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哭着叫爸爸21

哭着叫爸爸21

假期,謝茗和崔景澄整天待在家裏。崔景澄似乎沒有先前那麽忙了,整個人處于一種避世隐居的狀态,像什麽出塵的仙人,不食人間煙火,整日在家看電影,聽歌,品酒。

謝茗偶爾會陪他一起看電影,但崔景澄喜歡的題材很少,聚焦在戰争、犯罪、懸疑上,偶爾看看災難片,其他時候他寧可看枯燥的紀錄片,都不願看一些都市輕喜劇。

謝茗跟他不一樣,看不進去那些沉重嚴肅的東西,謝茗大多數時間都在一邊的桌子上戴着耳機專心學習,時不時偷偷看看崔景澄,看他蹙眉專注的模樣,仿佛不是在看電視,而是在品味什麽崇高的信仰。

謝茗其實不愛學習,但他知道崔景澄對他期望很高,他沒有多少能為崔景澄做的,所以拼了命地學習,只求每次考試成績出來,能博他一笑。

手機屏幕又亮了,那個號碼再次打來,距唱歌那晚已經是第四次了。

一開始還假模假式的關心,到後來已經是撕破臉皮的勒索。

謝茗怕崔景澄發現,将電話挂掉,但他知道再拖下去情況不妙。

“爸爸,我跟同學約了去書店買資料,我可以出門一趟嗎?”

崔景澄按下暫停鍵,起身:“爸爸送你。”

謝茗趕忙搖頭,匆匆往樓下跑:“我騎爸爸送我的機車,跟同學炫耀炫耀。”

崔景澄站在樓梯扶手處,聽了這話輕聲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返身回房間繼續看電影。

他原本是不希望寶寶交朋友的,外面世界人心叵測,他怕寶寶遇到危險,或是受到傷害。

但那晚看寶寶和同學一起唱歌,那種跟同齡人一起玩的快樂,是他給不了寶寶的,既然那麽快樂,又何必管束他?

崔景澄安慰自己,孩子大了,總要有自己的世界。

雖然有些失落,但崔景澄還是強迫自己釋懷,反正這一生,自己才是跟寶寶最親的人,別人取代不了。

Advertisement

注意力回到屏幕,電影是一部末世災難片,每個人都在逃亡,彼此不信任,一邊求生一邊囤積物資,整個畫面晃動而灰暗。

可就是有一種讓他熟悉的氛圍,說不上為什麽。

-

謝茗将機車停在銀行門口,拿着崔景澄給他的卡直奔vip接待室,在工作人員一對一的熱情幫助下,取出拿到卡以來最大的一筆錢。

他将錢裝在準備好的大行李箱裏,密碼設的是那個人的生日。

做好這一切,他站在銀行門口,給那個糾纏不休的號碼發了條短信。

一刻鐘,那個人出現了,興奮,激昂,看看行李箱又看看他,最後視線落在機車上,用一種忽然見到世面的詫異和欽羨,吹了個極浮誇的口哨,連連贊嘆:

“MV Agusta F4 CC限量版?這可是頂級配置,人民幣五百萬的機車!”

“Gavin,他是真的愛你。”他上前接過行李箱,往謝茗肩上拍了拍,像個親切的長輩,“抱緊他的大腿,千萬不要讓他膩了。”他眨眨眼睛,下流至極地湊近謝茗耳邊說,“床上浪點兒,他們有錢人就喜歡那套,你得機靈點!”

謝茗板着臉:“錢花完之前,再不要聯系我。他會發現的。”

“當然!”那人提着行李箱,最後甚至舉起來抱在懷裏,站路邊招手打車,臨上車前,還羨慕地回頭看了眼謝茗的機車。

謝茗去隔壁的書店,随便挑了幾本學習資料,騎上機車回了家。

跨進院門的時候,他有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還有一種對不起崔景澄的感覺。

自己瞞着他,拿他給的零花錢去供養一個社會渣滓。如果被他知道,會很生氣吧?

崔景澄可是有潔癖的,無論肉.體還是精神,他都厭惡極了那種搬不上臺面的家夥。

“哎。”關上院門,謝茗将心愛的機車停在院子一邊的地下車庫。

往樓梯上走的時候,一步一步,他忽然想起在古堡那個院子,梅姨跟他提過的崔景澄孤單的童年,還有那個保存完好的,款式過時了的小錄音機。

那些讓人想流淚的兒歌,謝茗感覺心像化成了水,迫不及待想靠近崔景澄,想緊緊抱着他。

手剛搭上扶手,門鎖從裏面打開了,謝茗一下子對上崔景澄的臉,說不上是委屈還是溫柔,整個人往前撲到他懷裏,緊緊抱着他的腰,那手感硬朗的肌肉,也在一瞬間繃緊了。

“寶寶怎麽了?”崔景澄低頭看他,“跟同學吵架了?”

“不是的,就是逛書店太累了。”謝茗拿半邊臉在他胸口上蹭,像個撒嬌的小貓。

他聽到崔景澄低低的笑聲,聞着他身上好聞的香味,嗓音醇厚低啞,聽得人骨頭酥酥麻麻:“爸爸正要下去給你做飯呢,那寶寶跟爸爸一起?”

