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海鮮粥
海鮮粥
白榆吃得雙眼笑眯眯的, 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揚。
白老太把孫女的模樣看在眼裏,沒說什麽,站起來走到電視機櫃子拿出“江家子弟評選”的本子, 然後走回來開始記錄。
今天她一天都沒有閑着, 而是到處打聽江家幾兄弟的情況。
這不, 還不到一天的功夫, 她就打聽到了不少東西。
“先說說四房的小六江武, ”白老太按照順序一邊記錄一邊道, “他上面有個雙胞胎哥哥, 下面有個小五歲的弟弟, 性格沒他哥那麽穩重, 小時候比較淘氣, 長大後性格也比較跳脫,但目前為止也沒有鬧出什麽不光彩的事情。”
白榆對奶奶的打聽能力嘆為觀止, 一邊聽得滋滋有味,一邊又拿起一竄荔枝吃得津津有味。
“江武他媽據說不大愛做家務活, 也不愛管事, 性格還跟當姑娘時一樣大大咧咧, 這種性子當媳婦或許不夠好, 當婆婆卻很好, 當婆婆的要是什麽都想管,這家肯定和諧不了。”
白老太說得頭頭是道。
當年她一發現自己跟大兒媳合不來,立即就去和小兒子一起住, 後來小兒子娶了媳婦,她也在小兒媳進門第二天就把管家之權讓了出去, 平時就只管幫忙帶帶孫子孫女,小兒媳看她凡事不插手, 反過來也更孝敬她這個婆婆。
對于這點,白榆很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
婁秀英表面看着溫和大度,內裏卻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上輩子她嫁到江家去,婁秀英連她吃什麽穿什麽都要指手畫腳,稍不合她的意就要被訓一頓。
有婁秀英這麽個後婆婆,誰嫁給江凱誰倒黴。
排行第七的江晨是出了名的風雲才子,身邊愛慕者衆多,白老太嫌棄他身邊蝴蝶蜜蜂太多了,誘惑太大。
排行第八的江震身邊倒沒什麽花花蝴蝶,可他性格沖動,且沒什麽突出的才華,白老太覺得他太平庸配不上孫女。
排行第九的江謹戴着眼鏡,性格倒是很斯文,人看着也是一臉的聰明相,可他什麽都聽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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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分析下來,幾個小夥子都不太盡人意,反而是江武脫穎而出,成為了最佳人選。
白榆抿着唇,沒吭聲。
其實除去自己對江武沒感覺這一項,他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可如果自己和他在一起,他和陳盈這輩子就沒辦法在一起了。
他們兩人雖然只結婚了半年就分開,可當初他們兩人好的時候,就跟個連體嬰一樣,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後來兩人雖然沒複婚,但江武一直在暗中照顧陳盈這個前妻,很難說他和陳盈這輩子不會發生點什麽。
更何況他跟陳盈好成那樣都沒能白頭到老,她擔心換成自己沒半年就會被離婚了,她對婚姻雖然沒什麽期待,但也不想不到半年就離婚,要那樣的話,還不如不結呢。
這麽想來,江武也不是個完美的人選。
就在胡思亂想時,就聽她奶奶話音一轉道:“除了江武,江霖那孩子也不錯。”
白榆:“?”
白老太裝作沒看到孫女的驚訝,繼續道:“江霖年紀是比你大了不少,可年紀大也有大的好處,年紀大一點懂得疼人。”
白榆:“??”
