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舊音

舊音

白解也不否認，乖乖的由着簡回舟欺負。

“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簡回舟拍拍身前的位置，示意白解湊近。

白解歪了歪腦袋，似乎是有點不樂意。

但他還是立馬做出了動作。

“要問什麽”

簡回舟直視他，有點不滿。

“我想問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

無非就是那些陳年舊事，那些被藏起來的過往。

白解似乎也很不滿，抱着簡回舟不讓他看自己。

隔了好久，他忽然伸出手摸上了簡回舟的手腕。

分開幾處按了按，問道: “舟舟，誰給你紮了針”

簡回舟想起昨天文酒半夜來訪，胡言亂語一通最後被趕出門前紮得那一針。

心頭忽然緊張起來。

他問: “怎麽了那一針有問題”

Advertisement

身上忽地激起冷汗來，有種後知後覺的害怕竄了上來。

他明知文酒是敵對陣營的下一掌權者，卻對他毫無防備心。

白解的掌心依舊燥熱，只是比起昨日已經好了太多。

“沒問題，他施了針，能讓你免于孕育之苦。”

簡回舟: “……”

他腦子慢慢悠悠轉了好久，才聽懂這句話。

合着那一針避孕呗。

簡回舟賴着，後知後覺蔓延起來一股羞澀的感覺。

他一巴掌狠狠抽在白解的胳膊上，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

“別想轉移話題，跟我講。”

房間裏安靜了很久，白解才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開了口。

“故事要先從萬年前的一對夫妻身上講起。”

因為簡回舟的故事就是從那裏開始的。

因為洪水大災，天道降下了解，知域也長期游走在人世間，為他們賜福做善。

在他為最後一戶人家做了法後，不小心被那戶人家發現了。

有些順理成章的，知域被留下來吃了頓飯。

飯席間，他聽着年輕夫妻倆習慣性的互怼，随口的閑話，得知了他們很想要一個孩子。

但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一直都沒有這個運氣與時機。

知域沒有開口，只一味沉默着吃東西。

他們是遠近裏唯一一戶人家，燈火不亮，卻足夠照的清彼此。

那是彼此包容扶持的氣氛，是長久來知域獨自一人感受不到的。

那日下山的路上，知域就遇到了一個孤零零被抛棄的孩子。

尚在襁褓之中，他就那麽躺在路上，好奇的看着滿夜的繁星。

知域站在他旁邊站了很久，最終選擇了抱他走。

在那個沉沉的夜色裏，回舟就這麽來到了解的身邊。

于是此後時光裏總能看到落雲岸裏有一只小白狼和一個小孩兒，他們嬉笑打鬧，互相頑皮。

他們最經常做的事就是被神君罰抄經書，兩個小屁孩兒待在一起互相指責着對方的不對，但下一次調皮搗蛋還是會一起。

這讓知域神君的落雲岸裏多了生機，随着風聲傳到世間各地去。

雖然總有無奈，但這樣也并非不好。

知域如此想。

畢竟，一個人孤零零的日子過了太久，才等來了這兩個該被他養大的小孩。

随着兩人長大，神君才感受到了時間的流逝。

那個本被天道賜給那對夫妻的孩子被知域帶走，長成了落雲岸上的第二個小神仙，也成了妖族正統的繼位者。

可故事總有波折。

随着神魔的矛盾激化，知域神君神隕，回舟落在神界裏也不得好結果。

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麽，知域神隕後落在了一座不知名山丘。

天道最得意的孩子躺在黃塵山土間，頭一次如此的狼狽。

那個地方分外熟悉，又在歲月的痕跡裏變的不再相似。

正是當初他披着星河下山時，執拗的撿回來那個孩子的地方。

他心中感慨，卻見雲邊有光來。

解與回舟追到的時候，他枕黃土，蓋山河，已經睡着了。

……

這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回舟噩夢的起源。

但神族的動作不止于此。

神武殿以莫須有的理由懲治了回舟，他落得一身血跡，躺在曾經喜歡的那片櫻花林下奄奄一息。

光落在他眼眸前時，落了一片粉。

是解出現，抱起了血與櫻花交織在身的回舟，踏着延廊彎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回了落雲岸。

