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離開
離開
“什麽聲音?”花朝心頭一緊,抓住了沈宸的手臂。
沈宸眸色微沉,攬住了她的腰際,不緊不慢道:“大概是老鼠。”
花朝背脊一僵,臉色白了白往他懷裏縮了縮:“我最害怕那個東西了!”
她覺得這個世上蛇都比老鼠可愛!至少蛇不會讓她覺得惡心。
沈宸溫聲安慰:“別怕,你先回去,我清理一下。”
花朝拉住他的衣袖軟糯道:“那你一會來找我哦。”
“嗯。”沈宸輕撫她的臉頰。
聽到關門的聲音,李悟立刻破門而出,氣急敗壞:“哥!你當真要答應她過了七夕再走?”
粗心大意的楊樹和胡桃肅然抱拳齊聲道:“殿下還請三思!”
沈宸一言不發坐回書案後,面色清冷。
李悟上前道:“哥,如今朝中已經分庭抗禮,老二四處周旋,已有一半的大臣支持他,雖也有大臣支持你,但如今你生死不明,縱有皇祖母力保,怕也支撐不了數日!”
胡桃道:“孫家權勢在手,孫貴妃母子又得盛寵,若是殿下再不回京,恐儲君之位不日就蓋棺論定了!”
楊樹也急了:“如果二殿下了被立為太子,他是不會放過殿下的!”
今日,他們就是為了沈宸回京的事來的。
對于他們的焦灼急切,沈宸始終面不改色,心不驚慌,他摩挲着手指,半晌,冷冽道:“我心中有數。”
“哥!”
若是情勢不是如此弱勢,迫在眉睫,過了七夕也未嘗不可,可如今片刻都耽誤不得。
李悟看着從來冷峻果斷的親哥,任何事都運籌帷幄毫無錯漏的親哥,現在竟是為了一個莫名出現的姑娘猶豫不決。
他震驚于那個小鄰居在他哥心中的地位,也震驚于之前無論哪個絕色美人上趕着,他哥都一律冷拒,現在竟然出現了一個“例外”!
若是平常,李悟自然為他哥高興,高興他哥終于有了一絲七情六欲,可現在特殊時期,這個“例外”便是累贅。
很快,李悟冷靜下來,他一改放蕩不羁的态度,正色道:“哥,即便你帶她回京,她一個鄉野女子,身份低微,莫說父皇容不下她,就是最寵愛你的皇祖母,也意難平,何況情勢不明,你帶她回京,是福是禍?”
沈宸冷厲的目光在聽到“是福是禍”時,陡然微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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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李悟三人還是一籌莫展地走了出來,楊樹一臉不懂,郁悶道:“這小鄰居雖是十分貌美,但怎麽瞧着,和宋小姐比還是差了那麽一點,有宋小姐那樣的美人在前,殿下怎麽會看上她的呢?”
胡桃嗤之以鼻:“所以說你眼瞎,我看這小鄰居就比姓宋的貌美,再說了咱殿下是膚淺的人嗎?”
楊樹知道她對宋小姐有偏見,此時也覺得理虧,便老實地沒有回嘴。
倒是李悟斥道:“胡扯什麽呢!”他看向胡桃道,“你去查查這個小鄰居的底細。”
胡桃目光一閃,正色道:“三殿下是覺得這位姑娘不對勁?”
李悟道:“我前些日子來,隔壁尚且空置,才多久,竟能讓我哥将她放在心上,不管如何,如今我們還是要謹慎些。”
胡桃會意,立即領命:“是,屬下這就去!”
楊樹伸了伸手,着急地指了指自己:“三殿下,那我呢?”
李悟暼了他一眼:“你有更重要的事做!”
楊樹頓時目露精光,渾身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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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昨晚睡得很香甜,沈宸後來過來陪着她到很晚,連她要求等她睡着再走,沈宸都答應了。
雖然他的話還是很少,好像還有很沉重的心事,可看着她的目光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想象的溫柔,閉上眼睛她都能感受到沈宸專注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她就這樣滿心歡喜地睡着了。
翌日快近晌午她才醒來,她的心思轉了又轉,仔細梳洗後,喊來了素細。
“什麽!你要做飯?”素細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行不行!小姐你是千金之軀怎麽能做飯呢!要是初初小姐知道了,又該罵你了!”
花朝跺腳:“所以才不讓初初來嘛!你別啰嗦了,趕緊教我做兩個簡單的家常菜就行了!”
花朝站在沈宸的廚房裏,左看右看,實在犯難,平時都是沈宸做飯的,今天她一定要趁沈宸從書院回來前做好一頓飯!
“小姐......”素細皺着眉頭快哭了,“這只是一場賭約,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吧!”
