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溫暖
溫暖
門簾被刷拉一下猛的掀開, 進來的人急切的在小超市裏面轉了一圈在看到陸元之後才松了口氣。
沈清漪眼眶都是紅的,直接快步走過來擠開孫博安上下打量她,看到陸元這樣狼狽的樣子更內疚了, “早知道我應該送你到門口的!”
明明早就知道這附近最近有變态,但還是抱着僥幸心理覺得總不會這麽倒黴。
都怪我。
沈清漪吸吸鼻子蹲下身碰了碰陸元的手指, 這麽熱的天她的皮膚摸起來想冰一樣, 陸元此時已經緩過來了, 神情鎮定的看不出剛才那個被吓得快成化成水了的人也是她。
她鎮定下來, 安撫的拍了拍沈清漪的手背,“這跟你沒有關系, 你不要想太多, 反正只是吓一吓沒事的。”
陸元猜出了沈清漪此時內心的愧疚和自責, 還想說什麽安慰她一下就被沈清漪拍了下手背,她勉強笑道, “你這個被吓到的人就別來安慰我這個沒被吓的人了, 你這樣我要更內疚了。”
陸元只好白着一張臉讪讪一笑。
陸元身材纖細蹲在地上看起來只有一小團,懷裏還圈着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小孩, 她強撐出來的笑退下去之後臉色慘白得顯得更可憐了。
沈清漪看出了她脫力的手臂,伸手輕柔拍了拍小玫聳動的肩膀, 輕聲哄道, “小玫寶寶讓幹媽抱抱好不好?”
小玫哭累了又開始迷迷糊糊的半推半就就讓沈清漪抱住了,只是小手還緊緊抓着陸元的食指不肯放。
但這樣陸元也輕松了很多, 她松了口氣輕輕對她道了聲謝。
被沈清漪擠開的孫博安順勢站在邊上觀察了半天,看他們話說得差不多了才試探性的輕聲開口,“小朋友都困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陸元。”
他又轉過頭朝沈清漪, “沈小姐,你要不要一起。”
這兩句話前一句問得溫柔又體貼後一句明顯是勉為其難, 沈清漪哪裏聽不出這裏面的親疏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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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專門靠雙标在女生面前營造一種我只在乎你只對你溫柔的假象的手段當年在她們讀大學的時候就已經爛大街了。
沈清漪才不是陸元那種愣頭愣腦的看不出來,但就算是再不待見這種花心腸一肚子的富二代今天念着這個人好歹還幫了陸元勉強态度好了一點。
“不用麻煩你了,我送陸元她們回家就可以了。”沈清漪謹慎道。
“是的,今天真是太謝謝你!”陸元在旁邊補充了一句,誠懇的眼神和一覽無餘的內心想法讓孫博安的熱情都卡了殼。
這人真是……忒不解風情。
一般來說女人遇到了這種事正是內心脆弱的時候,剛好可以敞開心門開始一場交心對話的時候嗎?
李華瑞無所事事地看了一圈貨架上的廉價商品,對孫博安這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感到不耐煩了,“你要是這麽好心的就快點,等會兒那邊的局就要開始了!我可沒空陪你演戲!”
孫博安僵了一下,轉過頭警告似的怒視一眼。
好在沈清漪正小心翼翼的托着小女孩的脖子抱着她,陸元眼神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應該都沒聽懂李華瑞說的什麽意思。
“還是我送你們吧,這晚上黑燈瞎火的,要是再碰上那個人你們兩個女孩子也應付不過來!”孫博安笑容清爽,很體貼她們的顧慮,“你們放心,我就送你們到門口我們不進去。”
沈清漪清了清嗓子,一手拖着小玫的後頸讓她好好睡在自己懷裏,“不用這麽麻煩,晚上他們不住在這裏,我送她們回去就可以了。”
孫博安愣了愣,“她不是和你一起在這裏租房子嗎?”
陸元還想問他可不可以幫忙把沈清漪送回去,就感覺裙子夾層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摸出來一看來點顯示是季星遠。
她一愣,直覺猜到了他可能現在正好要來接她們。
正好她也想問問小玫今天被吓到了要不要去醫院晚上會不會發燒,于是就轉過身滑動接聽鍵接了電話。
“喂?”
身體冷下來,身上被汗打濕的衣服被空調吹得冰冷濕噠噠的黏在背後,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是季星遠?”身後這道聲音是沈清漪問的,随着她的這句話另一邊的兩個男人也投過來了目光,一道探究一道玩味。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只是幾秒就切斷了電話。
陸元我握着手機的手還貼在臉頰邊,眉頭緊鎖只盯着自己的手機。
電話挂斷了一串紅色的數字在來點記錄裏的最上面,她才看到電話號碼旁邊的小括號裏顯示二十九。
“啊?”陸元再看了一眼,驚訝發覺原來季星遠打了幾十個電話過來,但是她那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
他可能是因為她一直不接電話生氣了。
她要解釋一下,要不還是發個微信好了。
陸元蹙起眉頭捏着手機,本就楚楚可憐的模樣更像玻璃做的了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替她揪心。
孫博安腦中警鈴大作,他無聲的審視看了沈清漪一眼,在分辨她剛才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但陸元這副出神的樣子又讓他忍不住多想。
和她打電話的人是誰?那個季星遠是她老公?說不準現在就要過來,那就代表着馬上就要和她的丈夫見面了,孫博安有些緊張。
不是說她和她那個名義上的丈夫關系很差分居了嗎,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但他又很快坦然,最好那個男人出現才好,等到他知道陸元的丈夫是誰再想辦法幫她解決這個阻礙不就容易得多了。
孫博安暗自握了握拳。
沈清漪不知道他在看什麽疑惑但毫不畏懼瞪了回去,她就是故意的,人家已婚不能随便試探懂不懂啊!
