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No.10掐點兒來上課
No.10掐點兒來上課
辛集只是回到了座位上坐下，看着班級裏的人都走了，宋岩還說要一起去網吧，他沒去。
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講桌，看着黑板上的兩個字“姜陶”，還有那一串手機號碼，辛集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将手機號碼輸了進去，他又搜索了一遍，盡管他的手機裏已經有了姜陶的微信。
可他還是想要删除再加一次好友，他想要告訴自己，他和姜陶之前并不認識。
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來告訴自己，之前他和姜陶并不認識。
盯着最底下的紅色删除鍵，辛集就那麽看了好久，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天他和姜陶的對話，還有最後那個電話，姜陶的話......［如果我不喜歡男生，再對你說那些話，你會聽我的話嗎？］
不會。
自己倔強又堅定的聲音在腦海中反複回響。
他确實不會，因為他根本做不到，傷害自己其實在他看來，他就是在放松。
唯一的放松方式，他真的很難會不再那麽做。
可哪怕這樣，姜陶悄無聲息地離開之後，他還是在心裏努力地勸解自己，就像姜陶說的那樣，正常人沒有這麽玩兒的。
最後他将手機放在課桌上，他還是沒有按下那個删除鍵。
辛集将椅子往後挪了挪，雙腿交疊搭在課桌上，他靠着椅子靠背仰頭望向天花板，教室裏的天花板沒有花紋，就盯着一個位置看，才看了一會兒他就困意來襲，令他打了個哈欠，距離一點四十還有很久很久......他可以好好補個覺。
想到這裏，辛集雙手放在肚子上閉緊雙眸。
沒一會兒，他就睡着了。
姜陶從辦公室來到教室時，他都沒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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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陶将語文書和教案輕輕地放在講桌上，隔着好幾排桌椅，他看向了最後一排角落裏的辛集，腦海裏已經擦不掉的辛集傷害自己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現，這幾天他已經回想起了無數次。
而再一次看見辛集的睡顏，他還是忍不住地心疼。
辛集還未成年，可他的肩膀上已經有無數個擔子壓得他喘不過氣......他的雙手雙腳都有鐐铐，哪怕他有一雙可以飛向天空的翅膀，僅僅是那副鐐铐，就足以讓他只在小圈子裏盤桓，他會一輩子飛不出去。
想到這裏，姜陶輕輕踢了一下講桌，很悶的嘭一聲。
可是辛集并沒有醒，姜陶又掰斷了一截粉筆朝辛集扔了過去。
粉筆正正好好打在了辛集的脖子，粉筆彈了一下掉在地上，姜陶看着他。
看來辛集是不打算醒了，姜陶低垂着頭嘆了口氣。
手機裏還存着那天早上他錄的視頻，辛集既然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性向，那應該也知道自己錄了視頻。
就是不知道這段時間辛集有沒有冷靜下來，還會不會傷害自己。
姜陶不知不覺地就又擡起頭看向辛集的右手手腕，辛集的手腕向下扣着，他看不見傷口究竟好了還是沒好，可那麽深的傷口，雖然沒有傷筋，應該也不會愈合這麽快，他小心翼翼地朝辛集走來，既然不打算醒，那看一看傷口應該也不會醒吧？
姜陶蹑手蹑腳地湊到辛集身旁，看着辛集的臉他呼吸都不敢用力，輕輕抓住辛集的手腕，他撩開校服袖子，那兩道口子還印在那兒，已經結了痂，較之前看着似乎并沒有那麽觸目驚心了，結痂的地方還有幾處已經露了肉，應該是傷口癢辛集耐不住，摳的吧。
姜陶看了好一會兒才将辛集的手又重新放回了肚子上。
然後他就離開了，語文書和教案就那麽放在講桌上，他理都沒理。
直接就走了。
直至姜陶的身影從前門消失，辛集才睜開了眼睛。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像個罪犯一樣，不敢面對姜陶，他不知道姜陶什麽時候進來的，但在教室裏嘭一聲之後，他就醒了，不用睜開眼睛，只是眼皮稍稍往上露出一條縫兒，他就看見了是姜陶。
之後會一直這樣嗎？辛集看向前門，腦海裏還回蕩着姜陶離開時的背影。
他們之間還算是朋友嗎？也許自始至終他們就不是朋友......
