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郁雲霁捧着那本小冊子, 持筆在上面圈出了幾個名字。

書房門被敲響,方才弱水去為她傳膳了,她下意識的認為門外是小廚房那邊的人。

得了她的應允, 門被人推開,她不曾聽聞什麽腳步聲,便聞到一股飯香,這才擡眼朝那人看去。

孤啓今日換了一襲玄底赤色的交襟長袍, 他的鬓角依舊是幾枚金色發扣,在燭光下不在那般奪目,而是散發着淡淡的光澤,是他整個人都柔婉了許多。

桌案上被他擺滿了菜, 單是瞧着便讓人胃口大開。

郁雲霁放下了手中的冊子,問:“你怎麽來了?”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孤啓的耳中卻變了味道。

郁雲霁如今,竟是連見都不願意見他了。

她果然是對他厭惡到了極點,否則她這般溫和的人, 如何會這樣說他, 是他一直以來太過傷人,可他知錯了,他只想讓郁雲霁多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孤啓咬緊了下唇,将眸中的淚意憋了回去, 生怕被她看出端倪。

他款步到郁雲霁的身邊,試探性的, 緩緩将手覆在了她的肩上。

郁雲霁只想着他是有事相求, 故而親自來端了菜品,她方要開口讓他回去休息, 卻錯不及防的被一只手搭在肩上,她下意識的當即微微錯身。

“你做什麽?”

手從她的肩上劃落,孤啓緩緩收緊逐漸失去溫度的手,輕聲道:“殿下勞累了一整日,引之想,為殿下舒緩一下筋骨。”

眼前之人是全文最大的反派,此刻卻帶着幾分小心與讨好,立于她身側要為她捏肩。

郁雲霁的汗毛倏忽倒立起來。

她哪敢勞煩這尊大佛,他不喊打喊殺就不錯了,捏肩?還是算了吧。

“不必了,我身子骨健壯,今日不算什麽的。”她面上挂着禮貌的笑,急于同孤啓拉開距離。

孤啓眼中的落寞她看得一清二楚,郁雲霁來不及再想些什麽,順勢坐在了坐墩之上。

在她起身的一剎那,孤啓卻不經意的瞟見了桌案上攤開的名單,他不知曉那是什麽名單,只是眼前的名單給他一種不好的預感,名單上的字跡工整有力,俨然是男子的字跡。

孤啓心頓時涼了半截,口中逐漸湧上血腥氣,但他不曾退下,他看着眼前的郁雲霁,随後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上前為她布菜。

郁雲霁身子僵直。

不怪她,她并沒有嫌棄孤啓的意思,只不過這人實在是讓她心中發毛。

一個從來不曾正常過的人,如今突然這般殷勤,也不在她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了,饒是她這般穩定的人,如今也不敢如何,只盼着孤啓能早些出去,讓她好好的吃頓飯。

“……我吃飯不喜歡別人伺候。”郁雲霁斟酌道。

他夾菜的手微微一頓,随即置若罔聞的為她布菜。

他在郁雲霁心中是別人,也是,他只是郁雲霁名義上的王夫,倘若将來郁雲霁有了心意的男子,随時能将他休棄。

想到這個結果,孤啓心口悶悶的痛。

這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殘忍,他如何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娶夫,同旁人生女育兒。

他想将郁雲霁據為己有,不論是身還是心。

“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殿下嘗嘗可還喜歡。”孤啓輕聲道。

照理說,尋常世家大族的公子是不學廚藝的,府上多有侍人伺候着,如何輪得到郎君們下廚,孤啓這樣的倒是少見。

郁雲霁不免想起了他的兒時,她實在是好奇,孤啓怎麽會突然轉變了态度,他對于郁枝鳶到底又是一份怎樣的情感,怎麽這些天說割舍就割舍了。

這麽想着,她順口問了出來:“孤啓,我還是不明白,你究竟是如何喜歡上皇姐的?”