世人總說是天道滅了神族，其實不是。

當年的解沒用任何武器，只用靈力凝結的光，把神族打了個稀碎。

他殺了太多太多的神，那時的神跡裏冷風蕭瑟，還帶着自拾墨梨林裏帶來的梨花香。

清淡的像是要撫平解心口的疤。

“所以我是回舟，還是簡回舟呢”簡回舟有些乖巧的縮着。

白解摟着他的手瞬間收緊: “舟舟，你一直都是舟舟。我養了你的靈幾萬年，你從來都是以前的那個人。”

是嗎

簡回舟總是會想。

他到底該是誰

是被知域拾回來，和解竹馬相長的回舟，還是被林多凡和簡諾青一點點養起來，剛到十八就和白解結了婚的簡回舟。

“上古有一兇獸，名為猰貐。”

“猰貐忠善，卻被人殺害。黃帝為表重視，親自壓着兇手貳負到疏屬之山，将他捆綁在山之中，不死不滅。”

“之後黃帝又找來六位巫師一起複活猰貐。雖然成功了，但猰貐複活後也成了真正的兇獸，吃人害人，壞事做盡。最後消失了。”

簡回舟心裏咯噔一下。

他忽然有了很不祥的感受。

“宋知意就是哪位貳負的轉世。”

簡回舟忽然想起曾經在管理局的露水鏡前，宋知意說他看到了無盡的黑暗，像是沼澤一樣難以割舍的混沌。

“我不知道他們之後發生了什麽事，但當初貳負被困在山裏，是猰貐把人救出來的。”

“他救回了貳負，用自己的血和靈讓他避開了輪回的影響，讓他在虛無裏沉睡。”

“我知道的時候很驚訝。因為輪回是天道的産物，幾乎沒有人能逃過他的視角躲在虛無裏。”

“猰貐說他被複活是因為他吃了不死神樹的果實，有了這世間獨一份的特殊。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他又是如何做的，但他也确确實實把貳負一點一點養好，一直到他好了，能夠被送回輪回裏。”

“當初我把你的靈交給他，與宋知意的一起養在虛無裏。他從未對我提起過他是怎麽做的，不過我只知道這對他的損失太重了，所以他時至今日也不能一直保持人形。只能當貓陪在宋知意身邊。”

簡回舟凝噎。

原來他和宋知意是被他們二人有意安排在一起的。

“猰貐能給出的只有一個機會，剩下的都需要我們用全部的靈和血養着，要養千年之久才能知道是否有可能。”

他們的愛人都曾睡在虛無裏很久，久到他們長久麻木的貢獻着自己的一切，像是滋養種子生長的土壤和一切養分，他們心甘情願的等着那絲微弱的光降臨。

萬幸，他們都等來了那個機會。

簡回舟難得沉默，長久的看着白解的眼睛。

那一刻，他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出了歲月的痕跡，是淚，是汗水，是筋疲力竭。

“……白解。”

“嗯”

簡回舟沒有應答。

白解看着簡回舟的眼睛，很久才哼笑出了聲。

他看明白了，簡回舟有些難過，只是想叫叫他。

這樣普普通通的時光少有，卻總能撫慰簡回舟的心。

所以簡回舟一聲一聲喊，白解一聲一聲應答。

一個苦澀難安，另一個過萬重山。

“為什麽要救我”

為什麽要在妖族最勢弱危險的時候貢獻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來救我，為什麽等我這麽多年，又為什麽我剛一成年就迫不及待的與我成了婚，哪怕要加班缺席也要讓我先去。

白解的手與他的交叉相握，心跳的砰砰聲從他的手掌心傳遞到對方的掌心裏。

他們彼此感應。

“因為你天生屬于我。”

因為我的血液流淌，每一滴每一點落在心口的位置奏響他的名字。

“因為我愛你。”