上次您可不是這麽說的,上次您明明說年紀大有代溝,老了還需要人照顧。
白老太:“江霖最不好的便是他是江凱的親哥,之前我和你爸就是覺得這點不好才把他給排除在選項之外,可今天看到他給你寄了這麽多廣城的特産,這說明他心裏有你。”
“唰”的下,白榆的臉跟煮熟的蝦一樣紅透了:“不、不是那樣的,江霖哥他應該只是想感謝我之前給他做了吃食。”
白老太捏了捏孫女紅得欲滴血的臉蛋,笑道:“那也說明他知恩圖報,選男人不是看他有什麽,也不是看他說了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麽。”
“當年你爺爺窮得差點連飯都吃不起,可他還是跟人借錢把我從人販子手裏買了下來,後來全國舉行鬥地主,你爺爺為了護住我,數次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再後來白家得到了江家的扶住日子好了起來,好多人勸說你爺爺休了我再娶一個,你爺爺把那些人都趕了出去,說這輩子只會有我一個妻子。”
說到這,白老太眼眶紅了。
她出生于地主之家,只是她親娘在她剛出生不久就病逝了,後娘一進門就把她當成眼中釘,後來家裏的資産被她爹全部敗光了,後娘把她賣給人販子後和情夫私奔了,當年要不是丈夫把她從人販子手中買了下來,她還不知道會落在什麽人手裏,說不定早就沒命了。
嫁到白家後,丈夫寵她愛她,最艱難時,他用生命護住她,發達後,他也沒有輕賤于她,所以丈夫去世時她萬念俱灰,當時恨不得跟他一起去了。
白老太頭發早已全白了,但五官輪廓依然清晰挺拔,可見年輕時是個大美人。
白榆只在照片上見過爺爺,這也是她第一次聽奶奶和爺爺的故事,不由跟着被感動得眼眶通紅。
她握住奶奶的手,身子輕輕靠了過去:“爺爺對您真好。”
白老太點頭:“你爺爺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人,你呢,好好考慮眼前的情況,男人最重要是要有擔當,要心裏有你,那種心裏沒你的,再好也沒用。”
白榆心裏很亂,但還是乖巧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奶奶。”
夜深人靜。
白榆雙手交叉放在後腦勺上,聽着窗外的蟲鳴聲,心裏想着奶奶之前說的話。
江霖心裏有她?
白榆回想着這些日子來的點點滴滴:江霖幫她打了江凱,江霖把棗糕讓給她,幫她找來了很多學習資料,還幫她教訓了那個敗壞她名聲的陳幹事,還有那麽多從廣城寄來的特産……
這不想不知道,一想才知道原來江霖為她做了這麽多事情!
可這樣就能證明江霖心裏有她?
白榆搖了搖頭。
江霖這人雖然冷漠寡言,對人永遠一副疏遠的樣子,可江老爺子把他教養得很好,很難說他幫自己不是出自于教養。
至于上輩子……
白榆努力想了想,上輩子兩人相處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每次都有其他人在旁邊,要從那些零零碎碎裏頭拼湊出一絲半點暧昧,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時候在大院裏,江霖就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他長得好看,還聰明懂事,他從不像院子其他男孩子那樣打架鬥毆,更不會像泥猴子一樣,弄得滿身泥巴。
他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身上帶着一股疏離的氣質,讓人不敢靠近他,每一次她去江家找江凱玩,只敢遠遠看一眼這個漂亮的小哥哥。
江霖和江凱雖然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可兩人長得并不是很相似,江霖除了一雙眼睛長得像江奶奶,其他五官像極了他們的母親羅女士。
她沒見過羅女士,上輩子她只在照片上見過一回,不過只一眼就驚為天人,那是個有着一頭海藻般長發的女人,五官精致如同雕刻般,就是眼睛看着有些憂郁,明明在笑,可莫名的讓人覺得她不開心。
小時候她還奇怪為什麽江霖跟婁秀英不親,等後來她嫁到江家才明白,婁秀英對人的好都是有目的的,而且十分擅長做表面功夫,還是江霖聰明,從小就識破了婁秀英的真面目。
再後來大家慢慢長大了,江霖一畢業就進了軍隊,兩三年才回一次家,他跟家裏的關系越來越疏遠,仿佛江凱他們一家四口才是一家人,而他只是個毫不相幹的外人。
在她和t江凱結婚時,江霖特意從軍隊請假回來,還給她送了一只成色十分漂亮的镯子,她雖然不太懂玉這東西,可一看就知道那镯子價值不菲,她當下就想開口拒絕。
江霖當時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就說那是他媽留給兒媳婦的,讓她收下,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媽是他們的親媽,而不是婁秀英,江霖把镯子給她後轉身就想走人,她卻拉着他的衣服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她問他怎麽不把镯子留給自己的妻子。
當時江霖一雙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就在她想撒腿跑人時,江霖開口了,他說什麽來着?
記憶中斷,白榆拿手敲了敲腦袋,跟敲不中用的電視機一樣,努力回想着當時的情景,敲了幾下,還真讓她給想起來了。
江霖當時輕笑了一下,說道“用不上。”
用!不!上!
