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一月中旬的時候，餘爽跟米蘭達請了十天的假，準備在二月初迎接林知遇和寇簫的到來。

今天是餘爽休假前的最後一天上班，店裏有點冷清。

一大早，貨品回放的工作都幹完了，還是沒幾個客人。

因為都不善言談，他和蕾拉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症都要犯了。

于是餘爽開始套紙袋。由于店裏的紙袋并沒有那麽結實，所以他們常常把兩個套在一起使用。在套了二十幾個袋子後，餘爽又走到自助收銀區開始反反複複擦臺面。

直到中午，客人才漸漸多起來。

餘爽這邊來了一位面容嚴肅、站姿挺拔的女士。

“您今天過得好嗎？”餘爽打招呼。

“我很好，您呢，先生？”

“我也很好，謝謝。您需要塑料袋還是紙袋？”

“塑料袋就可以，先生。”

“要把桶裝牛奶放到袋子裏嗎？”

“是的，麻煩您了，先生。”

結賬後，餘爽照例說：“祝您擁有美好的一天。”

顧客恭恭敬敬：“謝謝，您也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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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下來，這位女士每一句裏都要帶一個“先生”，而英語裏，“先生”和“長官”是一個詞。很明顯，這位女士是個軍人，這是她說話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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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位面相不善的顧客買了六瓶紅酒。聽口音，像是東歐那邊的人。

當勞瑞大媽要求他出示證件時，對方非常惱怒：“你在開玩笑吧？我為什麽要給你看我的證件？”

“哦，這是我們店裏的規定。”

“規定？瞎扯！”

“是的，我們要輸入您的生日。”

“哼，你難道看我像未成年嗎？”男人提高聲音，“你沒有權力查看我的證件！”

勞瑞那邊眼看就要哭出來，餘爽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先生，根據伊利諾伊州的法律和我們商店的規定，要求購買含酒精類商品的任何顧客都要出示證件，無一例外。”

那個人罵罵咧咧，耗了一陣子，後來看到不給證件确實無法購買時，也就妥協了。

但另外不巧的是，這天店裏專門裝酒的硬紙板提盒剛好用完，只剩下塑料袋。

為了緩沖，餘爽幫他把每個瓶子外面多套了一層袋子，并一一卷好。每兩瓶裝進一個雙層袋子裏，盡可能做到堅固支撐并防止瓶子之間互相碰撞而碎裂。

“天啊，你有病吧！弄這麽多袋子幹什麽？”男人無理地吼道。

餘爽沒做聲，男人扯掉袋子，氣急敗壞地連抓帶抱地拿着他的六瓶酒奪門而出。

餘爽向勞瑞聳聳肩，讓她放寬心，并表示自己也不會因為對方的失禮而心裏難受。

是的，餘爽告訴自己，沒必要被如此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心情，過去了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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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寇簫和林知遇自己定了酒店，但陶暖還是表示非常歡迎他們到家裏做客。

下班的時候，餘爽買了一大束鮮花，準備裝點一下客廳。

他對花不太懂，只是一眼就相中了這一束，覺得非常漂亮。鮮花部的格蕾絲告訴他這些花是嚏根草，毛茛，甜豌豆，馬醉木，繡線菊，罂粟花，還有香槟玫瑰。

回到家裏，餘爽沒有休息，而是興奮地在電腦上查詢芝加哥周邊的旅游攻略。

他标記了幾個網上強烈推薦的項目，除了冬季芝加哥河上的游船活動無法實現，其他基本都可以安排。

陶暖也會在第二天開始休假，他跟餘爽說要把工作安排妥當，所以晚上會稍晚一點回來。

五年多沒見林知遇，餘爽對這次會面非常期待。

可以說，奶奶走後，如果沒有林知遇和唐烨這兩個朋友的支持和陪伴，餘爽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到今天。

實際上，他們大學宿舍是個三人間，除了他和林知遇，還有一個高他們一級的師兄宋雨。宋雨師兄家境殷實，雖然很少住在宿舍，但是一有空就請這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師弟吃吃喝喝，三人關系甚好。

陶暖回來的時候，手裏提着兩條熏魚，說是梅根回密歇根州老家帶回來的特産。

看到餘爽因為好友要來而眼裏藏不住的笑，他知道，這只小狐貍大概真的是孤獨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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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爽，可想死我了。”剛一見面，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和五年前比，林知遇氣色變好了，臉蛋圓潤了，似乎也成熟了。看得出，寇簫把他照顧得很好。

他們預定了離陶暖家不遠的麗思·卡爾頓。陶暖表示，他家裏其實還有兩件空的客房，住過去完全沒問題。

林知遇笑笑：“這不是還不熟嘛，下次一定不客氣。”

酒店放好東西後，他們直接開往之前陶暖和餘爽去過的韓國餐廳。天冷的時候，熱騰騰的海鮮豆腐湯下肚，特別溫暖和滿足。

從見到面，餘爽和林知遇兩個人就一直說個不停。另外兩個男人一個看着自家的大兔子，一個盯着身邊的小狐貍，很難說誰的眼神更寵溺些。

“如果你們感興趣，在芝加哥玩幾天後，我們可以去暖和點的地方。”陶暖提議。

“有推薦嗎？”寇簫問。

“佛羅裏達是個好選擇，很多芝加哥的居民會在冬季逃到那裏去。”

