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手上支具展斐早就想拆了,之所以還挂着,就是挂給鄭心心看,絕了她逮他出道的念頭,只是沒想到這事落到了舒寧頭上。
不過既然舒寧樂意,也不是什麽壞事,所以酒醒之後,他就準備趁着周末把這礙事的東西弄掉。
被困了一個多月,他的心早就癢了。八月時生日剛過,他就把駕照給拿了,從此以後終于可以光明正大上路。
從醫院出來後,展斐神清氣爽,一路把油門踩到頭,停在了舒寧住的小區門口。這一帶是老城區,不論是房子還是道路都陳舊不堪,小區門口那條窄路被引擎聲一擦,塵土飛揚,深藍色的敞篷跑車就像撞進漁網的藍鯨,引得路人注目。
展斐提前給舒寧去了電話,到了之後沒進小區,就靠在車門上等着,還極其裝模作樣地整了副墨鏡。
等舒寧姍姍來遲時,他一把摘下墨鏡,揮手:“寧兒,這邊!”他走上前幾步,看見舒寧臉色後不笑了,掰過舒寧肩膀,借着陽光又看了看,“通宵了?”
舒寧神色恹恹,打了個呵欠,“沒睡好。”
“這不像你啊?你不是一向睡眠質量很好的嗎?”
舒寧揮開他的手,自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閉眼靠着椅背,沒說話。
展斐扒着車門:“不然你回去補補覺?下次陪我也行。”
“別,你開吧,去雲起山轉轉。”
雲起山就是盤雲寺所在的那座山,山清水秀,風景不錯。
車上舒寧一直閉着眼,風卷起沒理好的衛衣領子,拍在臉頰上。過了會,他突然說道:“今天怎麽這麽慢?”
展斐一手握着方向盤,速度比來找舒寧時慢了不止一星半點兒,“你睡一會吧。”
“你開你的,我睡不着,我就是想事情。”舒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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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展斐一下子心虛起來,撓了撓下巴,不确信地說道:“不會是我那天喝醉了,說錯什麽話了吧?”
“哦。”
一個單音節,展斐立刻坐直,心都快頂到喉嚨了,“……我不會真說了什麽吧?”
舒寧繼續“哦”了一聲,慢吞吞說道:“你以後可別再喝酒了,重死了,懶得扛你。”
展斐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沒說什麽就好。”
“你想說什麽?”舒寧睜開眼睛,展斐這樣子實在可疑。
“沒沒沒,你繼續睡吧。哎不對,那你到底在想什麽呢?你失眠也是在想這個?”
舒寧又不說話了。昨夜他确實睡得不好,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睡着,明明閉着眼,腦子裏好像一直有個地方很亮,噼啪閃着火星,早上醒來時,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一條消息通知。
【裴濟:早啊】
他又暈眩了,好像突然看不得裴濟這個名字,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過。以前約裴濟學習或者偶然碰到,他都坦坦蕩蕩的,不知怎麽的,似乎從昨天那個無意觸碰開始,他就感覺到哪裏在發燙,燙得他腦子糊塗,需要涼風灌一灌。
于是他又催促展斐:“專心開車,稍微快點,別比鬧市區開得還慢。”
展斐不服氣,睇過去一眼,非常高傲地一踩離合,這輛搭載了V12雙渦輪發動機的跑車穩穩蹿了出去。
風如願灌進了領子裏,冷得舒寧嘶一口氣,被展斐誤會道:“帥不帥?”
耳邊風聲呼嘯,車已經跑到近郊,高樓大廈在後退,遠山與深綠撞進眼裏,午時十二點整,寺廟鐘聲從遠方山中傳來,一下一下回蕩在廣闊的天地間,把舒寧的心給敲靜了幾分。
“去盤雲寺吧,想空空小師兄了。”
“啊?哪來的師兄?”展斐走着神,車速就降了些。
舒寧想起小和尚圓溜溜的腦袋,心情略好,“可愛的小和尚。”
入秋後整座雲起山仍舊樹木蔥茏,跑車停在山下的停車場,格外紮眼。寺廟在半山,一段上山的土路後地上就鋪了石階,算是寺廟的範圍。
越往上走,越有秋色。夾在一堆綠葉樹裏的楓樹葉片業已染上橘紅,隐在一片綠中,晃眼得很。
時隔三個月,展斐還記得自己“負荊請罪”的壯舉,要不是舒寧,他不會到寺廟這種地方來,上次來的時候光顧着哄舒寧,沒仔細看過這寺院,這回他在大殿門前站了會,突然說道:“這是張承致家搞的投資吧?”
這個名字在舒寧聽來已經很陌生了,他想了想:“你怎麽知道?”