上輩子白榆沒覺得這三個字有問題,只以為當時他沒有對象,又一心報效祖國,不知道何時會結婚才說用不上,後來他在海戰中犧牲,英年早逝,這事情也就被她給忘記了。
現在想來,其實他當時就打定主意一輩子不結婚。
那他為什麽不想結婚呢?
真的如江又涵說的那樣是為了那位姓溫的女同志嗎?
還是另有隐情?
“啪”的一聲。
白榆用力拍死胳膊上的蚊子,蚊子血濺當場。
她起床去廚房洗了胳膊,回來倒頭就睡。
江霖是不是為了那女人才不結婚,她就是想破頭也沒有用。
是不是,只有問過江霖本人才知道。
**
天剛蒙蒙亮,窗外的麻雀撲騰着翅膀,叽叽喳喳打破了大院的寧靜。
白榆伸了個懶腰,昨晚做了一夜的夢,夢裏她好像一直在奔跑,這會兒感覺比不睡前還要疲憊。
她從床上坐起來,慢慢走到穿衣鏡前面一看,長密的眼睫下果然是掩不住的青色。
為了不讓奶奶擔心,她挑了前幾天才穿過的紅裙子,明豔的顏色一襯托,氣色頓時好看了不少。
洗漱好後,她走進廚房,只見蔬菜肉蛋等早已經洗幹淨,這會兒正整整齊齊擺在桌臺上,為了讓奶奶多睡一會兒,她把做早飯的活兒攬了過來,奶奶擔心她太累,所以每天晚上都會把第二天要做的東西給提前準備好。
白榆淘米開始煮粥,她爸昨晚帶了些鮮蝦回來,她準備做個海鮮粥,江霖昨天寄過來的幹貝也正好派上用場。
趁着粥在熬時,她往棒子面裏頭加入适量的白面和紅薯面,然後加水和面,等面抱團後再分成一個個的小劑子,用擀面杖擀薄後下鍋去烙。
烙棒子面餅看似簡單,可要擀成形又不碎,其實很考驗功夫,不過對白榆來說并不難。
不一會兒,一張張黃橙橙的棒子面餅就做好了,她拿起一張咬了一口,清脆可口,等會兒抹上醬和土豆絲會更好吃。
做好棒子面餅後,她又手腳利落把土豆絲切成大小均勻的細絲,洗掉多餘的澱粉後過水焯一遍,再用涼水鍋一遍,然後和蔥蒜青椒紅椒一起下鍋爆炒,裝盤前沿鍋邊淋入一些白醋,一盤酸辣土豆絲就做好了。
等酸辣土豆絲做好,粥米也剛好熬得粘稠軟糯,她把火弄小,用小火煨着,接着拿起長勺舀了舀粥底,幹貝和鹹鴨蛋黃已經被炖爛了,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她另起一個小鍋,把蝦頭丢進去熬紅油,不一會兒蝦頭油就散發出霸道的香氣。
蔡春蘭頂着雞窩頭打着哈欠一腳剛踏進廚房,就聞到了從隔壁飄過來的香氣,她渾身一個激靈,沖上去“砰”的一聲把窗子給關上。
好險!
