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信任和依賴

第三十九章信任和依賴

聽着未尋一句不漏的翻譯,飛坦覺得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她就只會那些人說的語言中的一兩種,沒想到都會。

他問:“你之前學過這裏的語言?還是這裏的語言和那個世界的某些語言一樣?”

之前飛坦不知道她是異世界的來客,也就沒對她會那麽多這個世界的語言感到奇怪。知道她是異邦人後,他就不能不對這事感到奇怪了。她來到這個世界也就兩年的時間,為什麽會那麽多這個世界的語言。這個地方的幾種語言,即便在這個世界,也是小衆中的小衆語言,也就幾百萬人在用,并不通行。

未尋指了指遠處的圖書館的方向,說:“現學的。”

因為未尋的大腦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去自動篩選過濾感官接收到的各種信息,她的大腦會不分主次地處理所有外界信息,會導致信息量非常多,大量無效信息充斥在大腦內。所以她必須時刻主觀過濾這些信息,過濾掉大部分她不需要的,保留很少一部分。

這本來是很麻煩的缺陷,但也能是很大的助力。在學語言的時候,未尋就能利用這個缺陷,不加過濾篩選,快速學習一門或數門語言。

她在學語言的時候,會使用背三書的方法,背一本詞彙書、一本語法書、一本具有代表性的文學作品。詞彙書自然解決的是詞彙問題,語法書解決語法問題,文學作品解決詞彙和語法的具體運用問題。

只要掌握了這三本書,就可以算是掌握了一門語言。把一門語言學習到一定的程度,需要有大量的記憶過程,背單詞、語法、典範文章,是學習語言的通用方法。

她能夠用感官同時閱讀許多本書,也能同時閱讀每一本書的每一頁,就像同時掃描許多書的每一頁那樣。只要不刻意篩選過濾,這些信息就會同時湧入她的大腦,自動接收處理。只要不刻意删除,這些信息就會留存在她的大腦中,也就是記住這些信息。

在閱讀這些書的時候,她還能同時接收聲音方面的信息。把她要背的那本文學作品的朗讀音頻播放出來,音頻有多少個都可以同時播放,她能同時接收那些信息。

等到音頻播完,她也就記住了音頻的內容,能夠模仿音頻裏的發音,複述作品內容,相當于解決了讀的問題。能用某一門語言流暢朗讀出一整本書的內容,用那門語言做日常的口語表達,也就沒有了問題。

因此,這些音頻其中最長的一個的播放時間,決定了她學習一門語言需要的用時。如果最長一個音頻播放需要半小時,她學習那門語言的用時就是半小時。

用這樣的方法,她可以同時學習多門語言。只要事先選擇好相應的書籍和音頻,不到半個小時,她就能錄入幾百門語言的信息,學會那些語言。她到了這個世界後,新學了很多門語言,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學的。

她利用了自己大腦無法自動篩選過濾信息的缺陷,開辟了快速學習語言的方式。這種學習方式,用在許多學科同樣适用。對她來說,長處和短處沒有太多區別,只要使用得當,同樣能達到目的。

那邊的圖書館有得是學習當地幾種語言的資料,到了這個城鎮後,未尋用感官閱讀了那些資料,又聽了幾個小時當地的廣播電視節目,自然就學會了那幾種當地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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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相關的書籍和音頻,她就能很快地學會相應的語言。這個很快,少則十幾分鐘,多則幾個小時,總之不會超過半天。要是按照她學語言的速度來評定學習任何語言的難度,是沒辦法拿去跟正常人做對比的。

聽她說是現學的,飛坦也不覺得意外,之前她就為了跟西索的約戰去現學了念,念可比語言難多了。

對飛坦來說,接受這種異于常人的學習速度并沒有障礙。他的接受度是很高的,什麽事情,客觀存在了,他看到了,就不會因為這種存在超出自己的認知而去否認。所以,他能接受自己、接受同伴、接受故鄉的各種缺陷,在此基礎上去采取他認為有效且必要的行動。

能認清自己、認清同伴、認清故鄉,知道什麽事做得到,什麽事做不到後,所以他就少了許多自我消耗。做得到的他全力去做,做不到的他放過了自己,原諒了自己的做不到。所以,飛坦活得比庫洛洛輕松。庫洛洛什麽問題都想去處理,無法原諒自己的做不到,背負着他人和自己的期待,壓力如山。

