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No.3崽崽

No.3崽崽

“還有多久?”姜陶無力地問。

“馬上。”辛集也很快就回答了。

可這句回答在姜陶那兒還不如不回答!回想自己上午吃了兩次“馬上”的虧。

姜陶跟個兔子似的在後面一蹦一蹦的,辛集只覺得這個少爺很矯情,他明明沒怎麽用力,但他還是将目的明确地說了出來:“一會兒我給你上藥。”

畢竟都快到了,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啥?”聽見上藥兩個字姜陶瞬間就懵了。

而辛集不耐煩地直接停下轉過了身,擡手拿出了嘴巴裏的棒棒糖,盯着這個比他高了一頭的少爺,沉聲道:“上藥啊!你不是膝蓋很疼嗎?”說完又将棒棒糖塞回了嘴巴裏。

“哦,我......”姜陶立馬就躲開了辛集的眼神,似笑非笑又期期艾艾地說:“我......我其實也沒多疼,就不用上藥了吧!我想我就先回去了!我就先回去了啊......”說完姜陶還強扯出一抹假笑,“我就先回去了啊!”

辛集眯縫着眼睛還在盯着他,這位少爺是怎麽想的辛集立馬就心知肚明。

姜陶用盡全力掙了兩次也沒掙脫辛集的手。

這麽大個人了,還怕上藥?辛集勾唇一笑。

“那可不行,我怕你訛人。”說完辛集就不給姜陶任何掙脫的機會,拽着姜陶轉身就往倉庫走去,其實他也不想帶姜陶來倉庫,畢竟姜陶是房客又不是民宿裏的服務員,可當他看見房間裏的黑貓之後,他心裏就湧上了無盡的歉意。

他覺得做錯了事情道歉是沒什麽用的,還不如做些事情來彌補這個錯帶來的後果。

所以,辛集就連哄帶騙地把姜陶帶來了倉庫。

辛集不知道姜陶如果沒受傷力氣多大,但是膝蓋受傷了之後姜陶的力氣他還是能應付,就是挺費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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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倉庫門口,辛集用一只胳膊緊緊摟住姜陶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鑰匙打開倉庫的門。

“哎,我說!我都不疼了就不用上藥了吧?這不是浪費嗎?我們要節約!”姜陶說完還忍着疼小心翼翼地蹬了蹬受傷的那條腿,眼神裏充滿真誠地看向辛集,笑道:“我真不疼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行不行?”

但是辛集仍舊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又一次很堅定地拒絕:“不行。”

“啊!你這人......”還沒等姜陶說完話就被辛集給拽進了倉庫裏,快到他連葡萄味都沒聞到人就已經在倉庫裏了。

倉庫裏有很多貨架,很多很多,放眼望去幾乎全部都是貨架,貨架上滿滿的日用品,床單被罩、一次性牙刷牙膏、一次性筷子、一次性拖鞋、洗臉皂等等等等,但姜陶還是從這許多的日用品之中精準找到了辛集所說的“藥”,因為“藥”就擺在辛集左手邊的貨架上,規規矩矩地陳列着一瓶瓶未開封的“藥”。

跌打損傷......藥瓶身上還印着這幾個大字。

“來吧。”辛集拿了一瓶未開封的藥,轉過頭沖着姜陶笑了笑。

那笑容姜陶僅僅是看,都覺得後背發涼。

姜陶一臉無奈,他害怕地向後退了一步,還想再退的他卻撞上了另一排貨架。

辛集從旁邊的一摞三角凳子拿了一個放在姜陶身後,擡手一推姜陶就老老實實地坐了上去,“你這褲子,褲腳挺寬的,不用脫了直接往上一拽露出膝蓋就行。”

“我......”姜陶下意識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褲腳。

為什麽要穿這條褲子?為什麽偏偏就穿了這條褲子!

