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下午,阿戈斯醫生來查看餘爽的傷口,表示一切正常。
腹部的三個創口只有靠近肚臍的那個稍大,右側和正中接近胸骨部位的都大概只有指甲蓋長短。
創口看上去像是用強力膠粘住的。陶暖告訴餘爽,那是手術膠,也被稱為“組織粘合劑”或“液體縫線”,一般用來“縫合”撕裂傷、腹腔鏡手術的切口以及面部或腹股溝的傷口。
手術膠的附着力和防水性很強,回家正常洗澡沒有問題。通常會在五到十天脫落。
傷口很紅,最大的那個看上去還皺巴巴的,餘爽覺得有點醜。陶暖讓他放寬心,疤痕通常需要六個月會慢慢消退。
阿戈斯醫生說,如果願意的話,可以随時出院回家休養了。但是第一周飲食以清淡為主,兩周內不允許開車,一個月內避免劇烈運動。
餘爽表示,那就盡快出院吧,能省一點醫藥費是一點。
換回自己衣服的時候,餘爽倔強得非要自己去洗手間換,但是他連病號罩衣後面的繩扣都解不開,更別提自己套上T恤和毛背心了。
在嘗試了幾次失敗後,他灰溜溜地走出了洗手間。
陶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切。
他走近,把餘爽轉了個身,幫他解開了罩衣的繩扣。
小狐貍的脊背露出來,肩胛骨突出,皮膚潔白、光滑、細膩,陶暖看得晃了神。
餘爽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轉回身,他真後悔為什麽沒有穿一個前面系扣的衣服。
“你把手盡量向上伸,我幫你把衣服套進去。”
餘爽含着胸,伸出手,低頭不敢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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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暖小心翼翼地幫他,先是左臂,然後是右臂,最後是頭,接觸的動作十分輕柔。
餘爽感受到他的觸碰,臉發熱,心跳不聽使喚,時間過得慢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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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暖的車很高,上去的時候,還是費了一番力氣,餘爽疼得龇牙咧嘴。
車一路開着,兩個人都沒有主動說話。
“他...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快到家的時候,陶暖猶豫着,還是問了出來。
“周四吧,可能是周四。”餘爽側頭看向窗外。
“傷口還需要幾天才能愈合,疼痛也會持續,你這幾天需要人照顧。”
餘爽轉過頭,垂眼盯着自己的腿:“沒事,又不是不能走路,我慢一點就行了。”
“你也沒辦法開車出門買東西。”
“家裏還有兩個西紅柿和幾個雞蛋,我一會兒多煮點粥,吃個三四天沒問題。”
陶暖沒有說話,車開進了餘爽的小區。
“這兩天真是謝謝你了。”餘爽打開安全帶,正要去抓門把手。
“餘爽。”
“嗯?”
“你...願意去我那裏住幾天嗎?”說着,陶暖轉過頭看他,眼底的情緒有點複雜。
餘爽的嘴和眼睛同時張大了些,怔在那裏。
“我那邊,地方很大,一樓也有卧室,你不需要上下樓。”男人垂眼,“我多請了三天假,可以...照顧你。”
照顧?被人照顧的“待遇”,似乎離餘爽已經十分遙遠,他腦袋有點懵懵的。
“你如果覺得不習慣,我可以随時送你回來。”見餘爽沒吱聲,陶暖補充道,“你只需要拿幾件換洗衣服就行。”
“可是這樣,會給你添很多麻煩。”
“不麻煩,家裏多個人...會...溫暖不少。”陶暖有點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知是難以抗拒陶暖懇求般的注視,還是自己內心隐隐的向往,餘爽答應了。
陶暖跟着他進了屋,來到二樓的主卧室。
等待的時候,陶暖環顧四周。
牆上挂着一副尺寸不大的畫,是兩個簡筆小人兒。一個坐在地上,身上披着一條藍色的毛毯,手上端着一個水杯;另一個拿着一個透明的茶壺往對方的水杯裏添水,茶壺裏分明泡着一顆紅色的心髒。
走近細看,他看到第二個小人兒的胸口有個流血的傷口。
陶暖的心咯噔一下,這,是餘爽畫的嗎?
“好了。”餘爽動作艱難地找出了幾件換洗衣物,還拿了自己的牙刷。
陶暖用他放在角落的小行李箱把東西裝進去。
臨走,陶暖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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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暖的家,果然很大。
一座獨棟的帶尖頂的漂亮別墅,前後各有一片花園,三個車庫。
室內是那種很現代的裝修風格,以灰色和白色為主色調,家具看起來價格不菲。
在美國,當醫生果然是最賺錢的職業之一吧,餘爽想着。
“你,一個人住嗎?”餘爽擡頭看他家五米多高的吊頂。
“嗯,這個社區離醫院很近,上班很方便,但是房子面積都很大。”陶暖給餘爽拿了一雙毛茸茸的拖鞋,“你穿這個吧,我媽媽之前買的,新的。”
“哦。你爸爸媽媽住在附近嗎?”
