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為官

為官

龍訣的出現讓她徹夜難眠,翻來覆去,有種想當夜跑路的沖動。

直至聽到了更夫打更的聲音,這才發覺已經五更天了,合眼一夜,腦中卻萬分清醒。

迷迷糊糊過了幾日,龍訣再也沒有來過,這才懷疑那夜發生的事情是否真實,那夜的恐懼萬分真實,龍訣定然來過。

況且有那支紫玉簪為證,和紫玉珠手鏈是同一塊玉所制,不該是假。龍訣之所以沒有再出現也許是已經原諒她了也說不定。

又過了幾日,龍訣依舊沒有再出現,阿寧懸着的心沉了下來。

倒是柳府好事将近,朝廷的委任已經發了下來,等過幾日柳明源便可上任清吏司之職。于是當晚柳府設宴,請來了許多平日裏的好友,辛二公子自然是當仁不讓,請帖還沒送上辛府便率先到了柳家。

柳明源急忙出去迎接,搖頭直嘆辛二公子這急性子和辛大公子倒不像親兄弟。話還沒說完,擡眼便看到不遠處的兩個碩長身影。

正是京中最近風頭最盛的三皇子龍钰殿下和辛大公子辛言。

辛冉不怒反笑,依舊是那張寡淡臉,一舉一動卻讓無數少女心動,他一手搖着扇子,另一手提着一串碩大的枇杷,興匆匆地拉着阿寧往後院走去。

阿寧為難地看了看柳公子的方向,得了他的允許這才肯随辛冉離開。剛走阿寧便舒了一口氣,倒不是她不願面對龍钰殿下,只是當下這樣的情形,她的自卑心作祟。

“阿寧,快坐下,今日這枇杷可是聖上賞賜給我大哥的,倒是便宜了咱倆。”

阿寧看了一眼,枇杷果真比普通的大上幾倍,皮也比一般的黃,看得讓人流饞,半晌收回目光,道:“還請辛二公子恕罪,今日柳府設宴,人多事忙,阿寧怕是不能陪公子一飽口福了。”

辛冉一愣,随即笑道:“無礙,這個你拿着,下次再一起品嘗。”

“這是聖上賞賜的,阿寧又怎好拿着。”阿寧欲要拒絕,辛冉不由分說地塞到了她手上,随即搖搖扇子離開了。

阿寧苦笑,只好提着枇杷回了房裏。再次出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了辛大公子和龍钰殿下,兩人邊走邊談些什麽。

這幾年龍钰殿下到底經歷了什麽,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迅速成為太子候選,而且還同辛家走得如此的近,她不願懷疑龍钰,雖然他待誰都冷冰冰的,可其實他心底是善良的,正因如此阿寧願意相信他。

阿寧倒是有些好奇,柳明源不過是當了個清吏司,怎麽辛大公子和龍钰殿下都來了,而且果不其然,剛到了前廳,便遇見了石大人,阿寧下意識地想躲開,身後傳來一聲阿寧。

她有些猶豫地回頭,石大人笑着看她,身邊帶了個女子,阿寧看了一眼,随即又看了一眼,這才發覺這女子的眉眼和自己相似,腦中浮現出一個名字——葉岚。

“阿寧見過石大人,見過夫人。”雖認出葉岚,可眼下這場景不太好相認,雖然以前她和葉岚關系不是很好,可見到了舊人,心底不免有些感傷。

一開始葉岚還不确定石崇究竟對阿寧有沒有那心思,直到今日一同赴了柳府的宴,石崇看自己的眼光從來不會像現在這般,他看着阿寧的時候,就像看着原夫人那張畫像,那麽溫柔,這是她嫁過來時不曾見過的。

這一刻,葉岚的心不由來的慌了,一個念頭在心中狂生,石崇是打算娶阿寧為妻,而她葉岚只能為妾。

“老爺,辛大公子在那邊,妾身不便過去,柳府的景色不錯,就勞煩這奴婢陪我走一走了。”唠嗑了幾句,葉岚适時地打斷。

石崇看着阿寧道:“岚兒沒來過柳府,還煩阿寧陪她走一走。”

“這是阿寧的職責,還請大人放心。”

眼看着石崇走遠,兩人才往後院走去,葉岚當了官大人的妾,舉止投足都變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唯唯諾諾,提心吊膽。

葉岚随意道:“我幼時有個玩伴,也叫做阿寧,她以前也是個奴,看來真是巧啊。”

阿寧應承道:“巧也不巧,夫人所說的阿寧便是奴婢。”

葉岚轉身,眼底閃現驚訝之色,并非是驚訝阿寧的身份,而是對她的坦誠感到驚訝,印象中阿寧并非是這般女子。

驚訝過後,葉岚不可置信裝道:“你竟是阿寧?你認出我了?”