差點就讓香氣飄進家裏來。
這白家咋回事,一大早的弄得那麽香,還讓不讓其他人吃飯了?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
白榆不知道自己給蔡嬸子帶來這麽大的心理陰影,她把熬好的蝦頭油倒進粥裏頭,攪拌了幾下後把蝦身也丢進去,很快整個廚房就滿溢着放肆的香氣。
白老太和白飛鵬母子兩人一走出房間就聞到了這撲鼻而來的香氣,不由精神一震。
兩人走到客廳,便看到飯桌上放着黃橙橙的棒子面餅,一盤青紅相間的土豆絲,還有一鍋熱氣騰騰的海鮮粥。
白飛鵬感覺自己的胃口都被勾了起來,自從那天和妻子說開後,他們夫妻兩人再次陷入了冷戰,這幾天他都打地鋪在地上睡,睡得他腰酸背痛,連吃飯都沒胃口。
洗漱後,一家子坐下來吃早飯。
白家經濟雖然還算可以,但一來幹貝難得,二來太貴,所以平時也不會買來煲湯或者煮粥,這會兒兩母子吸溜了一口,鮮蝦混合了鹹蛋黃以及幹貝的豐富口感在舌尖綻放開來,鮮得讓人差點把舌頭都給吃下去。
一口海鮮粥,再用棒子面餅包着酸辣土豆絲,咬上一口,嘎嘣脆,酸辣的口感伴着香脆的口感,簡簡單單的食材,加在一起,真是比山珍海味還好吃。
白飛鵬稱贊:“榆榆這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我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粥。”
白老太看了白榆一眼,話中有話道:“我覺得這粥是加了幹貝才會這麽鮮。”
白飛鵬不知道江霖寄特産過來的事情,點頭道:“沒想到這幹貝小小的一粒,煮成粥味道這麽好。”
白榆知道奶奶在暗示什麽,但她裝作沒聽懂,吃完早飯就騎着自行車出門了。
路過國營飯店時,服務員大姐把剛蒸好的棗糕擺到門口來賣,香氣蔓延在空氣裏,讓路過的人差點口水都流了一地。
白榆肚子不餓,可想起上次江霖把棗糕讓給她的事情,她下意識就把自行車停了下來。
服務員大姐看到她,一下子就認出來了:“你就是上次買不到棗糕急得快哭的那個女同志?”
白榆:“……”
我不是,我沒有,大姐你別胡說。
服務員大姐卻仿佛沒看出她的尴尬,繼續問道:“你對象呢?就是那個笑起來比棗糕還誘人的男同志?”
白榆怔了下,很快明白過來她說的人是江霖,臉微微發熱道:“你誤會了,他不是我對象。”
服務員大姐啧啧了兩聲:“不是你對象還願意把那麽好吃的棗糕分給你,那男同志對你可真好!他有對象沒有?”
白榆搖頭:“沒有。”
服務員大姐繼續八卦問道:“那你有對象嗎?”
白榆再次搖頭:“也沒有。”
服務員大姐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沒對象,你也沒對象,這不是正好湊一對嗎?大姐跟你說,好男人就跟這棗糕一樣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就得快狠準買下來,要不然很容易被其他人給搶走的!”
白榆覺得服務員大姐對棗糕真是愛得很深沉,三句不離棗糕。
她朝周圍看了一眼,看周圍人買了棗糕就匆匆離去,這才小聲道:“可……要是他的家人不好相處呢?”
服務員大姐切了兩塊棗糕遞給客人:“不好相處?不好相處就對了,公婆又不是你爹媽,就是跟父母天天生活在一起都會鬧矛盾,再說了你是嫁給這男人,不是嫁給他家人,男人能不能護住你才是最重要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爸和奶奶覺得江霖最不好的一點便是他是江凱的親哥,她跟江凱處過對象,若真跟江霖在一起,情況會很尴尬,加上她也不想再叫婁秀英這個後婆婆為媽,所以一直下不了決心。
這會兒服務員大姐卻點醒了她,江霖和江凱不一樣。
江凱把婁秀英當作親媽,可江霖沒有,他到現在都只叫婁秀英阿姨,如果她選擇了江霖,她也可以不用改口。
另外江霖能力出衆,別說婁秀英拿他沒辦法,就是他爸江啓邦也不能左右他的決定,以他的能力和性格,肯定能護住她。
最重要的是,他在瓊州島的海軍部隊,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回京城,如果跟他在一起,以他的級別,她是可以随軍跟着去瓊州島。
這樣一來,她不僅可以不用跟江家人見面,連她媽都可以避開了。
白榆越想越覺得江霖這個選擇不錯。
想到這,她對服務員大姐點頭道:“大姐你說得沒錯,麻煩你幫我切兩塊棗糕,我要帶走。”
服務員大姐看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十分滿意,一高興便給她切了兩塊比別人都要大的棗糕:“以後在一起了,記得帶那位男同志一起來買棗糕。”
白榆紅着臉笑了笑,卻沒應這話。
因為在她做最後決定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要辦。
兩塊棗糕兩毛兩分錢,付了錢和糧票後,她把棗糕t往前面的籃子一方,然後蹬着自行車快速來到單位。
林向雪長了個狗鼻子,白榆一踏進辦公室,她一雙眼睛頓時就亮得跟小狗子一樣:“白榆,你手裏提着什麽東西?我大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白榆對上她的眼睛,差點沒笑出來,走過去把棗糕放在她辦公桌前道:“棗糕,你喜歡都拿去吃,就是我現在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忙。”
林向雪聽到棗糕兩個字,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絲毫不客氣拿起一塊就吃了起來:“什麽事情,你說就是了,你我是什麽關系,還這麽客氣幹嘛?”
