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每天下班回家,餘爽都會花一兩個小時在畫室。畫畫的過程,能讓他安靜地整理思緒,思考一些重要的選擇。

他偷偷為陶暖創作的畫像中,臉部已經基本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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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烨告訴餘爽,依慈的意識恢複了,雖然全身仍然處于癱瘓狀态,但是她對外界的刺激已經有了反應。看到唐烨、女兒和父母的時候,表情也會有微弱的變化。

餘爽欣喜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陶暖,陶暖邊撫摸他的側臉邊說“太好了”,然後揉他的頭發,像是在挼一只小動物。

律師那邊也已經正式提起訴訟,但是由于法庭排期和舉證程序,一時半會兒出不了結果,等待一年甚至兩年都有可能。

與此同時,陶暖幫忙聯系了位于芝加哥市中心的雪莉·萊恩康複研究院。

這家研究院是美國排名第一的綜合物理醫學和康複護理研究機構。他們擁有先進的醫療技術,高端的康複輔助設備,以及舒适的居住和護理環境。此外,他們不僅僅是一家醫院,還擁有幾個不同分支的科研實驗室。

餘爽也利用閑暇上網了解了這家機構,他們的治療方向很廣泛,從最複雜的情況,包括脊髓損傷、中風和創傷性腦損傷,到常見的關節炎、慢性疼痛和運動損傷等。

唐烨表示,會先和依慈在波特蘭的主治醫生商量,哪怕多一線能更近一步康複的希望,他都願意嘗試。

*****

四月初,天氣漸漸回暖,偶爾能達到二十度。

餘爽在店裏再也不用穿着厚厚的毛絨外套,而是換回了那件雞心領的薄毛衣。

上午,一個小男孩過來買了兩瓶水和幾包吃的,臨走的時候給餘爽留了一塊錢。

餘爽愣怔了幾秒,再次呼喚他時,男孩兒已經消失在人群中出了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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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是給我的小費?餘爽邊想着,邊笑着把錢放進了收銀盒。

在美國,給小費這件事真心傷腦筋。

很多時候,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給為你服務的人小費。對于孩子、社會經驗不足的宅戶,以及餘爽這樣的外國人,會尤其困惑。

餘爽想起自己之前看的一部美國電視劇,一個男人被殺害,聯邦探員去他的家中向妻子彙報情況。這位女士患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症,之前都是她老公負責對外的一切事務。探員臨走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問自己是否應該給他們小費。

當時餘爽覺得這也太離譜了,電視劇演得果然都很誇張。而實際上,當他真的來到美國,才發現有時候确實很迷惑。

餘爽知道,在餐廳吃飯,堂食的情況是必須要給服務員小費的。根據顧客的滿意程度和意願,通常是消費金額的15%到25%。和國內不同,這些人的基本工資非常低,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小費。這也是為什麽有時會聽到,如果你吃完飯沒留小費,服務員會沖出來找你要這種事情。

對于很多中國人來說,因為文化和習慣的不同,每次給小費都有那麽點被強制的不樂意。唐烨就曾經跟他說,他的一些國內來的研究生同學,每次給小費都只按最低标準。餘爽則不同,他真的會根據對方的表現來決定小費的金額,如果自己真的受到很好的服務,對方負責又賣力的話,他不介意多給一些。丁翰有時候說他充大款,但他不以為意。

其次是酒店旅館的住宿,根據消費檔次,第二天早上也要在床頭給收拾房間的清潔工留幾美元到十幾美元的小費。

最後,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項目,比如理發師、搬家工人、出租司機、代客泊車員、外賣小哥這些,通常也都會給一些小費。

有一次,餘爽在網上看到有人在問是否應該給醫院照顧自己的護士小費。按理說,像警察、醫生、商場櫃員這樣的工作,是不應該收取小費的。但是像修車師傅、剪草坪工人、快遞員、健身教練等等,是否應該在付完人工費、勞務費、快遞費和教學費用之後額外給他們小費?這個連美國人自己都說法不一。

有些地區還有特殊的文化,比如旅游勝地拉斯維加斯。餘爽聽說,在那裏,讓路人幫忙照個相都要給小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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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思緒飄渺的時候,他的餘光看到打包員露西亞的身體在向一側傾倒。

還沒緩過神,露西亞已經癱倒在地。

餘爽和芭芭拉奶奶趕緊去扶。露西亞滿頭大汗,神志恍惚,但又似乎沒有完全暈厥。

他們把她攙扶到自助餐吧的椅子上,露西亞漸漸清醒,但是面色很難看。凱倫走過來問發生了什麽事。

芭芭拉奶奶以為她低血糖,所以去餐吧為她盛了一小碗菜豆粥。

雖然露西亞年齡不小了,也有自己生活的能力,但是她畢竟屬于智力略有缺陷的特殊人群,所以凱倫詢問是否需要聯系她的家人。

“我沒有爸爸,媽媽在很遠的姥姥家,身邊沒有可聯系的人。”露西亞的表情毫無波瀾。

餘爽不知道為什麽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又經過一番詢問,他們大致推測露西亞應該是來例假的身體虛弱外加痛經。

