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No.6赤壁賦
No.6赤壁賦
“喝了多少？”姜陶問。
“一聽啤酒。”辛集轉過頭看着他說。
撲面而來的西瓜味摻雜着淡淡的啤酒的味道，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
音樂一直放着，兩個人就坐在沙發上，連什麽時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更別談對方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了。
辛集并沒有做夢，可他還是猛地被驚醒了。
醒了之後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稍微平靜之後他看向了另一邊還熟睡着的姜陶。
辛集拍了拍姜陶的肩膀，“姜陶。”
他沒想到姜陶這一次睡眠竟然這麽輕，他就叫了一聲姜陶就醒了。
“嗯？”姜陶睡眼惺忪地看向辛集。
“去床上睡，”辛集說完了就站起身将姜陶拽了起來，一把甩到了床上。
姜陶還有點兒沒睡醒，被這麽一甩他更懵了，直接閉上眼睛準備接着睡。
“我今天就在你這兒睡了啊，反正也沒有自己房間，想在哪兒睡在哪兒睡。”說完辛集整個人就躺在了沙發上，臉沖着沙發靠背、腦袋枕着沙發的扶手......他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就那麽小小的一團。
起初姜陶還沒反應過來，幾秒鐘之後他才察覺到了這件事情的重點，他騰的坐起來，高聲喊道：“你睡我這兒？”
可辛集卻沒動靜，辛集老老實實地窩在沙發上，此時的他就像一只小貓縮在沙發上睡覺。
姜陶看向辛集的背影沒再說話，他回憶起剛剛辛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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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沒有自己房間，想在哪兒睡在哪兒睡......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他的腦海裏重複了無數遍。
他掃了一眼沙發上的那抹身影，他似乎知道了些什麽，又似乎什麽都不知道。
媽媽曾跟他說，懂事聽話的孩子心理往往都會有很大問題，因為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為了別人妥協，體會不到公平公正的愛，他們的心理會漸漸開始嫉妒、缺乏安全感、缺乏自信等等......嚴重會到自殘、自殺的地步。
自殘、自殺......
他看着辛集的背影，他真的很想問問辛集，你還好嗎？
可他問不出口，他也不知道辛集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而辛集又會不會害怕自己呢......
就像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之後，他會害怕每一個陌生人走近自己、了解自己，他會害怕每一個熟悉的人關心自己，因為他還無法接受自己的性向，接受別人對于自己的評判。
那些話會是刀子，插進自己的心裏。
而辛集的心裏，應該也有一個小秘密，讓他會害怕每一個人靠近。
姜陶将被子團了起來，抱着被子走到了沙發旁，輕輕地把被子放到辛集的身上，再慢慢地蓋好、掖好。
隔天等姜陶醒過來的時候，他是被凍醒的，因為拉着窗簾所以房間裏沒有昨天那麽明亮，他第一眼就看向了腳底方向的辛集，沙發上的辛集睡姿沒有變，被子蓋在辛集身上，只露出了一個腦袋，還挺可愛。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四點四十二分，之後又将手機小心翼翼地放下。
但辛集似乎睡得挺好，而自己......
姜陶費力地翻了個身，他現在只覺得自己渾身酸痛，特別是腰，酸得不行。
這應該就是一夜沒蓋被子的後遺症。
沒一會兒他又睡着了，再次醒來時，辛集的臉在自己的眼中出現，剛開始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再後來慢慢清晰、越來越近，等他确定是辛集時，他也察覺到了這個崽崽正捏着自己的鼻子。
