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虞念清晚上時候沒能睡着,雖然聽進去梁知舟的話,但是腦海中仍舊想着周氏替她找夫婿讓她嫁出去的事。

按照她對她們的了解,現在鎮國公在京城她們不敢做得太過明顯,但肯定不死心,換了另一種辦法來折騰她。她一開始還不将這些算計放在眼裏,覺得不管怎麽說,她們都是一家人,總是有一個底線在。

現在看來,她們瘋魔起來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做什麽。

壞人不可怕,因為壞人還講究一些邏輯,總能找出破綻應對。瘋子則是,随時有可能沖上咬你一口。

但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她要是不提前想個法子和樂平侯府徹底分開,這樣的算計不知道要忍到什麽時候。她腦海中竟然萌生出要分家的念頭,可這難度太大,不說老夫人不會同意,就是她的母親也不見得會贊成。

那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她想來想去,最後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周身的場景變成一個狹窄的屋子,她便意識到自己又做夢了。但這次她好像平躺在床榻上,而旁邊似乎正躺着一個人。

她努力想要轉動身體看看旁邊的人到底是誰,這時候發現自己被禁锢住完全沒有辦法動彈,只能轉而觀察周圍的情況。

這個屋子她從來沒有來過,比較簡陋,可她身上蓋着的被子被面用的是蜀錦,中間還有精致的刺繡,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凡品。

她正要努力看看那刺繡到底繡着什麽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黑,原本睡在她身邊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醒了,雙臂就撐起在她的身旁。

又是梁知舟。

那個夢境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她都能感覺到那種落在臉上、脖頸間的熱氣。

溫度陡然升高,男人的吻就落在她的眉間。動作十分輕緩,像是嫩葉輕輕飄落在湖面,但是一股陌生的感覺便随着漣漪泛濫開來。

她理智上是想要掙紮,但是軀體去沉溺在那個吻當中,一下一下,緩慢向下,然後沉溺。

她看着“自己”醒了過來,一雙眼睛濕亮怯生,雙頰如霞,卻在下一刻雙臂環上男人的肩膀,任由親吻。

然後風月無邊。

那種感覺真的極為真實,真實到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

虞念清從夢中醒過來時,臉上還帶着幾分炙人的熱度,心中生出一種隐秘的羞恥感來。就是當初和梁景明定親之後,兩個人在一起也就是逛逛燈會或是園子,等到人少的時趁着沒有人注意,他會偷偷牽自己的手。

至于更親密的動作則是沒有。

結果現在她倒是做了這種難以言辭的夢境,羞恥之後就開始慌亂,甚至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原先就不是特別正經的人。

等到臉上的潮紅褪了之後,她将爛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壓在心裏,直接起身。在初初踏上地面時,她的腳下一軟險些直接摔倒,緩和很久之後才去洗漱。

她去如意坊之前,先去看望了錢氏。

錢氏的病情一直反反複複不見好,前兩天精神好一點之後,去亭子那邊曬了曬太陽,到了晚上又開始發熱,現在又在病床上修養。

她是最後知道女兒要了兩萬兩銀子的事,又是心疼于是難受,嗫嚅了一會才開口,“左右都是一些身外之物,這時候要回來反而會得罪他們。現在我們這房處境艱難,你大伯畢竟還是樂平侯,撐在前面多少能照顧你一些。你和景明的婚事沒了就沒了,他作風也不像是個能從始至終的,可你日後還是要仰仗着老夫人和大伯娘替你張羅親事。你且忍上一忍,我這裏還有些血燕,明日你給老夫人送一點去。”

虞念清就坐在床邊,一手執着調羹不停在碗裏打轉,黑色藥汁的苦澀味道就漫了上來。

她的鼻尖有點酸,想和母親說那些人沒有那麽好,可話到嘴邊又成了,“我必須要忍着嗎?大不了我就不嫁人了,就這樣一直守着您。”

“胡話。”錢氏推了一下她的胳膊,眼中含淚帶笑,“你哥哥是男兒,日後自有出路,我沒有什麽不放心的。就是這世道對女兒家太過苛刻,我只想看着你找一個對你好的人,如此我就放心。”

錢氏說這句話時,頗有一股看透塵世的豁達,仿佛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一個油盡燈枯的地步。