“哈哈,不是,他們在夏威夷養老,說不想忍受芝加哥的大風和寒冷的天氣。”陶暖笑,“每年夏天,他們會回美國大陸住一到兩個月,但是基本是旅行為主。有時候會去看望我舅舅或者表哥,他們在亞利桑那州。就算來我這邊,也待不了幾天。”
“真惬意。”餘爽也笑了笑,他除了上次去波特蘭,還沒有去過美國的其他地方,更別說夏威夷和陶暖出生的阿拉斯加這兩個遠離大陸的州了。
“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陶暖把他的行李拿到了南邊的一個屋裏,探頭出來說,“你就住這個房間,我先幫你把東西放進去。”
“啊,謝謝。”餘爽扶着沙發的邊緣,坐了下去。
“要喝點什麽?”
“白開水就行。”餘爽看着陶暖,莫名覺得這個男人,今天好像很高興。
“你的父母呢?他們會來美國看你嗎?”陶暖為餘爽擰開了一瓶礦泉水。
“我...他們...他們很早就離婚了。”餘爽小聲說。
“哦,抱歉。”雖然美國的離婚率幾乎達到了50%,已經稀松平常,但陶暖看出餘爽神情有些沒落。
“你餓不餓,我去弄點東西吃吧。”陶暖轉移話題,“我煮意面,可以嗎?”
“我幫你吧。”餘爽說着,想站起身。
“你好好待着,不要亂動,這樣才能好得快些。”陶暖趕緊把他的肩按住,“等你好了,想做什麽都可以。”
餘爽仰頭看着他,神情是一種充滿歉意和感激的呆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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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弄了番茄蘑菇的醬料,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陶暖把意面端上桌,“你那份稍微煮得軟了一些,也沒有放黃油,可能口感和味道不是很好,但是方便消化一些。”
”嗯,沒事的,謝謝你。“餘爽看到意面的澆汁上面,有五小顆水煮的西蘭花,擺成了一個笑臉的模樣。
陶暖的手藝出乎餘爽的意料,他一直以為,工作繁忙的人,都不可能太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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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在這間客房,床不是很高,但你上去下來的時候還是要小心。”晚上,陶暖帶餘爽進到給他安排的卧室,囑咐着,“這間卧室有個獨立的衛生間,洗漱的東西都是新的,你如果想洗澡,注意腳下別滑倒。”
“嗯,明白了,麻煩你了。”
“你不要總這麽客氣,我們不是朋友嗎?”陶暖抿抿嘴,“你有事情就叫我,我今天也睡在樓下。”
“樓下還有卧室?”
“沒有,我的書房裏有一張小床,我去那裏睡。”
“啊,不要吧,你去自己的房間睡,我不會有問題的。”
“你第一天回到家裏,還是需要有人關注一下的。明天,明天我就去樓上睡,好嗎?”陶暖聲音溫和。
餘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配得上對方的這番殷勤照料。
*****
不知道是那邊出了什麽問題,還真的是自己良心不安,丁翰周二晚上便回了芝加哥。
上飛機前,他給餘爽發了短信:
「我晚上七點到芝加哥機場,能不能來接我?」
然而,餘爽的手機一整天都放在卧室裏,根本就沒有聽見短信的聲音。
因為被陶暖禁止做體力活,所以餘爽睡完午覺就一直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靠着看書,那裏的壁爐很暖和。
陶暖午飯時接了個電話,之後就一直在書房裏忙碌着,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
當他們吃過晚飯,隐約聽見餘爽手機在響的時候,已經接近八點鐘了。
餘爽走到卧室,拿起手機,上面有6個未接來電,是丁翰。
他的腦袋嗡的一下,知道事情不妙。
打回去的時候,丁翰已經氣急敗壞:“你怎麽回事?去哪了?手機也不接?”
“啊,你...回來了?”
“不回來你嫌我不回來,現在回來了你人又跑哪兒去了?我連晚飯還沒吃!”
“我...我馬上回去。”餘爽按了電話。
丁翰的聲音太大,站在旁邊的陶暖雖然聽不清具體的內容,但他知道對方一定很憤怒。
“怎麽回事?”陶暖神色嚴肅。
“丁...我男朋友,他回家了,看到我不在...”小狐貍似乎是吓壞了,邊說邊要去拿行李箱,“我...我得趕緊回去了。”
“男朋友”三個字,重重地擊在陶暖的心上,如同利刃。他呆愣了幾秒,伸手過去幫餘爽。
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沒有留住對方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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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好,陶暖看着方向盤不說話。
餘爽故作輕松,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這兩天謝謝你的照顧。”
本來還想再說句“改日請你吃飯”之類的,但是當“照顧”兩個字出口的時候,餘爽哽咽了。
男人轉頭看過去,眼眶酸澀,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為什麽這麽難受。
他幫餘爽拿了行李,放到了門口,然後看着餘爽拿鑰匙開門,便轉身回到了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