“當年一別,卻不曾想如今你已嫁了官家,而我還是老樣子。”阿寧低下了頭。

葉岚握住了阿寧的手,“別這樣阿寧,我現如今也好不到那裏去,你要是以後有什麽困難可以來找我,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葉岚倒是真希望阿寧來找她幫忙,這樣的話就能抵消她去向世子爺告密的愧疚感。

聽聞她去世子府的第二日,世子便被派去了姑蘇,這應該也是阿寧能安然到現在的原因。

當日她被世子送回了奴官署,是石崇親自去奴官署才放的人,她不過是說了阿寧的行蹤罷,居然也被牽連至此,可想而知若是他回來了,阿寧該被如何處置。

阿寧笑道:“如今我在柳府一切都好,尚還沒什麽大問題,勞煩關心了。”

葉岚欲言又止,“你......你見過四紅了麽?她嫁給了回冬。”

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阿寧心裏還是有些驚訝,當年四紅喜歡回冬的事情無人不知,回冬被淨了身也無人不知,阿寧嘆了一口氣,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葉岚也知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換了話題,“阿寧你近來可好?”

“多謝關心了,在柳府裏挺好的,主子對下人們都很好。”看得出來葉岚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由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葉岚想也沒想便否認,“沒有。”

阿寧錯愕,葉岚倒像是真有事情的樣子,既然她不願說倒也不好強求。

兩人聊了有小半個時辰,阿寧這才回到前廳去招呼客人,來的人不多,卻都是頂個的尊貴身份,惹不起也怠慢不得。

前院熱鬧十足,後院冷清萬分,柳府的後院有一個矮樹叢,每次阿寧從這裏經過的時候都有些害怕,這個地方偏僻,一般人尋不來,卻是阿寧的必經之路。

才走了沒幾步,身子猛地被人抱住,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阿寧?是你麽?你怎麽舍得離開這麽久。”

龍......龍钰殿下,她沒有聽錯吧,龍钰殿下還記得她,竟還念着她,這不會是她幻聽吧。誰來告訴她這是真的。

“你當初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離開,我應該恨你的,可為什麽心裏竟提不起一絲恨意,甚至還隐約期待你能回來。”

是真的麽?阿寧的腦子裏亂成一團,難道殿下對她也是那般心思麽?原來一直以來不是她單相思,這件事埋在心裏久了連她自己都快忘了,原來她還喜歡殿下。

不!當初她不是有意要離開的,要是她解釋清楚,那殿下是不是就能原諒她了呢。阿寧心裏糾結成一片,喜上眉梢,激動地轉過身,剛要開口便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

阿寧捂鼻,印象中的龍钰殿下是個清風一般的人,高貴得不可高攀,與詩文歌賦作伴,她想象不到殿下喝醉了的樣子。

可眼下的确如此,心中忽地大膽,阿寧悄悄擡起了頭,只見龍钰雙眼朦胧半睜開,臉頰邊浮現一團微紅色,絲毫沒有平日裏見到的那般拘謹。

阿寧迫不及待道:“殿下,你終于認得我了,其實阿寧也......”

龍钰搖了搖頭,打斷道:“不,認錯了,你不是她,你怎麽可能是呢。”

肩膀上的禁锢松了,只看見龍钰的背影有些輕飄,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阿寧微張着嘴,剛剛的場景如同鏡花水月般,卻讓她的心泛起波瀾,這一刻忽地想淚下,她慢慢地蹲在樹邊,雙手捂面,沒有哭出來,原來龍钰殿下對她也有那種感情。

若是她能解釋當年的事情,是不是他們還是有可能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又忽地暗了下來,如今他們的身份天差地別,而她早已是龍訣的人,她又有什麽資格去喜歡呢。

阿寧沒有糊塗,此刻是最清醒的,她還要去伺候柳府的客人,才想站起身,忽然聽見樹叢的另一側有說話聲。

“奴官署那邊不着急,最大的對手是龍訣,此去姑蘇,必定讓他有去無回。”

“大公子說得是,此刻便有一個機會。”

是石崇的聲音,阿寧心裏一驚,急忙捂住胸口不讓自己太過激動,要是被發現了定是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哦?此話怎講?”

“多年以前老夫領養過一個小童,後來将他送往武當山,此子身手敏捷,武藝出衆,是做這件事的最好人選。”

“那就勞煩石大人了。”

“為殿下做事,當屬老夫榮幸。”現今局勢已定,當今聖上已撐不了多久,太子人選遲遲未下,現在只能把寶壓在最有勝算的人身上——龍钰殿下。

蹲的太久腿腳有些發麻,阿寧大氣都不敢出,偷偷地移開了腳,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什麽人!”

石崇驚道:“怎麽了?”

“莫慌,我去看看。”

耳朵這麽尖,這位大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她心中來不及思考,腳步聲越來越近,左右都沒有什麽地方藏身,眼睛一閉心一橫,她豁出去了,此時樹叢已經被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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