孤啓握着銀箸的手緊了緊,顫着長睫遮住眼眸中的神情。

她原來是在介意此事嗎?

是了,他作為郁雲霁名義上的王夫,心中卻惦念着旁的女子,換做任何一個女子,都會讨厭他的。

孤啓掐緊了掌心,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敢看她的眼睛。

她既然是精怪,是野鬼,自然會有旁的法術,例如看穿他,将他剖析的透徹,将他心中那些見不得人的想法一概撕扯出,然後狠狠嘲笑他,再将他丢棄。

“我……”他嗫嚅着。

郁雲霁輕輕蹙了蹙眉頭,她輕微的動作被一旁的小鏡反射在孤啓眼中,他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此時的他亦是驚弓之鳥,強弩之末,再也承受不住什麽。

瞧見郁雲霁皺眉,孤啓最後一點心理防線也被擊潰,已然呈摧枯拉朽之勢。

“不是這樣的,”孤啓眼淚撲簌簌的掉落,他哽咽道,“他們都欺負我,父親雖為正君,卻也護不住我,我們雖為正室嫡系,卻還不如庶弟過得好,她們,她們都看不起我,只有恭王殿下……”

他像是回到了那一年寒冬。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他縮在父親的懷中,天真的問他,為何母親多月不曾來她們的院子了,就連見到他,也是從來沒有過笑顏。

父親溫柔的撫着他的發,将最厚的被子裹在他的身上,免得他受涼。

奈何錦衾已然不如新棉花與新被暖和,饒是他過得嚴嚴實實,也依舊打着寒戰。

那日母親在府上設宴,唯獨他與父親不許出門。

他不明白,為何庶弟都可以抛頭露面,吃着大魚大肉,同小爹與母親歡聲笑語,而他與父親縮在小小的被子裏互相依偎。

那日他冷的實在受不了了,父親咬了咬牙,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來,遞給了在一旁把手的侍衛,這才得以出去。

他起初不知曉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很冷,父親出去許久也不曾回來,外面是衆賓客歡聲笑語,或是贊美又或是什麽,外面的香氣絲絲縷縷的湧進了他的鼻腔。

又冷又餓,孤啓害怕的裹緊了被子,立在窗棂處張望了許久。

後來,他鑽了一方狗洞,逃了出去。

院落年久失修,但并非孤府如此,僅僅是他父君的院落這般罷。

他溜進了小廚房,那裏還有一盤涼透的肘花,他小心翼翼的捏起一片放進口中,雖是凍透了,帶着冰碴兒,但依舊好吃得他眯起眼眸。

偏此時他的行為被廚娘發覺。

廚娘大聲叫喊着,将府中的下人喊了來,只說府上遭了賊。

後院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母親與前院的賓客,他縮在廚房一角,看着眼前越來越多的人,他看到人們對他指指點點,沒人知道他當時有多麽的無助。

母親當着衆人狠狠地掴了他一掌,随後發話,說他沖撞了賓客,身為嫡公子卻做出如此行徑之事,有失家族顏面,罰他跪三日的祠堂。

那時他想,興許是他害的母親丢了臉,母親才不喜他的。

可無人喜他,從小到大除了父親,不曾有人站在他的身旁過。

就在他被一衆侍衛拎着向祠堂走去之事,他聽到一聲稚嫩卻威嚴的童聲,喝止了這場危機。

“為何要罰他,他是嫡公子,為何不曾見他出席,難道在尚書府中,嫡公子食葷腥見世面也是大罪嗎?”