果然，小孩子就是花樣多。
姜陶嘆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
“起床了，少爺。”辛集松開姜陶的鼻子，因為這一次他又對姜陶的眉毛産生了好奇，他悄悄湊近看着姜陶黝黑的眉毛，低聲嘀咕了起來：“哇，你的眉毛好多呀，我感覺應該修剪一下了。”
“啊？”姜陶迷迷糊糊的又睜開了眼睛，但他也沒聽清楚辛集到底在說什麽。
辛集沖着姜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然後伸出手抓住了姜陶的幾根眉毛，用力一拽，随後他的雙指之間就出現了幾根眉毛。
“嗯？”姜陶被這麽拽掉了幾根眉毛之後就清醒了，他擡手捂住自己的眉毛，無比震驚地看向辛集，“這什麽鬼？我見過揪頭發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揪眉毛的，不是辛集，一大早你不睡覺揪我眉毛幹什麽？”
姜陶後面喊得嗓子都啞了。
辛集還特意将雙指之間的那幾根眉毛湊近了讓姜陶看清楚，“你看，你的眉毛這麽多，這幾根沒什麽的，你不是度量大能容人嗎？”
又一次聽見了度量大能容人這六個字，姜陶無奈地閉上眼睛嘆氣，這個臭小子是不打算忘了這六個字了是嗎？
還每一次都拿這六個字威脅自己？
算得上威脅嗎？
姜陶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辛集的一臉陰笑。
十分确定，這就是威脅！
“那眉毛也不多，你這麽揪再過不久我不就沒有眉毛了？”姜陶說完就捂着自己的眉毛趕緊下了床，朝衛生間走去，他需要确定一下自己的顏值是不是已經從一個還算帥氣的小夥子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智障的小夥子。
看見鏡子中的自己之後，姜陶長籲一口氣。
打開水龍頭，姜陶開始洗臉，洗完臉之後刷牙。
而辛集也湊了過來，他雙手環胸靠着衛生間的門框眯縫着雙眼盯着自己。
被看的姜陶立馬就慌了，把嘴裏的牙膏沫子吐出來，吼道：“你他媽到底要幹什麽？”
“我什麽也不幹。”
姜陶勉強相信了，漱完口之後他推開辛集走出衛生間。
他開始搭配衣服。
等他換完衣服再次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了辛集眼神裏十分明顯的驚愕。
“去吃飯，吃完飯給你補課。”姜陶将房卡揣進口袋，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卻配了一條藍色運動褲。
辛集會不會覺得他精神不正常？
二人出了門朝餐廳走去，今天姜陶的腿好了很多，至少不用再一瘸一拐地走了，如果不細看，應該已經看不出來他的腿受傷了。
“喂，崽崽！我今天的褲子是不是不合适？”姜陶特意将外套拉鏈拉到了頂頭，因為裏面還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
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沒蓋被子所以腦子也凍上了？
穿這麽一身衣服，白配藍、外套再配黑，幸好他穿的只是民宿裏的一次性拖鞋。
“挺好的。”辛集沉聲說道。
“那你剛才為什麽那麽看我？”姜陶特意停下來，還拽着辛集也停了下來，他一定要把那個眼神弄清楚。
辛集聞聲很不解，回憶着剛剛......幾秒鐘之後才開口：“剛剛我們不是一直在走路？我沒看你啊！”
姜陶嘆了口氣，無奈地雙手叉腰，心裏不禁覺得這個人語文成績不好是情有可原的。
“我問你還沒出房間那會兒，我換了衣服從衛生間出來，你為什麽那麽看我？”這一次姜陶眼裏充滿了期待，因為他已經将時間段指得很清楚，辛集又不是智障怎麽可能不理解。
“哦，”辛集抿抿唇，“我就是不理解你為什麽要穿一次性拖鞋去餐廳。”
終于搞明白了，姜陶又長籲一口氣，“好吧，走吧，去吃飯。”
二人到達餐廳時，餐廳裏有很多人。
那四位新房客，還有就是辛集的家人。
許多人在餐廳裏其樂融融有說有笑的，一推門進來，姜陶就感覺到了今天餐廳裏的不一樣。
雖然今天陰天，但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愉快的。
跟在後面進來的辛集，也有些不一樣，因為他坐在三角凳子上，然後就和他的家人聊了起來。
那四位新房客和辛集的家人相處得很融洽，頓時就讓姜陶覺得，可能餐廳裏只有他一個人是外人。
而這時辛心卻突然喊了一聲，“哥哥！”