“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辛集嘲諷地笑着看他。

他怔怔地望向辛集,沒說話。

“我來!”然後辛集就俯下身沖姜陶的右腿伸出了手。

“哎!我自己來!”姜陶趕忙就委屈巴巴地側了個身,此時正背對着辛集。

辛集抿唇笑了起來,看着姜陶慢慢吞吞地往上拽褲腳,心裏也對這個人有了新的定義。

“你快點兒行不行?我還有一大堆活兒呢!”辛集不耐煩地喊了起來,還看一眼手表,“這都兩點了啊,大哥。”

姜陶卻還是那麽慢吞吞的,沒見有一點兒加快。

“我跟你說,你要是再這麽慢一會兒就直接跟我去幹活。”

聞聲姜陶仰起頭,驚愕地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吼道:“我他媽還是個傷員啊!你這麽對待傷員真的好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姜陶閉上雙眸捂着自己的胸口,抱着感化衆生的心态又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我沒有心髒病。”辛集暴躁地将藥包裝拆開。

姜陶瞥了他一眼。

藥瓶是黃綠色,包裝一拆開,姜陶就聞見了一股難聞刺鼻的味道。

見姜陶還是磨磨蹭蹭辛集一把抓住他的褲腿直接往上一拽,立時姜陶的膝蓋就露了出來。

“哎......”姜陶下意識地往後躲,可這一次卻被辛集搶占先機,辛集貓腰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小腿,用盡全力讓他無法動彈,連細微的挪動都做不到,姜陶頓時覺得恐懼,說話都打顫:“不......不至于這......這樣吧?”

這個時候,他也想吃棒棒糖了。

“很至于。”然後,辛集就直接用牙咬下藥瓶的蓋子,因為是滾珠瓶,所以不需要将藥液倒在手上,直接控控滾珠瓶就可以塗抹了。

姜陶很緊張地把腦袋轉向一側,“那個辛集,你輕點兒啊,膝蓋确實挺疼的。”

辛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譏诮道:“怕疼就直接說。”

“誰怕疼了?你不要過分解讀我的話行不行?我就是告訴你一聲而已,沒別的意思!再說你用了多大勁兒你自己不知道嗎?還他媽說我矯情,誰他媽矯情了。”哪怕說出了這番話姜陶還是不敢看一眼自己的膝蓋。

“那我就開始了?”辛集笑着問。

姜陶默默地攥起拳頭,“那你開始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啊。”

“啊。”辛集盯着姜陶的膝蓋,膝蓋此時已經淤青,辛集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用了這麽大力氣,心裏也一陣後悔,他輕輕地将滾珠貼在姜陶的膝蓋上,慢慢地在淤青處塗抹上一層又一層藥液。

藥液的味道甚至比剛拆了包裝透出來的氣味難聞好幾倍,還嗆鼻子。

“好像也沒多疼啊。”姜陶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喜悅,可還是不敢看。

“誰說很疼了。”辛集反問姜陶。

塗抹了一會兒,膝蓋上已經覆上一層黃色的液體,辛集湊近了輕輕地吹。

“這個藥真的有用嗎?”姜陶看向遠處一個已經空了的貨架,可能這個倉庫裏只有這一個空貨架吧。

“嗯。”辛集又吹了吹,直至膝蓋上的液體幹了,他才伸手将姜陶的褲腿拉下來,“藥給你,有空就塗,好得更快。”

辛集撿起了地上的蓋子蓋上,将藥遞給姜陶。

姜陶接過去的時候還有點兒驚訝,他看着手中的藥瓶,緊接着又擡頭望向辛集的背影。

這一上午他和辛集的關系似乎起伏有點兒大。

“你那些活兒要多久才能結束?”

姜陶問完之後就覺得這個回答應該也是馬上吧。

“一個小時。”

可答案卻并不是馬上,本來姜陶還想跟辛集去看看,就當作體驗人生了呗,可一個小時立刻讓他退縮了。

“這麽長時間?”姜陶驚訝地笑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回房間吧,畢竟自己還是個傷員,幹活應該也只能幫倒忙,況且珍愛生命,要遠離辛集,這是他一上午憑借着和辛集接觸的幾次才總結出來的人生哲理。

“嗯,明天有房客。”