“聽我爸說過,說張承致他哥搞了個什麽文創項目還是什麽的,挑了個寺廟,誇他挺有眼光的。”展斐說。
像他這樣的人,雖說以後可能要繼承家業,不過這個年紀還是多在放肆玩,不怎麽關心這種事,只是他爸難得誇人,他就存了點印象。
說完見舒寧心不在焉的,問道:“怎麽了?還困?”
舒寧沒說話,走進大殿,慈悲的佛祖仍在默默俯視衆生。他請了一柱香,向佛祖求了一個周韻恢複健康的心願。其他的,他沒想起來什麽願望。
展斐也學着他,拜了佛,默默禱告許久才擊掌。
舒寧好奇:“你求的什麽?”
“我在跟佛祖談事情。”展斐一本正經。
“談的什麽?”
“談談這麽久了,為什麽不肯賜我一個對象。”
“哦。”舒寧接他的話,“那佛祖怎麽說?”
展斐一副沉痛模樣,“佛祖說,必須給我最好的兄弟找到對象後,才能輪到我。”
“哦。”舒寧轉身走出大殿,這個時間空空小和尚應當在側殿敲木魚。
“哎——寧兒。”展斐大步跟上他,“你就沒什麽喜歡的人嗎?”
“你對我一個處在高三重要時期的學生說什麽呢。”舒寧随口答他。
以前他随心所欲,雖然不算徹底的學渣,不過也不會管校規裏的一些軟條款,比如談戀愛,所以跟張承致看上眼之後就偷摸地談了。
只是他現在跟着好學生裴濟待一塊學習久了,有點被好學生氣質給感染到了,自己也想當個好學生。而且,戀愛這事對他來說太過敏感,他可不打算跟展斐聊點什麽。
就像舒易洪一樣,大多數的人們都接受不了同性戀,他不想展斐用異樣眼光看他,也不想失去這個好兄弟,所以只能回避這個問題。
回避的話,也算不上欺騙吧?舒寧想。
幸好展斐也沒追着這個話題,只說道:“也是,高中生還是清心寡欲點比較好。”
舒寧被這話逗樂了:“那你呢,不是偷偷喜歡誰了嗎?怎麽不想着清心寡欲呢?而且,我記得你說過,喜歡主動追的吧?這次怎麽不追了?”
“……”展斐一副被雞蛋噎住的模樣,半晌才開口,“你能不能別信裴濟爛舌頭?”
“那你确實沒喜歡的人?”
“……”
“那不就得了?人家說中你了,你還幾次三番罵人,還把人打了,你講不講道理?”舒寧說。
正在側殿昏昏沉沉打瞌睡的小和尚不小心掉了手裏的木錘,咚一聲,小和尚醒了,迷迷糊糊地往外一看,就見有人沖他揮手,“空空小師兄。”
小和尚丢了木魚爬起來,一蹦一跳出了殿,“師弟,你去哪啦?好久沒看見你啦。”
舒寧把撲過來的和尚團子抱住,拍拍他的腦袋瓜子,“師兄,又不認真念經,會被師父罵的。”
“我不聽師父罵就好了呀。”空空小和尚很自信。
大師弟逗了一會小師兄,摸出一塊糖給他,小和尚歡天喜地去跟其他師弟炫耀了。
一直站在一邊默默看着的展斐說道:“這麽小就出家,也算是清心寡欲了吧。”
舒寧正要說什麽,放在衛衣口袋裏的手機連續不斷地震動起來,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後,有點猶豫地接下了,“喂,裴濟。”
早上裴濟的那條消息,他在過了很久之後才回一個早安的表情包過去。其實之前裴濟就偶爾會在早上給他發這種問候的消息,他很自然地回了,還會順便問問裴濟有沒有空一起學習,只是這次不知怎麽的,一看到“早啊”兩個字,突然就覺得不自然起來。
手機對面裴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徐緩安定:“你好久沒回消息了,沒出什麽事吧?”
舒寧退出來電屏,微信上果然顯示了好幾條消息,是裴濟問他晚自習之前有沒有空一起去圖書館。
“我現在在外面,回去學校的話估計很晚了,下次吧。”舒寧說。
話筒裏安靜了一會,然後響起了聲音:“嗯,下次。”
“又找你學習?”展斐從舒寧接到電話起就以鄙夷的眼神望着他的手機,好像能透過電波掐住對面人的脖頸似的,“他怎麽這麽熱愛學習?以後是準備當老師嗎?”
舒寧這一次沒有理會他對裴濟的不滿,好像心事重重的。下山路上,也一反常态地沉默着,展斐跟他搭了幾句話都興致不高。
在山下搭臺子蹭寺廟熱度的一個攤主叫住兩人,“帥哥,抽個簽呗?測姻緣前程都很靈的。”
本來不信這些的舒寧鬼使神差抽了一簽。
【相尋不見者,此地皆相遇】
“帥哥,最近要走桃花運哦,你的真愛即将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