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拒絕叫爸爸03
拒絕叫爸爸03
崔景澄攔在門邊,對着換好衣服單肩背包的寶寶喊:“你要去哪兒,你不要爸爸了嗎?”
“讓開!”謝茗推他一把,“時間快到了,我得去打工了。”
“為什麽要打工?”崔景澄不懂。
謝茗氣笑了:“不打工賺錢吃什麽?也不是每天能撿到面包,現在還要養你。”
“爸爸不需要你養,爸爸有錢。”崔景澄不願意他的寶寶出去吃苦。
“錢在哪呢?”謝茗挑眉看他,除了一身昂貴衣服和一塊腕表,他身上連錢夾都沒。
崔景澄順着他視線看了眼自己的表:“爸爸…想不起來了,但爸爸一定會想起來的。這塊表,也沒什麽用處,爸爸現在就去把表賣了,夠爸爸和寶寶生活一段時間,其他的,交給爸爸來解決。”
“還是別了。”謝茗又推他一把,“讓開。”
這人有多冷酷他是見識過的,超市偷個東西都要把自己扭送到警局,要是趁他傻了讓他賣表,以後想起來還不知道會怎麽處置自己呢。
這便宜,不占也罷。
“寶寶~”崔景澄急了,眼睛都紅了,“跟爸爸還見外什麽,爸爸這些年雖然有錢但并不快樂,爸爸時時刻刻都想着找到寶寶,好好補償你。爸爸什麽都願意為你做。”
不顧謝茗的推拒,崔景澄再次一把将他抱緊,舍不得放開。
謝茗臉冷了:“首先,我已經十七歲了,請不要開口閉口叫我寶寶,然後,不要成天抱着我,雖然你現在是個傻子,但傻子也是不能随便占人便宜的。”
“寶寶怎麽又罵爸爸?”崔景澄沒生氣,只是有點傷心,“弄丢寶寶的時候,寶寶只有三歲,後來爸爸想你、夢見你,都是三歲的模樣。你在爸爸眼裏,永遠只有三歲,這是爸爸的心病,寶寶能理解嗎?”
謝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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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茗強行掙脫這個讓人抗拒的擁抱,直接打開門要往外走,崔景澄趕忙跟了上去:“這樣吧,爸爸陪着寶寶,看看寶寶要做什麽,爸爸保護寶寶。”
謝茗懶得理他,快步在前面走,崔景澄緊緊跟着,走過破舊的貧民區巷弄,四周垃圾成堆,臭不可聞,蒼蠅亂飛,到處都是光着腳丫亂跑的小孩,髒兮兮的。
崔景澄皺起眉頭,心裏難過極了,他的寶寶過得好苦,都是他的錯。
兩人上了一輛雙層巴士,這是崔景澄第一次乘坐巴士,連怎麽付款都不知道,謝茗嫌棄地替他刷了卡,嫌丢人,推着他上人少的二層,找了個角落雙人座。
巴士行駛一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一家汽車維修店,裏面修車,外間洗車。
謝茗跟同事接了班,拿着洗車工具就要開始忙活,崔景澄幾次紅了眼睛要上來幫忙,謝茗搡開他:“不要妨礙我做事,不然明天不帶你來了。”
崔景澄坐在椅子上看他,整個晚上都很悲傷。
午夜十二點,汽車店打烊,崔景澄跟在謝茗後面走:“寶寶,你辛苦了,晚上爸爸還給你唱歌,哄你睡覺。”
謝茗看都不看他,往夜間地鐵口走,崔景澄跟着他,問:“寶寶怎麽換乘地鐵了?是晚上沒有巴士嗎?”
謝茗總算回頭看了他一眼,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誰跟你說現在收工回家?夜裏才是賺錢的黃金時間。”
崔景澄拉住他手臂,圈在懷裏:“去哪裏賺錢?”
謝茗低頭看了眼兩人緊緊扣在一起的手臂,沒好氣地說:“夜店,跳舞。”
崔景澄眼睛亮了,有點高興:“寶寶也喜歡跳舞?爸爸也喜歡呢,寶寶果然遺傳了爸爸的基因。寶寶會跳哪種舞?”
“鋼管舞,脫.衣舞。”謝茗嗤笑,“你也愛跳嗎?”
崔景澄一下子呆住了:“不行!這個爸爸絕對不同意。”
兩人擠上地鐵,崔景澄才知道這城市夜間,有這麽多辛苦奔波的人。
“你同不同意的,我也跳了一個禮拜了。”謝茗冷眼看他,“不然你以為這一禮拜喂你的粥,給你用的藥是大街上撿來的嗎?”