所以我為你大戰神族，為你取櫻花，為你撐妖族，為你擋下千萬年的責任，為你奉獻所有。

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但他們彼此心意相通。

……

曾經的故事太難，但好在他們迎來了新的童話。

“蛇族的事你打算怎麽辦”

“先調查，拿準線索。然後針對蛇族進行抓捕和打擊。”白解無聊的去撚簡回舟的發尾，道: “都是固定的流程了。”

“好調查嗎”簡回舟想了想，問: “貍白哥一個人能忙的過來嗎”

“會很忙，但管理所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會全力協助他調查。這件事再難，也要接下去。”

簡回舟看着白解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道: “我讓流浪殿參與吧，流浪殿的下屬遍布世界，一些消息應該好收集。”

“不用了，流浪殿對我積怨已久，不用動用他們來幫我的。”白解故意去蹭簡回舟的脖頸撒嬌。

“你和流浪殿有什麽怨什麽仇他們之前不還幫過你嗎”

白解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他沉默了。

但簡回舟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

他是回舟，當初應該是他順位繼承妖族之主的位置。

但他出了意外，所以就由白解撐起了擔子。

可流浪殿只認回舟。

所以現在于妖族之主的位置，他們兩人居然還是競争的關系。

阿楓自然要推舉回舟，對白解的請求當然會置之不理。

他們沉默一會兒，簡回舟又找了其他的借口挪開了話題。

“那當時還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會被神族的人重傷”

簡回舟終于還是問出了白解最不想回答的問題。

在白解溫柔的目光裏，簡回舟忽然覺得脖頸一疼，緊接着就失去了意識。

白解輕輕揉揉簡回舟額前的頭發，良久才俯下身去，親吻了他的鼻尖。

“抱歉舟舟，我還是太懦弱了。”

因為太在意了，所以有很多話說不出口，有太多的故事難以講述。

他寧願簡回舟什麽都不知道，曾經的一切都可以由他來承擔。

他看不得簡回舟難過。

……

“所以白解就那麽跑了”簡回舟咬牙切齒。

阿楓興高采烈。

“對的對的殿下，走啦走啦。”

簡回舟:好好好

雖然他生氣，但白解已經消失的徹底，他也要回人類社會繼續上學了，所以他沒時間去計較那些了。

“阿楓，此後全力協助唐貍白有關蛇族的各種事和信息，有重大的線索上報我的同時，也上報給白解。”

“……殿下，你沒必要幫他。共商大會還有一年開始，這是個扳倒白解的好時機。”阿楓神色急切，是真的想勸動簡回舟。

他看着簡回舟轉身走回案幾前，垂下的手觸碰到桌上瓶盞裏的嫩葉。

“阿楓，妖族之主不應當只為權力。如果我真的應該走到那個位置上，那所有人都不會有意見。”簡回舟眸色很淡，看得阿楓心中發毛。

“但不應該為了權力放棄一些東西。”

正堂安靜了很久，連風吹嫩草的聲音都清晰。

“這是我在人類社會學到的東西，還不錯，是吧”簡回舟淡淡發笑。

————————

*傳說:窫窳是後羿射殺的第一個怪獸，傳說窫窳本是天神，黃帝時代，蛇身人臉的天神“二負”，受了手下天神“危”的挑唆，去謀殺了也長着蛇身人臉的窫窳。黃帝知道了，十分震怒，就處死了挑撥二負去殺窫窳的危，重罰了二負。命手下天神把窫窳擡到昆侖山，讓幾位巫師用不死藥救活了它，誰知窫窳活了之後，竟神智迷亂，掉進了昆侖山下的弱水裏，變成了形狀像牛，紅身，人臉，馬足，叫聲如同嬰兒啼哭的猛獸。在十日并出時跳上岸危害百姓，被後羿的神箭射死。(來自百度搜索，取自《山海經》，根據文章需要改變了故事後續發展，請勿深究——滑跪。jpg)

*我的小情侶也是終于談上戀愛了TAT貼貼每一位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