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古董衣櫥

踏入S市的那一刻，沈藍希深深呼吸了一口這片大陸的空氣，作為一個美籍華裔，她這還是第一次回到故土。

可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這裏，她就看到了機場出口黑衣墨鏡正四處張望的四個男人。她暗罵一聲該死，這幫人動作也太快了。她迅速脫掉了身上的風衣塞進行李袋，套上準備好的格子襯衫，戴上棒球帽跟着人群往外走，她想如果落單，就會更容易被發現。

從這幫人身邊走過的時候，沈藍希還看到他們手裏拿着的照片，照片裏的她神情高傲，目下無塵。

出租車和機場大巴停靠處也都是追捕的人在轉悠，她只好轉向往停機坪外圍走，看看能不能攔到車。

一開始還能看到行李車在卸貨作業，她邊走邊攔車，卻沒有一個人理，越走越遠，雖然從路牌方向上看，倒是往市區在走，但她犯愁難道要這麽走路一直走到市區。

天漸漸黑下來，就是一向自诩膽大的沈藍希，在這樣陌生的城市外圍也不由得有些膽怯，路上十來分鐘都不見一輛車：“這樣下去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

“下一輛車過來不管怎麽樣都要攔下來！”她自言自語剛暗下了決心，就看到拐彎處車燈亮起來。燈光刺眼，借着最後一點天光和過人的目力，她看到開車的，是一個穿着黑西裝的年輕男人。

沈藍希一下就從馬路邊沖了出去，他的車在她面前一米處急剎住，接着他身後的小貨車追尾，把他的車往前推進了一點，她就勢躺倒在地裝死。然後就聽到砰的一聲響，小貨車上裝着的大件行李掉落在地。

她本來想一直裝死下去，開車的年輕男人甚至一開始都沒有來管她，她聽見他的腳步聲往反方向去，然後聽到他問有沒有摔壞。沈藍希止不住腹诽，這裏一個人倒在地上呢，還沒有一件東西重要，這都什麽世道。

可裝暈總要裝到底，她又不能現在爬起來罵人。

過了好一會，大概是車上掉下來的東西重新裝車了，他終于想起來過來看看“暈倒”在地的闖入者。她聽到他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他的腳步聲不急不緩，沉穩又舒适，沒有侵略感，卻不容人忽視。

“起來，別裝了。”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當然不會傻到真站起來，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的車不過被撞的前移了半米，根本都沒碰到你。”

她偷偷睜開一只眼睛偷窺他，卻看到他正蹲着身子看着自己。裝暈被發現，她也不尴尬，站起身來瞪着他說：“你說沒撞到就沒撞到？只是沒撞暈而已，你要負責。”

他微微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想跑，哪那麽容易，在他打開車門的一瞬，沈藍希以百米沖刺都沒有的速度跑到副駕邊也打開了他的車門。那是上次逃跑積攢下的經驗，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空檔，她就已經上車坐定了。

“送我到醫院做個檢查，你撞我的事就算了。”

他見狀也不再說什麽，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就往前開去，後面的小貨車也尾随而來。

沈藍希想起她媽常說她過于天真，這個毛病不改，他們只好把她随便嫁掉。他後來也說：“你怎麽那樣膽大，随便就敢上陌生男人的車？”

他衣着考究，來自倫敦的手工西裝剪裁得體，坐着也顯出他颀長的身材，打着大溫莎結，優雅而高貴，劉海淺淺蓋住額頭，面龐有如雕刻。高挺的鼻梁，有神的眉眼，她第一次發現，男人可以這樣俊美。

限量訂購的阿斯頓馬丁靜靜劃過，載着他們靠近這個巨大城市的邊緣，卻沒有再深入。

他居住的半山別墅可以遠眺到海面，另一面是燈火旖旎的城市巨獸。車駛入車庫，他徑自下車，她只好跟上，這裏看起來更不像是能攔到出租車的地方。

他開門進屋，把她扔在客廳沒管，徑自指揮着貨車工人把行李搬進房間，其間她看到了那件像是之前從車上掉下來的貨物。那是一件大衣櫥，應該是來自歐洲的古董衣櫥，漆塊掉落的地方可以看出是用櫻桃木制作，從紋飾來看，歷史可以追溯到18世紀。

沈藍希坐在沙發上等着他安頓好了行李送走了工人，心想着反正也沒地方可以去，不如先賴在這裏住一晚。

“你既然不送我去醫院，也不送我到市區，那至少要收留我住一晚。”她看着坐在她對面喝着茶的男人說。

他把另一杯茶推到她手邊，終于擡起頭來看向她。

“可以。”

“啊？”她不由得有些驚訝，心想他怎麽一副完全無所謂被敲詐的樣子，看起來沒這麽笨啊。

“因為你突然沖出馬路，我的衣櫥從車上掉下來摔掉了漆。這件衣櫥是18世紀的古董，市價大概在三萬美金，我從美國帶過來，長寬高全部超标，機場交了兩千罰金，又托人找了關系才過關。這樣算下來，這件衣櫥的價值在三萬兩千美金。從損壞程度來看，你需要賠償我百分之十。再加上你今晚在我家的住宿費，一共是四千，需要幫你換算成人民幣嗎？”

“你不要唬我，這樣的衣櫥，在歐洲家具廢棄日，大街上一撿一堆，根本不要錢。你給機場交罰金是因為你違反運輸條例，怎麽能算進衣櫥成本。至于住宿費，你家住一晚要八百美金啊？我不過就占一張床！”她毫不示弱，剛還以為這個男人是好人，結果居然想趁機敲竹杠。

“既然一撿一堆不要錢，那你送我件一模一樣的。到了中國它當然顯示的是在這片土地上的價值，只算上運輸成本都是沒跟你計較，如果拿去拍賣行，肯定不止這個價。至于我家……從來沒給女人住過，你是頭一份，你住過以後，床我都會換掉，這個價當然很妥當。”

“你……你……”沈藍希被氣得霍地站起身來，指着他不知道怎麽反擊。

“你不住也可以，不過錢得賠我。”

“看起來一點都不窮嘛，想不到這麽吝啬，你這個小人！”罵完她就開始掏錢包。她的錢包裏除了卡以外，只有五千美金，這還是臨走前特意拿的，差點又忘記要帶現金。

輸錢不能輸陣，她數了數掏出來四千遞給他：“我不住你家，你送我到市區，這是路費。”

他笑笑接過放在桌上，說：“從這裏往返市區要一小時，我一小時的收入是一萬美金，所以還不夠。”

笑得這麽陽光燦爛，想不到其實心這麽黑，這個爛人。她心裏一邊罵一邊拎起包問：“你個衰人，我住哪裏？”

“二樓左轉最後一間。”他指了指樓梯的方向，她憤憤走去，上了樓似乎都還能聽到他得意的笑聲，讓人恨不得把他狠狠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