崔景澄抹了把淚:“寶寶都是為了爸爸,是爸爸的錯,爸爸對不起你。”
謝茗心道:你對不起我的事多着呢,之前不是高高在上把我送到警察局,要讓警察送我去少管所嗎?現在假惺惺個什麽勁。
謝茗懶得跟傻子計較,就這麽被一路跟到了夜店。
後臺換好衣服,一身亮片的工作服,剛要往臺上走,崔景澄激動地喊出聲:“不可以!爸爸絕對不同意有人看我的寶寶,如果寶寶不聽話,爸爸就砸了這家店。”
兩人在走道吵了起來,激烈程度就差沒動手,動靜太大引來了夜店的經理,經理平日裏鉚足了勁巴結這城市的上流階層,一眼就認出了變化巨大的崔景澄。
他用帶着州郡口音的英文向崔景澄問好,恭敬地彎了腰:“崔先生別來無恙,大駕光臨十分讓人受寵若驚。”
謝茗挑眉靠在一邊,嘲弄地看有錢人之間虛僞的寒暄方式,勾着嘴角不知在想什麽。
最後崔景澄嚴肅教育了夜店經理,告訴他接收未成年人在這裏低俗表演是違法的,再有下次,他會報警查封這家店,并将經理的名字挂到網絡,保證他在這城市淪落成被人不齒的醜惡小人。
謝茗聽了冷冷一笑:“還是這個嘴臉,一點沒變。”
經理面上點頭哈腰,心裏不知唾罵了多久,最後按要求賠償了三倍薪水,才成功将這一大一小兩尊瘟神送走。
街道上,夜裏的冷風吹到身上有點冷,崔景澄怕孩子着涼,攔了輛出租将不舍得花錢的寶寶強行拽上了車,并排坐到後座,緊緊摟在懷裏。
謝茗剛要罵他,就發現傻子哭了,哭得肝腸寸斷,像死了爹似的:“你哭什麽?”謝茗粗着嗓子問,想不通賺了三倍薪水有什麽好哭的,不是誰都有這樣的運氣。
他還想買杯冰可樂慶祝一下呢,可惜花錢坐出租,超預算太多,起碼一年不能喝可樂。
想到什麽,謝茗湊到傻子耳邊:“對了,既然剛那個經理認識你,你幹嘛不問問他你住哪兒,等你找到住的地方,不就可以過回你的好日子了?何必跟我擠在破屋子啃面包?之前讓你問超市老板你也不肯,你到底怎麽想的?是有受虐傾向嗎?還是想體驗下等人的生活?”
崔景澄一下子哭出了聲,将前排的駕駛員吓得差點踩了剎車。
“寶寶,我的寶寶好可憐!爸爸對不起你,爸爸這裏快要痛死了!”他抓住謝茗的手,緊緊按在自己胸口,謝茗無語地沉了臉,感覺臉都讓這人丢完了,沖前排司機解釋道,“我鄰居,一個神經病,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司機擺手跟他說沒關系,透過後視鏡同情地看了崔景澄一眼。
崔景澄的眼裏沒有別人,只有他的寶寶,狠狠抱住謝茗,他在他寶寶的臉頰上猛地親了一口,“啵”的一聲,謝茗當場就要黑化了。
崔景澄哽咽着,抽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爸爸不能讓別人知道爸爸失憶,不然他們居心叵測,會害你的。”
謝茗打開窗戶吹風,他感覺他再跟這傻子待下去,自己也會瘋,每天被“寶寶寶寶”地喊着,說不定真有一天,自己會信了這傻子是他爸爸。
下了決心一般,崔景澄忽然不哭了,狠狠擦了把臉,又恢複了穩定的狀态:“寶寶別擔心,明天,明天爸爸一定會想出辦法弄錢,爸爸絕不能苦了寶寶。”
謝茗詫異地看他:“你要搶銀行?”
“不!”崔景澄溫柔地摸了摸他頭頂,謝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聽他說,“爸爸有辦法從有錢人身上榨到錢。”
“比如呢?”這是謝茗從小研究到大的東西,至今沒研究出成果。
“比如——”崔景澄幫他理了理頭發,關掉車窗,“盜竊名畫,再以第三方的身份去問畫的原主人要錢。那些鐘愛收藏的人,不僅富得流油,而且對畫作視如珍寶,一旦失竊,他們會痛苦得睡不着覺,那時候,不管要多少錢,他們都會心甘情願拿出來。”
崔景澄說不上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念頭,只本.能感覺這是他特別熟悉的東西,熟悉到仿佛經歷過——不止一次。
謝茗前一秒還被勾起了興趣聽得興致勃勃,這會只想翻白眼,他不得不重新考慮趁黑夜将傻子丢掉的事,他可不想在未來的哪天陪這傻子吃槍子。
突然想起一句中國網絡用語: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上個月還對自己偷東西吃瞧不上眼,這會輪到自己,起步就要搞一場大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都沒他瘋。
司機回頭小聲說:“你這鄰居病得不輕,這程度只有精神病院能救他,你救不了他的,他會連累你。”
見謝茗不說話,年紀小,司機有些擔心:“能收藏名畫的有錢人,誰家裏沒有保镖和槍?即便能翻進屋,也是會當場送命的。”
謝茗想象了下傻子被人一槍爆頭的場景,忽然有些不太舒服。
可能因為傻子跟他說:“弄錢是為了讓他過好日子。”
這輩子從來沒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沒人這麽為他想過。
謝茗心裏第一次升起一種叫做沉重的情緒。
夜裏,傻子就像承諾過的,一遍遍給他唱歌,用一種悲傷的嗓音唱另一曲奇怪的歌,讓人聽了心裏堵着,莫名的難受。
謝茗鬼使神差地趴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耳邊,傻子像個耐心的慈父,憐惜地摸着他臉,一遍遍唱着——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爸爸,天上的眼睛眨呀眨,爸爸的心呀魯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