“你閉嘴!”花朝驀地一兇。
素細咽了口水,這才知道她家小姐當真了,心裏不好的預感叢生,弱弱道:“可是,小姐我也不會做飯啊......”
這回換花朝震驚了,驚了半天才道:“你,你好歹也是個丫鬟,怎麽能不會做飯呢?”
素細挺直腰板道:“我雖然是丫鬟,可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呀,在丫鬟這一行當裏,我也算得上嬌生慣養的,跟着小姐,我何時做過粗活來着?”
花家下人衆多,分工嚴明,花朝仔細想了想,還真是,素細從小跟着她,除了斟茶倒水,鋪床疊被,還真沒做過粗重活......
花朝頓時垮了臉:“那怎麽辦?”
她還指望今晚一頓飯,讓沈宸答應她的要求來着。
素細眼波一轉,挑眉道:“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小姐等着!”
所以,素細花重金,請來了兩個廚娘,在廚房手把手教花朝。
廚娘樂呵呵:“那位公子真是好福氣,有小姐這樣真心相待。”
另一廚娘道:“诶,這所謂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小姐這招高!”
這話把花朝說得害羞地紅了臉,手裏的白菜一頓亂掰,心中小鹿亂撞,合不攏嘴地去拿鍋鏟,嚯地一聲尖叫,就燙了手......
幾人手忙腳亂,廚房頓時亂成了一團。
忙進忙出一下午,終于在太陽下山前,花朝歷盡千辛萬苦,完成了三菜一湯。
成色......尚可。
兩位廚娘像是歷經劫難終于松了一口氣,對這菜色已然要求不高,喜滋滋拿着尾款,說兩句祝福的吉祥話就告辭了。
花朝也支走了素細,獨自坐在桌邊,撐着小臉,看着自己第一次的傑作,越看越滿意,沈宸看着她為他做的,應該會很痛快答應她等過了七夕再走吧!
她滿足地嘆息一聲,偏頭看向院中,門開着,院中只有一盞燈籠高挂着,照着一點明,靜悄悄的。
好在夏夜蟲鳴熱鬧,花朝還不覺得冷清。
暮色沉了下來,院中的燈籠籠罩處範圍越來越小,花朝撐着小臉,一開始上揚的嘴角已經挂了下來,看着桌上的菜色熱氣殆盡。
她起身走到門口,失落地倚着門,看着依舊靜悄悄的院中......
周錦兒家的豆腐館生意最好的就是早市,所以天蒙蒙亮時,她就打扮妥當,做着開門準備了。
門忽然被胡亂拍響,周錦兒吓得一驚,急忙去開了門,門外竟是花朝,一臉焦急。
“沈宸有沒有來過?”花朝劈頭就問。
周錦兒因着沈宸的拒絕,心下還有些不悅:“沈公子怎麽會來我這?”
花朝面色一滞,垂下眼簾轉身就走了。
不知為何,看着她的背影,周錦兒心裏一揪,還是跑上去攔住了她:“沈公子怎麽了?”
花朝深吸了一口氣,悶聲道:“我等了他一夜,他都沒有回來,我已經去書院找過了,書院的管事說他昨日根本沒有去書院......”
沈宸雖然已經決絕地拒絕了周錦兒,可周錦兒也不希望他出事,安撫道:“沈公子不會有事的,你先別擔心,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一天下來,花朝像是被掏空了,腳步是虛浮的,又是一個傍晚,她筋疲力盡地走在長街,杭州不像京都,基本沒什麽夜市,只有零星的一點叫賣。
她猛地一驚,前天晚上她要求沈宸過了七夕再走,他也說他的事有些棘手,難不成是不想答應她,所以不辭而別了?
花朝心裏打起鼓來,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氣得狠狠跺腳:“你若真有急事,我還能強留你不成!這樣不辭而別分明沒有将我放在心上!還說什麽要帶我走,都是騙人的!”
她氣得狠了,眼睛也開始發脹發酸,再也不想找了,轉身就往莫愁巷去,回了自己的小院,一股腦撲在床上,就想歇着了!
可她又哪裏睡得着呢,一肚子的火手裏的團扇怎麽扇也無濟于事,只能抱着冰鑒納涼,看着窗外的明月,頓時睡意全無,發起呆來。
夜深了,連蟲鳴聲都小了,這樣的安靜,讓花朝心中愈發凄怆起來。
原來舍棄一個喜歡的人是這樣簡單而決絕的一件事啊。
花朝鼻尖一酸,皺了皺,可是他好像也沒有說過喜歡她的話,也許要帶她走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所以,她和鐘蘇晚的這場賭局,她輸了。
莫名的,她想起六歲那年,她很喜歡的曹家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