姜陶坐在那兒看辛集穿梭在各個貨架之間,一個接一個地從貨架上拿東西,都抱在懷裏,離開時辛集懷裏的東西姜陶都覺得他抱着有些吃力。

所以姜陶猶豫再三還是拿過了幾袋日用品,裏面裝的都是一次性牙刷、牙膏、洗臉皂和沐浴露一類的,他還看見了好幾袋包裝裏都放着和自己衛生間裏一模一樣的沐浴露。

“你能拿嗎?”辛集看了一眼姜陶的腿,不免狐疑起來。

“太遠我應該就不行了,五百米還是能堅持住的。”

“沒有那麽遠。”

“你那個棒棒糖哪裏弄的?”姜陶轉過頭盯着辛集嘴角的棒棒糖棍。

“小丫頭給的。”

“哦。”

“辛心。”辛集突然說了一句。

這讓姜陶很懵,“嗯?”

“小丫頭的名字,叫辛心,她還有一個哥哥叫辛可,兩個人是龍鳳胎,只不過今天辛可和我媽去趕集了,餐廳的那個女服務員也是我妹妹,叫辛棠。”

對于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場介紹讓姜陶什麽都沒說出口,只嗯了一聲,但他沒想到餐廳裏那個他以為是服務員的女生,竟然也是辛集的妹妹,一時間他有些意外,随後又看了一眼辛集,可做三個人的哥哥會不會很累?

想來他只做姜陽一個人的哥哥,也就還好,他無力地嘆了口氣。

兩個人到了需要收拾的房間門口,1403。

辛集将東西放到臺階上,和姜陶說道:“回去睡覺吧,傷員。”

“哦。”然後姜陶也将抱着的一次性日用品放到了臺階上,就在辛集放的那堆東西旁邊,臨走時還問:“辛集,那只黑貓不會再來了吧?”

“如果再來你就打電話。”辛集推開門,站在門口用手頂着門看向姜陶。

姜陶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現在他和辛集能算得上是朋友了嗎?

就是年齡差距應該有點兒太大......畢竟自己已經29歲了,下次再見到辛集得問問辛集幾歲。

可是只看着辛集的臉他就覺得辛集應該很小,20歲?或者23歲?反正肯定不可能30歲。

姜陶拖着一條不能受力的腿,在草原上一蹦一蹦地朝自己房間走去,才走一半他就覺得這民宿也太大了吧!放眼望去不是草原就是房間,都蹦跶多久了啊還沒看見自己的房間!民宿裏能不能設置一個路牌?總之也要為不記路的房客想想吧?

不會走丢了吧?

不會吧?

唉!姜陶嘆了口氣,随即又朝前蹦跶着走,他堅信自己不會走錯路。

可又走了一會兒他還是停了下來,應該是走錯了。

自己的房間哪有這麽遠啊。

他停下來遙望天際,感嘆道:“世事艱難啊。”

這時他看見不遠處停下了一輛車,從後排座位上下來了一名中年婦女,她穿着一條深紅色長裙,後面還跟着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手上拎着兩袋子東西,似乎都是些水果糕點,那名中年婦女盯着小男孩下了車又俯下身鑽進後排座位,不一會兒從裏面又拿出了兩大袋子東西。

“謝謝啊!”那名中年婦女沖司機笑笑,然後便帶小男孩一起走了。

姜陶一直盯着她,他本想上去問問路,自己的标間1201究竟還需要走多久。

可是他不知道怎麽開頭,這兒是草原,他也不會蒙語,萬一湊上去那位大姐直接給自己來了一句蒙語怎麽辦?哦不對......那位大姐是會說普通話的,剛剛他還聽見大姐說了一句謝謝。

“辛可啊,累了吧?”那位大姐費力地拎着兩大袋子東西朝前走。

辛可?那不是辛集的弟弟嗎?那......那位大姐就是辛集的母親了吧。

姜陶一蹦一蹦地朝大姐的方向走去。

可還沒走幾步,那位大姐就先在不遠處笑着喊了起來:“找不到房間了嗎?”

姜陶點了點頭,“我......”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那位大姐就又喊了起來:“哪間房?”

姜陶頓時覺得有點兒尴尬,還是老老實實地報出了房間號,“1201。”

那位大姐低頭看了一眼辛可,小聲說道:“辛可啊,去帶着叔叔去1201,然後回房間睡一覺吧,在車上睡了一路,咋就困成這樣了呢?”說完,大姐拎着東西朝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而辛可拎着東西朝自己走來。

“走吧,叔叔。”

什麽......叔叔?