聞聲姜陶就低下了頭，今天的辛心腦袋上又頂着兩個鬏，就像是那只黑貓豎起來的耳朵一樣。
可想到那只黑貓姜陶渾身上下就像是通電似的，他努力攥緊拳頭，好幾秒鐘之後他才回過神來。
“哥哥，”辛心咧着嘴沖自己笑了起來，手裏還攥着一只粉色的棒棒糖，“桃子味的棒棒糖，要吃嗎？”
“好呀。”姜陶僵硬地沖着辛心也笑了一下。
辛可看到那只棒棒糖就眼疾手快地從辛心手裏搶了過去，随即咆哮道：“辛心，你的牙不疼了是不是？少吃糖！少吃糖！你聽不明白中國話是不是？”
姜陶看着一個哥哥對于妹妹的關心，就是辛可的脾氣看來比辛集還要無法壓制，這個方式也讓很多人看不出隐藏在嘶吼之下一絲一毫的關心。
辛心立即就垂下了腦袋，委屈巴巴地傻站着。
“辛可，那是她給我的。”姜陶在旁邊說道。
這下辛心就又笑着擡起了頭，沖辛可解釋：“對呀，那是我給這位哥哥的。”
說完，辛心還努起了嘴表示不悅。
可還沒等辛可再說話，辛集就走了過來，他搶過辛可手裏的那根棒棒糖，直言道：“歸我了，你們都別吵了，吃飯。”
衆人瞬間就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一大桌子的美食上，姜陶看着桌子上的四塊棗糕，他就覺得這個棗糕很好吃。
“今天大家一起吃，吃完了交15塊錢就行。”辛朵笑着從後廚端了一盤各種各樣的糕點出來，“這都是昨天晚上篝火晚會剩下的，因為我家那位做多了，大家喜歡吃就多吃哈！”
說完辛朵就指着從後廚走出來的辛年喜，一通數落：“你要是再喝酒我就直接把你扔外面，凍死你得了！趕緊吃飯！”
坐下的辛年喜剛拿起筷子，辛朵就又指着他吼了起來：“你也得交錢！15塊！”然後又沖着一旁的辛集、辛棠、辛可還有辛心咆哮道：“你們也要交錢，一人15塊！就算你們是我的姑娘兒子也不行。”
桌上的辛年喜和辛可頓時就蔫了，辛可可憐巴巴地說：“媽，我爸一個人惹你生氣了你不能遷怒全家啊！”
辛朵随即就沖辛可龇起了牙，咬牙切齒地問：“你說什麽？”
然而辛可沒有一秒猶豫地拿起筷子，“我什麽都沒說！”
這惹得桌子上所有人哄堂大笑，除了辛可。
吃完飯，辛集就跟着姜陶去補課了，可辛集連一本書都沒準備，就雙手空空地跟在姜陶身後，還一臉傲嬌。
“你的書什麽時候能找出來。”姜陶問。
“我的書都扔了，每學期結束學校都會把不用的書籍扔了啊。”辛集撇了撇嘴。
“那你跟我說你有書？”姜陶停在原地，無語地瞟了一眼辛集。
可辛集卻挺驚訝，眉頭一皺，“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我有書了？你幻聽了吧？”
姜陶皺緊眉頭，震驚地又問：“你沒跟我說過嗎？”
說完姜陶就在腦海裏回憶着辛集說過的話，他自己也有點兒懵，辛集好像真沒說過......
“我不可能這麽跟你說，因為我真的沒有書，”辛集打了個哈欠，“畢竟那些書一學期結束了在我這兒就是廢紙，留着幹嘛？做引柴嗎？”一說到引柴，辛集瞬間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驚喜地看向姜陶說：“做引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哈！”
姜陶嘆了口氣，轉過身繼續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二人到了房間，姜陶用房卡打開門，一進房間他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我開始計時了啊，兩個小時。”辛集用自己手機開始計時，然後扔到了姜陶身旁。
“嗯，”姜陶享受地閉上了雙眸，“辛集，你會不會背誦赤壁賦？”
他需要探探辛集的底，赤壁賦是高一的課文，第一次當語文老師他還是有點兒緊張的，現在他就很緊張，甚至不敢睜開眼睛看一眼辛集。
“不會。”辛集腦海裏頓時就浮現了赤壁賦的文章，好像是高一就學過了，但高一上學期還是下學期他忘記了。
“高一的文言文你都不會？你上課都睡覺的嗎？”姜陶長籲短嘆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不禁有點兒後悔接了辛集這麽個學生，這樣的生源他也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能力，自己的能力有限啊......
偷偷摸摸地掃了一眼辛集，這臭小子看起來就是等着看自己笑話呢。
“我上課有時候睡覺。”辛集沖姜陶粲然一笑，又說：“開始吧，姜老師？”
姜陶無奈地搓了搓雙手，在心裏勸自己冷靜......