他們之間只不過是補課老師和學生而已，而哪怕是師生關系也是一場交易罷了。
辛集就這麽在椅子上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看向前門處，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聽見走廊裏有腳步聲，他立馬就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誰，可是誰都好，只要不是姜陶就行。
不一會兒，聽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辛集忍不住睜開眼睛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教室，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又将雙眸緊閉，好像是從後門進來了？
辛集有點兒驚訝，這人從後門進來了？
到底是誰？
可還沒等他想出究竟是誰，一雙手就從後面突然摟住了他的脖子，随即還喊了一聲：“兄弟！”
這一聲吓得辛集渾身上下一哆嗦，身上瞬間像通電了似的，呼吸都停止了，辛集回過頭看着那張臉，眼神裏都透着恐懼。
宋岩！
“兄弟！別他媽睡了，一天天就知道睡覺，睡死了吧？”宋岩笑着問道。
“你......”辛集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看着宋岩頓時就炸了，“你他媽要吓死誰啊？”
“你膽兒這麽小？”宋岩見到這樣的辛集也懵了，怔怔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之後辛集就又閉上了眼睛，心裏還一陣竊喜，幸好不是姜陶。
嘴角的那一抹笑容轉瞬即逝。
宋岩拉開了辛集同桌的椅子，先将書包挂在椅子上，和辛集一個姿勢坐了上去，“兄弟，沒有同桌孤獨不？”
辛集狠狠瞪了宋岩一眼，“滾。”
可下一秒宋岩卻唉聲嘆氣了起來，滿臉愁容，郁悶地問道：“兄弟，你聽沒聽說校花分到哪兒去了？”
辛集緊閉雙眸，可只聽聲音他都知道，宋岩要愁死了。
辛集哀聲嘆了口氣，“你要是單相思吧，就幹脆閉嘴想，但請你讓我好好補個覺行嗎？”
“唉，”宋岩又嘆了口氣，但完全沒有将辛集的話放在心上，又沉聲說：“辛集，你說高三就要高考了，她要是考得特別好，去了別的城市，可我的成績能去哪兒啊......我該怎麽辦啊？我連她的微信都不敢加，她想考哪個學校我也不敢問，想學什麽專業我也......”說到這兒，宋岩又唉聲嘆氣了起來。
這個校花吧，叫楊......辛集皺起眉頭，腦海裏閃過了無數個字，他只記得楊後面只有一個字，校花叫什麽來着？
“楊妍她那麽優秀，也不可能喜歡我啊。”宋岩憂愁地仰起頭盯着天花板。
宋岩提起了楊妍，辛集才想起來，那個校花叫楊妍。
“楊妍還不知道有你這麽個人呢吧？”辛集睜開雙眼，笑着偏過頭看向宋岩，眼睛裏透着鄙視，又道：“你他媽就不能勇敢點兒直接去要微信嗎？還他媽說我膽兒小，你還不如我呢。”說完，辛集撲哧樂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黑板。
黑板上的姜陶兩個字在陽光照耀之下，顯得那麽清晰。
宋岩不好意思地拍了辛集肩膀一巴掌，“你他媽幫我想想辦法呀！你還笑話我？你他媽是兄弟嗎！”
“兄弟怎麽了？你自己膽子小，誰也幫不了你。”辛集撇撇嘴，無奈地搖起了頭。
可心裏卻對兄弟二字産生了懷疑，他和宋岩在高中認識，之後就這麽不算親密但也不算疏遠地聯系着，放假期間幾乎就不聯系，這算是兄弟？恐怕才勉強算得上認識吧？朋友都算不上啊......