聽見叔叔二字姜陶只覺得自己的腦海都翻騰了起來,渾身上下有股氣直頂天靈蓋,讓他差點兒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自己有這麽老?咋就叫上叔叔了呢?

姜陶咬牙切齒地盯着眼前這個身高只到自己胯骨的辛可,不愧和辛集是親兄弟!這兄弟二人一個用腳踹了自己一腳差點兒沒他媽把自己踹廢,而另一個上來直接就叫叔叔!這倆人跟自己有仇吧?啥深仇大恨啊這麽對自己?

一個身體傷害,一個心靈傷害。

這句叔叔讓他不禁覺得自己老了......而且還覺得自己就快死了!

“唉,”姜陶費力地跟在辛可後面,沉聲說道:“歲月不饒人啊。”

可還沒等辛可把他帶到1201,他就又想起來另一件事,剛剛辛集就把貓拎了出來,并沒有拿房卡,而自己當時完全處于對黑貓的恐懼和對辛集的無奈之中,他完全忘記了房卡這件事情。

就是這麽尴尬。

“辛可啊,別走了。”姜陶忍不住嘆氣。

“怎麽了叔叔?”辛可停下來回身仰望着自己。

聽見叔叔二字姜陶又嘆了口氣,好半天才将理由說出口:“我沒帶房卡。”

“那怎麽辦?”辛可問着他。

可姜陶哪能知道怎麽辦呢?姜陶深吸一口氣,要不是看辛可還小,他早就沖辛可喊起來了!

你是民宿老板的兒子啊,這種時候你問我怎麽辦?我他媽怎麽知道怎麽辦啊!

這個民宿老板的兒子,不當也罷!

如此不稱職,趕緊辭職做別的去吧!

唉......

姜陶無奈地閉上了雙眸,沉聲說道:“你先回去睡覺吧,我去找你哥。”

辛可聞聲連話都沒說直接就走了。

他應該還能準确無誤地找到1403吧,應該可以。

姜陶遙望很遠處草原上一間又一間房子錯落地坐落在平原上,現在的他只覺得自己來支教這個決定似乎是錯的,且大錯特錯。

在原地呆怔怔站了好一會兒,姜陶才朝1403走去。

這一次還算是順利,他準确找到了1403,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此時此刻都覺得很熱,膝蓋更是疼得讓他直咬牙,可他就站在1403的門口,透過玻璃門緊盯正在屋裏沙發上坐着發呆的辛集,辛集的嘴角已經看不見棒棒糖棍了。

這是已經收拾完了嗎?

應該吧。

姜陶緩慢地朝門走了過去,他輕輕敲響1403的門,一聲......兩聲......他透過門看向裏面的辛集,辛集還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這人是坐着睡着了嗎?

姜陶不耐煩地又敲了起來,幾聲過後他見辛集仍舊沒反應,他直接攥緊拳頭砸起了門,只聽“嘭嘭”一連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差不多一分鐘之後,門才從裏面被打開了。

打開門一看是姜陶,辛集眉頭一皺,“怎麽了?”

辛集竟然沒生氣?姜陶很驚訝卻也有點兒懵,這樣的辛集他還有些不适應。

“啊......”姜陶頓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我忘記拿房卡了,來拿鑰匙。”

“哦。”

哦了一聲之後,辛集轉身就去房間裏拿鑰匙,可姜陶實在不想再繞着民宿這麽走了,他感覺今天他的步數應該比在家裏一個星期的步數都多,所以他及時用手頂住了門,叫住了辛集,“辛集!”

被這麽喊辛集馬上就停下了,轉過身盯着他。

姜陶臉上露出了疲乏,笑着祈求道:“我能不能先在這兒歇一會兒?我還是個傷員啊!”

傷員二字讓辛集也跟着笑了,“行。”

“謝謝,”姜陶趕忙就蹦跶着往房間裏走,門關上後他掃了一眼四周,“你收拾完了?”