棗糕軟糯清甜,一口咬下去,滿滿的紅棗香味,真是香得不行。
白榆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去瓊州島,不知道你爺爺那邊有沒有辦法幫我過去?”
這年頭出行非常不方便,需要各種證明,介紹信、工作單位證明,有了這些證明才能買火車票和住賓館,要不然寸步難行。
尤其她要去的是海軍基地,那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去的地方,所以她才不得不求助林向雪的幫忙。
林向雪雙頰吃得鼓鼓的,奇怪看着她:“去瓊州島?你去瓊州島幹什麽?”
白榆雙頰紅了,如染了胭脂般:“我……已經想好要選誰了,只是在做最後決定之前,我想親自去問問他的意見。”
林向雪怔住了,下一刻差點被棗糕給噎死,好不容把棗糕給吞下去,她激動得雙頰比白榆還要紅:“我的天啊,你的意思是你要選擇你前未……嗚嗚……”
後面的話沒成功全部轉成了嗚嗚聲。
原來是白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可不想事情還沒做就鬧到整個單位的人都知道。
人言可畏四個字,無論放在哪裏都适合。
林向雪嘴巴被捂着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眼神一個勁地表明自己不會亂說話,白榆這才松開她。
林向雪嘴巴得到了解放,可激動一點也沒有減少,她學着白榆壓低聲音小聲問道:“你真的決定好了?你真的要選擇你前未婚夫他親哥?”
白榆看着她比自己還激動的樣子,總覺得她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但還是點了點頭:“我想反正都是要嫁人的,那為什麽放着最好的不要,反而要從一群歪果裂棗裏頭去糾結。”
她沒說江武他們是歪果裂棗,她說的是江凱。
林向雪狠狠點頭:“就是這個理,我之前不就是這麽跟你說的嗎,可你那會兒愣是沒拐過彎來,現在好了,你終于明白過來!我突然想到,你們兩人都長得那麽好看,以後你們的孩子肯定會很好看!”
“……”
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卻連孩子好不好看都想到了。
白榆嘴巴抽了抽,再次問道:“我剛才說的事,你能辦成嗎?”
林向雪這才想起她剛才想讓自己幫忙的話,想了想道:“這事我沒辦法馬上給你回複,我得回去問過我爺爺才知道。”
白榆點點頭:“嗯,那就麻煩你了。”
林向雪還是有些不解:“你非得大老遠跑過去問嗎,難道就不能寫封信或者打電話問他?”
白榆沒辦法告訴她上輩子江霖為了另外一個女人不結婚的事情,只能含糊其辭道:“你知道我跟他弟弟處過對象,所以我想當面問他,看看他的反應。”
林向雪雖然覺得有點麻煩,但一想到她的情況也表示能理解:“我回去就問我爺爺,一有消息我立即通知你。”
**
下班後,白榆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郵政局。
她原本想打份電報給江霖,告訴他自己要過去瓊州島的事情,但人沒到郵政局她就打消了這個主意。
以江霖的性格,他若是知道她要一個人過去瓊州島,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
但人來都來了,不說點什麽好像也挺虧的。
那說點什麽好呢,說謝謝他送的荔枝和特産?
好像又有點太客氣了,他之前說過讓她不用那麽客氣。
白榆站在郵政局門前想了又想,直到郵政局準備關門下班了,她這才匆匆進去。
“你好同志,我想打份電報。”
“想發什麽?”
要不是白榆是個女同志,又長得很漂亮,負責發電報的女同志聽到這話差點就對她翻白眼了。
因為她剛才就看到白榆站在郵政局外面,可遲遲就沒進來,偏偏她現在急着要下班了,她才來打電報,這不是招人恨嗎?
她今天特意穿了剛做的新衣服,準備和對象去約會呢,現在才來發電報,真是耽誤人。
白榆不知道自己被人吐槽了,臉微微發熱道:“正文我想打‘江霖哥,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
女同志聽到這話,看了她一眼:“就這些?”