辛集盯着黑板上姜陶兩個字，挪不開眼睛。
宋岩擡手抹了一把臉，又唉聲嘆氣了起來，“那我不是怕她不會喜歡我嗎？做不了戀人，我還不如不說，嘗試着做朋友呢？做朋友還能久一點......”
聞聲辛集偏過頭瞄了一眼宋岩，之前他還以為宋岩就只是玩玩兒而已，可現在看來，宋岩不僅僅是認真，而且很認真、非常認真，是那種要和楊妍一輩子的認真，但他沒什麽可說的，他只是覺得這段感情之中宋岩估計要受傷。
畢竟初戀都要傷一場的。
網絡上都這麽說。
“辛集，你知道我偷偷看楊妍的時候，都不敢被楊妍看見，她一轉頭我就吓得趕緊跑，”說到這裏宋岩又一臉哀愁，眼睛裏滿滿的失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可是我害怕被她看見，她就像是一顆星星，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而我呢？我他媽就是個普通人，她怎麽可能會喜歡我啊？她怎麽可能會喜歡我啊......”
而這時，前門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惹得他二人一齊看向了那兒。
姜陶。
前門并沒有關着，可能姜陶看他們兩個聊得太投入故意弄出點兒聲音。
辛集一看見姜陶立馬就覺得渾身上下僵硬，雙腳差點兒從課桌上滑下來，他趕忙将雙腳放在地上，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可眼睛還是不敢看向姜陶，他不知道這種恐懼從何而來，可他來不及思考就偏過了頭，看着旁邊的白牆。
“你們兩個，告訴我學校食堂在哪兒。”姜陶怔怔地站在前門門口。
隔了這麽遠，辛集都聽得出他聲音裏的平靜，與......無所謂。
辛集一瞬間就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談不上心痛，但姜陶這樣他還是挺難過的。
那一瞬間，他的心裏一緊，可還是盯着白牆，一動不動。
看見新班主任，一旁的宋岩騰的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特別規矩地朝西北方向指了指，随即繃着臉說道：“在這邊......班任，下......下了樓就能看見。”
可能宋岩的舉動也吓了姜陶一跳，他呆呆地愣了好幾秒鐘，才開口說：“謝謝。”
然後便離開了。
聽那腳步聲漸行漸遠，辛集不知道姜陶有沒有看自己，可自己的心裏卻抑制不住地想要擡頭看一眼姜陶。
教室裏已經聽不見姜陶的腳步聲了，關于姜陶的一切都會讓辛集緊張，而那些聲音不見了，他就會整個人放松下來。
他已經放松下來了。
辛集偏過頭，右臂曲着放在課桌上，他撐着腦袋滿臉嚴肅，審視地打量起了宋岩，“你他媽站起來幹嘛啊？做什麽虧心事兒了啊？”問完辛集忍不住搖頭晃腦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等宋岩低頭看向辛集，這小子又将雙腿搭在了課桌上，此時笑得正歡呢。
“笑個屁啊你？是不是兄弟？還他媽笑？”宋岩氣得直接跳上課桌坐下了。
可一旁的辛集就像是被打開了什麽開關，止不住地笑。
好像下一秒就能笑得沒氣了。
“哥們咱能不笑了嗎？”宋岩無語地盯着辛集。
而辛集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笑聲倒是小了些，“我......我他媽停不下來啊......哈哈哈！”
辛集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他就是想要笑，哈哈大笑。
可能這個時候他需要發洩吧。
“我真服了你了！”宋岩氣得擡手狠狠拍了兩下課桌，随後拿起書包，從課桌上跳了下來，“走吧，笑夠了吧？吃飯去。”
看着宋岩嘚瑟得沒邊兒了的背影，他也起身跟着走了，書包他都沒拿。
“今天食堂有飯嗎？”辛集問道。
“應該有吧。”