凱倫讓餘爽先回收銀臺工作,派餐吧這邊的女員工到休息室為露西亞取了東西,在電腦系統裏找到了露西亞媽媽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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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下班,瑪麗莎來了,她和大家說自己要在四月末到五月末請假一個月。但是超市似乎不允許半職職工這麽長時間的離職,如果要離開一個月,等回來的時候就要重新走招聘程序。

“為什麽離開那麽久?”勞瑞大媽問。

“我們要過齋月。”瑪麗莎說,“那一整個月從日出到日落期間,我們不吃不喝,要祈禱,所以肯定沒辦法來上班。”

餘爽這才知道,原來瑪麗莎是□□。

“不吃不喝?”莫莉瞪大眼睛說。

“我們日落以後可以喝水進食、走親訪友和消遣娛樂。”

“所有人都這樣嗎?”勞瑞問。

“老人、病人、殘疾人、孕産婦這樣的人除外。”

*****

經過了多方協調,在陶暖的幫助下,依慈成功轉入雪莉·萊恩研究院接受大腦和身體的康複治療。

醫院的救護車專門把依慈從機場接到了研究院。

餘爽再次見到依慈的時候,她坐在輪椅上,用綁帶固定着,身上依然插着各種管子,眼神雖仍然呆滞,但似乎多了些許神采。

她微微張嘴的時候,餘爽意外地發現她前面的牙齒全都不見了。

“怎麽回事?”

“是搶救的時候,因為她難以自控地咬住呼吸管,醫生在插拔管的時候怕把她的牙齒弄松動而被吞進去,索性把牙齒全拔掉了。”唐烨媽媽說。

餘爽聽得汗毛戰栗,表情痛苦,使勁抓住了陶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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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慈接受康複治療的部門叫“思維+語言實驗室”。

“這個部門主要是幫助病人恢複思考、推理、感知、記憶、吞咽、與他人互動和做決定的能力等等。”陶暖告訴餘爽和依慈的家人,“通常在中風或頭部受傷後,患者會失去與外界建立聯系的基本能力。例如,意識到周圍發生的事情,在聽別人說話時理解語言的意思,弄清楚面部表情的含義,找到合适的詞語并把它們表達出來,運用基本的數學知識,用手勢來表達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意思等等。”

“嗯,明白。”餘爽點頭。

“腦損傷或相關疾病也會影響呼吸、發音和吞咽時使用的肌肉和生理結構,比如舌頭、嘴唇和喉部。”陶暖繼續解釋,“這個康複中心非常專業,他們會從不同角度使用不同的技術手段全方位的幫助依慈恢複,你們盡管放心。”

依慈被安置在單人的病房後,幾名護士、醫生、理療師過來作自我介紹,帶家屬大致參觀了一下各層的設施,包括七個私人治療室,以及水療室、力量和耐力訓練中心、運動館等等,并讨論了前期的治療方案。

醫院的一切安置妥當後,陶暖交給唐烨一串鑰匙:“我在西北大學附近有一套公寓,有三間卧室,你可以和你媽媽以及依慈的父母住進去。”

唐烨睜大眼,雙眼布滿血絲,不知說什麽好。

“沒事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離這邊走路最多十五分鐘。”陶暖笑笑,“你們住酒店花銷太大了。”

唐烨和依慈的父母對陶暖表示了由衷的感謝。餘爽的眼神也充滿了感激。

*****

日子一天天過着,很快到了餘爽的生日。

一年前,他還吃着剩面條,悲哀地以為自己的下半輩子将再無波瀾。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在去超市做兼職後徹底改變了,他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這次,兩個人特意穿了正裝,去之前的那家意大利餐廳吃飯。飯後,餐廳服務員推着小車,送過來一個插着蠟燭的心形巧克力蛋糕,是陶暖專門找人定做的。旁邊的客人都投來祝福和羨慕的目光。

餘爽閉眼許願,唇邊露出難以掩飾的笑容,然後吹滅蠟燭。

“生日快樂,我愛你。”陶暖溫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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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餐廳後,兩個人在街邊散了一會兒步。

然後陶暖帶他去了自己之前預定的無重力漂浮水療館。

這是餘爽第一次嘗試這種東西,在一個水艙中,全身□□,四肢伸展,毫無束縛。暗藍的燈光,安靜、舒适。他的肌肉、大腦,都進入到完全放松的狀态。

他漸漸進入到半夢半醒的狀态,一切煩惱都不見了。沒有工作的辛苦,沒有依慈事情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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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陶暖把他抵在牆上親吻,然後遞給他一個盒子。

餘爽打開,看到是一塊精致典雅的手表。閃亮的表鏈,白色的表盤周圍鑲着一圈鑽石,藍寶石顏色的指針和晝夜指示器。

“我看到你上班的時候,總是回頭去看店鋪門口的挂鐘。”陶暖環抱住他,“有了這個,就不用總回頭了。”

餘爽對奢侈品牌并不了解,他不知道這個表的價位,只看到表盤上寫着Jaeger-LeCoultre,讀了半天也不會發音。

“謝謝。”餘爽把表戴在左手手腕上,仰頭親了陶暖的嘴唇。

“嗯,很漂亮。”陶暖低頭撫摸他纖細雪白的手腕、小臂,拉着他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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