“嗯。”

“你不是說要一個小時?這有一個小時嗎?”姜陶好不容易才坐到了沙發上,坐到沙發上他第一時間就往後靠過去,随後一臉享受地笑起來:“哎呀!舒服......”

“一個小時裏包括收拾的時間和休息的時間,我現在就正在休息。”辛集也坐在了沙發上,整個身體向後靠過去,他已經被敲門聲拉回了現實,現在他終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下了。

辛集閉上雙眸靠着沙發靠背,姜陶要是不在這兒,他就可以躺在沙發上。

可如果不是姜陶,他也無法從那種情緒中脫離。

一時間他不知道應該感謝姜陶,還是怪姜陶和自己搶沙發。

“我看你們的生意很好,為什麽不招服務員呢?”姜陶看着已經閉上雙眼的辛集。

“生意好不代表賺的錢夠花。”說到這裏,辛集還是先前的表情,他緊閉着雙眸,姜陶看得出來,他很累。

姜陶也沒有再說其他的,也閉上雙眸開始休息。

沒一會兒,姜陶就睡着了,而辛集,他只是閉着眼睛在聽姜陶的呼吸聲,因為一會兒他還要跟着隔壁老林一起準備明天晚上的活動,明天晚上有一場篝火晚會,還有很多其他的活動,參加的民宿也不止他家民宿,還有附近的幾家。

他有些後悔和姜陶說出那句話,生意好不代表賺的錢夠花。

可現實就是這樣的,生意好不代表賺的錢夠花,他家完全靠民宿賺錢,卻有四個學生,辛可和辛心在讀小學,而自己正在讀高中,開學才高二,辛棠已經經歷了高考,再過不久就要去北京上大學,除了學費和其他日常開銷,他們家也剩不下什麽存款了,老爸酗酒老媽又受不了所以兩個人經常因為喝酒吵架......一想起這些辛集就覺得喘不過氣來,這些事情束縛了他許多年,可未來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一輩子他都會在這些事情裏盤旋,永遠飛不出去。

他不想這麽活着,可現實就是要讓他這麽活着。

他是想太多了嗎?也許吧。

畢竟所有人都說他想太多了。

可他還是要想,為了老爸老媽安享晚年,為了辛棠的大學夢,為了辛可辛心能夠快快樂樂地長大,為了這些他也要多想。辛集睨了一眼旁邊已經睡着的姜陶,姜陶還有二十分鐘睡覺的時間。

而他自己也只能夠再休息二十分鐘了。

再過不久辛棠就要去讀大學,他攢了一千塊錢,準備在辛棠離開的那天發給她,他不知道他這個哥哥是否合格,但他知道他已經盡力了,盡力到他很累。辛集再一次閉上眼睛,他也想要毫無顧忌地離開這裏,他也想要如同一只雄鷹般勇敢地飛離這裏......可他肩膀上有太多太多的無奈,他多想任性一次、就這一次,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裏。

可這時,姜陶卻突然喊了一聲,“啊......”然後就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驚得一旁的辛集都跟着緊張了起來:“你怎麽了?”

姜陶在旁邊平靜地呼吸着,“做噩夢了,沒事兒。”

二人之後就沉默了。

突然姜陶又問起了那只黑貓,“那只黑貓真的不會來了嗎?我需要一個準确的答案,會來就是會來,不會就是不會,你別跟我開玩笑。”說這話時姜陶一直盯着前方,聲音很冷淡。

“我也不知道,我哪知道它想去哪兒。”

“那......房間裏有臺燈嗎?可以一直開着的那種。”

“床頭櫃上放着的就可以。”辛集雖然不理解,可也沒問究竟是為什麽,他想不明白,難道一個大男人不僅怕一只手掌那麽大的貓,還怕黑?

讓人不可思議。

“鎖了門那只貓應該就不會進來了吧?”姜陶轉過頭,他不知道中午那只貓是怎麽進來的,他明明記得自己并沒有開門,本來打算洗個澡,可出來拿衣服就看見了那只黑貓,然後他就匆匆忙忙地随便套了件衣服褲子從房間裏跑出來找人,手忙腳亂的,也沒注意到房卡的事情,最主要的是那只貓究竟是怎麽進來的?