早上坐校車到了鎮上，再把辛可、辛心送到學校，看着倆小孩兒一起走進校門，他才往自己學校走，一上午也沒做什麽他現在也并不覺得餓，擡手看了一眼手表，确實到了午飯時間。
不知道今天中午食堂裏有什麽飯。
看着前面大搖大擺的宋岩，往天這個時候，宋岩應該都已經從食堂吃完了飯回來了吧？
“宋岩，咱們可是理科班，為什麽是語文老師當班主任？”辛集臉上寫滿了疑問，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和姜陶有任何聯系。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姜陶的離開，如果姜陶再次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又要适應。
而且這一次，姜陶是整個班級裏所有學生的語文老師，并不是他一個人的語文老師。
辛集擡手抹了一把臉，擺了擺手才說道：“不提他了。”
“理科班為什麽是語文老師當班主任，我他媽哪兒知道？”宋岩瞥了他一眼，想起剛才辛集笑成那個樣子，宋岩就繼續說：“哎，我說，你剛才咋就樂成那樣兒呢？有那麽好笑？”
關于這件事情，宋岩十分地不理解，他真不知道為什麽辛集就笑成了那樣。
“還行吧。”辛集轉頭看着他，這個時候自己又該怎麽解釋？而比起解釋，自己更擅長逃避。
姜陶......
起這個名字是為了什麽？難道是把百家姓裏的金魏陶姜中的“陶姜”換了個位置？
想起這個，辛集突然就又想笑了。
可最後他忍住了，他可不想讓宋岩認為他突然就變成了個傻子。
“那你樂那麽長時間？”宋岩锲而不舍地想搞明白他究竟是為了什麽而笑。
而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了什麽笑成那樣。
也許單純是因為想笑吧，想笑的時候就笑呗......需要什麽理由？
二人沉默地走着。
“那你看見他站起來幹嘛啊？”辛集無奈地問了一句，“吓我一跳，我他媽以為你原地爆炸了。”
那一聲，确實吓了他一跳，因為他盯着牆，不知道宋岩發生了什麽，但那一聲還不至于讓他有什麽反應展現出來。
“就......”宋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但宋岩把最顯眼的一個理由說了出來，“他不是班主任嗎？別管是新班主任還是舊班主任，從什麽地方來，為什麽來，總歸他是班主任，咱們......”說到這裏，宋岩頓了頓，用手指戳了戳辛集的胸口，又道：“你，和我都是學生啊。”
“哦。”
辛集還真沒想到，原來宋岩也會想到這些深層的問題。
不容易。
“那個......姜陶，确定了當咱們班的班主任？”辛集腦海裏只有這個問題，他什麽都沒想直接就問出了口。
不知道新班主任是姜陶時，他對這個班主任沒什麽期待的，甚至他對這個班級都沒什麽可期待的，畢竟他的生活裏已經沒有期盼了，他只想平平淡淡地度過自己的高中生活，別有什麽遺憾和坎坷，也別有什麽美好出現，因為美好會勾得他讓他已經裝死的心髒再一次複活。
再一次複活之後，他真的不知道又要怎麽樣才能再一次掐死自己滿懷希望的心髒。
所以，這個班主任來了就來，走了就走，怎麽樣他都無所謂，一切與他沒什麽關系。
可當他知道這個班主任是姜陶時，那一瞬間他心生歡喜，歡喜就要從心裏溢出來，然而之後，他心裏的感覺他形容不出來，總之沒有什麽值得歡喜的了。
宋岩歪了歪頭，仔細想了半天，才道：“應該是吧，他都跟咱們說了希望和咱們和諧相處，而且都留了聯系方式，我感覺他還挺好的。”
聞聲，辛集沒再說話，加快了下樓的速度，因為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要不是剛才宋岩吵得他睡意全無，他現在應該已經在睡夢之中了。
出了2號教學樓，一陣專屬于初秋的涼風襲來，那抹沁涼頓時讓他神清氣爽，一旁的宋岩打了個哈欠，他也緊跟着伸了個懶腰。
不過還沒有打哈欠的意思。
可腦海裏這個想法剛剛過去，辛集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果然，打哈欠傳染......
