了。”

宋蘭梅說罷,拿筷子從魚腹上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宋意碗中,笑着道:“吃人嘴軟,宋意你吃了奶奶夾的這魚肉後,奶奶可就得拜托你幫忙守口如瓶了。”

“好說好說,小事一樁。”宋意故作豪邁姿态地朝宋蘭梅擺手。

宋洛平和顧雪他們見狀,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路冬生也同樣滿臉笑意。

望着宋蘭梅和宋悅她們的相處,他眼底深處悄悄浮現出了一絲羨慕。

身為孤兒的他,還從來沒有體驗過有家人的感覺。

對于宋家這樣透着歡快溫馨氣氛的融洽相處,他很難不産生憧憬和豔羨的态度。

在宋家的這頓晚餐,路冬生吃得很是開懷,絲毫沒有拘束的感覺。

離開宋家回到宿舍樓底下時,他臉上的笑意還仍未消失。

路冬生住的這棟宿舍樓,主要都是島上的單身軍官居住。

路冬生上樓回宿舍時,恰好就碰到他們營的1連長石旦明和3連長言晉雲。

兩個連長朝路冬生笑着打了聲招呼。

路冬生朝他們兩個點了點頭。

“營長,你這晚飯是吃的啥呀,怎麽身上的味道這麽香?”1連長石旦明聞到路冬生身上殘留的烤魚香味,忍不住好奇問道。

宋蘭梅做的烤魚香氣實在是太霸道了,以至于路冬生身上沾上的烤魚香氣直到此時都還未散光。

見石旦明和言晉雲都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瞧,顯然很是好奇問題的答案,路冬生于是就把宋家請自己吃烤魚的事情說了出來。

路冬生好像生怕石旦明和言晉雲不知道宋蘭梅做的烤魚有多好吃,特意把那烤魚的滋味描述得非常詳細和清晰。

聽着路冬生那饞死人不償命的述說,石旦明和言晉雲都忍不住咽了下喉嚨。

“……總之,你們要是能吃到宋嬸子做的那烤魚,你們就知道我剛才說的話絕對沒有半點誇張的成分。”

石旦明目光幽怨地看着路冬生:“營長,我懷疑你是故意的!你都把我給講餓了,我剛才明明才在食堂那邊吃過晚飯的。”

言晉雲瞥了一眼石旦明,“老石,你這不是講廢話嗎?營長這明顯就是在副團家吃美了,然後還要故意來咱們兄弟面前炫耀!”

石旦明:“營長,我鄙視你這種沒有兄弟情的卑鄙行為!”

言晉雲:“我鄙視加唾棄!”

路冬生笑了,“怎麽的,你們兩個這是對我有意見了?明明是你們兩個自己想知道我晚上吃了什麽,我這才跟你們說的。早知道你們是這德行,我剛才可就懶得搭理你們了。”

“現在該是我們懶得搭理你才對!老石,咱走。”

看到石旦明和言晉雲扭頭就走,路冬生笑着朝他們兩個的背影喊道:“你們對你們的營長就是這麽個态度?信不信我罰你們兩個去跑圈?”

“不信!”言晉雲頭都沒轉地回道。

路冬生搖頭笑了笑,回了自己宿舍。

而石旦明和言晉雲在和路冬生分開以後,越想越覺得不行。

憑什麽就他們兩個被路冬生饞到呢?

石旦明和言晉雲決定把其他人也給一起拉下水。

于是,半個小時後,2團1營上下所有人,除了路冬生這個營長外,大家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們副團家的烤魚到底有多好吃啊?

宋蘭梅和宋洛平此時還不知道他們家的烤魚會成為讓2團1營的人魂牽夢萦的存在。

送走路冬生以後,宋洛平就主動把家裏的碗筷都給洗了。

看到他洗完碗筷進屋,宋悅立刻拉着他坐到客廳的藤椅上:“爸,你快坐,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雖然吃了一頓烤魚大餐,但宋悅的小腦瓜裏還沒忘記飛機的事情。

見宋悅一臉鄭重的模樣,坐在客廳裏的宋蘭梅和顧雪也都好奇地朝她看去。

“怎麽了?”宋洛平不解地看向宋悅。

“爸,我想開飛機!你知道我要怎麽樣才能開飛機嗎?”

開飛機?

宋洛平眨了眨眼,反應了下後,問道:“你是說你想當飛行員?”