“應該不會。”

“你能不能給個準确答案?應該?應該什麽應該?它萬一再進來我他媽怎麽辦啊!”姜陶壓制不住恐懼頓時就沖辛集吼了起來。

“再進去你他媽就來找我!”辛集也沖他嘶吼道。

“我他媽知道你在哪兒?”

被這麽一問然後辛集就想起了今天中午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掏出手機,“你手機號多少?”

“幹嘛?”姜陶還沒反應過來。

“要手機號能他媽幹什麽?你不是怕貓嗎?有了手機號你就能随時随地找我了!你還沒睡醒嗎?少爺?”辛集說完還狠狠瞪了他一眼。

姜陶也瞪了辛集一眼,小聲嘀咕道:“那你就好好說呗,喊什麽喊?”

“你給我好好說的機會了嗎?”

“怎麽沒給啊?”姜陶掏出手機,“195-****-3024。”

辛集長舒一口氣,他真應該拿一磚頭砸這個人腦袋上,就這智商出去不讓人賣了都是奇跡,他耐着性子又讓姜陶重複了一遍電話號碼,然後給姜陶打過去,這下兩個人才十分波折地互換了電話號碼。

“作為你們民宿老板的兒子,你一定要随時随地接電話啊!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會對那只貓做出什麽。”姜陶緊緊攥着手機,心裏對黑貓的恐懼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他本以為那顆定時炸彈已經失效,再也不會爆炸。

可這個世界上他沒有再遇上黑貓,并不代表沒有黑貓,也不代表定時炸彈再也不會爆炸。

對一只貓都能做出什麽的人,也能是度量大能容人的人?辛集皺起了眉頭,不耐煩道:“知道了少爺!滾吧。”

“哎!你怎麽說話呢?”姜陶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瞪着辛集。

“我就這麽說話。”可辛集卻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說完還仰起頭沖姜陶嘲諷地笑了,“傷員,用不用我帶你回去?你不是沒帶房卡嗎?”

姜陶正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怒火,片刻之後他笑着掃了一眼這個房間,“這是個雙人間吧?你要是不帶我回去啊,那我就住這兒了,這個房間反正也比我房間大,怎麽想我都不吃虧啊。”

說完,姜陶沖辛集粲然一笑之後就躺到了床上,“哎呀,舒服!”

辛集見狀眼神裏立馬散出來寒芒,“趕緊走吧少爺,再等會兒不趕趟了!”

聞聲姜陶就從床上坐起來,“走吧,崽崽。”

“別他媽叫我崽崽。”辛集沒好氣兒地拽住姜陶的手腕,就往外面走去。

“那你不是比我小......啊!”姜陶被辛集拽着走,且走得急,床沿沒躲開膝蓋就結結實實地撞了上去,雖然不太疼,但姜陶還是怒氣沖沖地喊了起來:“你能不能看着點兒!我他媽還是個傷員!”

“不能。”

二人就這麽一路争吵着才好不容易走到了1201的門口。

“嘶......”姜陶猛地一扽,才讓自己的手掙脫辛集,他龇牙咧嘴滿臉煩躁,“我他媽還不如在那個雙人間待着了!疼死我了,不是辛集,你跟我有仇是不是?就非得看我難受,你才高興是不是?”

辛集沒說話,但點了點頭。

姜陶嘆了口氣,指着辛集問道:“你多大?”

“你問虛歲還是周歲?”辛集一臉壞笑。

“都問。”

“02年出生,自己算去吧。”扔下一句話,辛集就拿着鑰匙去開門,開完門就走了。

姜陶眯縫着眼睛盯着辛集離開的背影,“比我小十歲,還他媽不是崽崽?”

腦海裏浮現了奶奶的笑臉,可奶奶已經離世很久了,他都快要不記得奶奶的聲音了,記得奶奶生前就喜歡叫自己崽崽,奶奶的聲音溫柔純樸,而姜陽那個小羊崽子,奶奶卻總是叫她小皮猴子,因為這件事姜陽還哭了好幾次。

小孩兒就應該叫崽崽,姜陶笑着點點頭,看着那一片已經沒有了辛集身影的空地,他回了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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