“這麽晚，食堂還能有肉嗎？”宋岩一心只關心肉還有沒有。
辛集看着他，有點兒不敢相信，剛才這個人不還為校花多愁善感呢嗎？可這會兒已經關心上食堂裏還有沒有肉了。
“應該沒了。”辛集笑着搖了搖頭。
兩個人剛走到了食堂門口，就聽見食堂裏一聲接一聲地吼着，似乎是吵起來了？
辛集看向玻璃門，裏面人很多，且圍在了一起。
“這怎麽了這是？”宋岩見這架勢趕忙就推開門跑了進去，也不關心有沒有肉了，直接就靠着體格健壯這個優勢強行擠進了人群中。
而辛集進去之後，趕忙朝食堂打飯阿姨跑了過去。
“阿姨，一碗米飯，再給我弄點兒鍋包肉就可以了。”辛集看着盤子裏的幾塊鍋包肉就直咽口水，鍋包肉外面還包裹着一層湯汁，就是不知道今天的鍋包肉硬不硬......
打飯阿姨是一位很胖的阿姨，她按着辛集的要求盛好飯菜便笑着将餐盤遞給了他，還将他打量了一遍，調侃道：“小夥子，多吃點兒啊！這麽瘦，打架你都打不贏，一共......”胖阿姨頓了頓才報出了價格，“10塊。”
辛集強扯出了一抹笑容，從校服口袋裏掏出錢遞過去，然後便端着餐盤挑了個角落坐下吃飯。
食堂裏還很吵鬧，只不過其中突兀的幾個人的聲音他都聽着熟悉，可是卻想不起來究竟是誰，辛集朝那邊看了過去，在人群中間他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姜陶，而此時姜陶作為老師正阻止着其餘兩位吵起來的學生。
可是這兩位學生越吵越兇，辛集看見了他們的臉，他也不想理會，畢竟他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學生而已，況且有什麽可管的？這兒就這樣，這兒又不是北京上海，三天兩頭不是這裏吵起來了就是那裏打起來了......只不過姜陶臉上很明顯的慌張，卻讓他震驚。
看看其他人，他們臉上都洋溢着喜悅，天下最妙的事不過是雲端裏看厮殺。
辛集用勺子舀了一大口米飯塞進嘴裏，邊看着那邊争吵邊嚼着米飯，他還覺得今天這一頓還挺開心，又用筷子夾了一塊鍋包肉，咬了一口在嘴巴裏稍微品了品味道，辛集就勾唇笑了起來，“不錯嘛，10塊錢花得值。”
嚼着鍋包肉，辛集又擡眸看向了遠處人群之中的姜陶。
此時，姜陶也看向自己。
二人在慌張之中看了對方一眼，接下來，辛集就再也沒有将注意力放在米飯和鍋包肉上，他一直盯着姜陶，被自己踹了一腳之後就瘸了好幾天的人還來勸架？連上藥都害怕得不行的人勸什麽架啊......
姜陶身高應該有一米八多，在人群之中很顯眼，況且他身上有一種不一樣的東西，辛集還沒有找出來究竟是什麽東西能夠讓自己第一眼就看出他和這裏的與衆不同。
是與世無争嗎？
他感覺得到姜陶身上帶着的與世無争，無論什麽時候，姜陶的身上都帶着與世無争。
接下來也許是食堂裏今天中午最精彩的一瞬間，争吵的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吵了許久，其中的一個面容猙獰、龇着牙揚起了拳頭，可拳頭才剛揚起來，旁邊的衆人都跟着驚嘆了一聲，齊刷刷的一聲，“哇......”
