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第39章
第 39 章
許蓁蓁在床上多躺了半個小時,蹑手蹑腳地走到門邊,聽外面沒有動靜後,給門打開了一個縫。
只見托盤放在門口的凳子上,許蓁蓁放下心來,把門敞開。
睡裙胸口處的蝴蝶結綁帶随着她彎腰散開,淡黃色印着花瓣的綢帶末端沾了辣椒油。許蓁蓁着急地用手去處理,試圖抹去那些刺眼的污漬,但只是越弄越多。
睡裙是品牌方前天剛送到鳳凰山的,脫水後許蓁蓁就穿上了身,只穿了一個晚上就弄髒了,她有些心疼。
“我來吧。”
一道沙啞但柔和的聲音闖進許蓁蓁的耳朵裏,她愣了下,在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拉住衣帶前,側身躲過了。
“不用。”
許蓁蓁一手扶着門框,身體擋在門前,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和思緒, “你來幹什麽”
梁和上前一步,就快要貼住許蓁蓁, “蓁蓁,我們談談。”
許蓁蓁不露聲色地靠在門上,與梁和拉開距離,冷淡地說道: “我記得我昨天已經給了你明确的回答。”
梁和立馬回她: “可是你拒絕我了。”他的語氣很輕,表情看起來很受傷。
“可惜我現在的答案也沒有變。”許蓁蓁朝着梁和盈盈一笑,二樓的走廊對着天窗,晨光穿過琉璃玻璃,打在許蓁蓁未施粉黛的臉上,梁和失了神。
許蓁蓁則趁機關上了門,還不忘端走早餐。
梁和重新靠在走廊上,他一腿微微彎起,腳尖撐地,雙手交叉抱胸,閉目養神。
他好幾天沒有睡過好覺了,此時離許蓁蓁只有一牆之隔,窗外是蟲鳴聲,隐約還有許朗在花園裏打太極的音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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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入耳,祥和安寧,梁和就這樣靠着牆睡着了。
是一陣陣慌亂的腳步聲把他吵醒,他站直身體,看到許蓁蓁打開了房門。
對方換了一身利落的運動裝,頭發随意地紮了起來,手上拿着護照。
一瞬間,梁和的呼吸聲都急促了起來, “許蓁蓁,你要出國”
這時賀蘭從樓下跑上來,昔日裏精心打扮的發型淩亂地披在肩上,身上還穿着睡衣,完全慌了陣腳。
“桃子,司機已經等在門口了。”
許蓁蓁斂了心思,扶住賀蘭, “媽,你別擔心,我現在馬上去港市。”
梁和隐隐約約猜到可能是虞羽或者許值出了什麽問題,他走了過去, “我給你一起去。”
許蓁蓁還沒有開口拒絕,賀蘭就替她應了, “對,你爸要打點這邊走不開,梁和跟着你一起去,互相是個照應,媽也放心。”
搭載着兩個人的直升飛機從鳳凰山轟鳴起飛,許蓁蓁坐的端端正正,梁和注意到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此時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但仍然握住了許蓁蓁的手。
許蓁蓁冰涼的雙手被一雙溫熱的大手包裹住,心底也逐漸穩定了下來,她看向梁和深不見底,缺将關心溢出來的眼眸,開口解釋。
“許值近幾個月一直在港市,虞家給虞羽安排了許多相親,其實更多也是利益往來。許值心裏不舒服,但只敢默默地跟在身後。”
許蓁蓁頓了一下,她的手心出了一層汗,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虞羽說許值和別人發生了沖突,那人身邊跟着保镖,許值一個人單槍匹馬,自然不是對手,他受了很重的傷,現在還在急救室搶救。”
許蓁蓁講的語無倫次,梁和從她的話裏理出一條因果關系。
再見到虞羽後,這條線更加清晰明了。
虞家近期準備更換供應商,又加上他大張旗鼓地給虞羽安排相親,心機不純地人多了許多。
港市陳家早年從江市發家,近些年居家遷港,虞家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個良機。
陳家當家人陳光做事雷厲風行,利益至上,二話不說就把獨生子陳斯送到了虞家。
陳斯長了一副白面書生相,又受過高等教育,說話文绉绉,脾氣溫吞。
虞羽懶得應對其他人,就拿陳斯當擋箭牌,時不時見面就當做應酬。熟不知,是放了一枚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
虞家有意和另一家供應商簽訂意向合同,陳家立馬就坐不住了,而陳斯更是“兵行險招”,設局侵犯虞羽。
許值最先注意到了不對,沖進房間裏和陳斯扭打在了一起,被陳斯的保镖攔住,陳斯失了理智,拿水果刀傷了許值。
虞羽的保镖趕到的時候,許值已經暈了過去,而虞羽坐在地上,身上還披着許值的衣服,剛打完急救電話的手快要握不住電話。
“嫂子,你沒事吧!”
