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征戰
征戰
宋知意意識漸漸回籠,感覺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松開了。
他順着力道消失的地方去看,擡頭卻見到一個半裸猛男帥哥。
白風然光着膀子在客廳找水喝。
一轉身,客廳多了兩人一貓。
“小媽”
簡回舟拽着宋知意坐下,簡潔明了的表達了來意。
白風然聽完原委,不慌不忙捧上兩盒冰淇淋。
簡回舟揣測着對方的神情,緩緩伸手接過: “什麽意思,吃冰淇淋有用”
白風然淡定搖頭: “不是。”
“那這冰淇淋是”
“這個好吃,分享給你。”
“……”
眼看着小媽馬上要做出點無法挽回的事情時,白風然終于正經起來。
“這個很好解決,如果沒辦法控制源頭,那就控制他好了。”
“我給他造個陣壓住就好,需要……三四個小時吧,稍微等我一會兒吧。”
說完,白風然帶着宋知意去了落地窗邊的空地,開始進行“治療”。
簡回舟遠遠盯了一會兒,發現不需要自己後,轉過身來打開了貓包。
終于支走了宋知意,這下有的聊了。
他抱着小黑,扭身找了個房間鑽了進去。
“猰貐,我們聊聊。”
那只貓的綠色眼睛沉沉看了他一會兒,才終于舔了舔爪子道: “你要聊什麽”
簡回舟也不廢話,單刀直入: “關于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黑貓不甚在意的開口: “你只是白解送來借用我的能力重新輪回的,我和你,和白解都不熟。”
“你和白解不熟就能幫他修複一個人的靈體舍得給一個自己不熟悉的人幫這麽大的忙”
簡回舟步步緊逼,句句淩厲。
“宋知意就在門外,他若是知道了你們以前的糾纏,還會不會好心好意待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養着你”
簡回舟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
當初是宋知意受人蠱惑對猰貐動手,事後被懲罰關進了不見天日的山洞中。猰貐複活後,又不遺餘力地找到殺他的人,耗費自己一生的修為也要把人重新帶回輪回,哪怕自己只能維持以貓的形态留在他身邊也要帶人回來。
他們之間的感情也絕對不單純。
果不其然,黑貓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似是沖動般壓制不住脾氣道: “你知道什麽就敢評判我是他先對我動的手!刀子沒插到你的心頭上你當然不在乎,我再怎麽報複他都是他應得的。”
房間裏沉默良久。
猰貐爪子一上一下交疊,端的穩重,開口卻有些退讓。
“有關你的往事我不能說,我只能回答你一些其餘的。”
簡回舟也識趣的退了一步: “自你能力修養的靈體有什麽特殊的嗎會失記嗎”
“不會。你沒有過往記憶只是因為白解不想讓你有。”
果然。
簡回舟心口缭繞了幾日的糾結終于落實。
“那不用你說,你幫我把記憶找回來,可以嗎”
猰貐像是看白癡一樣白了他一眼。
“……”
簡回舟決定曲線救國。
“那宋知意怎麽算,是因為你不想讓他想起來嗎”
猰貐沉默了。
“口口聲聲說要報複他,又不舍得他想起來以前的事。白風然看着腦子不好,實力可不俗。你就不怕這陣一下,他以後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簡回舟循循善誘,變着法勸猰貐松口。
沒想到對方憋着那股勁,始終沒有說出一個“不”字來。
簡回舟眼看着沒辦法,率先起身離開了房間。
……
宋知意感受着身體裏四處流竄的那道奇怪熱意。
那股勁頭走走停停,在他身體裏轉悠了好一會兒,直到最後順着脊背探到了他的脖頸上,臉頰一側。
熱意驟然擴大,把他整個人籠罩其間一般,被滾燙的火原吞噬掉。
在感覺到灼痛之前,宋知意先感覺到了心口的空蕩。
與他糾纏好幾日的古怪夢境在此時找到出路一般,随着身體越來越熱而消失掉。
櫻花林,山坡,溫泉,以及……那只貓。
蘇醒後的夢境總是缺了好多塊的,那些具象化的東西在這一刻重新展露出來,宋知意才知道,原來不是同樣的夢,而是同樣的場景。
很多段不同的對話浮現出來,宋知意卻不知道那是對誰說的,又是誰在應答。
一切堆疊在一起沖向他的腦海裏,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變得尖銳起來,宋知意暈過去之前,只聽到長久與自己對話的那個聲音堅定的說: “等我喚醒你。”
等我喚醒你,等我再見到你。
宋知意醒來的時候,簡回舟和白風然都在房間裏。