拳頭揚起來姜陶随之也揚起了手掌，還沒等打到另一個人的臉上，就被攔了下來。
幾乎是一瞬間，姜陶猛地揚起手，僅僅用掌心就攔住了那個龇着牙扮狠的人的拳頭。
這時，姜陶又朝遠處的辛集看了過去，辛集卻只看了他一眼，随即就低下頭繼續吃飯。
辛集看得出來，這時的姜陶眸子很冷，可眸子深處卻隐藏着一束火苗。
這與他熟悉的姜陶不一樣。
“嘛呢？”
正當所有人都看得正興奮，高二年級主任推門跑了進來。
高二年級主任趙書民，一聽這聲音，辛集心裏就已經确定了，可他卻用筷子夾起一整塊鍋包肉吃了起來，咬一口再用勺子塞一口米飯、咬一口再用勺子塞一口米飯，沒一會兒他的餐盤就幹淨了。
離開時，他路過剛剛吵架的地方。
趙書民帶着兩個學生回了辦公室裏，離門口那兒最近的餐桌，只有姜陶一個人正在吃飯。
辛集掃了一眼姜陶的背影。
“辛集！”
可卻被宋岩這一聲驚得強行回過了神來。
辛集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過身，朝聲音方向看去，宋岩沖自己揮了揮胳膊，又喊道：“你吃完了？這麽快？”
只有你這個智商低的人才會來食堂看別人打架好嗎？
辛集又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便推開玻璃門離開了。
朝2號教學樓走去時，辛集看到了操場看臺上坐着幾個人，男女都有。他瞬間就拐了個彎兒朝3號教學樓走了過去，九月初也算得上是初秋了，中午這會兒在牆頭上躺在陰影裏吹吹秋風應該還不錯......
想到接下來自己會這麽舒服地補個午覺，辛集就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一下。
“嗯，”辛集擡頭望着充斥着陰影且還算平整的牆頭，他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和線控耳機，對自己說道：“享受生活吧。”
辛集手裏緊緊攥着手機和線控耳機，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朝高牆沖過去，臨近之處他擡起腳蹬了一下牆面，雙手趁機抓住牆頭，猛地往上一蹿，轉瞬他就滿臉笑意地坐在了牆頭上。
一陣秋風襲來，辛集閉上雙眸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地吐出去，“專屬于秋天的味道。”
他慢慢躺了下去，将耳機插在耳朵裏，放了一首需要人陪。
輕緩的音樂聲在耳中響起，他看向了藍天，因為有3號教學樓擋在眼前，陽光照不過來，白雲肆意地飄在天際，也許只有廣闊的內蒙古才會有這番美景吧，只不過這裏沒有躺在草地裏舒服。
［打開窗戶讓孤單透氣，這一間屋子，如此密閉。］
草地上沁人心脾的青草味，聞着就會讓人心情愉悅。
［我漸漸失去知覺，就當作是種自我逃避。］
［你飛到天的邊緣，我也不猜落在何地。］
［一個我，需要夢想，需要方向，需要眼淚，］
［更需要一個人來點亮天的黑。］
臨睡着時，辛集腦海裏浮現着姜陶的笑臉，還有那些回憶，第一次見到姜陶時、和姜陶吵架時、踹了姜陶一腳時、給姜陶上藥時……這些回憶好像沒有盡頭，好像一直都沒有停下來，後來辛集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還是已經睡着了，還是處于沒有睡着但也不算清醒的時候。
再次醒來時，辛集迷迷糊糊在牆頭上坐了起來，他偏過頭呆呆地看向了遠處的風力發電機，風車葉片慢慢旋轉着，他也漸漸從睡意中清醒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已經13：38了......
已經13：38了......
