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動

意動

“我的時間不多了。”沈宸打量着她，聲無波瀾。

倒是把花朝吓了一下，擡眼看向他：“什麽意思？”

他看到她開始緊張起來，忽然低低笑了一聲，這一笑的風采，頓時将花朝的緊張又震飛了。

沈宸淡然道：“我不能在杭州久留。”

花朝脫口而出：“還有人要找你尋仇？”

沈宸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他身份特殊，與花朝之間不過是一場意外，等她回京，他們之間就煙消雲散了，所以他從未想過他們之間的未來，即便這段時間，他察覺到對她越來越不一樣，但他認為這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

直到她消失的這幾日，今日看着別的男人對她垂涎深情的模樣，一股怒火聚到了心尖，繼而衍生的是不可控的占有欲，一想到他回京後，花朝就會像別的姑娘一樣議親和別人的男人成親，和別的男人做着親密之事，從未有過的獨占之心瞬間掌控了他。

他凝視着她，語聲略顯輕快：“若是跟我離開，這天下的手镯，便随你挑。”

這本是極度猖狂的言論，可這話從沈宸嘴裏說出來，那樣平淡的神色，認真的口吻，竟是那樣帶着震懾和說服力，仿佛他輕而易舉就能做到。

可她當這只是一句哄她的開心話。

花朝的耳邊都是心跳的嗡嗡聲，聲音也在發抖：“那周錦兒怎麽辦？你也會帶她走嗎？”

沈宸閃過疑惑。

花朝看着他沉默的模樣，眼底的光一點一點暗淡，深吸一口氣，鄭重地看着他，說的理直氣壯：“你若是和周錦兒有婚約，我是不會橫刀奪愛的！”

“我是個有原則的人！”花朝挺直腰板，重重點頭。

記憶被喚回，沈宸想起，那晚她堵住他，好像也問了婚約一事，那時他只想趕她走讓她遠離危險，并未放在心上。

沈宸道：“我和周錦兒毫不相幹，為何帶她走？”

花朝倏然擡眼，眼睛亮晶晶的，絲毫掩飾不了的驚喜歡欣，激動地反握住他的手：“這麽說你和周錦兒根本沒有婚約？”

”自然。”

她所有的負擔和不安都蕩然無存了。

沈宸看着她笑成月牙的眼睛，唇邊也含了一絲笑意，淡然問道：“你家中還有哪些人？”

花朝嘴角的笑意一僵，心頭一鼓，強撐的笑意，嘴唇都有些發抖：“問，問這個做什麽？”

她根本沒往深一層去想，可沈宸想着，有些事走走程序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現在想來，除了她這個人，對她的其他事似乎一無所知，從前是不在意，只當她是個過客，覺得沒有必要，現在既然不一樣了，那自然是該了解全面的。

“你一人住在這，父母呢？這幾日你住在親戚家，是什麽親戚？可有兄弟姐妹？将來......”

花朝急得心亂如麻，莫不是他發現了什麽端倪，懷疑她了？花朝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此時，她只想制止沈宸一連串她答不上來的問題，忽然踮起腳尖，仰起頭，溫軟的唇快速印上了沈宸的微涼的嘴唇。

一切聲音都戛然而止。

沈宸眸光一頓，臉色平靜如水，看着花朝的眼睛卻極其深邃。

雖說時下民風開放，可這樣的舉止繞是對花朝來說，也算得上大膽了。

花朝已經浪海翻騰，她匆匆吻了一下，立刻離開，臉像熟透了的櫻桃，再也不敢去看沈宸一眼，她只是想阻止沈宸的發問，只是想掩飾她的心虛，就突然那麽做了。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立刻了他的唇，但見沈宸平靜無波。

花朝的心快要跳出喉嚨口，房間悶熱的讓她喘不上氣來，四肢都在發抖，頭也不擡轉身就要逃走，忽然手臂一緊，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撲去，撞進了沈宸的胸膛，眼前一黑，沈宸已經俯下身再度附上了她的唇。

一切全亂了。

花朝的心是亂的，腦子也亂的，腳像踩了棉花，軟軟的，使不上力，只能本能地攀住沈宸的雙肩，然後這個吻更深了，深得她暈頭轉向。

＊＊

這樣的發展完全出乎了花朝的意料，又全在她的期待中。

在她不知道第幾次笑出聲時，手臂別人狠狠撞了一下，她皺着眉擡起臉，眼底的笑意還來不及收起，就看到素細嚴肅的眼色，順着她的眼色，她看向了一邊。

姜黎初滿面寒霜地看着她，花朝心底咯噔一下，連忙收起笑容，乖巧地給姜黎初奉茶。

素細也給花朝倒了一杯茶，姜黎初涼涼道：“你家小姐有情飲水飽，用不着給她斟茶了。”

花朝知道姜黎初在生氣，歪過去抱着她的手臂撒嬌：“初初......”

姜黎初推開她蹭着的腦袋，氣惱道：“花朝大小姐，你是假戲真做了，還是腦子不清楚了？”

花朝垂眸揪着手指：“什麽？現在事情不是朝着我們希望的方向走嗎？”

姜黎初唬地站了起來，怒道：“七夕之約還沒到，你是就要跟着沈宸離開了？你了解他多少？他要帶你去哪你問過嗎？鄉試在即，他為何在此時急着離開，你有問過嗎？就算，你都了解，那你當真要跟他走？你別忘了，你不是杭州不知名的無父無母的小民女，你是京城晉國公的嫡親孫女，征西大将軍的寶貝女兒！”

花朝被姜黎初的一番話震住了，呆呆說不出話來。

姜黎初嘆息，重新坐下來，鄭重地看着她，溫軟道：“沈宸的确天人之姿，京城那些有名的郎君都無出其右者，可他身份到底卑下，即便他有不世之材，拔的頭籌，最高也只能從五品官做起，如何配得起你？就算你不介意，你祖父又會如何看待你，他向來看你不起，還有你那繼母，你帶回那樣一個夫婿，她又會怎樣笑話你，看輕你，将來你繼姐再高嫁皇親皇子，等着你每日低眉順目的請安，受着你繼母的奚落，你能受得了嗎？”

姜黎初的一番話，将她先前的那些顧慮全都挑了起來，她不是沒想過她和沈宸之間巨大的懸殊，可是，可是......

姜黎初頓了頓，看着花朝，心中百轉千回，到底還是輕輕開口：“何況，你別忘了，這件事的起因緣由，将來若是沈宸知道了，你能受得了嗎？”

花朝猛地轉過臉，怔怔看着姜黎初，面白如紙。

姜黎初摸摸她的發頂：“別犯傻了，這只是一場游戲。”

姜黎初實在好擔心，總覺得這件事不受控制了。

當初她們剛到杭州，花朝因着她繼姐的事吃了虧，在她祖父那兒受了潑天的委屈，正一肚子的火，姜黎初也只能由着她胡鬧排遣。

＊＊

相比于花朝的水深火熱的心理交戰，周錦兒這兩天也是失魂落魄。

這天，她丢掉了所有矜持站在書院門口等着沈宸，她聽到了商溪竹告訴她在首飾店的偶遇，聽到了沈宸對花朝的不同尋常，她可以騙自己那是商溪竹故意的誇大之詞，可心底還是慌了。

或許，她該光明正大把話挑開了為自己争取一次。

她看着下學的書生魚貫而出，沈宸緩步走來，那樣鶴立雞群，瞬間就捕捉了人的眼球，周錦兒來時的一點猶豫，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