“好。”謝茗換了個姿勢,跟在崔景澄身後,左手緊緊攥着他的右手,十指交扣,拿熱乎乎的手指一下一下蹭崔景澄的指縫,瘙癢似的。

這個動作是他們之間的暗示,崔景澄拿眼梢看他,嘴角含着笑,舌尖若有若無舔了舔唇角,謝茗的臉一下子紅了。

他的爸爸有很多規矩,學期之內上課的日子,爸爸是只可遠觀的神,周末和節假日,爸爸是他親密無間的戀人。

嗯,怎麽形容呢,是那種生猛而無窮無盡的鷹,讓他仿佛站在懸崖,時而活着,時而瀕死,時而痛苦,時而極樂……

他患上了一種名為崔景澄的瘾,食髓知味,病入膏肓。

這晚,崔景澄睡了,手臂緊箍着謝茗的腰,謝茗卻在崔景澄呼吸均勻後,偷偷自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這段時間,除了那個讨債鬼,他還跟另一個人保持着聯系,瞞着崔景澄,那人是梅姨。

他太愛崔景澄,想要擁有他的一切,包括他的過去,他的回憶。

可他又不能讓崔景澄想起來,只能通過梅姨去了解關于過去的點滴。

為此他偷偷買了一個新手機,新號碼,只跟梅姨一個人聯系,從不在崔景澄面前拿出過這部手機。

收件箱裏密密麻麻都是梅姨跟他的對話,梅姨說崔景澄回去那晚,好像受到了創傷,一個人跟空氣對話,發瘋,最後揣倒了茶幾。

梅姨說很擔心他是不是又受到了新的傷害,使得性情再次大變,梅姨勸他帶崔景澄看心理醫生,說人不能留着太多創傷在心裏,那樣會活得很苦。

謝茗于是問她,為什麽說“新的傷害”,以前還有什麽傷害。

梅姨告訴他,崔景澄十歲那年,曾經被壞人擄走,不知跟他外公談成了什麽條件,他外公堅決不去找,也不許她去。

她每一天入夜了才敢偷偷溜出門去找崔景澄,可整整三個月都沒找到。

崔景澄後來是自己回來的,回來的時候瘦骨嶙峋,整個人都變了,明明在那以前,崔景澄在她的關心下,一點點變得堅強、快樂。可這次事故之後,他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孤僻的樣子,甚至更為陰郁。

他拒絕說話,被人提問會抱頭尖叫,是那種獸類的嗷叫,十分滲人。他吃飯會嘔吐,吃什麽吐什麽。夜裏時常從噩夢中驚醒,發出尖銳的喊叫聲。

他的外公不勝其煩,對變成廢物的崔景澄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托人将他獨自送往他亡父的故鄉,找了全托的學校,丢進去就再不管他。

整整八年,直到崔景澄十八歲那年以優異成績考入國外某名校,他外公才再度對這個疏遠已久的親外孫關心起來。

梅姨是八年後才再次見到崔景澄的,他恢複正常了,變得優秀而強大,比小時候更加堅韌,博學。

但他對外公徹底的疏離了,平時待在讀書的城市幾乎不與家裏聯系,學費也是靠獎學金和兼職賺的收入自給自足。

只有每年過年的幾天,他會過來古堡跟家人聚聚,但與外公很少交談,只偶爾認真品鑒他的話。

梅姨說,崔景澄學的專業是經濟類,但對畫作有驚人的鑒賞天賦,古往今來所有名畫家的代表作,所有流派和理念,他如數家珍。

他的外公也因此而越發欣賞他,一度想将自己的衣缽傳給他,只是崔景澄沒有接受。

大學畢業後,他回古堡住了一年,成日裏鑽研各式各樣晦澀難懂的書籍,偶爾陪外公一起應酬,接觸圈子裏的名流。

一年後,他的外公急病身故,梅姨當時以為崔景澄會讓她離開,崔景澄卻只是将外公所有畫作全部燒光,而後給房子一樓以外都上了鐵門和鎖,告訴她,永遠不要再打開,就離開了。

這個他從小到大留下許多回憶的舊居,被他丢棄了。

梅姨說,從沒想過他還會回來,但是這次見面心裏不安,他離開的時候還是青蔥少年,還陽光明媚,可回來的時候,成熟、神秘、強大,卻令人捉摸不透了。

梅姨每天都主動給謝茗發信息,詢問小少爺的近況,像一個沒有血緣關系卻滿腹真心的母親。

謝茗心裏沉甸甸的,他不希望崔景澄找回從前,他只想跟崔景澄過重新開始的日子。

所以,他不能夠提出帶他見心理醫生,只能一遍遍敷衍着梅姨。

這讓他覺得,他像個罪人。

于是,跟崔景澄相處的時候,也就越發想補償他,想給他很多愛,想往死裏對他好。

謝茗看了眼窗外的月光,冬天,樹都枯了,枝丫上光禿禿的,天上也沒什麽星子,一片漆黑像塊畫布,襯得那一輪圓月,美得令人恍惚。

偷偷地,他湊近了在崔景澄唇上親了親,蜻蜓點水那種,怕将人吵醒。

末了,他鑽回崔景澄懷裏,正面摟緊他的腰,跟他緊緊貼在一起,望着他的剪影,在心裏說:

“崔景澄,明天我帶你去游樂場好不好?”

“我陪你一起,找回童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