白榆總覺得她那一眼別有深意,臉頓時燒得更厲害了:“對,就這些。”
女同志又看了一眼白榆白裏透紅的臉,心裏羨慕得不行,她想着她的皮膚要是有白榆一半好,她對象肯定會更喜歡她。
想到對象,她又迫不及待了起來,她今天這身新衣服就是特意為對象做的,不知道等會兒看到自己他會不會誇她好看呢。
這樣一心兩用,女同志沒發現自己打錯了一個字。
因為急着要下班,所以打好後她也沒有再複查一遍,收了錢就急急收拾東西走人了。
這年代,電報正文一個字要三分半錢,地址一個字要兩分半,白榆正文加地址總共有25個字,就這麽一份電報就花了快九毛錢。
而一封信的郵費才八分錢,跟寫信比起來,真是太貴了。
好在這種奢侈的事情偶爾才做一回。
一回到軍區大院,白榆被一早等候在門口的江又涵給攔下了。
“白榆,我媽想請你今晚去我家吃飯。”
白榆直接拒絕:“不去。”
要是換做平時,江又涵早發脾氣了,可現在只能壓着怒火:“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白榆你怎麽可以翻臉無情,說變心就變心,你不知道我五哥昨晚有多慘!”
白榆翻了個白眼:“沒文化少用成語,那樣會顯得你更像個文盲,丢人現眼!”
江又涵氣得想吐血:“……”
白榆本想直接走人,但想了想又問道:“你五哥真的很慘?”
江又涵以為她還餘情未了,便把昨晚白榆走後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全部倒出來:“昨晚你走後,我五哥被爺爺用硯臺砸破了腦袋,流了好多血,現在還在家裏躺着,我爺爺還說要把我五哥丢到大西北的部隊去,你之前那麽喜歡我五哥,你就幫他去跟我爺爺求求情吧。”
白榆眼睛亮了:還有這種好事?
早知道江凱會被砸破腦袋,她昨晚就應該晚一點再走。
還有要被丢到大西北部隊去,真是太棒了!
上輩子江凱沒有丢了進修機會,更沒有被丢去大西北部隊,他一路往上爬,如開了挂一般,在她生病時,他已經是某重要部門的一把手。
這輩子,她倒要看看她還怎麽成為人上人!
聽到江凱這麽慘,白榆心裏比三伏天吃了冰鎮西瓜還要爽。
故事聽完了,她也準備回去吃飯:“聽到你五哥這麽慘,我就放心了,我現在回去吃飯了,你要是再攔着我,我就把你有對象的事情說出去。”
“你……!!!”
江又涵氣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差點被她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給氣炸了。
偏偏她有把柄在對方手上,再氣也只能憋着。
回到家裏,就見奶奶一臉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廚房卻傳來做菜的聲響。
白榆放下東西,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奶奶,誰在裏頭?”
白老太:“你媽,她說今晚的飯她來做。”
白榆挑了挑眉,沒作聲。
很快,秦正茵就把一桌飯菜做好了。
白榆走過去一看,一盆紅燒五花肉,一盤梅菜扣肉,一份小青菜,和一蛋花湯。
不過那紅燒五花肉和梅菜扣肉一看就是飯堂做的。
看到白榆,秦正茵露出溫柔的笑容:“媽媽記得你最愛喝蛋花湯,媽媽已經給你舀好了,快過來趁熱喝。”
看她媽一臉殷勤讨好的樣子,白榆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而且她一點都不愛喝蛋花湯。
她媽不會做長壽面,因此每年她過生日便随便給她做一份蛋花湯,以前她覺得那蛋花湯是她媽親手為她做的,裏頭充滿了母愛,才會傻乎乎對她媽說她很喜歡喝。
不過這會兒奶奶和她爸正看着她,她便什麽都沒說,坐下端起蛋花湯便喝了起來。
秦正茵見狀,嘴角抿了抿。
看白榆喝完湯,她立即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t豬蹄過去:“我記得你小時候老纏着要吃豬蹄,來,最大這塊給你。”
白榆這次沒有接,淡淡道:“我自己夾就可以。”
她還是之前的态度,她媽跟他爸要不要離婚,她媽要不要回來住,她都不會幹預。
可她媽想把她當成扮演“賢妻良母”的工具,那抱歉,她沒興趣配合。
秦正茵夾着豬蹄的手怔在半空,臉上露出一抹難過的神色,但很快又擠出笑容溫柔道:“好好,那你自己夾,這一塊……”
“我吃,我喜歡吃豬蹄。”
白飛鵬把碗遞過去,接住妻子手裏那塊尴尬停在半空的豬蹄。
秦正茵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
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其樂融融的樣子。
白榆冷眼看着。
她總覺得她媽在醞釀什麽大事。
不急,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
她且等着。
**
江霖是在第二天傍晚收到了白榆發過來的電報。
看到電報上白榆的名字,他怔了下,腦海也想起那晚爺爺說的話。
“榆榆跟江凱分手了,準備在你們兄弟幾人中挑選一個當對象。”
莫名的,他的心好像被什麽撓了下,有些癢。
葛大川看他拿着電報好久都沒打開來看,不由好奇問道:“江副團,是誰給你發的電報,你怎麽不打開來看?”