她貴為恭王,無人敢說什麽,大臣只說童言無忌,饒是母親臉色再難看,也是滿臉堆着笑,不敢同小小的恭王殿下嗆聲。

有恭王殿下做主,他被關進柴房的父親才被放了出來。

那日起,孤尚書府寵侍滅夫的言論才流傳出,也是從那日起,他在府上愈發的謹小慎微,母親也愈發厭棄他與父親。

可這些都沒有關系的,至少,恭王殿下站在了他的身邊。

郁雲霁靜默了許久。

她亦是不知曉該如何評判孤啓,又或是說,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但她總覺得,孤啓對于郁枝鳶的感情是算不得愛慕。

她設身處地的想,若是她作為幼年的孤啓,在被日漸磋磨的情況下,學會了豎起一身利刺自保,而父親的死亡使他更加看不到希望,所以他自毀傾向極強,同時格外的向往死亡。

那郁枝鳶,就是他昏暗日子的一束光。

她的身份能夠保住他,讓他免受磋磨,旁人也會有所忌憚。

倘若不是郁枝鳶,他是撐不到今日的。

“孤啓。”

郁雲霁微微俯身,對上他淚水漣漣的臉。

她看見孤啓面上驚訝與錯愕交織了一瞬,随即化為更甚的委屈。

那一瞬,郁雲霁覺得自己對他的誤會有些深。

她知曉孤啓的日子不好過,才成長為這樣的瘋批反派,卻不曾想他小時候是這般的小可憐。

但她一時間不知從何安慰起,看着孤啓那張被淚水淹沒的美人面,她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你的生活很沉重複雜,引之,但你的光芒無法掩蓋,你真摯動人,你自我,你真的與衆不同。”她認真的道。

郁雲霁像是在點評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認認真真的端詳着他。

孤啓緩了許久,啞聲道:“殿下,我沒有錯,對不對?”

這句話他積攢在心中多年,他一直想問,問母親,問恭王,問所有人。

可沒有人站在他的身邊。

他多麽期盼能從郁雲霁口中聽到,聽到她說他沒錯,多年以來他被人厭惡不是他的錯。

郁雲霁平靜的看着那雙鳳眸,溫言安撫着:“我雖然不知曉這麽些年發生了多少事,對你造成了這樣的傷害,但是你一定要明白,旁人為難你,便是嫉妒你,如何能是你的錯。

人不遭妒是庸才,這恰恰證明你是極好的兒郎,所以,我不希望看到這麽好的兒郎成日自怨自艾,旁人越是看不起你,越是诋毀你,讓你蒙塵,你才越要活出自己,以此來狠狠地打她們的臉。”

“我沒有經歷這些,便不會勸你放下,但旁人的嫉妒與為難你記在心中,卻不能時時刻刻回想,回想起來傷身傷心,便是在懲罰自己。”

“你越是消沉,才越是如了她們的意,既然不是你的錯,為何要這般不愛惜身子,如此懲罰自己,給別人嘲笑的機會呢。”

她漆眸一點,幹淨澄澈,看着他道:“不要跟別人一起欺負自己,好嗎,引之。”

心頭像是被蜜糖填滿,撐得他酸脹的擠出了淚。

郁雲霁說他沒有錯。

她說不要跟旁人一起欺負自己。

孤啓張了張口,卻發覺喉頭幹啞堵塞的不像話:“……好。”

郁雲霁猶豫了一瞬,還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宛若周子驚待她那般。

“好了,不哭了,”她看着眼前人,語氣輕松道,“吾日三省吾身,吾沒錯。”

一顆飽滿的種子在心底埋下,因着一句話,在心底肆意生根發芽。

彼時,恭王府。

郁枝鳶看着眼前垂手而立的兩個女子,沉聲道:“我竟不知自己養了兩個飯桶。”

“殿下,此事實在是……”一女子為難道,“菡王那邊派來了不少人,饒是我們一拖再拖,也阻攔不下,此事怕遲早要暴露啊。”

“荒謬!”郁枝鳶呵斥道,随即她緩下一口氣,看着兩人道,“此事是孤善睐一人為之,但此人心性狡詐,是個狠辣的兒郎,若是暴露他,就連本殿也會沾上污泥。”

如此不成,她韬光養晦多年,怎能讓一個小小兒郎毀了大計。

“殿下,屬下倒是有個主意。”