宋悅重重地點頭:“我想長大後開大飛機在天上飛!”

宋洛平聞言,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志氣!”宋洛平笑着拍了拍宋悅的小肩膀,“那我可就等着當飛行員的爸爸了。說不定以後哪一天,我還能有機會搭你開的飛機呢!”

宋洛平不認為宋悅說想要當飛行員的話是癡心妄想。

他向來是覺得,只要別人能辦到的事情,那自己只要肯努力,也絕對能辦成。

所以對于宋悅這個當飛行員的夢想,他也是同樣的看法。

“宋悅,雖然我支持你當飛行員,但我也得先跟你提個醒,想當飛行員可不容易。從1951年開始,咱們國家就已經培養出了第一批女飛行員。而這第一批女飛行員,可是過五關斬六将,通過各種極其嚴格的選拔才篩選出來的,各種選拔标準和條件都是參照着男飛行員而制定的。”

“我不怕困難!”宋悅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別人能行,我為什麽不行!”

聽到宋悅的話,宋洛平忍不住再次高興得大笑出聲,“好!不愧是我宋洛平的女兒,果然是虎父無犬女!”

顧雪聞言,笑着呸了宋洛平一聲:“你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宋悅是你一手帶大的呢。論起相處時間來,我這個當媽的,可比你多得多了!”

宋洛平摸頭笑了笑,“那這功勳章給你四分之三,我只要四分之一總成了吧?”

顧雪笑臉吟吟:“這還差不多。”

宋意坐在一旁,聽到宋洛平和顧雪為宋悅而“争風吃醋”的對話,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慨說道:“真是幼稚的大人。”

宋洛平一聽宋意這話,倏地轉頭看向宋意,目光期待地問道:“宋意,你該不會以後也是想要成為飛行員吧?要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以後說不定就是兩個飛行員的爸了,哈哈哈哈,這事要真是能成,那我可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面對宋洛平期盼的目光,宋意很是果斷地搖頭。

“我才不要成為飛行員呢,太累了,不适合我。”

聽到宋意這冷靜的回答,宋洛平的腦子瞬間也變得清醒了些。

“說的也是,這飛行員對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的要求都很嚴苛。單就體能素質那一關,就能把99%的人都給淘汰掉了。”

比起宋意來,确實是宋悅的身體條件更适合成為飛行員。

“爸爸,既然飛行員對體能素質要求這麽高,那要不從明天開始,你早起鍛煉時,就把我也給喊上吧?”宋悅主動朝宋洛平說道。

宋洛平一聽宋悅這話,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個燦爛至極的笑容。

他沒想到宋悅這個年紀的孩子,竟然會主動要求鍛煉。

宋洛平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下了宋悅的想法。

宋洛平認為,要是宋悅能從這麽小的時候就堅持鍛煉的話,那她以後成為飛行員的概率絕對不低。

他對宋悅的身體底子很了解,知道宋悅的身體天賦很适合當兵。

或者說,一切需要體能素質的職業,宋悅應該都能輕松勝任。

見宋悅打算開始晨練,宋意雖然沒打算成為什麽飛行員,甚至也沒有當兵的想法,但她想要鍛煉下自己的身體,就跟着表示說自己也想要鍛煉下身體。

兩個女兒都這麽積極主動地想鍛煉身體,宋洛平霎時間真是樂得眼睛笑成一條縫。

翌日,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宋洛平和宋意、宋悅他們父女三人跑步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院中。

大院裏像宋洛平這樣有晨練習慣的人不是少數,但絕大多數都是軍人。

所以宋意和宋悅這兩個小豆丁的身影,在晨練跑步的人當中,就顯得格外突出。

每個經過宋洛平他們身邊的人,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問下宋洛平,想知道他怎麽今天突然帶着兩個女兒來晨練。

在從宋洛平那裏得知宋意和宋悅是主動要求來晨練時,路過的軍官們突然都對自家的孩子産生了一種嫌棄的感覺。

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比人,氣死人。

他們以前也不是沒喊過自家的孩子一起晨練,有些人甚至還動用了物質獎勵的方式,但卻從來沒能喊得動自家孩子一次。

比起一大清早跑得一身汗,絕大多數的孩子更寧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享受睡懶覺的滋味。

看着路過的人望向自己羨慕的目光,宋洛平得意到整個晨練過程中,上揚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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