辛集不斷地在腦海中重複這句話，仰起頭用力伸了個懶腰，緊接着又打了個哈欠。
13：38了。
這時辛集的大腦才徹徹底底清醒過來，他這才回過神來，猛地挺直身體，“我去，一點三十八了？這麽快？”
辛集将線控耳機纏在了手機上塞進口袋裏，随即就從牆上跳了下來，他也沒看清楚腳下是不是平地，只覺得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立時一個踉跄，他差點兒直接趴地上，幸好他及時伸手扶住了牆，腳底下似乎是湧泉穴傳來了一陣劇痛，他也沒時間看了趕忙直起腰往前跑去。
湧泉穴疼......自己腎不好嗎？心裏疑問但辛集也沒有停下來，他不知道兩分鐘自己能不能跑到教室裏，他大步朝出口跑去。
想起這個辛集頓時懵了，停了下來小聲道：“腎不好？我去......這麽勁爆？”辛集還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腳。
右腳的湧泉穴特別疼。
也許不是湧泉穴。
辛集馬上又跑了起來，3號教學樓後面窄巷的出口近在咫尺，他得加快速度趕緊回到班級裏。
姜陶上午說了，一定要趕在一點四十分之前回到班級裏，他可不想因為遲到，和姜陶說話。
他們之間的問題似乎只是誰先開口的問題。
但他不想做那個先開口的人。
拐了個彎辛集趕緊又朝2號教學樓跑去，他瞥了一眼操場上，此時操場上一個人都沒有，第一節課沒有班級上體育課嗎？
哦對，還沒上課呢，才一點三十八分。
腦海裏這句話剛剛劃過，上課鈴聲就響了。
“我去，這麽準時的嗎？”辛集心髒都跟着顫了一下。
才進了教學樓一樓，比起操場，辛集覺得教學樓裏更加安靜。
他快步上了三樓，蹑手蹑腳地走過了14班前門，講臺上還沒有老師，見狀他心裏一陣欣喜，趕忙朝後門跑了過去，可還沒等從後門走進班級，他一擡頭，就看見了一位個子很高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運動裝，此時此刻正垂眸看着自己。
姜陶。
辛集一看見他整個人都傻了，微微擰起了眉頭，沒有說話。
姜陶也在盯着辛集，低聲說道：“遲到了，以後注意。”說完，姜陶還沖着辛集扯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辛集輕輕咳嗽了一聲，點了點頭。
而姜陶并沒有再說什麽，眼神示意他坐下。
班裏的人都在回過頭看着姜陶，還有辛集。
大家似乎都對這個班主任充滿了好奇。
辛集才剛坐下，姜陶就又開口道：“今天下午不上課，但是五點就下課了，我存了一部電影，不知道大家看沒看過。”這時，姜陶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張內存卡和一個讀卡器，緩步走到了講臺上。
他看着所有學生，而每一個學生的臉上都映着喜悅，包括辛集。
這個時候辛集擡着頭，雖然沒有與自己對視，但他知道辛集在看自己，這個眼神裏很複雜，這個眼神究竟在講述什麽，他無從知曉。
“電影叫肖申克的救贖，時長差不多兩個半小時。”說完，姜陶就在講臺上将黑板拉開，露出了觸摸一體機，觸摸一體機剛開機，姜陶就在旁邊搗鼓了起來，搗鼓了半天姜陶卻笑了，“大家體諒一下，第一次弄這個還不算太熟練。”
講臺下的學生們笑了，之後還有聊天的聲音。
辛集也笑了。
宋岩轉過了身嘲諷地小聲問：“你他媽幹什麽去了？掐點兒來上課？兄弟你可以啊！”
“過獎。”辛集冷笑着小聲回了一聲。
這時姜陶用黑板擦敲了兩下講臺，全班同學聞聲都看了過去，說話聲也奇跡般消失了。
“好了，大家認真看，”姜陶擡手指了指坐在窗戶旁的學生，又道：“把窗簾拉上，這樣觀感更好。”
就這樣，随着電影的開始，教室裏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電影。
姜陶走下講臺，坐在臨窗的地方，也跟着看起了電影。