女子上前一步,嚴肅陰冷的面上帶着狠意:“既然菡王夫同孤家二公子早有冤仇,不若将此事宣揚出來,屆時禍水東引,涉及王夫,菡王便無心再糾纏與您了。”

“不可暴露孤善睐,他同他的瘋哥哥一樣,也是個拿不準的。”郁枝鳶冷聲道,她不會拿着自己的名聲打賭的。

“并非如此啊殿下,您想,”那女子一笑,“兩人既早有矛盾,何不将此事嫁禍給府上小侍,如此,既能将孤二公子解救出來,又能将兄弟不和之事暴.露,孤姝承那老家夥不識好歹,至今猶豫不肯給殿下個準信,此時正好借此提點提點她。”

“如此。”郁枝鳶臉上的冷色褪去一些,“尚可。”

幽朝男子出嫁後,半月是要回門的,如今半月之期将至,依着郁雲霁對孤啓的寵愛,定然是會帶他去王夫撐腰的,她只需坐山觀虎鬥。

屏退了兩個暗衛,郁枝鳶望着天邊的明月。

孤善睐如今無所不用其極,她早就知曉同這樣的人一處,便是同與虎謀皮無異,但好在她謹慎,孤善睐此人目前在她這裏,還是掀不起什麽風浪的。

這樣的人,利用完就該一腳踹得遠遠的,如此才能做得幹淨。

但他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

孤善睐心氣高,生父雖是尚書府的小侍,卻能憑着本事誘哄妻主,讓孤姝承一顆心全然撲在他們父子倆的身上,最終由庶子擡為嫡子。

有這樣的父親教養着,想來他也是一身本事,郁枝鳶不得不小心。

紛亂之際,她驀地想到一人。

“去皇宮。”

溪洄披着荼色衣衫,将脖頸處的系帶一絲不茍的系好。

今日郁雲霁打翻的那盞茶落在衣袍,可茶漬是極難洗淨的,那件衣衫如今被晾在了內室。

蕪之還是不解:“既是髒了,太師為何不扔?”

溪洄沒有回答他的話,只說:“讓她進來吧。”

郁枝鳶深夜造訪,想來只是為了那件事。

溪洄眸色沉沉,他只手拈起一枚黑玉棋子,在蕪之注視下,只聽一聲脆響,棋子落在殘局當中。

他心無旁骛的看着眼前的棋局,像是陷了進去,郁枝鳶沒有出言打擾,朝他行了一禮,坐在了他的對面。

“深夜叨擾太師,還望太師莫怪。”郁枝鳶微笑道。

溪洄許久未言,她也不急不惱,就這麽等着。

約莫一炷香的時辰,溪洄擡起眼眸看着她:“夜深了,我的棋也下完了,不知恭王殿下有何事。”

郁枝鳶沒有理會他口中的“夜深”,只笑道:“我心中惦記着太師,如今急于此事,特來問問太師的想法。”

溪洄虛虛攏着一顆棋子,淡聲道:“殿下,溪洄雖為宮中太師,卻也是一介男子,恭王殿下高看,我一兒郎家,如何能為殿下提供什麽,殿下這話,徒增笑耳。”

郁枝鳶顯然不打算信他的話。

“我知太師潔身自好,從不同朝堂官員有什麽聯系,”郁枝鳶為他收起盤中的棋子,“我不用太師做什麽,亦不需要太師的勢力,但我終究是太師的學生,請老師看在我們師生一場的份上,答應學生。”

掌心的棋子紛紛落入棋奁當中,玉子相撞,發出嘩啦啦的脆響兒。

“學生愚鈍,懇請老師指點。”郁枝鳶起身朝着他行了一禮。

溪洄不為所動。

“殿下言重了,可我無心政事,只願教書育人。”

“太師當真如此絕情嗎?”郁枝鳶笑意淡了些,這已然是她第三次來問了。

溪洄斂着眼眸,道:“皇位當歸于有勇有謀,心懷天下之人,既殿下有心争取,何不将心思放在政事上,為何又幾次三番來尋我?”