“連本書都沒有，你他媽讓我怎麽教啊？”可姜陶完全冷靜不下來，緊張讓他不停地打哆嗦，手心不斷地出汗。
“百度上應該有全文。”說完，辛集就坐在了沙發上，開始用手機搜索赤壁賦。
“卧槽，這都是什麽鬼啊？”姜陶嘟囔了一嘴，之後他也拿出手機，不過他點開的是百度漢語，之前收藏的文章裏他隐約記得好像就有赤壁賦。
在收藏裏找了半天，他才看見赤壁賦三個字，幸好百度漢語上有原文也有譯文，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麽應付辛集。
“來吧，開始吧。”姜陶點開了閱讀，手機裏立時就傳來了聲音，他笑着看向了一旁的辛集，“來吧崽崽，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辛集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反正他是愣了，怔怔地看着姜陶遞過來的手機，好半天他才接了過去，他看着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耳邊充斥着手機裏傳來的聲音，恨不得直接把姜陶的手機摔個稀碎。
好不容易才把原文聽完了，辛集咬牙切齒地用餘光掃了一眼一旁的姜陶，姜陶滿臉笑意正靠着沙發靠背享受呢，辛集見狀猛地喊了起來：“這他媽誰弄的軟件啊！我要弄死他！有毛病嗎？時代都在進步了哪有那麽多人說文言文啊？學它幹嘛啊？”
吼了一通辛集将手機朝姜陶扔了過去。
手機也很準确地砸在了姜陶的肚子上，立時就傳來了姜陶毫無準備的一聲：“啊......你他媽不爽扔你自己手機啊！扔我手機幹嘛啊？你講不講理啊？”
辛集雙手環胸地瞪着他，沒說話。
“好啊，現在開始背誦吧，嗯......”姜陶将這聲嗯拉得很長，似乎在想什麽事情，之後就說道：“課後作業就是抄寫原文三遍，而且必須是手寫。”姜陶說完就把手機又一次打開了，向辛集展示着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三遍？你跟我有仇吧？”辛集憤怒地接過手機。
應該不是接過手機，應該用搶來形容更為恰當。
姜陶放松地吐了口氣，笑道：“是啊，有仇，你不知道嗎？”
之後姜陶在旁邊盯着辛集刻苦用功，辛集就在這兒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文字，試圖将文字記在腦子裏。
啊！剛背了三十分鐘，辛集就受不了了。
第一段還沒背下來呢......
辛集委屈地盯着手機屏幕，可心思早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姜陶一眼就看出來了，擡手拍拍辛集的肩膀，厲聲道：“不許走神，上課要認真。”
“唉，知道了。”辛集沉聲說。
從辛集的聲音之中姜陶就聽到了滿滿的憋屈。
所以姜陶又想了個招兒，“背了半個小時了，也應該考察一下了，來，你給我背一下第一段。”說完，姜陶就搶回了自己的手機，盯着辛集笑了起來，“來吧崽崽，我看看你記憶力如何，展示吧？”
“你他媽......”辛集厲目瞪了他一眼，“你他媽就是故意坑我吧？”
“哎！你怎麽能這麽說老師呢？”姜陶一臉壞笑，“師恩似海啊，快點兒背！”
師恩似海個屁！
你他媽就是在玩兒我！
辛集冷冷地看向姜陶，開始背了起來：“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背到這兒，辛集又瞪了姜陶一眼，因為自己現在也太憋屈了！自己在這兒背書，姜陶靠着沙發那麽舒服......
憑什麽？
辛集停了下來，心裏想要反抗！
想要起義！
想要造反！
“卡住了？”姜陶将手機放下，那張臉露出了一抹讓人看着就冒火的笑容！
“沒有！”辛集沖他怒吼了一聲。
“那你怎麽不背了？”姜陶說完撲哧就笑了，“不服氣啊？”
辛集冷冷地看向他，那眼神好像在問，你覺得呢？
姜陶立馬就站了起來，理理衣服的下擺，“好啊，那我去一趟餐廳。”
“幹嘛去！”辛集一聽到餐廳兩個字，緊接着腦海裏就想到了老媽。
“你看你這不明知故問嗎？”姜陶小人得志地笑了起來。
辛集緊緊咬着後槽牙，繼續開始背誦：“少焉，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淩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最後一句，辛集完全是吼出來的。
辛集背誦完了第一段，姜陶還挺不可思議，他還真沒想到辛集能背下來，他将手機又遞了過去，“接着背吧，抄寫原文三遍晚上要交給我啊，別忘了。”
“知道啦！”
“哈哈哈哈哈......”姜陶又在旁邊笑了起來。
“龇個牙就他媽知道樂，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好樂的！”辛集又開始認真地盯着手機屏幕，而姜陶就在旁邊看着辛集。
他覺得辛集的成績應該還不錯，到不了班級上游怎麽着也能保持在中上游，況且語文他是覺得挺簡單的，不像理科挑人，語文只要肯下功夫肯背誦，成績就能夠往上升。而那一瞬間他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也許辛集并不是語文成績差，只是因為辛集不喜歡呢？
他也猜不準，他還需要再深入了解。
一節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姜陶還覺得時間過得挺快的，可他看着辛集，滿臉兇惡還帶着些許哀愁，辛集應該就不會這麽想了......