虞羽坐在輪椅上,許蓁蓁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涼的手。
“我沒事。”虞羽努力想笑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勉強自己,虛弱地搖了搖頭。
虞啓鐵青着臉從電梯裏出來,身後嘩啦啦跟着一大堆人。
醫院院長不停地表示,會盡最大的努力搶救患者。
這句話沒有安慰到許蓁蓁一行人,梁和聯系了當地的朋友,然後找虞啓商量後續的處理辦法。
許蓁蓁和虞羽等在手術室門口,焦灼和無望似乎要将她們淹沒,漸漸的,看似冷靜的臉上也露出近乎絕望的表情。
晚霞染紅了一整片天空,手術室的燈由紅轉綠,沉寂了大半天的手術區有了聲響,時間重新流淌了起來,許蓁蓁推着虞羽迎了上去。
許值插着氧氣,躺在推床上,短短一個月沒有見過,曾經意氣風發的許值仿佛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他的臉上挂着淤青,手背上打着點滴,周身萦繞着脆弱感。
“哥。”明知許值聽不到,許蓁蓁還是輕聲叫了他一聲“哥。”
許蓁蓁想要讓許值知道,哪怕離家千裏,家人都在他的身旁,也想他知道,有人在挂念着他。
許值脫離了危險,進入觀察期,許蓁蓁緊張地心放下來,給京市的家人報了平安。虞羽受了驚,需要卧床養胎,梁和決定在醫院陪護,讓許蓁蓁和虞羽一起回家。
兩個人各懷心事坐在車裏,許蓁蓁摘下口罩,透過後視鏡,看着越來越遠的醫院大樓。
“蓁蓁,最近有心事”虞羽先打破了沉默。
許蓁蓁思前想後,還是問了出來, “嫂子,你和我哥離婚後,後悔過嗎哪怕只有一瞬間。”
虞羽楞了一下,抿了抿嘴,沒有明說: “我們的情況和你們不一樣。”
“我和你哥都屬于只做不說的那類人。你哥喜歡我,在背地默默為了我做了許多事情,但他寧願被誤會也不說是為了我。而我也是,在這段婚姻裏,我覺得自己有委屈,也有過付出,但也是和許值一樣藏在心底,不願意說出來。”
“現在的局面是我們兩個人咎由自取,可今天你哥奮不顧身保護我的時候,看到他躺在病床上滿身傷痕的時候,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不管之前是什麽樣子,以後我想和你哥在一起,我不能失去他。”
“離婚,是結束,也是開始。等你哥醒來,我就和他回京市,回我們的家。”
虞羽把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肚子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baby,你也在等爸爸醒來是嗎”
許蓁蓁把手放在虞羽的手上,放低了聲音,感受着奇妙地感受: “寶貝,你好啊,我是姑姑。”
一夜幾乎沒有人睡好,幾行人早早就去了醫院。
淩晨六點,許值醒了,在虞羽拎着保溫盒進門的時候。
病房裏頓時一片兵荒馬亂,虞羽望向許值,淚水浸滿了眼眶,臉上挂着笑。
“虞羽。”
許值朝虞羽伸出手,虛弱地喊了聲她的名字,眼裏有期待,也有不确定的害怕。
“我在。”虞羽慢慢地踱步到許值的身邊,握住他的手。
許值試探性地回握住虞羽的手,在摸到一處冰涼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又反複地摩挲起來。
那是虞羽的婚戒,戒指的形狀很獨特,是許值當年在拍賣會上為虞羽拍得的“奧本海默藍鑽”切割而成,成品是一枚圓形月亮。
意味“你是群星環繞的月亮,獨一無二。”
許值看向虞羽, “你……”一個“你”一說出口,他突然哽咽起來,眼角發紅。
“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家。”虞羽微微彎腰,将額頭抵上許值的, “你以前對我不好,以後要對我好點,不要讓我一個人。”
“好。”許值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許蓁蓁與梁和站在病床門口,她拉了拉梁和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
許值和虞羽需要一點私人空間,兩個人站在走廊上,頂層的私人病房保密性極好,但站着西裝的保镖和來回走動地便衣保镖,實在不是談心的地方。
虞羽的話給了她很大的感觸,她想逃避問題不是辦法,應該去面對并積極處理。
“梁和。”
“嗯”一如往常,梁和總是第一時間回應她。
“等回京市,我們好好談談吧!”
梁和終于露出一抹笑,他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給許蓁蓁準備的水。
在一個稀松平常的早晨,朝着許蓁蓁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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