有句話叫做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個子不那麽高的人可以有更多的餘地,對于有些高個子而言,他們退縮了,就沒人去頂了,天就塌了。天塌了,他們在意的一切都完蛋了,所以為了保住他們在意的一切,哪怕頂不住也要硬頂。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是對有能力的人的詛咒,能力越大詛咒越大。

“是你的話肯定能解決”“還得是你”“你當然做得到”“只有你了”“你都做不到誰能做得到”

……

周圍人用類似這樣的言語,以信任的名義,把重擔寄托在能力大的人的身上,用信任綁架ta,讓ta為此而不得不承擔ta本來承擔不了的責任,這信任的重量能壓死人。

過去的旅團就是這樣,什麽事情都想着找庫洛洛,想着讓他處理,想着他能解決,過度依賴他。經年累月的過度依賴,讓旅團組織架構極其散漫,團體行動配合很差,團員在行動時随心所欲。反正,搞出了什麽事都有團長兜着,團長會解決。

如今,冰冷的集體死亡讓他們不得不再一次面對現實,就像當初薩拉薩的死打破了他們的幻想一樣。庫洛洛是個人,聰明理智能力出衆但絕對不是無所不能的人,他能做到的很多,但他做不到的同樣很多。一味信任他能做到,過度依賴他,是對他的精神壓榨,讓他背負更多精神負擔。

與此同時,過度依賴庫洛洛,把思考和判斷的責任都交給他,也造成了旅團精神上的不獨立,一旦團長被綁就陷入內部混亂甚至分裂的狀态,無法繼續正常運轉下去。這樣的結果,和庫洛洛“旅團整體高于任何一個個體,失去哪一部分,團體都能繼續運轉下去”的設想背道而馳,是他的過度包攬、縱容,旅團成員對他的過度依賴,讓這種設想破滅的。

庫洛洛被綁走的時候,某些敏銳的成員立刻意識到,旅團離開庫洛洛,就無法繼續下去,比如派克諾妲、富蘭克林。派克諾妲意識到了,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富蘭克林也意識到了,站出來阻止了團員的争吵。

更多的團員對此還沒有深刻的認識,直到旅團成員大面積死亡,已經死亡了的團員們陷入長期争吵,在一次次争吵無果中,團員們才逐漸意識到了這一點。未尋對他們說的話、提的問題,更明确地指出了這些問題,讓他們不得不去思考,思考旅團、團長、成員、流星街的各種問題,思考他們從前不會認真去想的問題。

減少對團長的依賴和盲目信任,是他們對此做出的反思的結果。

他們正在嘗試着從過去的思維慣性中走出來,用和庫洛洛物理隔離的方式。只有他們能走出來,束縛着他們、束縛着庫洛洛的精神牢籠才能逐漸打開,旅團才有可能變成一個無論替換誰都能長期存續下去的團體。

與旅團成員不同,未尋的問題是太不依賴。庫洛洛覺得她不依賴他,其實她誰都不依賴。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她都極其獨立,極其不依賴。

在物質方面,什麽樣的物品對她來說都一樣,無所謂好壞貴賤之分,用奢侈品和用地攤貨都一樣。所以想用對某種物質的迷戀來對付她,基本上不可能,金錢物質攻勢沒用。

在精神方面,長期以來她才是被依賴的那一方,就像庫洛洛那樣。許許多多人依賴她,把一個國家面臨的各種各樣的問題都丢給她去處理、面對,讓她承擔各種各樣的責任,完全忽視了她能不能、該不該承擔這些。

所以,她最能知道這樣毫無邊界的信任和依賴會帶來什麽,最能懂庫洛洛背負着什麽,能看見他身上壓得他不堪重負的無形重量,才會對旅團的成員一次次問起那些問題。

她當然也知道庫洛洛想讓她依賴他,如同他的團員對他的依賴那樣。信任和依賴,與期待一樣,都是枷鎖,無形的枷鎖,難以掙脫的枷鎖,一旦戴上了,就很難拿掉。他身上已經背負着太多人的信任、依賴和期待,面臨太多難以處理的問題和難以承擔的責任了。

她不想加重他的負擔,不想成為他的責任,所以她選擇了不依賴。如果依賴會帶來重量,她寧願不依賴。哪怕在情感上她的确需要依賴些什麽,她也能用理智去控制自己的情緒,拒絕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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