“太師當知曉的,母親意屬皇妹,可皇妹的性子,太師也并非不知,她……”郁枝鳶皺了皺眉,“難當大任,非民之所向,我只是不願看着百姓置身火海。”

溪洄擡眸看着她:“既如此,殿下更無需擔憂,此位向來是,能者居之。”

“太師。”郁枝鳶急急喚他。

“殿下見諒。”溪洄淡聲吩咐身邊的小侍,“蕪之,夜深了,送殿下回府。”

他沒有看郁枝鳶難看的臉色,複又照着棋譜,将棋子一一擺放好。

大殿寂靜,燈影如豆,他看着眼前跳躍的燭火怔了會神。

郁雲霁難當大任嗎?

先前或許如此,倘若她還是她,今日他或許便會應下郁枝鳶所提及之事了。

可郁雲霁不同尋常了,如今她的呼聲亦是水漲船高,他莫名的信任她。

信她能當好這個皇帝。

——

郁雲霁不是個挑剔的人,但眼前這一桌飯菜的确驚豔了她。

“這當真是你做的?”她仍是有幾分不可置信的,偏過頭問一旁的孤啓。

她自從來到這個朝代,還不曾如此偏愛一種食物,可孤啓炖的湯清甜鮮美,小菜亦是對她的胃口,這一頓飯将她身上的疲勞通通趕跑,如今只想舒服的小憩。

果然,人一吃飽喝足就會憊懶。

“嗯,”他輕輕颔首,唇角噙着一絲笑意,“殿下若是喜歡,引之天天為殿下做。”

郁雲霁搖了搖頭:“你的手藝實在是好,不過日日下廚倒不必。”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孤啓眼眸劃過一絲失落。

所以殿下是在騙他,她是最良善的人,定然是為了不讓他傷懷,才撒謊說這些東西合她胃口的,否則,既然殿下愛吃,為何不準他下廚。

孤啓長睫遮掩住心事,他定要做出最好吃的飯菜,這樣才能抓住殿下的心。

“王府裏有廚子,如何能讓你一個王夫下廚,我不挑的,若是日日下廚,恐也太過勞累了。”她這般道。

孤啓眼眸中燃起希冀,他灼灼的看着眼前人:“殿下不是不喜歡?”

所以郁雲霁不是因為不喜歡他的菜,而是怕累到他,顧忌着他的身份尊榮。

“什麽?”

郁雲霁不知曉他如何會突然冒出這話,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方才她分明說過,這菜是極好吃的,她很喜歡。

她有些跟不上孤啓的腦回路,只好再次補充道:“嗯,菜很好吃的。”

孤啓歡喜的眯起了眼眸。

他生了一雙微挑的鳳眸,如今含笑彎彎,像只狡黠的小狐貍。

郁雲霁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那件事。

她細想了一番,孤啓方才同她講述了幼時的悲慘經歷,既然如今确定了他對郁枝鳶無意,那麽也就代表着,如今他不曾有心悅之人,她可以為他尋好妻主。

瞧着孤啓整日寄人籬下的可憐模樣,她心中也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他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像是生怕她将他趕出去一般,可若是孤啓成婚了,便不會如此卑微,也能有一方容身之地。

如今朝堂對她的看法,她已然不是那般在乎了。

看法這東西,終究是能改的,只要她力度夠大,這東西将來也不影響她洗白。

既然将孤啓嫁人,她再無後顧之憂,也能順勢幫溪洄一把,這樣百利而無一害之事,何樂而不為?

只是婚姻大事,她還是要同孤啓商量的。

看着眼前面上帶笑,瞧着精神也好了許多的孤啓,郁雲霁整理了一下措辭:“這些時日在王府住着如何,可有不順心的事?”

“多謝殿下關心,引之一切都好。”他抿唇。

“嗯,”郁雲霁颔首,将冊子擺到他的面前,“這些是适婚女子的名單,你瞧瞧,有沒有中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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