“來吧，給我背誦最後一段，背完了就下課。”姜陶十分冷酷地說，聲音裏都帶着淡漠。
而辛集直接站起身從床上拿過了手機，将手機上的時間展示給姜陶看。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已經兩個小時零五分了。
“已經下課了。”辛集理直氣壯地說。
“那你背一段能有多長時間？”姜陶看辛集一臉不肯罷休的神情，只好又将阿姨搬了出來，審視地眼神盯着辛集，“你背不背？要不要我去一趟餐廳？”
提到餐廳，辛集頓時就炸了，“哎呀！背！背！背！我背還不行嗎？”
姜陶被辛集炸毛的樣子可愛到了，他就喜歡看辛集很生氣卻又奈何不得自己的樣子。
“來吧，開始。”姜陶嘴角含笑地說。
而另一邊的辛集卻滿臉哀怨，聲音裏也帶着滿滿的無奈，“客喜而笑，洗盞更酌。肴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最後一句辛集又是吼出來的，随後還帶着不滿又問：“這下行了吧？這下你滿意了吧？這下我可以走了吧！能不能下課了！能不能！能不能！”
姜陶又笑了起來，連忙點頭：“可以可以可以！能能能！你快走吧啊......冷靜！冷靜啊！”
姜陶真怕這個臭小子炸毛了再踹自己一腳。
看辛集朝門口走去，他還囑咐了一句：“別忘了作業啊！晚上交給我！還有昨天的作文！”
“知道啦！”
而辛集走了之後，姜陶剛準備刷刷短視頻，姜陽卻來了電話。
姜陶翻了個白眼，“這個小兔崽子。”
接了電話按了免提，姜陶沒有先開口，因為姜陽都沒有給他先開口的時間，幾乎是剛按了免提，對面的姜陽就喊了起來：“我親愛的哥哥，怎麽樣呀？體驗到了生活的艱難沒有？體會到了草原人民的熱情沒有呀？”
“滾蛋，你他媽看我笑話來了是吧？”姜陶将雙腿搭在床沿，雖然沙發和床的距離還是挺遠的，但他的腿長還是可以駕馭。
他看着自己的雙腿，都這麽長了辛集還說自己腿不長？
辛集明明就是睜眼說瞎話！
“是啊，我親愛的哥哥！”這時姜陽的語氣已經從嘲諷轉到了柔聲細語。
只一聽姜陶就知道這個小兔崽子沒安好心，他板着臉，“有事兒嗎？”
“哥哥，我想吃牛肉幹！還有奶條，還有......”
還沒等姜陽說完，姜陶就立即喊了停，“停停停！你覺得我很有錢是嗎？你哥我都混到來支教的地步了，你還來坑你哥？姜陽，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姜陽卻笑了起來，“嘿嘿嘿，我親愛的哥哥，我知道你很疼我的！況且我又沒有心髒病，心為什麽會痛呢？”
從姜陽嘴裏聽到了和辛集差不多的一個版本，頓時姜陶就明白了一件事，姜陽和辛集果然都克自己。
唉！
“爸媽也想吃呀！”姜陽又把爸媽搬了出來。
姜陶一陣無奈地笑了，“好，我給你找一找地道的內蒙特産，然後給你買，滿意了嗎？我親愛的妹妹？”
其實姜陽不說姜陶也是有這個打算的，無論姜陽和自己平時再怎麽拌嘴、再怎麽吵鬧，姜陽仍舊是自己的妹妹。
這是不争的事實。
“謝謝哥！”
“你最近生意怎麽樣？而且我不在家，你多多關照爸媽聽見沒有？”
“嗯，知道啦哥！那也是我老爸老媽，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剛說完，姜陽那邊就傳來了一些聲音，然後姜陽就急急忙忙地說了幾句，“哥，來客人了，我先不說了，挂了！別忘了多買一些！”
電話被挂斷了，姜陶躺在沙發上望向天花板，他點開了音樂播放器，開始聽音樂。
第一首是只要平凡。
［也許很遠或是昨天，在這裏或在對岸。］
［長路輾轉離合悲歡，人聚又人散。］
他在這首歌中只聽得出無盡的絕望，腦海中浮現出了那部電影《我不是藥神》的最後，程勇坐上警車看着路兩邊的所有人，當他看見這一幕的時候，眼淚總是悄無聲息地淌下來，他不知道程勇會不會後悔，他也體會不到那些病人的無助與痛苦，但他知道程勇對于病人來說，就是救星。
［沒有神的光環，你我生而平凡。］
聽到這句他也想起了曾經看過的小說《解藥》中的一句話，誰比誰更慘，永遠有人以你想不到的方式比你更慘地活着。
永遠有人以你想不到的方式比你更慘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