江霖這才回過神來,聲音輕淡:“小孩兒。”
葛大川自動理解為江霖的女兒給他打的電報,摸了摸鼻子道:“你跟你女兒的感情真好,這才分開多久就發電報過來。”
不過這養女兒也太費錢了吧,上次才花了二十三元買了那麽多特産,現在聯系不寫信,居然發電報。
啧啧,還好他沒有女兒,要不然可真養不起。
江霖看了他一眼,這才打開電報信封,從裏頭拿出電報。
只見上面簡單打着一行字:江霖哥,你真是個善解人衣的人。
“???”
江霖英俊的面孔生平第二次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他想了好久,還是不太明白白榆這是想表達什麽。
他也想過有可能是郵政局打錯字了,但想想何種可能性又不是很大。
因為一般情況下,電報打好後郵政局會讓發報人親自再确認一次,白榆是認識字的,因此她應該有看到電報上的字才對。
所以如果是郵政局打錯了,她應該會當場指出來。
可如果不是打錯字,那她想表達什麽?
葛大川看他打開電報又怔愣了好久,納悶得很:“江副團,你家小孩說啥了,沒事吧?”
江霖:“沒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對象跟你說……”
葛大川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等不及了:“跟我說什麽?”
江霖搖搖頭:“算了,當我沒問過,你又沒有對象。”
葛大川猛地被插了一刀:“……???”
直到江霖走出去好遠,葛大川才憤憤不平地反應過來。
不帶這樣的!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對他進行人身攻擊?!
是他不想有對象嗎?
不是,明明是媒婆們不肯免費給他介紹對象啊!!!
夜深了。
江霖放下手裏的文件,捏了捏發脹的鼻梁,突然又想起傍晚收到的電報。
他從抽屜拿出來再次盯着上面的字看。
“善解人衣。”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放下電報:“進來。”
門“吱呀”的一聲被推開,白榆身穿一件超級大的男式白襯衫走了進來。
他捏緊了手裏的電報:“瑜瑜,你怎麽會在這裏?”
白榆臉紅紅的:“江霖哥,他們說你特別善解人衣,我這衣服的扣子解不開,你能幫幫我嗎?”
江霖:“……”
白榆就站在那裏,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睫毛長密又卷翹,此時像小狗崽一樣巴巴看着他。
時間定格了幾秒。
江霖眼眸晦暗:“瑜瑜,你知道你這樣說意味着什麽嗎?”
白榆眨了眨眼睛:“知道啊,不就意味着讓江霖哥幫我解開衣服扣子嗎?不過我只讓江霖哥一個人幫我解衣服。”
“轟”的一聲。
江霖感覺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轟然倒下。
他站起來,朝白榆一步一步走過去,走到她面前,眼眸垂下,聲音沙啞:“你确定?”
白榆仰頭看他:“确定,江霖哥快幫我。”
江霖喉結滾了滾。
就在他擡手朝她的扣子伸過去時,桌上的電話響了。
他回身拿起電話,那頭頓時傳來江老爺子的罵聲:“臭小子,你什麽時候改當畜生了?”
江霖吓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睛,醒了。
醒來後,他躺在床上好半天沒動,腦海裏一直回響着夢裏老爺子那句話——
“你什麽時候改當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