但她此時一心想着把目的不明的孫博安推開,一時居然沒反應過來自己的好朋友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很有點不對勁。
小玫已經躺在沈清漪的臂彎裏睡着了,陸元抿了抿唇轉過身仔細打量小玫帶着淚痕的睡顏,舉起手機摁住語音鍵。
“我……”
“刷拉拉!”
像是有一陣盛夏不期而至的狂風呼嘯而至,卷起一陣急促的水滴頃刻間将整個世界拉入潮濕溫熱的暴雨狂風之中。
飛揚的卷簾門被忽如其來的風雨拉動胡亂飛舞着,風和雨滴就在這些觸手之間紛紛揚揚的向她砸下來。
夏天的雨落在她冰涼的臉上是溫熱的。
語音鍵還在延續——
綠色的播線起伏顫抖一如她的心跳。
被語音線連接的對象此時就站在漫天潮濕的風和雨裏看着她。
只看着她。
收銀臺邊老板娘手忙腳亂的把桌面上放着的口香糖軟糖往櫃臺下面搬,嘴裏一邊罵,“這鬼天氣說下雨就下雨,怪不得今天這麽熱!死鬼你還不知道關門啊!你……哦~這小夥子帥噢!”
她罵老板的話說到一半看到門口站着的年輕男人,西裝革履劍眉星目,頭發上蒙了一層細密的雨珠臉上沾了水,是那種讓人看見了就移不開視線的好樣貌。
季星遠邁開步子走進來,沒系扣子的西裝被風吹開露出裏面白色的襯衫,同色的領帶被風卷得飛起。
寬肩長腿細腰,沉悶的西裝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一種休閑輕松的神采飛揚,像是少年漫裏随時會在會議裏越過欄杆和怪物打起來的主角。
但他走進來的時候讓人第一感覺到反而是他穩凝的氣場,仿佛漫天風痕雨氣都成了他的陪襯。
孫瑞華在看到他走過來下意識的給他讓了條路,人都走過去了才咬着牙低聲罵了句艹。
在即将跟他對上視線的時候孫博安下意識的眼神回避了一下,心裏忽然有點慌。
怎麽會?
一個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人,人的第六感有時候就是這麽精準,他準确無誤的感覺出了這個人的身份。
“你是?”孫博安露出一個從容的笑,抱着一絲期望試探性地發問,可被他如臨大敵對待的人卻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沒看他。
這是全然的刻意忽略。
季星遠才懶得去管這一個兩個是誰又為什麽在這裏,他直接走到陸元的身邊低下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她,陸元也懵了下意識點了點沈清漪的方向。
“小玫!……”
這句話的後半段被淹沒在他寬闊的懷抱裏。
陸元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
沈清漪驚呼一聲,看着季星遠大步走過來連女兒都沒看一眼直接張開雙臂把陸元抱在了懷裏。
或者用一個更恰當形容來說,更像是“罩”住了她。
一高一矮,陸元高挑的個子被他一整個蓋住完美的嵌合在他的懷抱裏,她的耳朵和他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
男帥女美的,倒是看起來像拍偶像劇一般養眼。
黏在皮膚上的濕衣服是冰涼的,從他的衣服上沾上的雨水是濕潤的,而他攏住她後背的手掌是溫暖的。
他的呼吸傳遞而來的暖意在她的耳邊慢慢擴散。
她還能聽到他的心跳像噼裏啪啦撒下的雨點。
塑料卷簾門拍打在門框上啪嗒啪嗒的,風吹到她臉上是溫熱的。
他說,“我來了,我們回家。”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打開她積存着的恐懼害怕和惡心的開關,陸元纖瘦的身體顫抖着,委屈和後怕變成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湧出來。
在這個懷抱裏所有的風雨也好人聲也好都被阻隔在外。
這時候陸元才有了一種真正從那個變态追趕的影響下走出來的安全感,整個人放松下來埋在季星遠的胸膛委屈的流眼淚。
顫抖無力的手慢慢攏上他的後背越抓越緊。
當人在面對突發意外時,也許在別人面前還能堅持着堅強和鎮定,但在足夠信任和親近的家人面前才會一下心裏防線潰散,一下子就忍不住委屈了。
從心理的角度來說,這是因為——
這個人來了,就不用再逞強,因為他會成為那幫你解決一切問題和混亂的保護傘。
沈清漪挑了挑眉,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
非禮勿視,她選擇去瞪那個讓她感覺怪怪的孫博安。
她一向腦子轉得很快,再加上人生的第二大愛好是看懸疑小說,剛才李華瑞說的那句話讓她一下心裏浮現出無數個猜想。
陸元說他幫忙躲開了那個變态,但他怎麽可能比她這個小區內住戶還要快趕到!就算解釋是正巧在這邊轉,但這片地方小區口除了這個小超市啥也沒有,在這轉安的什麽心啊,人家之前都拒絕你了!
在這種時候,頸後忽然傳來的熱氣讓孫博安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捂住脖子猛然後退兩步忍不住想要發火。
但孫華瑞卻陰測測的笑了,眼底的青黑加深了他身上的鬼氣森森,“怎麽辦,你要露餡了哦?”
不可能,他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孫博安不為所動額頭卻忍不住冒汗,他在心裏罵了這個吃裏扒外的傻逼一百遍。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
“兩位要是有空的話,跟我家司機去警察局走一趟吧?”
冷汗瞬間漫上了他的脖子。
是那個一進來就把他們倆當空氣的男人。
他雙手擁着懷裏的人,目光沉沉的盯着他,展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眼中的森森寒氣比真正的鬼更滲人。
他說——
“不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