“能有多暖和？”林知遇問。

“芝加哥二月的平均氣溫一般在-2℃左右，今年碰上極寒，恐怕要低于-10℃，而佛州基本上維持在20℃。”

“我滴老天爺，我們去那裏！”林知遇這算是為另外兩個人表了态。

回到家中，陶暖為四個人定了第五天出發去奧蘭多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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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家都睡了懶覺，十一點的時候，陶暖帶他們去了附近有名的吃brunch的餐廳，品嘗了厚煎餅和平底鍋奶酪土豆煎蛋。

午後，他們驅車來到密歇根湖。

陶暖給他們介紹：“北美洲的五大湖是地表最大的淡水水域，密歇根湖是五大湖中唯一一個完全位于美國境內的湖泊，面積有五萬八千多平方公裏。”

“什麽？五萬八？比半個江蘇還大！！”林知遇瞪大眼睛。

陶暖微笑沒有說話，因為他不太清楚江蘇是在哪裏。

他們此番看到了密歇根湖冰層破碎堆棧的壯觀景色。碎裂的冰片被湖水推動，相互擠壓，層層疊疊，宛如花瓣，看起來十分夢幻。

餘爽凍得鼻頭發紅，閉眼迎着冷風感嘆：“太美了，密歇根湖夏天的時候是另一番漂亮的景象，這大概是我唯一舍不得芝加哥的地方吧。”

陶暖走過去，把餘爽脖子上松掉的圍巾重新裹好。

趁天黑前，他們來到了約翰·漢考克中心。

上面94層有一個360度高空觀景臺，放眼望去，視野範圍可以将伊利諾伊州、印第安納州、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四個州的景色盡收眼底。

夜幕降臨，他們來到了漢考克中心位于96層的酒吧。坐在窗邊，聽着優美的現代音樂，四個人邊品雞尾酒，邊欣賞美景。

“這也太浪漫了。”林知遇眯着眼睛滿臉享受地靠在寇簫的肩膀上。

餘爽不勝酒力，望着窗外發呆。原來，這個城市的夜色這麽美。

“還好嗎？”陶暖輕聲問。

“嗯。”餘爽回過頭，微微發紅的雙眼裏挂滿了水汽。

陶暖張了張嘴，又閉上，喉結滾動。原來，夜色下微醺的小狐貍這麽美。

盡管從來沒有刻意掩飾過自己對餘爽的愛慕，但是內心中的另外一些沖動，陶暖不确定自己還能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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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他們來到了芝加哥著名的千禧公園。

千禧公園有三個亮點，都出自名家之手。

首先，是一個能容納7000人的大型室外露天音樂廳，舞臺的頂棚設計猶如泛起的片片浪花，露天部分則由交錯的鋼架結構籠罩，仿佛在大草坪上搭起的網架天穹。

其次，是兩座相對而建的約15米高的顯示屏幕。屏幕由電腦控制，交替播放1000個芝加哥市民的不同笑臉。夏天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屏幕中的市民口中會噴出水柱，為游客帶來突然驚喜，這裏也就成了小朋友嬉水的樂園。

最後，也是餘爽最喜歡的，是一個叫作“雲門”的雕塑。這個雕塑外型別致, 宛如一顆巨大的蠶豆，因此很多芝加哥人稱它為“銀豆”。由于表面材質為高度抛光的不鏽鋼，整個雕塑又像一個巨大的球面哈哈鏡。

餘爽和陶暖站在豆子前，後面映照出摩天大樓和蔚藍的天空，陶暖掏出手機，對着豆子拍下了二人的照片。

走下千禧公園的臺階，是位于麥考密克論壇廣場的一片戶外溜冰場。周圍五顏六色的燈光閃爍，歡樂的音樂飄揚在空中，一派熱鬧景象。

“想玩嗎？”陶暖問餘爽。

“唔...我不會滑冰。”

“想玩的話我教你，不難的。”陶暖語氣溫和。

林知遇興奮地拉着寇簫圍上去：“我們也去溜吧？！”

排到他們的時候，剛好趕上場地清理。一輛餘爽不知道要怎麽稱呼的小車進入場中，先是用熱水把表面已經磨損不平的冰融化，再反複開動把表面刮平。

林知遇說：“看着這臺小車清理冰場，突然感覺很治愈。”而凍得瑟瑟發抖的餘爽只希望工作人員快點清完。

剛換好冰鞋，林知遇就跟脫了缰似的竄了出去，寇簫趕緊追上，兩個人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餘爽扶着場地邊緣，身體僵硬，皺着眉頭看陶暖：“不然我站在這裏等你們好了，你去玩吧。”

陶暖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扶着他的腰：“先放松，膝蓋微微彎曲，身體向前傾斜。滑的時候用腳掌平面着地，剛開始可能會感覺不習慣，你可以想象自己是一只在草原上優雅、自在穿行的...小狐貍。”

說完，陶暖唇邊露出笑意。餘爽則慢慢伸腿，滿臉緊張。

“別怕，以一只腳為支撐，另一只腳以對角線向外伸展。想象你正在把雪往後面鏟。”陶暖恢複了一絲不茍的認真表情。

餘爽想，他做手術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副表情呢？

因為完全的信任，餘爽漸漸放了松，能夠緩慢卻流暢地滑行了。有幾次磕絆感覺要摔倒，都被陶暖從後面穩穩地扶住。

愉快充實的一天又圓滿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