不是很亮的燈光照在簡回舟身上,沒以前那麽單薄的身形看着也有了點安全感。
兩人一個在他的床邊,另一個搬了凳子坐在不遠的地方,不知道在聊什麽。
“喵。”
貓叫聲忽然在耳邊炸開,宋知意驚得挪了挪腦袋。
“你醒了,有哪兒不舒服嗎”簡回舟的手立刻探了過來,摸了摸他額頭的溫度。
“沒有。”
宋知意坐起身才發現,已經到晚上了。
薄薄的紗簾遮擋着玻璃外的黑暗,水天一榭漂亮的景觀燈也亮了起來。
身後,白風然問: “晚上要吃點什麽我喊人來做。”
簡回舟打斷他: “別麻煩別人了,去我家讓白解做吧。”
說着,簡回舟就拿起手機要給白解打電話。
白風然直白道: “啊我爸不在家吧。”
簡回舟手上一頓: “那他在哪兒”
白風然更吃驚: “你不知道嗎關于鴉鳥族的抓捕計劃已經開始了,他要麽在管理局,要麽就在蓬萊大陸啊。”
他看着簡回舟空白的臉,後知後覺的問: “你不會……和我爸吵架了吧。”
話音落地,房間裏安靜到白風然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他看着簡回舟面無表情地退出了撥號,轉而打開了某個黃色軟件,随後滿臉殺氣的問他: “點什麽外賣”
白風然: “……”
爸爸你自求多福吧。
一頓飯吃的戰戰兢兢,簡回舟像是陷入了沉思一樣,吃的緩慢。
白風然則是自己主張自己的,還招呼宋知意一起。
他知道簡回舟不是那連坐的人。
正當他掏出冰淇淋邀請宋知意一起時,簡回舟終于說話了。
“白風然,阿詞為什麽去餘城了”
分享的友好小手一頓。
“他找了我爸,然後沒多久就走了。”
見簡回舟又沉默了,白風然主動道: “蓬萊大陸的草木都由爸爸管理,只要他想,蓬萊大陸是不可能有那些人的容身之處的。”
他的話提醒了簡回舟。
按照從前的事講,蓬萊大陸是他用自己的靈換來的妖族故土,白解當時已經與他心意相通,還一起吃過定姻緣的果子,這裏自然是對他們有優待的。
“所以他們會被追殺,繼而逃往人類社會。”簡回舟接了話。
這是必然的結果。
所以分調開鹿同辭和白風然是要分配好實力調度,讓他們守好管理局的口子,避免人類社會遭受襲擊。
但是不和我說是什麽意思,一句“我出差了”很難講嗎
眼看着小媽又開始生悶氣,白風然再次遞出自己的友好冰淇淋。
“沒關系的小媽,爸爸不是莽撞的人,讓我們留在這兒其實是他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了我們,他把江城這道防線交給了我們。”
白解知道這一任務的艱辛和危險,所以他留下了絕對的力量用來保護人類社會不被侵蝕摧毀。
歸根到底,人類和妖的發展方向不同,雖然人類有很厲害的武器,但妖族的力量更加變化莫測,難以捉摸。
而且這也是妖族本該維護的任務。
“此一戰不輕易,但我們一定會贏的。”
白風然笑的有點缺心眼: “畢竟我們這麽厲害。”
——
與此同時,蛇族卻發生了巨大的權利更疊。
老族長終于撐不住,去世了。
他的寝殿裏漆黑無比,燈光也昏暗。
文酒站在屏風後,看着屏風上那碩大的蛇頭影子落了下去。
随後化作一攤煙塵。
“恭送父親殡天。”即使在此時,他也依舊是那副平淡儒雅的模樣。
只擡了擡扇子遮掩了口鼻,似是在躲老族長化下的煙塵。
“砰—!”大門忽然被撞開來,一條手腕粗細的黑鱗片蛇飛速竄了進來。
“文酒,把密寶給我,我就同意你繼位。”
是大長老的化形。
他已經收到了鴉鳥族的來信,鴉鳥族已經被管理所收押了。
他距離成神只一步之遙,為求穩妥,谌無自然要先躲起來。
只要他吸收了蛇族的密寶,那他即可就會成神登天,所以只要他躲過了這段時間,那麽一切都不會是問題。
“長老,我繼位是既定的事實,你同不同意都沒有用的。”他居高位,向下審視着谌無。
“……你莫不是忘了,若是我想,你根本活不下來。”黑蛇漸漸立起,竟然在昏暗中化出人形來。
“谌無長老,那是我五歲時候的事了。現在,我還是有能力遮擋你幾分的。”說着,文酒就伸出手作了勢。
淡淡的熒綠瞬間籠罩住他,敵對的氣勢直逼谌無。
“文酒啊文酒,三公子。”谌無眼睛微眯,似乎是有些不滿。 “難道你因為你的母親就要與我刀兵相見嗎未免也太過婦人之仁了些。”
文酒只笑: “比不得大長老。為了幾年修為吞噬父母妻兒,連族中的卑微下人都不放過。我既然婦人之仁,你也不過是沒有人性了而已,都是小問題。”
谌無似乎十分避諱別人提及他成功的漫漫長路,眼睛裏的蛇瞳瞬間豎了起來,危險的氣息直直沖向文酒。
文酒扇子驟然一擋,連金玉做的邊面都蔓延出裂縫來。
“大哥不到一個時辰就會死,族長這個位置無論如何都只能是我的。”文酒扇尖直指谌無,落下狠話。
“我是斷然不會讓你拿到密寶的,靠食人骨血靈體變強的廢物。”
……
下一瞬,前族長的寝殿直接被龐大的靈力充斥暴漲到坍塌!
