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不言而喻
Chapter 35 不言而喻
胳膊腿被咬了一大片, 這會兒葉聲笙正好借機低頭撓癢。
不停地給自己的蚊子包掐出十字，井字，二字……
王字, 八字。
還有小房子……
葉聲笙忙得沒空擡頭再注視顧傾淮的雙眼, 也希望他行行好, 別糗事重提。
看出她的心思，葉聲笙眼睛眨眼的頻率快了些, 顧傾淮神情自然地擦拭了雙手, 覺得葉聲笙不能再繼續“暴飲暴食”。
離開了涼亭一小會兒, 顧傾淮說去幫她找風油精。
不過看到葉聲笙把一瓶風油精将近用了一半, 他失笑：“你姑姑家在這，那你們家的呢？”
轉移了話題, 葉聲笙撩了撩面前的發絲。
用扇子扇走腿邊的蚊蟲，指了指顧傾淮腦後的方向說：“剛才下山的那個地方, 往上頭再走兩公裏就是葉慎和我的老家, 但在前些年都已經重新翻修過, 然後租出去了。”
“老學究”往後靠坐着, 顧傾淮唇角輕勾問道：“包租婆？”
葉聲笙啞口無言，無力反駁，沒想到今日顧傾淮還挺愛開玩笑。
扇子輕拍他的手臂，葉聲笙咬着下唇, 有些嬌縱的眼神斜睨了他一眼：“埋汰我？”
見葉聲笙對他的态度放松了些, 顧傾淮繼續和她閑聊着，“你老家這邊的風格很特別。”
“我哥說因為農村建設, 這一片就致力打造生态村, 确實比以前好看很多，保留原來的風格, 又有現代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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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葉聲笙停頓了一下：“看你好像今天挺久沒抽煙，戒了？”
顧傾淮回視葉聲笙疑惑的目光：“嗯……準備戒。”
夏天的風聽着他們淺笑說話。
樹葉被吹得有細微的沙沙響……
葉家奶奶睡醒以後，又開始四處尋人。
姑姑小跑着，提着小水壺來找葉聲笙時，看到亭內兩人相談甚歡，拍腿說了句：“哎喲，唠嗑替補選手正談情說愛呢，這可怎麽辦。”
“你看誰呢？”奶奶緩步走到身後問。
姑姑：“我侄女啊。”
聽聲音不對勁，姑姑一回頭：“哎喲媽，你走這麽快。”
奶奶指着涼亭的方向問：“那你侄女？”
沒等葉家姑姑回答，老太太眯着眼喊了句：“喂！侄女！來給我唱段《上天臺》。”
老祖宗都下令了，哪敢不從。
當然這麽一句話，顧傾淮也聽到了，權當是葉家奶奶幽默風趣。
拐着腳走姿不太優雅，葉聲笙走到屋內時，葉母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奶奶就随口一說，別當回事。”
顧傾淮想和奶奶問好時，直接被葉家奶奶無視了。
葉父喊住他說：“我母親有阿爾茨海默病，記不起我們了。幾個兄弟姐妹原本是想要将老母親送去養老院照顧，我姐不願意，就自己照顧到現在。”
聽了葉父的話，顧傾淮沉默了片刻。
嘆了口氣，葉父繼續說：“我姐把母親照顧得還算好，每天作息都很規律，吃飯睡覺，基本都那個點。每回聲笙一來，就拉着她說原來的事。”
顧傾淮聽了點點頭：“目前來說……确實無法治愈，但聽您描述，若是以往的事總是歷歷在目，奶奶應該還是早期症狀，早幹預可以放慢一些病症的發展進程。”
葉父說：“哎……我們也不懂，以為母親就是年紀大了，也沒多問醫生。”
樓上，葉聲笙托着腮從Sample pack of China裏找了些素材，拿着耳機聽了原聲的《上天臺》。
對着電腦約莫過了大半個小時，葉聲笙拿着電腦慢慢走下樓。
連接設備後，前奏一響，伴随着高亢的京胡聲。
“金鐘響，玉鼓催。”
“王登九重，普天下喜的是五谷豐登……”
“全仗姚皇兄保定乾坤……”
葉聲笙創意了一段bigroom的國風電子合音，惹得鄰居也紛紛到門口來圍觀聽曲，阿呆的叫喊聲也被一些村民們連聲叫喊的“好好好”蓋過。
俏皮可愛的笑容雖然不是對着他，但顧傾淮內心早已被她露出的些許媚态模樣蠱惑。
人間煙火，合家團圓。
家人質樸，圍繞柴米油鹽。
這不就是他的心之所向嗎……
可誰料。
他人喊得起勁時，葉家奶奶卻聽得又犯困了，似乎接受不了葉聲笙改編的新曲風，連連打呵欠，嘴裏嘀咕着什麽。
葉父聽得來勁，連連誇贊說下回要讓葉聲笙再做一曲給他聽。
顧傾淮換上烘幹的衣服，吃了晚飯後還将葉父借他的衣物洗了晾上才回去。
臨走前，給葉父介紹了一位醫生，希望能幫助到葉家奶奶。
和衆人禮貌一一道別，葉聲笙也輕聲甜甜地跟他說再見。
他一來，她的心都被填滿了。
似乎也忘了顧母說過什麽。