嫩白的手指抓緊調羹,虞念清生出一種恐慌來,緊張地抓着她的手,聲音都在顫抖,“大夫不是說你的身體沒有什麽大問題麽,只要你好好修養,總是會好的。”

錢氏笑了出來。她如今很瘦,臉上都有些脫相,可目光仍舊很是柔和,“我知道呢,我還要等着你尋到一門好的親事呢。”

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她連忙偏過頭去,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特別輕,“反正你還要陪我很長時間,都已經說好了。”

那怕不是一輩子,都希望你能陪我的時間久一點,再久一點。

她陪着錢氏說了一會話,看着她将藥喝完入睡之後,才輕手輕腳出去。她沒着急離開,而是找來了在錢氏身邊侍候的奶嬷嬷,問錢氏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奶嬷嬷一直在錢氏身邊照顧,被問起時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病情一直反反複複就是不見好,也請了幾個大夫一起看,用藥的方子商量了一次又一次,可就是不見好。前幾天有個小丫鬟進去時,見到了一個帶着污血的帕子,可是夫人說了,不讓下人們告訴你。”

她猛然一驚,赫然看向奶嬷嬷,驚慌的同時帶着一絲惱怒,“怎就這麽嚴重?現在娘親病了,許多事不清楚,你們也跟着糊塗不成!”

奶嬷嬷捂着自己的臉,不敢說話。

那種疲憊感又重新湧了上來,她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像是被卸了所有力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生氣嬷嬷的隐瞞,又感覺到一種無力感,最後揮揮手讓奶嬷嬷先下去。

她在蕪廊靜靜站了很長時間,最後不發一言,直接帶着丫鬟們出去了。

她提前去了如意坊,提出想要購買一些藥材之後,董管事立即熱心地說:“前段時間東家讓人去邊境一帶收了人參,這幾天剛送來了一批,有些年份不錯保存得也十分好,您要是需要的話,小人現在帶您去看看。”

藥材的利潤也是客觀的,因此如意坊專門辟了一個地方用來存放一些珍貴的草藥。

董管事戴上了一個專門縫制的棉布手套,讓人從庫房裏将好的人參全都拿了出來,一件件替虞姑娘介紹。他對這些東西十分熟悉,年份、産地、藥性等都是信手拈來。

虞念清最後看中了一根據說八百年的人參,剛準備要向董管事詢問價錢時,旁邊就響起了一道甜膩的女聲,“這個人參好漂亮啊!”

她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門口的地方站着一對男女。

男女是一對剛定了親的未婚夫妻,此刻兩個人都穿了月白色衣裳,襯托得男人更加氣質溫潤,女子更加嬌小玲珑。

若是虞念清不認識他們,怎麽都要在旁邊誇上一句,好一對珠聯璧合的佳人。

可她偏偏認識,還和這兩個人有些淵源,臉色便瞬間拉了下來。

梁景明也是這麽多日第一次的見到她,看見熟悉的身影時他的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去喚她的名字“清清。”

楚清清小臉僵硬,不自覺挽上男人的胳膊并且用了幾分力道,然後偷偷看向面前的女子。

女子打扮十分簡單,如雲的長發被梳起,只簪了一根芙蓉花式樣的玉簪,再無其餘裝飾。這樣的梳妝最是考驗五官,偏生她五官又生得精致美豔,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眼底含着水光,望着被人時又無辜又風情,讓人一眼就陷入進去。

她之前是在宴會上看過虞念清幾次,只聽過的身邊的人誇贊虞念清好看,心裏還不以為意。就算是好看又怎麽樣,虞念清的未婚夫還不是對她死心塌地。

但是這麽近看,她瞬間有種被比下去什麽都不如的感覺。

她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臉上卻浮現了甜甜的笑意,“原來是虞姐姐,真的是好久沒見,你也是過來買東西嗎?”

說完之後,她臉上浮現了一絲恐懼,有些害怕地躲在梁景明的身後,咬着嘴唇說:“還是你知道景明今日會帶我來挑選些補品,才特意等在這裏的。”

梁景明聽到這句話之後,倒是有幾分意動,看向虞念清的目光充滿了憐惜和歉疚。

虞念清臉色更差了。

結果在楚清清看來,卻以為對面的女人是心虛了,眼底帶着一點淚,“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我和景明對不起你,可是虞姐姐,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我和景明是真心相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