“咳咳咳……”文酒雙臂交叉擋着,右側臉頰上的一道血痕在他身上落了幾分美豔。
“嗆死了,真不禮貌。”
他随口吐槽完,瞬間就揮出了扇子直追着谌無去。
谌無站在廢墟之上,看文酒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耀眼的白光驟然炸裂開來,從四面八方迎下來獨獨劈向文酒。
“砰!”
白光刺穿文酒落腳的地方,瞬間砸出龐然天坑!
文酒輕盈的落在天坑旁,漠然地看着谌無做的這一切。
谌無揮手擋住扇子,手揚起白光,順勢帶出不少殘渣席卷。
文酒身後沉着夜色,那道襲擊而來的白光分外惹眼。
像是一道閃電,穿刺了黑夜。
文酒站在那道閃電前,絲毫不畏懼。
攻擊來臨之前,文酒擡起手,淡淡的綠色環繞在他掌間,剎那間直直迎上!
昏暗的夜色裏,文酒的臉映襯的清楚。他的發絲衣裳順着那股力量的沖擊高高揚起,吹在他的身後宛若站在高山之巅。
那樣強大的能量沖擊仿佛要把一切都吞噬,境內一切生靈難以生還。
“咳……”
很久很久之後,久到天邊翻出淡白真正照亮了文酒的側臉發梢。
“文酒,我很好奇你為什麽如此阻止我呢甚至不惜燃燒自己的生命只為了拖延住我的步伐。”
谌無邁開步子朝着文酒走來,他們之間橫着那道天坑,對方竟是虛虛的踩在虛空的地方朝他走來。
“你明知道我不會對你不利的。”
“你非良善,當不得神的。”文酒扶着自己的胸腔,感受着身體內的疼痛和喉間的腥甜。
“那誰當得呢你自己手上有多髒你心裏也有數。這世間誰會是幹幹淨淨的呢”
一直到他一步步走近了,文酒才看清楚谌無是如何來的。
他竟是落步生路,順着自己的心思走出來一道延廊彎。
“所以我從不貪圖成神,我只想當個小小族長而已,比不得長老心氣高。”他苦着臉笑,那麽好看的一張臉上也皆是苦澀。
“放心交給我吧,蛇族年輕的族長。那塊密寶最終的歸宿只能是我。”
文酒被掐住了脖子,身體不受控制的向上騰空,他感受着脖子上毫無餘地的窒息,恍惚間看到了一條翠玉般漂亮又弱小的小蛇。
它睜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在死亡逼近的這一秒裏,他忽然想對想對自己說聲抱歉。
又或者是這千千萬萬年來還不曾遇見過流浪集市的懵懂的自己。
他命歸流浪殿,生生世世都用來守護妖族。
每一次的蘇醒似乎都是一次沉痛的過程。
痛苦到每一次,文酒都不太能分得清。是自己以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了流浪殿,還是那個弱小的,稚嫩的自己被曾經的自己親手斬殺。
他長久的高居執堂的位置,也會在夜半嘗夜色。
但終究過往雲煙了。
他文酒這個身份會死在太陽将生未生的時刻,死在他居住幾百年的蛇族最中央。
這片廢墟下有他族人的屍首骨血,他将是下一個。
但這并不恐怖。
在多少年之後,流浪殿的下設會迎來一個小孩子。
再一個幾年,他們會迎來一位新的執堂。
酒是他的代號,酒也是一定會回到流浪殿的。
只可惜了這“文”字。
他是很喜歡這個姓的。
……
文酒的笑落在了朝陽最盛的那一刻。
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