她不知道此時此景，有沒有一種不言而喻的情感在二人之間，眼下葉聲笙只記得……她想好好去思考一番，怎麽跟他表達自己的愛比較好……
顧傾淮掌心拍了拍她的頭頂，說了句：“我走了，不舒服要立即吃藥，知道嗎？”
葉聲笙乖乖點頭，頭伸進了車窗內，摸了摸阿肥，“乖乖阿肥，少吃點別吃撐哦。我馬上就回來看你們啦。”
可愛的語氣把顧傾淮逗笑。
阿肥今日一整天都不在狀态，僅有它自己知曉，是多麽無辜又沒勁的一直“喵”。
不過一下子，葉家父母對顧傾淮的好感又是倍增。
他今天來的事葉慎毫不知情，但葉慎看到了葉父發的朋友圈，沒想到葉聲笙愣是把姑姑家整成了農村CBD。
葉慎在那發了一條評價問葉父：【怎麽我兄弟也在？】
葉聲笙着急忙慌得想要掩飾：【你，加班狗不配刷圈】
可後來才知道，葉父的朋友圈，顧傾淮也沒辦法瞧見。
扶額自嘲，她心虛個什麽？
當晚，葉聲笙趁着奶奶睡着以後跑到了陽臺，翻開了顧傾淮給的書閱讀，低頭在便簽紙上又寫下了幾行字。
姑姑知道葉聲笙晚上坐在陽臺的習慣，此時拿來了一大個布包：“笙啊，這是你媽媽多年前的日記，還保存至今，姑姑現在覺得能交給你了。”
葉聲笙接過後，遲遲不敢打開。
照舊給葉聲笙做了吃的，這回是核桃糕，葉聲笙咬了一口以後，因為手中的一大包日記，心情沉重。
泛黃的紙張甚至還有點點不知是何人的血跡……
“浮締的MSF精疲力盡，晚11-晨8一直在給病人做手術，因醫療條件有限，一雙手套……”
“……淩晨一名男子抱着一名嬰兒被劫持……”
沒有勇氣看完這裏面的字，葉聲笙合上了母親的日記本。
此時無措望向天空的眼神，和紊亂的呼吸，出賣了她……
——
數不清是第幾個夜晚，顧傾淮連連夢見葉聲笙。
難以置信的，這是他三十多年以來，第一次這般夢見一個人。
而今夜的夢裏，葉聲笙穿着那身白色的長袍。
仿佛是古代的場景，葉聲笙的衣擺飄揚，她站在河中船頭，問岸邊的他是否能将手中精美的簫借予她一用。
他倍受蠱惑地遞給她，葉聲笙吹奏了一曲《長相思》，說……等不到她的心上人了。
醒來時，細密的汗珠從額前滴落，汗腥味讓他連聞着實在難受，顧傾淮卻起身先趴在了地面上，做了一百個俯卧撐。
——
醫院內，跑進兩個身影，拿着一小卷紅布。
林大之摘下黃色安全帽問導診臺的工作人員：“那個……顧醫生在哪？”
工作人員：“哪位顧醫生？醫院好多人姓顧的。”
林大之媳婦扯了扯他衣袖：“縣裏醫生說叫顧請壞。”
工作人員皺了皺眉，反應過來，确認了是顧傾淮後，告知二位：“顧醫生在三樓清創縫合，還得一會兒，二位是……”
大剌剌地笑了幾聲，林大之展開了自己手上的物件。
“來送錦旗的。”
工作人員湊過身子，推了推眼鏡，定睛一看，逐字輕聲念。
贈：Z大附屬第一醫院顧醫生
華佗再世
妙手回春
醫者仁心
總之NB
林大之
導診臺的幾個工作人員互相對視了一眼，嘴裏的那聲“哦”拖得老長。
林大之笑着說：“我們在這等，沒事。”
手裏提着幾代東西，二人随便找了個位置等。
有人在那中央位置彈鋼琴，林大之實在欣賞不來，開始打盹，坐着幹等，就等到了午休。
林大之媳婦可不敢睡，生怕錯過感謝顧傾淮的機會。
肩膀被拍了拍，林大之媳婦急忙晃醒他說：“大之，顧醫生！顧醫生下來啦！”
立馬提溜着幾袋物品，林大之睡意朦胧地站在穿着白大褂的顧傾淮面前：“你好你好，顧醫生，上次多虧了你救我一命。”
被硬塞了一個黑色的袋子，顧傾淮斂了神色，想起這二人是誰。
“言重了。”
林大之憨笑：“這土雞蛋您收下，我特地家裏帶來的。”
但顧傾淮并未接過，還到了二人手中：“不用這麽客氣，不能收禮。”
從兜裏拿出一個信封，林大之撓了撓頭說：“我這字醜，歪七扭八的，是給您寫的感謝信。”
醫院這麽多監控，信裏放着什麽不好說。
顧傾淮接過便撕開，上頭寫着——感謝“厄頁”醫生“求文”我一命。
錦旗上的字一并映入眼簾，顧傾淮說道：“不用謝，以後記得再忙都要看病，一有不舒服，不能掉以輕心。”
“哎哎，是，您說的是。”
最終，顧傾淮收下了感謝信，告知二人醫院并不提倡挂錦旗，是規定，也感謝了二人的心意。
林大之夫婦便沒再執意相贈，但顧傾淮記下了那些字。
導診臺的吃瓜群衆又聊開了。
“顧醫生上回大巴車上及時救人，那新聞都過去好久了。”
“你以為那新聞多大作用，不就是市裏小報社随便寫寫幾行字。那日報平時都沒人看。”
“這樣啊……小報社不推送省報？現在媒體這麽發達，轉發一下不就好啦？好人好事呀。”
“哎呀你不知道，捕風捉影、移花接木、随意誇大的破事多了去了，還有《大嘴快報》的人寫了，說顧醫生參加學術會期間偷溜出去玩兒，才會在大巴上呢，說得跟真的似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